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校官敬完酒,豪氣叢生,似乎想要吟詩一首。
余陽滿懷期待,連忙為其斟滿酒杯。
不曾想,老哥的嘴唇開開合合大半天,“我去個廁所。”
說完,起身提提褲子,拉巴著腿,走向民舍后院。
縣警負責人見怪不怪,聳聳肩。
雖然他跟周校官不屬于一個系統,但小小縣城就那么大,有點級別的管理就這么幾個,加上縣城只有兩三家上檔次的酒樓飯店,哥倆也算三天兩頭的碰面。
“來,走一個。”
余陽聞言,端杯一飲而盡,“不知領導這次過來?”
“該說的,估計在我來之前,周校官就已經講清楚,我做個總結。”
“謹聽教誨。”
“三元農業的規模,迅速壯大,以后啊,在外人面前,盡量少說‘咱十里營那么亂’這類話,被領導聽去了,不好。”
“……”
“我說的不對嗎?其實咱十里營治安真的很不錯,至少最近兩個月,車匪路霸少了許多,偷輪轂的現象也近乎絕跡。”
余陽琢磨琢磨,感覺確實如此。
究其原因,應該是‘日子有了奔頭’。
十里營屬于小型鄉鎮,只有1.2萬人。
勞力和婦女參與廠區建設,老弱病殘免費吃大鍋飯。
即便做點小買賣,也能進入三元大食堂,1塊錢一頓飯。
總的來說,解決了吃的問題。
而參與建設的四五千人,都有轉正機會,自然不會再做上不了臺面的事兒。
所以,十里營治安狀況,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巨大改變。
至于依舊存在的偷輪轂現象……
那肯定是外鄉人干的。
余陽端起酒杯,“是領導管理的到位。”
“少說這類虛話,今后我還指望著你吃飯呢。”
縣警負責人再次悶下一杯酒,抬頭看看外面天色,“時間不早了,局里還要應對省府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您。”
“不用。”
說著,倆人走出民舍。
負責開車的干事,已經跟周校官帶來的兩車綠衣,一起在大食堂吃過飯。
這會正蹲在路邊,欣賞綠衣安營扎寨。
看到縣警負責人,干事連忙拿出車鑰匙,走向停車場。
就在這時。
余陽發現縣警車的四個輪子不見了。
其剛打算找來看守停車場的安保,愕然發現,縣里的干事不慌不忙的打開縣警車后備箱,拎出一個又一個輪子,然后熟練的安裝車輪。
“???”
縣警負責人見余陽發愣,開口道:“提前拆下來了,省得還得派人去找。”
余陽臉色古怪,“領導,咱十里營沒那么亂。”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保險點嘛!”
縣警負責人說著,眼看三元農業的安保上前幫忙,快速裝好了輪子,并調整一番,當即鉆進警車后排,“那什么,我先走了。”
余陽站在原地,目送警車離去,忍不住點支煙。
周校官上廁所歸來,一邊跟縣警負責人揮手告別,一邊開口道:“這都是經驗。”
“……”
“話說,小余,我們這次執行外勤,可沒有正式文件。”
“曉得,吃住經費什么的,三元農業報銷。”
“那感情好,走,趁著天還沒黑,咱們去黃河堤壩打幾個靶。”周校官說著,環顧一圈,“奇怪,你家沒養狗嗎?”
“以前有一條,后來老余蹲了看守所,我媽去縣城忙著打官司,我爺爺又出了遠門,它就跑了,再也沒回來。”
“啥品種?”
“普普通通的土狗……”
“我那有條退役的警犬,懷孕幾個月了,等生了,我給你送兩條過來。”
“算了,我整天忙的不著邊,哪有時間養狗。”
“讓你公司的人幫忙看著不就得了。”
“那還是自己養的嗎?”
“也對。”
周校官和兩個排的綠衣,暫時駐扎在磚窯。
用其說的話:“縣武部雖然跟縣里有些關聯,縣主管也可以命令我,但我們雙方終歸不是一個系統,如果縣里扛不住,那就由我出面逮捕你。”
“到時候,可以命令我的直屬機構,一個是泰市武部,一個是東山軍部,老孫壓根管不到這兩個地方。”
“總之,只要東山府不出兵,就沒人能帶走你。”
直到這一刻,余陽方才意識到老董的可怕。
保護一個人都能做到這般。
如果整一個人呢?
細思極恐。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
開工的號子,透過十八個村子的大喇叭,響徹整個十里營。
吃過飯的勞力和婦女,一部分奔赴各個工地,一部分奔赴各個塑料大棚。
而無所事事的老弱病殘,則前往磚窯應聘一系列特設崗。
比如摘菜、洗菜、剝蒜、刮皮……
比如搗蒜泥,碾香料,配制佐料……
雖然日薪只有5塊錢,但勝在這也是一份工作。
與此同時。
磚窯辦公室。
余陽吃著韭菜雞蛋餡的水煎包,翻看自家在東岳景區南門的產業規劃。
方案由曾經的聊市招商負責人,現在的三元餐廳總經理,廖鵬飛提交。
書面介紹:
東岳景區有兩個南門,一個是紅門,一個是天外橋。
當初泰市招商引資,免費租賃給東岳旅游服務公司的場地,坐落在天外橋附近。
而這家旅游服務公司,并不是小公司,它是多個投資機構,集資合伙創辦的企業,目的是開發天外橋廣場,總投資高達50億。
為此,泰市把東岳醫院、東山醫科大學、東山科技大學、東山農業大學,全都設置在了周圍。
但據說,這家旅游服務公司讓泰市幫忙搞了大量貸款,卻不砸錢搞項目,甚至暗中拿貸款去炒股。
于是老董踢走了對方,留下一座還算氣派的服務大廳。
該建筑目前隸屬于泰市國資管理委員會,按照老董提供的合同,目前已經免費租賃給自家,并允許大幅度改造。
余陽看到這,拿起廖鵬飛拍攝的現場照片。
當前的東岳天外橋,還不是未來那樣,四周破破爛爛,甚至還可以看到有人在養豬。
哦,對了市棉廠坐落在這,尚未遷走。
說不定養豬的身影,是董建。
在這搞餐廳,似乎沒什么出路。
但這里跟聊市塑料廠舊址不一樣,因為泰市未來五年,甚至十年的格調,是加大旅游領域的投資,也受到京城的撥款和支持。
其原因,應該與招待外賓有關。
畢竟總不能讓人家老外,來一趟東方,爬一次長城。
所以,天外橋潛力巨大。
廖鵬飛的意思是,整座服務大廳,全部改造成餐廳。
采用十里營的長條桌,矮條凳,左側空調機,右側土灶間。
然后用取餐柜、保溫柜,把就餐區和烹飪區隔離開,并留出消防通道。
如此,自家餐廳至少可以容納1500人同時就餐。
重點不是這些。
是自家在場地中間,設置一座超大型的三元農場迷你沙盤。
現實種植哪些蔬菜,上市又銷售哪些蔬菜,在這里均有體現。
并且還要鋪設迷你軌道,用多輛迷你小火車,托著各種菜品模型、半成品蔬菜模型、瓜果拼盤模型,在沙盤中川流不息。
同時在沙盤邊緣,給顧客準備好選菜單和圓珠筆,方便點餐后,等待上菜期間,當場訂購。
總投資:350萬。
余陽看過之后,毫不猶豫的簽了字。
甭管成不成,至少創意行。
而350萬資金……
余陽思索片刻,聯系縣主管。
“領導,各大銀行99年的貸款額度,應該從央媽手里分下來了。”
“差不多,建行、交通等等,現在已經可以辦理貸款。”
“那好,我這里有價值2000萬的鋼軌,貸1000萬,不是問題吧?”
“這鋼軌不是你貸款買下來的嗎?”
“不是,是股東貸款,然后增資561.6萬,站在公司角度,這叫收到了561.6萬實繳資本。”
“那為什么561.6萬的鋼軌,又變成了2000萬?”
“因為咱們當地廢棄鋼軌的報價,是東北廢棄鋼軌的五六倍。”
“還能這么操作?”
“領導,您應該去上大學,讀會計。”
“我看你應該去讀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