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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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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晚從皇后那走出來,百感交集,理不出心頭感受,皇后那種笑在她心中縈繞不散。才走出殿外,意外地看到皇上等在殿外。皇上眉頭深鎖,來回踱步,猶豫不決。

  停下腳步,往后退了幾步,歸晚靠在門廊邊,仔細觀察皇上的舉動,皇上似乎很為難,英俊儒雅的臉上愁云密布,歸晚心里一喜,看來君王并非無情人。

  皇上在殿外猶豫不決,隨著他來來回回的走動,歸晚也有點緊張,心里期望他至少走進大殿,安慰皇后一次,皇后就不會如此絕望。

  在這個寂靜的宮殿外,時間一點一點流失,皇上始終沒有踏上宮殿的臺階,歸晚等得心焦,想起皇后應該也在寂寞的大殿內等候,心里也煩躁起來。

  皇上終于踏上臺階,向上走來,歸晚心頭一松,這一步,也許挽救了一場悲劇的命運。正暗暗欣喜間,宮外一個太監急步跑來,嘴里喊道:“皇上,皇上……”皇上驀然回首,腳步也停西下來,太監走近,在皇上耳邊嘀咕一陣,皇上臉上顯出驚訝,一轉身,走下臺階,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急步離去,歸晚失望至極,走出殿外,慢慢走下臺階,伸手招來旁邊的侍衛,冷然問道:“皇上這么急,去哪里?”

  侍衛一楞,有點不明白,丞相夫人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恭敬地答:“據說螢妃娘娘那有事,所以……”歸晚揮斷他的話,臉上顯出慍色。

  回過頭,皇后的寢宮冷冷清清,除了不言不語的侍衛,沒有其他人聲,平時門庭若市的場景像假的一樣,輕嘆一聲,歸晚走下大殿。

  這皇宮給了她太多感慨,被困在這里的女子們深深的哀怨,透過層層金瓦紅墻,彌漫在皇宮中,細耳聆聽,刮過耳邊的風也像是幽怨的嘆息和沉淪前絕望的掙扎。

  坐在馬車上,急馳出宮門,微微撩起車簾,一陣風吹進車廂,頓時車內寒意蕭蕭,冷風撲面,歸晚感到一種灑脫的快感,略一沉吟,吩咐馬夫:“不要張揚,轉道,去市集。”

  馬車一個回轉,轉向市集而去。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街上人不多,馬車駛進市集后減慢了速度,撩起車簾的一角,她看著外面的情形,普通的百姓,平凡的臉,樸實無華的笑容。思緒隨著車輪一起飛轉,難道這就是皇后所要守護的?勾起一抹會心的笑,她有點明白皇后的執念了。

  皇后的話又回響在腦海,我要保護這如詩如畫的江山………

  馬車驟然停下,一個不備,歸晚身子一晃,手扶住車廂壁,沉聲問道:“發生什么事?”

  車夫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夫人,是前面有人打架,所以把路給堵了,過不去。”誠惶誠恐,話音里飽含無奈。

  在京城的繁華地段鬧事,什么人這么大膽?伸手掬起簾子,她往外望去。路上行人都在駐足觀看,圍成了一個圈,正好處在路中央,把道路堵住了。看到這樣的情形,歸晚也無法可施,只能吩咐車夫:“把車靠邊點,等他們散了再走。”

  一個人半躺在車內,閉目養神,歸晚迷迷糊糊淺眠起來,正在朦朧中,螢妃的名字又傳入耳中,眉頭輕皺,怎么離開了皇宮,仍然聽到這個名字,徐徐睜開眼,車外吵鬧之聲越來越響,即使是厚重的車簾也隔絕不了,依稀在爭吵中傳來螢妃的名字,歸晚暗暗稱奇。

  再次撩起簾子,她問:“前面吵架的是什么人?”

  車夫恭敬地站在一旁,聽到問話,立刻回答說:“好象是國丈府和姚府的人在路上起了沖突,在這大鬧。”

  在宮中還沒斗夠,連親屬都要在外面爭斗嗎?歸晚冷冷看著前方,那種無力的厭煩感再次涌上心頭。

  “夫人,”車夫看著歸晚陰晴不定的臉色,有寫擔心,從沒見過這樣的夫人,“要不要叫他們讓開,我們先過去?”

  “不用,”臉上泛起一絲迷離的笑容,歸晚黯然道,“我要看下去。”

  車夫不吭聲,退到一旁,越想越不妥當,跑到旁邊的一家店鋪,找到一個跑腿,塞了點銀子,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跑腿忙忙點頭,向著馬車來時的方向,飛快地跑去。

  吵架似乎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雙方都不相讓,眼看就要動手了。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歸晚轉頭向后望去,一小隊禁軍快馬飛馳而來,領頭的居然是——樓澈。

  面如冠玉,溫潤如同春風,含威不外露,說不出的氣宇軒昂,神采奪人,無論是圍觀的人群,還是吵架的兩府家丁,不約而同讓開一條道。

  歸晚看著,她的丈夫果然手段高明,一半施恩,一半威嚇,把兩府同時嚇退,無戲可看,圍觀的人很快散開,人流如潮,瞬時就消失大半。

  騎馬接近馬車,樓澈眼里帶著點憂慮,柔聲問:“怎么了?怎么不回家?”

  抬起頭,露出笑容:“我想透透氣,夫君大人怎么會來?”

  看到她笑容里帶著憂愁,心不在焉,樓澈心中一嘆,翻身下馬,走到馬車邊上,看她漆黑的發絲被風揚起,盤饒著絲帶,樓澈伸手攏過她散落的頭發,順勢把簾子一拉,轉頭吩咐:“回府。”說完,自己也跳上馬車。

  車廂內寒氣籠罩,歸晚臉色疲倦,閉上眼簾,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不想面對樓澈。

  樓澈凝視著歸晚,看她一臉倦色,有些心疼,這個女子,他關懷著,寵著,寶貝著,不知不覺,成為習慣,特別喜歡看她自如的笑顏。剛才突然有人跑來報告說,她被攔在路上,他立刻趕來,看她現在隱隱帶著憂愁,情不自禁伸手撫上她的眉,感到歸晚一顫,頭輕輕一偏,他的手指落空,樓澈有些錯愕的收回手。

  “歸晚,”樓澈柔聲輕喚,“發生什么事了?”

  依然閉著眼,歸晚聲音清脆甜美:“夫君大人,什么事都沒有,我今天有點累而已。”

  突然覺得這聲“夫君大人”飽含敷衍和諷刺,樓澈心一怔,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什么,已經一把把歸晚樓了過來,歸晚一驚,張大眼,驚詫地對上樓澈的眼。

  樓澈包住歸晚略嫌冰冷的手,雅彥一笑:“天氣這么冷,你還打開簾子,讓他們讓路不就行了。”話音里帶著薄薄的責備。

  抽出自己的手,歸晚淡笑:“他們一個是皇后的娘家,一個是螢妃的親屬,我怎么敢…又怎么能?”

  樓澈不以為許地笑著,撥過歸晚的頭發,聲音依然很溫柔:“為什么不能?”發現歸晚穿著宮裝,眉心一皺,“天寒地凍的,你不冷嗎?”

  歸晚輕挪開身子,向著馬車內靠一靠,沒有回答。

  樓澈沉默半餉,忽而說道:“南邊剛進貢了兩張罕見的極地雪狐皮,冬天最保暖,我讓人給你做件衣服如何?”

  歸晚莞爾一笑:“不是應該給皇后和螢妃嗎?”

  樓澈面色溫和,笑意不減:“皇后的那件已經不需要了。”

  歸晚定定地看著樓澈,像是頭一次看到他似的,她的丈夫外表溫如玉,內里卻冰冷如霜。想起皇后一個人在宮中的凄然的情景,心里一酸,她問:“皇后的事,是你做的嗎?”

  樓澈楞住,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被歸晚直白地提了出來,多少人背地里這么想,敢這么問出來的,沒有。想起歸晚最近和皇后走得比較近,忽然有點明白她今天的一反常態:“歸晚,不要參與政治,這里面牽涉很多關系。”

  “你知道皇后是無辜的,”歸晚說,“你知道的,為了螢妃,你要乘這個機會除了皇后嗎?你怎么可以這樣做?為了個女人,你要毀了后宮嗎?”聲音揚高,情緒略有些不穩。

  “歸晚……”樓澈抓住她的手臂,“你聽我說…”

  歸晚不語,冷然等著他解釋。樓澈無奈地一笑,緩緩道:“這件事并不如你想的這么簡單,這件事間接和皇后有關系,后面還牽涉到家族問題和朝堂勢力分布,你不要聽信皇后一家之言。”

  聞言,歸晚臉色舒緩很多,輕問:“皇后牽涉到此事,會怎么樣?”不等樓澈回答,她又道:“你不要傷害皇后好嗎?放她一條生路,她畢竟是國母,當今大皇子的母親啊。”

  從沒有見過歸晚情感浮動如此之大,這個女子一直是那么淡然,現在卻露出那么婉然的柔情,不忍拂逆她的請求,樓澈禁不住嘆息一聲,點了點頭,應允了。

  歸晚心一寬,只要樓澈答應了,問題應該就沒那么嚴重了。露出盈盈笑容:“夫君大人,謝謝你。”

  又見到這種笑容,樓澈也笑了,如三月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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