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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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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里白氏有孕的消息已經在權貴世家傳開了,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件事于己無關。

  比如薛夫人,相比于宮里的妃子,她更在意外甥媳婦。

  由東陽侯夫人陪著走到莊籬這邊,就看到莊籬站在廊下等候。

  “哎呦,怎么起來了?”薛夫人忙快走幾步扶住她,不讓她施禮。

  莊籬笑說:“我真好多了,先前就是沒睡好導致的,這幾天睡飽了,就精神了。”

  薛夫人端詳她的氣色,雖然臉色白,但雙目有神,的確不是東陽侯夫人口中那樣薄紙一般病歪歪。

  她笑著點頭:“年紀輕,也不能肆意妄為,要愛惜身子。”

  說罷挽著莊籬的手進去,問她在家悶不悶,又問景云哪里去了。

  “你病著呢,也不多陪陪你。”

  莊籬說:“他剛進了戶部,交接忙了些。”

  東陽侯夫人在旁似笑非笑:“不用急,一會兒就回來了。”

  話音落,外邊響起婢女仆婦們施禮聲“世子回來了。”

  隨著話音落,周景云大步走進來,手里還拎著一油紙包,看到薛夫人,眉眼滿是笑意。

  “姨母來了。”

  “姨母來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薛夫人嗔怪他一眼:“你媳婦生病了怎么不去跟我說一聲。”又道,“她年紀小,又是孤身一人,但當了我們家媳婦,喊我一聲姨母,我也是她長輩,給她撐腰的,你可別欺負她。”

  周景云看了眼東陽侯夫人,他是沒去跟姨母說,看來母親說了,必然還說了為什么病了。

  寵了小妾,氣壞了正妻,這種事京城世家大族里也常有,只不過對他周景云來說是第一次。

  周景云摸了摸鼻頭,轉開話題,將手里的油紙包舉起來:“姨母來的正好,我買了楊家鋪子的透花糍。”

  說著遞給春月。

  “裝盤來給大家吃。”

  春月笑盈盈去了。

  東陽侯夫人在旁輕輕哼了聲。

  薛夫人轉頭瞪了她一眼:“你哼什么,多大年紀了,還饞嘴,從小就告訴你了,牙不好,不許多吃甜的。”

  東陽侯夫人好氣又好笑:“多大年紀了,還提這個。”

  周景云在旁笑說:“姨母說的話我可記得呢,不給母親吃甜的,特意給母親買了羊肉胡餅,不知道母親在這里,已經送去廚房了,讓她晚上吃。”

  東陽侯夫人一笑,眼中滿是歡喜,就知道兒子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人。

  薛夫人看她一眼,搖搖頭,自己這個妹妹粗心大意,又沒個心眼,娶了個身份低些的兒媳也好,否則必然要被兒媳拿捏。

  而這莊籬嫁進來,雖然婆婆不喜,但也都是在表面上的臉色言語,背地里也沒有苛刻,該有的體面都有,也都按照規矩來,更何況還有景云關愛,日子也不會真難過。

  薛夫人心里嘆口氣,想到自己,自己家有個面不慈心又詭異的婆婆,丈夫也靠不上。

  她也不求什么了,熬了一輩子,接著熬吧。

  “姨母,您嘗嘗這個。”莊籬將春月送來的透花糍遞給薛夫人,又一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薛夫人笑著接過,示意她:“那快嘗嘗,”又抿嘴笑,“我們景云的心意。”再看一眼東陽侯夫人,“你就看著,別嘴饞。”

  東陽侯夫人好氣又好笑:“我就不該請你來,倒像是請了親家來給閨女撐腰了。”

  薛夫人撫了撫莊籬的肩頭:“你說得對,以后我不把景云當親兒子看了,我親生的兒子有兩個,看膩歪了,沒有親生女兒,籬娘就是我親女兒。”

  莊籬便點點頭:“我也把姨母當親母看。”

  薛夫人笑起來,東陽侯夫人撇嘴沒說話,不管怎么說,看到姐姐開心,她也開心。

  室內氛圍歡快。

  許媽媽從門外進來,神情古怪,似乎不想壞了這氛圍,欲言又止。

  “怎么了?”東陽侯夫人問。

  許媽媽說:“薛老夫人身邊的袁媽媽來了。”

  薛夫人的笑頓時凝在臉上。

  東陽侯夫人臉上隱隱有怒意。

  薛老夫人的仆婦來也沒什么大事,那位四十多歲微胖的袁媽媽笑瞇瞇說老夫人待客要用一架屏風,問薛夫人收在哪里。

  但這已經是表明了薛老夫人的不滿。

  家里待客,薛夫人不該出門。

  但就算再不滿,也不能派仆婦追到別人家里說這種話!

  這是毫不顧忌媳婦,一家主母的臉面啊!

  這老潑婦!

  東陽侯夫人氣的咬牙,更氣的是,為了姐姐在家日子好過些,避免老潑婦借機撒潑磋磨人,只能勸薛夫人回去。

  “是我慌里慌張沉不住氣,見她病了,就告訴姐姐,原本是讓姐姐給介紹個大夫,沒想到姐姐親自來了。”她咬著牙擠出笑說,“姐姐一大家子事兒呢。”

  薛夫人知道這是在莊籬面前給她挽回臉面,但……有這么個婆婆,她的臉面早就沒了,看著周景云蹙起的眉頭,莊籬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他們為自己擔心。

  不能讓晚輩們擔心啊。

  “沒辦法,當人媳婦的。”薛夫人一笑說,“就是這樣不得閑。”

  說著拍了拍莊籬的手。

  “你呀,要趁著年輕好好享幾年清閑,家里的事讓你婆婆忙去。”

  莊籬笑著道謝,又握著薛夫人的手,說:“姨母,你有事不要總是憋在心里。”

  薛夫人對她一笑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東陽侯夫人心情也不好,回院子里咒罵薛老夫人,這邊周景云送了薛夫人出門回來,看莊籬坐在書桌前發呆。

  “精神還沒養好。”莊籬給他解釋,“不好讀書寫字。”

  那在家多無聊,周景云想,視線落在墻上,懸掛著笛子上。

  這間屋子的布置如今已經滿是莊籬的物品。

  “你可以吹笛子。”他說。

  有一句話沒有說,他應該聽過她吹笛子。

  那時他急匆匆趕來書院,在山路上行走的時候,聽到林間傳來笛聲,清凈悠遠,他不由駐足,只不過很快笛聲就停了,前方的林間隱隱有一道纖瘦的身影走動。

  因為是女子,他沒有多看,繼續上山了。

  現在想,那人應該就是莊籬了。

  聽他這樣說,莊籬也看了眼墻上掛著笛子,笑著說:“笛子要在山林間吹才更好。”

  是怕笛聲吵到東陽侯夫人吧,周景云心想,沒有再說什么坐下來,看了眼室內的婢女們。

  春月現在也習慣了,世子喜歡和少夫人獨處,立刻帶著婢女們退了出去。

  “今日聽到消息,宮里白妃有孕了。”周景云低聲說。

  莊籬神情驚訝:“她有孕了?”

  周景云點點頭:“原來不是陛下做了噩夢,是白妃,邪祟要侵害的是皇嗣。”

  莊籬喃喃說:“原來如此啊。”

  自己逼問白瑛,白瑛神魂不穩,可能會傷害到肚子里的孩子,這孩子有皇家血脈,激發了安置在宮里的禁制。

  “她可真是好運氣。”她說。

  是啊,這的確是好運氣,周景云皺著眉頭,尤其是皇帝多年未有生養,謠言紛紛,如今算是破了謠言,算是雙喜臨門,從內務府里打探到消息,白瑛的確被遷出冷宮了,但……

  “陛下沒有赦免你們家的罪,你姐姐也沒有恢復妃位。”他低聲說。

  莊籬笑了笑:“誰在意那個,赦免有什么用,都死光了。”

  倒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周景云看著莊籬臉上淡漠的笑,也能明白,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也是人,又怎能沒有怨氣。

  “你父親家人,必然在意你能否好好的活著。”他輕聲勸慰。

  莊籬嗯了聲:“我會活的好好的。”說著看周景云一笑,“看,我遇到了世子。”

  話題突然轉到他身上,遇到他就是活的好好的嗎?周景云輕咳一聲。

  莊籬看到他突然耳尖大紅,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失禮。

  “我是說,還有世子這樣的人在,能庇護我。”她忙補充一句。

  她這是不好意思了?還解釋一下,周景云忍不住笑了:“姨母的事,母親堵心,我過去陪母親吃晚飯。”

  莊籬說聲好,不過晚上獨自吃飯的時候,多了一道羊肉胡餅。

  雖然說是給東陽侯夫人買的,也沒有忘記給她一份。

  莊籬看著面前擺著的胡餅,心想,其實她說那句話也不失禮,她也難得好運氣,遇到了周景云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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