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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說反對,誰有資格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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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生命也要阻止井九成為掌門。

  這在很多人眼里很悲壯,在井九看來很無謂。

  如果他不是拿了承天劍鞘,接了遺詔,這時候甚至可能會說些很冷漠的話。

  比如如果要死就死遠點,綠水青山什么的。

  但他是掌門了,做事便要講究一些。

  問題是,他只會像懸鈴宗里那樣做事,不會做別的事,想講究些便只好什么都不做。

  他坐在椅子里,看著承天劍鞘,想著天邊的柳詞,覺得這些事情好生乏味,看都沒看一眼場間。

  這畫面落在很多青山弟子的眼里,不是無情,而是淡定。

  問題是,沒有誰能像他一樣淡定,哪怕都是修道者。

  而且緊接著,又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

  如果簡如云這些年輕弟子的分量還不夠,接著站出來的這些人則不同。

  “這是亂命,我不能接受。”

  白如鏡臉色沉重說道。

  他代表著天光峰,居然都站出來反對掌門的遺詔!

  緊接著,昔來峰的程長老與另外幾名長老也落在了峰頂。

  落在峰頂的人越來越多。

  青山弟子們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嗡嗡嗡嗡。

  場面亂的有些厲害,眼看著便要失控。

  元騎鯨望向四周,視線很是冷淡。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暮色籠罩著峰頂。

  年輕弟子們馭劍落下,站在各峰師長的身后,心情緊張而不安。

  那些真正能決定青山前途的那些大人物還沒有開口說話。

  云行峰主伏望的臉色很難看。

  如果掌門真人的遺詔里寫的是方景天或者廣元真人,甚至哪怕是南忘,他也都能接受,可是……井九?

  他憑什么連這樣一個年輕弟子都比不過去?

  “我也覺得掌門真人的遺詔不妥。”

  伏望沒有質疑遺詔的真實性,盯著椅子里的井九說道:“你入青山不過三十年,有什么資格做掌門?”

  就在元騎鯨準備說話的時候,一道有些清冷、卻極其強硬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們是景陽真人的隔世弟子,與你同輩,如果他沒有資格,你又有什么資格?”

  趙臘月面無表情說道。

  伏望冷笑一聲,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廣元真人舉起手來。

  他望向椅子里的井九,沉默片刻后說道:“沒有人否認你的修道天賦與能力,但你境界太低,終究難以服眾。”

  這就是表明了態度。

  青山弟子們的表情變得更加緊張。

  廣元真人在西海一役里展現出來極其高深的境界與實力,被很多人視為下一代掌門的最佳人選。

  這便是要爭了嗎?

  按說掌門真人留下了遺詔,道理在井九這邊。但現在的青山宗確實需要一位強大而服眾的強者引領,才能在柳詞真人走后的朝天大陸上,與中州派正面抗衡。井九確實太年輕了,而且資歷與境界都太淺了些。

  哪怕那些崇拜他的年輕弟子們,也很難想象他成為掌門后的青山會變成什么模樣。

  看著那些落在峰頂表示反對意見的師長們,還有最開始站出來的簡如云與馬華,過南山的神情有些沉重。

  卓如歲低聲問道:“怎么了?覺得這些人說來說去,有些無視你這個青山首徒的意見?”

  過南山說道:“不,我只是在想,師父剛走,說的話就不管用了嗎?”

  卓如歲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支持井九?”

  過南山說道:“我只知道那是師父的遺詔。”

  卓如歲沉默了會兒,說道:“問題是……我們青山的遺詔什么時候管用過?”

  聽到這句話,過南山也沉默了。

  是啊,如果遺詔有用的話,當年青山會死那么多人嗎?

  井九還是那樣安靜,就像這些事情與自己無關。

  他坐在椅子里,看著手里的承天劍鞘,沒有說話。

  現在的局面,他并不意外。

  遺詔當然重要,問題是青山宗……向來就有不奉遺詔的傳統。

  如果遺詔管用的話,當年師父的遺詔怎么會被人當眾就撕成了碎紙?傳給師兄的掌門之位怎么會旁落?

  他與師兄又怎么需要殺死那么多師伯師叔,才能重新把掌門之位奪回來?

  青山修的是劍。

  劍,就是要把天捅穿。

  連天都敢捅,還有什么不敢捅的?

  現在已經陷入了僵局。

  元騎鯨是青山劍律,在掌門真人走后擁有著最高的權威與地位,問題是他愿意為了柳詞的遺詔,強行鎮壓這么多人嗎?

  就算他覺得門規重于一切,可是那樣青山必然生亂,甚至可能會死很多人。

  中州派已經開山,意思非常清楚。

  現在的青山宗如何能夠承受得住內亂的代價?

  沒有人注意到,在如此紛亂的局面下,趙臘月看了一眼那個叫做馬華的兩忘峰弟子。

  馬華瞇著眼睛,沒有看椅子里的井九,而是看著上德峰遲宴等幾名長老的臉色。

  趙臘月知道了,這個胖子沒有勇氣以命抗詔,只是算準了元騎鯨不愿意因為此事讓青山宗發生內亂。

  馬華忽然出列說道:“弟子記得門規里曾經說過,若遇著這種情形,應由諸峰選出掌門。”

  他轉身望向元騎鯨,恭敬行禮說道:“請師伯決定。”

  元騎鯨沒有說話。

  上德峰長老遲宴在稍遠些的地方,聽著這話微微皺眉,空著的袖管無風而飄。

  青山門規里確實有這條,若有人能夠得到諸峰三分之二的支持,更能成為下一任的掌門。

  但那是掌門沒有留下遺詔的情況下,現在情形完全不同,憑什么要這樣做?

  馬華似乎知道很多人在想什么,微笑說道:“因為井九師叔……實在是不能服眾。”

  就是這么簡單的理由。

  但確實很有力量。

  青山很現實。

  與遺詔相比,青山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支持他,如果他做了掌門,青山該往何處去?”

  白如鏡看著元騎鯨,說道:“請師兄決定。”

  一直沒有說話的南忘忽然開口了。她的眼睛有些微紅,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喝多了酒的緣故,情緒也明顯有些煩躁,說道:“我說快點好不好?要投就趕緊投。”

  元騎鯨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道:“如此也好。”

  聽著這話,場間又是一片嘩然。

  連劍律大人都同意了這種做法,那便是已成定局。

  白如鏡沒有注意到元騎鯨的眼神,暗自松了口氣,心想還好,看來就連你都不愿意那個小孩子做掌門。

  他完全不擔心井九可能得到六座峰的支持。

  青山九峰,兩忘峰沒有說話的資格,那便還剩下八座峰。

  廣元真人、伏望、代表昔來峰的程長老、代表天光峰的自己、最不喜歡神末峰的南忘,肯定都會反對。

  元騎鯨同意由諸峰選出掌門,也表明了他也不希望井九成為掌門,先前只是囿于門規,被迫擺出那種姿態,不然怎么會南忘稍微給個臺階便下來了?

  就算成由天謹慎膽小棄權,井九最多也只能得到自家神末峰的支持,離六座峰差得太遠。

  怎么看,這是個必輸無疑的局面。

  果不其然,廣元真人、伏望直接表示了反對。

  現在只需要再有一座峰表示反對,井九便無法接任掌門。

  穩贏了。

  白如鏡這般想著,淡然說道:“我也反對。”

  這種能夠在青山歷史上留名的機會,他怎么可能錯過。

  峰頂變得很安靜。

  人們的心情有些怪。

  就連很多不支持遺詔的青山弟子,都覺得有些抱歉。

  井九剛坐進椅子里,拿著遺詔說自己便是下一任的青山掌門,結果沒過多長時間便被廢掉了。

  這真是極其羞辱的事情。

  而不管是對青山的奉獻,還是別的,井九都不應該承受這種羞辱。

  除了極少數人,絕大多數青山弟子與長老都這樣認為。

  井九低頭看著承天劍鞘,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還是因為丟臉不好意思抬頭。

  廣元真人眼里生出憐惜之意,準備對井九說幾句話,安慰他一下。

  井九忽然抬起頭來。

  他等了很久,終于等到有人搬出那條門規。

  就像七百多年前那次一樣。

  人不可能踏進同一條河里。

  那么同樣的事情可能再發生一次嗎?

  自然是不能的。

  至少對他來說。

  他對白如鏡說道:“你有什么資格反對?”

  這個問題讓很多人先是愕然,然后有些擔心,心想難道是大起大落的刺激太過,讓井九現在的道心有些不穩?

  不然他怎么可能提出這么莫名其妙的問題?

  白如鏡看著井九笑了笑,似乎是憐憫,實則是厭憎,說道:“我代表天光峰,當然有資格反對。”

  井九說道:“我問的就是你憑什么代表天光峰?”

  白如鏡怔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微怒道:“難道我沒有資格嗎?”

  青山弟子們也怔住了,心想誰都知道,白如鏡是天光峰最有權勢、境界最高的長老,現在掌門真人已走,他當然有資格代表天光峰。

  井九靠到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些,沒有再與此人廢話。

  顧清走了出來,解釋道:“家師的意思是,就算白師伯有資格代表天光峰,也不代表天光峰愿意被你代表,這是兩個概念。”

  白如鏡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失聲笑了起來,說道:“難道還有人反對……”

  “我反對。”

  過南山站了出來,眼神平靜與白如鏡對視,沒有一絲游移。

  “我也反對。”

  卓如歲揉著眼睛走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困的有些厲害,就像南忘一樣,眼睛有些微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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