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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說井九,為什么是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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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歲·為金陵史致道留守壽宋代:辛棄疾  塞垣秋草,又報平安好。尊俎上,英雄表。金湯生氣象,珠玉霏譚笑。春近也,梅花得似人難老。

  莫惜金尊倒。鳳詔看看到。留不住,江東小。從容帷幄去,整頓乾坤了。千百歲,從今盡是中書考。

  從有儀到抱神、由知通到守一,再從承意到無彰,繼而游野破海直至通天,青山宗的境界便是如此一階一階,對趙臘月、卓如歲以及這個故事里經常出現的那些名字來說,這是個很自然的過程,看上去非常簡單,可事實絕非如此。

  修行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每個境界大概會攔住半數的修行者,而從知通到破海需要破境五次,很輕松便能算出能走到那一步的修行者真可以說是千里挑一。

  有的修行者天賦不夠,意志卻極堅強,想用年月來熬過那道門檻,可問題是,你境界不夠,又能擁有多少年月呢?

  所以大多數修行者會很早就確定自己與飛升這種事情無關,然后確定自己會在某個境界里停滯不前,知道自己就會在這里活著,然后在這里死去。

  這真是一件很絕望的事情。

  但就像凡人對死亡的態度一樣,絕望的事情發生的多了,自然會習以為常。

  這可以稱之為麻木,其實就是不去想。

  明國興就是這樣一名青山弟子,他很多年前就已經進入了無彰初境,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些年他在山門處負責登記訪客,有著仙師的名,做著執事的活兒,直到這兩年憑著資歷終于熬成了南松亭的授業仙師,本質依然沒有什么變化,也沒有什么希望。

  他可不指望自己能像呂師兄那樣運氣好,遇著那樣幾個徒弟,居然能回九峰里得賜丹藥沖擊破境。

  不過在南松亭的日子也挺舒服,這些年輕人眼里的崇拜,著實有些令人愉快。

  因為這些崇拜的眼神,明國興決定今天多說些,挑眉說道:“懸鈴宗的事情知道了吧?”

  那些年輕的外門弟子們連連點頭,激動地等著下文,有些人更是忍不住喊出聲來。

  “是井九師叔!”

  “小師叔太了不起了!”

  明國興微笑說道:“你們知道他也是從南松亭走出來去的,但你們應該不知道當年是我把他接入的青山。”

  如果在山門處問姓名、做記錄也算是接引的話……他在心里想著,反正呂師兄也不會再來南松亭。

  聽著這話,這些外門弟子們很是吃驚,看著明國興的眼神更加熾熱,紛紛問道井九師叔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明國興捋了捋胡須,瞇著眼睛,仿佛在回憶那時的畫面:“當年那個少年,白衣飄飄,美不可言,一看便知不凡……”

  他的聲音忽然停下。

  外門弟子們有些不解,心想這是怎么了?

  明國興走到窗前,望向遠方群峰之間,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暮色照耀著洗劍溪,仿佛天神手里握著的一根金鞭,隨時可能從地面騰空而起,抽向大陸各處。

  洗劍溪畔的年輕弟子們還沒有承劍,沒有資格去天光峰,但與南松亭等地的外門弟子相比,他們至少知道正在發生的那件大事,哪有心情看已經看了好幾年的美景,視線落在遙遠的天光峰,低聲議論著新任掌門究竟是誰。

  有些人甚至想到了更遙遠的事情,待再過數百年,三代弟子里誰有可能成為以后的掌門呢?

  過南山是青山首徒,卓如歲是掌門真人的關門弟子,看上去希望都很大,同時還有幾個名字被提到。

  然后,某個極聰慧的弟子只用了一句話,便否定了上面這些人的可能。

  “你們別忘了,臘月師姑與井師叔都還很年輕。”

  是的,趙臘月與井九是師長,年齡卻比過南山、卓如歲等人還要小。

  弟子怎么能與長輩爭掌門?

  偏生這兩個長輩還這么年輕,想熬死他們都做不到。

  這么看,再過幾百年,小師叔還真有可能做掌門?

  暮色籠罩著群峰。

  天光峰頂承接著最后的天光,依然明亮,畫面很是清楚。

  沒有人說話,因為震驚。

  無數道視線落在那把椅子上。

  那代表著青山的掌門之位。

  這是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井九會坐在那里?

  人們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眼瞎了。

  元龜很慢,承天劍都已經被取走了,它才反應過來,哎喲了一聲。

  這聲哎喲驚醒了所有人。

  人們都在心里哎喲了一聲,想起來井九剛才說的那三個字。

  “我來吧。”

  你來什么來?

  風來還是雨來?

  等飯來還是菜來?

  來歇歇還是來玩玩?

  總不可能是……你來做掌門吧?

  井九坐在椅子里,低頭看著承天劍鞘,明顯沒有起來的意思。

  人們看著他的眼神,漸漸由茫然變成錯愕、繼而變成憤怒,最后又回到茫然。

  你要做青山掌門?

  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是的,這件事情太荒唐了,以至于那些峰主與長老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還是發出笑聲。

  南忘挑了挑眉,覺得此事好生有趣,說道:“這也可以?”

  廣元真人微微側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井九。

  既然是荒唐的事情,便要盡快解決掉,不然青山宗的顏面何存?

  元騎鯨保持著奇怪的沉默,但總有人怒火來的更快一些。

  “你瘋了嗎!”

  白如鏡走出人群,看著井九厲聲喝道。

  沒有人覺得白長老失態,因為很多人都覺得井九瘋了,如果今天不是場合特殊,人們其實更想對井九說的是那句青山口頭禪——選青山掌門這是何等樣重要的大事,即便你是井九,也不能這么胡鬧啊!

  幺松杉、雷一驚等平日里無比崇拜井九的年輕弟子,這時候也覺得好生尷尬,下意識里轉過臉去。

  就連卓如歲這樣臉皮厚的家伙,都覺得有些臊的慌,用手扇了扇風。

  神末峰的人自然更是緊張的不行,顧清的臉色有些蒼白,元曲與平詠佳雖沒真的抱在一起,卻在一起顫抖。

  只有趙臘月神情平靜,就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么嚴重。

  井九也很平靜,仿佛不是當事人,不是他踩著元龜的背拿下了承天劍,不是他坐進那把椅子,說了聲我來吧。

  他收回看承天劍鞘的視線,望向峰頂與天空里的那些弟子們,與數百道視線相遇。

  “都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他說道:“這個掌門又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說完這句話,他拍了拍承天劍鞘,不輕不重,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

  這不像是那些詩人在樓上拍欄桿,更像是漁夫拍舷而歌。

  一道劍意從鞘口里飄了出來。

  各位峰主與長老們感知的很清楚,這劍意乃是掌門真人的承天劍意,誰都偽造不了。

  那道劍意遇著天光峰頂殘留的霧汽,凝出無數細微的水珠,被夕陽照射著,漸漸要顯出形狀。

  眾人很吃驚,心想難道這就是掌門真人留下的遺詔?

  隨著那些水珠越來越密,那些字越來越清楚,人們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緊張。

  掌門真人在遺詔里寫的究竟是誰的名字?

  方景天還是廣元真人,又或者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哪位峰主,比如南忘?

  看著那些越來越清楚的文字,南忘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對掌門之位沒有什么野心,但如果師兄如此寵她,她當然也要接著。

  終于,那些文字完全顯現了出來。

  柳詞真人的遺詔內容非常簡單,只有五個字。

  “青山歸井九。”

  這五個字不可能出現任何誤讀、強行解釋成別的意思。

  柳詞真人的遺詔非常清楚,下一任的青山掌門就是井九。

  青山眾人再次震驚望向那把椅子,只是眼神與先前已經不再一樣。

  剛才他們覺得坐到椅子上的井九瘋了。

  現在他們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居然真的是井九?

  怎么能是井九?

  青山弟子入門之前都會被查清清底細。

  井九的來歷非常清楚,上德峰早就已經得出過結論,沒有任何問題。

  他是朝歌城井家二子,自幼向道,少年離家,四處求仙,在某個山村里被上德峰弟子呂某發現并帶回。其后他經歷了承劍、試劍、梅會、問道四次大比,劍聞于世,就此成為青山乃至整個修行界的年輕一代最強者。

  像幺松杉、雷一驚這樣的青山弟子有很多,對他無比崇拜,小師叔這三個字在青山里早就成了他的專屬名詞。

  他天賦早就超越了一般天才的范疇,境界提升速度甚至在整個青山歷史里都可能排在首位。

  西海一役之后,因為一些事情,很多人都在私下猜測他的真實身份,甚至懷疑他是景陽真人的后人。

  但不管如何,井九只是個年輕人。

  他進入青山學劍不過三十余年,境界與真正的強者比起來,尚有很遠的差距。

  柳詞真人怎么會把青山交到他的手里?

  天光峰頂寂靜無聲。

  人們不知道該怎么辦。

  掌門的遺詔如此荒唐,怎么可以接受?

  可那畢竟是遺詔。

  這個時候,終于有人站了出來。

  “我反對!”

  敢站出來反對柳詞真人遺詔的人,不是剛才不想宣讀遺詔的元騎鯨,也不是除了他之外境界最高的廣元真人,甚至不是一位二代長老,而是一個年輕的三代弟子,他的名字叫簡如云。

  簡如云出身云行峰,在兩忘峰里排名第四,也有過天才的稱號,但在這種場合,他就是個普通的年輕弟子罷了,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有膽量第一個站出來。

  很多青山弟子感到吃驚,知道那些往事的人卻覺得理所當然。

  簡如云的親弟弟,因為查當年碧湖峰左易一案,被冥界妖人殺死,這筆賬一直被他記在井九與柳十歲的身上。

  他怎么可能眼看著井九成為青山掌門?

  不,哪怕死他都不會同意。

  井九算到肯定有人站出來反對。

  站出來的是誰他完全不在意,只是看了元騎鯨一眼。

  按照青山門規,這本來就是應該由劍律解決的問題。

  “掌門之位由遺詔指定,這是門規。”

  元騎鯨看著簡如云說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有遺詔就夠了。

  至少門規是這樣寫的。

  “身為青山弟子,不奉掌門遺詔自然是死罪。”

  簡如云落在峰頂,對著元騎鯨行禮,沉聲說道:“事后我會以死謝罪,但我還是反對。”

  這便是我以我血的意思了。

  即便面對青山劍律,他依然面無懼色,毫無退意。

  也對,連死都不怕,還有什么會讓他感到畏懼?

  如此悲壯的表態,著實令很多人有些動容。

  沒有幾個修道者愿意付出生命來做成一件事情,更不要說阻止一件事情。

  元騎鯨說道:“你的反對并不重要。”

  事實上,簡如云的生死對青山宗來說也不重要。

  他站在峰頂,身影有些孤單。

  忽有破風聲起。

  一個有些胖的青山弟子落在了峰頂,站在了簡如云的身邊。

  元騎鯨與峰主們不認識他,如果說簡如云還有些份量的話,這個胖子又是誰?

  趙臘月知道他叫馬華,境界天賦普通,心思卻極復雜,有些意外此人居然也站了出來。

  青山里有很多崇拜井九的人,自然也有嫉妒、討厭乃至恨他的人。

  基于各種不同的原因,又有十余名青山弟子落在了峰頂,站在了簡如云的身后。

  元騎鯨說簡如云的命不重要,那十余名青山弟子的命加在一起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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