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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力量與智慧的巔峰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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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狂!

  狂到沒邊了!

  當黃尚的聲音傳遍雁門關,關內的斛律光、斛律羨以及眾將領,滿是震驚之色。

  十招之內斷狂雷赫哲的刀,和敗了他又有何分別?

  而普天之下,又有誰敢說,在十招內敗一位大宗師?

  他們并不知道破碎虛空的境界,但實際上破碎虛空也辦不到。

  大宗師無法再擊敗破碎虛空級的強者,因為后者已經超凡脫俗,向著另一個層次的生命形態轉變,但兩者間的差距還沒有大到天差地別,否則夜襲團隊也沒辦法與向雨田一戰。

  突厥那邊更是怒罵起來,呼呼喝喝,看似要直接沖鋒,展開攻擊。

  這是羞辱!

  必須用鮮血來洗刷的羞辱!

  但正在這時,一只手掌制止了他們。

  赫哲看著手持紫雷劍的黃尚,臉上浮現出奇異之色:“十招?”

  下一刻,他點頭:“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國師!”

  “退下!”

  身后的突厥武士紛紛叫囔,他手掌僅僅一放,一切雜音就消失不見。

  往常自由散漫的突厥人,這回令行禁止,紛紛向后退去,為這位天神般的人物,留下大戰的空間。

  實際上,以赫哲的身份,確實可以拒絕。

  畢竟這位突厥國師的地位和威望,已經到達了世間武者所能企及的極致,如果是什么人都能挑戰他,還可以提出一些荒謬的條件,那他也不用休息了,整天就是應付各種不同的挑戰,沒完沒了。

  但別忘了,之前已經有過兩場未成的對決。

  那兩次黃尚在大營前呵斥,木桿可汗由于害怕失敗,故意派出狼衛阻止。

  事不過三,如果這一次黃尚正面挑戰,赫哲還拒絕,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退縮。

  所以這一刻,赫哲一言既出,這場對決就不可避免。

  當突厥人飛速退開,雁門關上的北齊一方也凝神以待。

  雖然他們的心中,都不相信世上能有人在十招內斷去狂雷的刀,但既然赫哲答應了,任誰心底深處,都會生出一絲奢望。

  如果能成……

  “你成不了!”

  心中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赫哲卻好似有所感應般,吐出四個字來。

  那蒼老沙啞的聲音里,帶著洞察一切的自信,同時身披的野麻外袍隨風吹走,露出一身漿洗了許多次,已經有些發白的武士勁裝。

  赫哲的生活質量,與地位其實很不匹配,不娶妻不生子,不享樂不沉淪,舍刀之外,別無……串人了,但那種對武道的追求,確實是一致的。

  這樣的武者,無疑極度可怕。

  他的自信,也絕不僅僅是過往的戰無不勝,帶來的盲目信心,而是真的看出了前因后果。

  此時赫哲短粗的五指,握在了腰間斜掛的刀柄上,隨著彎刀出鞘,生銹般刺耳的聲音響起,令所有凝神細看的旁觀者大吃一驚。

  因為他的佩刀太破舊了。

  破舊到就像是從什么底層鐵匠鋪里,隨便撈出的一把彎刀。

  赫哲最著名的武器,無疑是雷刀,年輕時仗之橫行大江南北,后來三敗伊利,收起為大弟子,將雷刀傳授,也證明他的刀法趨至極限,到了毋須依仗外物鋒利,也莫可匹敵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他所配的彎刀也是由大草原著名的匠師打造出的利刃,經由大宗師的真氣灌注,更是無堅不摧。

  正因為這樣,哪怕看到了紫雷劍,北齊一方也沒有妄想,單憑兵器之利,毀去赫哲的佩刀。

  武器終究是武器,強的主要是人!

  可現在赫哲居然抽出一把生銹的彎刀來,你們倆莫不是約好的?

  沒道理啊!

  很有道理!

  “昨夜那個信使不知用什么手段,令我的彎刀受損,我當時就意識到,你要在武器方面下心思!”

  “既然你這么想揚名立萬,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特意去尋了一把破銅爛鐵。”

  “年輕人,我要用事實告訴你,武道的高低,是苦心積慮彌補不了的……”

  赫哲開口,慢條斯理的聲音傳遍四方,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四周先是一靜,然后反應過來的突厥人,爆出漫天喝彩。

  北齊一方則依舊靜悄悄的,只是面色飛速灰敗下去。

  不得不說,狂雷赫哲這一手,確實漂亮至極。

  不僅識破了對方的計謀,更是將計就計。

  他如果仍舊用原本的武器,哪怕說得再頭頭是道,也會給人一種故作姿態的感覺。

  但他現在確實在用一柄破銅爛鐵對敵,如果能保持此刀不失,斬殺敵人,就更加鑄就不可一世的無敵風采!

  退一步說,如果此刀在交鋒中被毀,那也突出了中原人的卑鄙無恥,實力不夠,只知用武器算計大宗師,威名不受影響。

  更關鍵的是,這一手巧妙的應對,必然在敵人心中留下了強大的壓制,讓對方生出一種算計落空,懊惱絕望的感覺。

  “我更要告訴你,什么叫……”

  “弱!肉!強!食!”

  此刻赫哲就清晰看到,黃尚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丟下最后一句霸氣四溢的話,身形陡然消失,橫跨三十丈的距離,倏然間出現在黃尚身前。

  雷刀第一式天雷動!

  這是赫哲所創的雷刀九式的起手式,他所說的最后四個字,并非故意一字一頓,而是由于速度太快,造成的錯覺。

  如此極限爆發,絕不遜于幻魔身法,更別提他一刀斬出,將近百年功力浩浩蕩蕩地展現出來,旁觀者都感到眼前一震,有種天雷大作,霹靂震耳的無敵威勢,難以想象首當其沖的人,要面對這撕裂空氣,橫掃長空的一刀,會有多么絕望。

  “大宗師果然厲害啊!”

  遙遙感受這一刀的威勢,暗中觀察的夜襲隊四人,也不禁想起了將他們耍得團團轉的向雨田,心有戚戚焉。

  這些活了一百歲乃至數百歲的劇情強者,已經年老成精了,稍有低估他們的智慧,就會吃上大虧。

  但這一回,赫哲也碰上了一個怪胎。

  不用他們評價,當赫哲將計就計,并決定在數招之內,就將這個心境被破的中原宗師搏殺當場時,他突然看到對手笑了。

  那嘴角揚起的弧度,一如他剛剛掌控一切的自信。

  無比諷刺!

  而這不是外強中干,黃尚身形一閃,突然消失。

  不見紫雷劍芒起,不見劍吟驚四方,與赫哲那煊赫霸道的威勢形成鮮明對比,他就是消失。

  赫哲天雷動橫跨三十丈,爆發距離達到百米,確實可媲美他的幻魔身法,但此刻黃尚所動用的幻魔身法,已經不是單純的追求極限速度。

  他周身真氣運轉,內外交匯,竟有一絲向雨田破碎虛空前的玄妙,融入天地,無所不在,身形好像真的橫跨虛幻與真實,消失了一剎那。

  這一剎那,以赫哲的大宗師之能,也近距離把握不住黃尚的方位,刀鋒直接斬空。

  天雷轟頂的一擊,任你威力再強,直接落空,也是白搭!

  “第一招!”

  而黃尚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傳來,不忘記著招數。

  突厥的歡呼被那聲音一沖,戛然而止。

  不待他們做出反應,赫哲的第二招到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確定,黃尚的心境沒有半點受到壓制。

  但即便如此,赫哲的心志也沒有半分動搖。

  無論絕不絕望,殺死你,都一樣!

  所以他的真氣外放,那柄破銅爛鐵般的彎刀,直接綻放出茵茵紫意,光芒折射間,讓兩人的周遭仿佛飄起出朵朵雷云,其內紫色的雷電,如神龍般游走,瘋狂翻騰,縱橫交織,形成了一座牢獄。

  雷刀第二式紫雷翻云!

  這一式針對的,正是身法高超的敵人,赫哲年輕時就天生神力,悟出的第一招就將自己的優勢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接下來的招式自然是要針對敵人,予以克制。

  但黃尚出手更快,身形回歸的同時,紫雷劍同樣光芒暴漲,化出無數細碎氣勁,誕生無量星辰,針尖對麥芒地刺了出去。

  如果說赫哲外放的真氣,化作的是雷云翻騰,紫龍游走,那么黃尚外放的真氣,則變出星辰漫天,皓月浮現。

  芒種!

  這曾經分為兩個階段攻敵的殺招,隨著他功力和境界的水漲船高,已然聚散隨心,神乎其技,蛻變為一體。

  此時不僅提起畢生功力,那紫雷劍上的光輝,更是轉瞬壓制住赫哲彎刀的光芒。

  赫哲彎刀一頓,使了個卸力的變化。

  就在這剎那之間,黃尚的劍,已經分毫不讓地擊破紫雷翻云所布置出的牢獄。

  刀劍相交!

  這一擊,切切實實地展現出了他可與大宗師一戰的資本!

  “第二招!”

  感應到對方如此扎實的功底,和完全不似年輕人的千錘百煉,赫哲感到震驚的同時,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彎刀。

  突然間,他的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安,但轉瞬拭去,將殺意攀升到極致,發出長嘯。

  雷刀第三式紫電雷音。

  這是狂刀伊利最后時刻手持雷刀,與黃尚拼死一搏的殺招。

  但伊利沒有修煉到家,只發出了前半招紫電,而現在赫哲則是率先動用后半招雷音。

  對于許多人來說,雷霆最嚇人的地方,是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那甚至可以追溯到孩童時期的恐懼,同樣是人類對于蒼天震怒的聯想,對大自然最深的敬畏。

  于是乎,當雷音驟然響徹耳畔,是比補天閣感官壓制還要奇特的殺招,足以讓敵人頭暈目眩,難以自己。

  毫厘之差,天差地別,高手對決,豈容有絲毫的分神?

  “第三招了啊!”

  但黃尚沒有絲毫的分神,對那雷音充耳不聞,一劍直轟,與赫哲的彎刀再度對拼。

  嚓咔!

  一絲絲裂痕出現在了彎刀上,哪怕赫哲的真氣再高明,武器的材質太差了,依舊無法完全卸去力量。

  而更讓赫哲動容的,是黃尚對于雷音的免疫。

  這位縱橫天下,自認為無所不知的大宗師,突然意識到了,對手擁有某種自己都無法了解的奇功絕藝。

  其實不是奇功絕藝,而是臨時性的超凡器官。

  根據對魔種的探查,黃尚初步知曉了超凡器官的奇特性。

  他的實力尚未到三星級巔峰,凝聚超凡器官還早,并且也沒有途徑。

  但超凡器官的存在,卻讓他有了思路。

  比如此刻,應對紫電雷音,他就根據魔種的玄妙,臨時性地將雙耳向超凡器官的方向提升。

  這就是功聚雙耳的高配版,效果卻好了許多,險之又險地免疫了一次雷音。

  其實如果赫哲再叫下去,他也擋不住,可大宗師一招失措,是不會繼續沒臉沒皮地連續施展的。

  因此赫哲的震怒只在一瞬之間,下一刻心湖就趨至絕對冷靜,刀勢再展。

  雷刀第四式狂雷破空!

  這一招也是赫哲最標志性的招式,當年他橫行天下,不僅是大草原上的武者,就連中原的高手,都罕有人能接得住他這一招,后來便冠以狂雷之稱,這個外號一直用到了現在。

  而現在,狂雷驟現,那原本并不魁梧偉岸的身軀,在這一刻好似爆發了逆生長,嗖嗖躥高,給予人一種無限拔高,撐破蒼穹的感覺,然后一刀斬出。

  這一招與雷刀九式初始的天雷動很是相似,都是極致的力量,但爆發力度又更深一層次,將天地之勢與自身相合,全部傾斜在一擊之中,難怪無數大敵都敗亡在這一刀之下。

  “第四招!”

  而黃尚口中計著數,身軀一閃,再度神乎其神地躲開了。

  這并不是最佳的應對之法,等于將主動權拱手相讓,但雙方巨大的功力差距,確實不足以讓他連續硬接赫哲的招式,也唯有如此。

  所以赫哲毫不遲疑,彎刀再舉,原本升到極限的氣勢,不可思議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轟隆!轟隆!轟隆!

  天空都仿佛隨之風云變幻,似乎有朵濃厚的烏云,將烈陽遮蔽,伴隨著五道連續的霹靂聲響,五道紫白交加的雷電之力,從烏云中轟然落下。

  雷刀第五式天打五雷轟!

  這正是昨夜對送戰書的炮王使出的一刀,說得直接些,就是連續施展五次狂雷破空。

  想想屠夫的平砍連擊帶順劈,已經讓敵人難以招架,他一次性出五招,那更是威不可當。

  黃尚再躲,能躲開幾下?

  但令赫哲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黃尚一下都沒躲!

  他展開紫雷劍,毫不遲疑地連出五下驚蟄,連為一體,迎了上來!

  以強對強!

  以攻對攻!

  寸步不讓!

  嘭!嘭!嘭!

  當雙方狂猛暴烈的氣勁連綿不絕,將所在的地面轟得一片狼藉,最終化作一道洪鐘大呂般的聲響時,兩人各自震開。

  赫哲一個騰身落于地上,黃尚則震飛出去,腳下落地后,還犁出了兩道長長的痕跡,噴出一口鮮血。

  少部分突厥人歡呼起來,但大部分卻是靜悄悄的。

  因為這些人可以看到,明明占據上風的赫哲,看著手中的彎刀,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

  那種前所未有的陰沉,是他們從未在這位最接近蒼穹的半神身上看到的。

  黃尚笑了。

  他開口道:“看來你發現了,從你換上了這柄刀開始,這一戰的主宰者,就不是你,而是我!”

  “實際上,我考慮了三種可能。”

  “第一種,你為了怕彎刀損壞,換了一柄新的武器,這種可能性是很低的,畢竟驕傲如狂雷,不會在連續兩次未戰而回后,再主動在自己心中留下挫敗的陰影!”

  “第二種,你依舊保持原武器不變,那無所謂,我有把握十招斬斷那件破損的兵器,基礎目的也就達到了!”

  “而最后的第三種,你將計就計,換了一把更差的武器,用來克制我的布局,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因為之前木桿可汗對你不信任,突厥大軍更被我殺得士氣低落,無論是出于自信心,還是要重振士氣,你都要用最威風的方式,將我斬殺!”

  “現在,作繭自縛的滋味怎么樣?”

  別說赫哲聽得臉色終于大變,旁觀者們都感到一股寒意。

  對于人心的掌控!

  對于大宗師的掌控!

  突厥武士聽不懂漢語,有些茫然,斛律光則無比慶幸,這是他們晉陽一方的戰友。

  夜襲隊中,炮王則道:“聽見沒,這才叫攻略!”

  柳下惠看著那道背影,露出了迷醉之色,輕輕點了點下巴:“是的,這才叫攻略……”

  黃尚此次確實運用石之軒的天賦,將一切算計到極致。

  早在看到突厥大軍之時,他就在思索,如果自己與狂雷赫哲正面一戰,有什么優勢?有什么劣勢?

  似乎什么優勢都沒有,全是劣勢。

  論功力,他遠遠不如年近百歲的赫哲。

  論招式,他初創天一心法、幻魔身法和芒種驚蟄兩劍,與赫哲打磨了不知多久的雷刀九式,顯然落于下風。

  論境界感悟,就算他擁有黃裳的宗師基礎,此后又有種種際遇,能在年紀輕輕比肩頂尖宗師,就已經十分了不起。

  但后來,他發現了自己唯一的優勢——

  武器!

  他的紫雷劍,核心是與戰神殿相關的奇石,然后又由此世最強的武者,破碎虛空級別的向雨田親造,已經超越了原本的雷刀,說它是這個世界第一神兵,都不為過。

  看來看去,他唯有武器占優。

  那么這一戰所有的因素,都圍繞著武器展開。

  這畢竟是中武世界,除非原本就是赤手空拳的,比如寧道奇和石之軒,或者如畢玄那般徒手武器都可,否則就算是強如宋缺和傅采林,都還是要武器的。

  他們的武道就在于刀劍上,真要沒了武器,他們也不可能全憑劍意刀意跟敵人交戰,必然大受影響。

  只是正常情況下,大宗師又怎么可能失去武器?

  你要真能斬碎宋缺的刀,毀去傅采林的劍,那與擊敗擊殺他們,也沒有兩樣了。

  但這一戰,黃尚就成功地設計了,讓赫哲一步一步踏入這個陷阱,最終自己“斷”了自己這把刀!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不光是要斷你的刀,而是要殺你的人!”

  當與赫哲再度四目再對,黃尚嘴角揚起一抹鋒芒畢露的弧度,身形一縱,陡然撲出,揮出目前最強的一劍。

  驚蟄!

  當刀劍第七次碰撞,哪怕赫哲的真氣拼命挽回,但紫雷劍核心的那塊奇石,綻放出璀璨奪目的輝光,破銅爛鐵刀終于支持不住,寸寸而碎!

  黃尚的長嘯響徹四方,這句話他在突厥大營前喊過兩遍,那時突厥人只當他是狂妄得不知所謂。

  但這一回,再也沒有人將之當成空口白話:

  “狂雷赫哲,準備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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