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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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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離水之戰落下幃幄。

  入寇的約三千騎鮮卑胡虜,僅有千余騎逃出生天。

  當場戰死或相互踩踏而亡等有七八百騎,溺水死在長離水里的有四百多騎,而傷殘被俘者抑或者投降者七百有余。

  如此慘敗,已經讓鮮卑禿發部傷筋動骨,短時日內不會有余力再入寇漢陽郡。

  而于漢軍而言,此戰最大的收獲,并非是繳獲了千余匹戰馬,乃是麾下騎卒有了幾分精銳之師的模樣。

  雖說騎督趙廣心中尚有些遺憾。

  于他而言,此戰若是麾下騎卒再多五百騎,便可早早斷了鮮卑騎兵的歸路,將之全殲!

  自然,戰果如此,已然值得彈冠相慶。

  下令安葬完袍澤后,趙廣便讓士卒們隨意圍著篝火享受著馬肉。

  向死而生的軍中男兒,早就習慣了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亦然早就看淡了悲歡離合。

  畢竟,只要天下煩擾不息,終究有一日他們也被后繼者埋葬。也會在他們墳塋面前燃起篝火,縱情歡呼勝利的歡欣。

  勝利的歡呼,本就是對軍中亡者的最高祭奠。

  而那些被俘虜的鮮卑胡虜,等待他們的命運是成為苦力。

  或在礦山抑或者軍械署里,被榨盡生命所有的余力。

  至于將此些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精湛的胡虜收編為騎卒,沒有人會去考慮。

  無有辦法,鮮卑在隴右及涼州臭名昭著,士庶皆深惡之。

  舉大漢上下都不會為了區區胡虜而損了黎庶之心。

  再者,無有家眷的羈絆,收編了也要日夜防備著他們是否會臨陣倒戈。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得不償失。

  伴隨著鮮卑俘虜被押回冀縣,隴右各郡縣皆歡騰一片。

  黎庶百姓自發夾道相迎,尤其是那些剛遷徙來渭水流域的巴蜀豪族分支,心中慶幸著此番分戶的選擇:大漢能將來犯的鮮卑胡虜擊敗,亦意味著他日守住隴右無憂,足以保障他們絲路的分潤。唯一可惜的,便是那名手執兩刃矛的騎兵主將,已然成親了。

  而一些有心者則是偷偷收斂的行徑,混入夾道歡呼的黎庶中,似是自身從未有過幫助魏軍奸細傳遞消息一般。

  亦是說,隴右人心皆安矣。

  值得一提的,乃是以祭酒兼領梁州別駕射援。

  他帶著幾個隨從,提著些許幾筐小石頭沿道怒砸鮮卑俘虜。

  邊砸,邊涕淚齊下,口中來來回回一句話,“奴婢之輩,禽獸之徒!安敢占我先人之地、辱我漢家衣冠!”

  孝悌乃當世所崇風氣。

  白發蒼蒼的他,聲如子規啼血,讓聞者皆動容。

  或許,魏大將軍曹真亦沒有想到,他想以鮮卑游騎騷擾隴右,讓民心不得安,得到的效果卻是讓士庶更心慕于漢室吧!

  隴西郡,狄道。

  因洮水以東山脈連綿,漢軍修筑的戍圍皆依山傍水,騎兵無有地利擾邊;以及而洮水平緩之地被河首羌人首領唐泛所占據的干系,逆魏并無遣鮮卑游騎寇掠。

  亦讓郡縣內一片祥和。

  冬十月初便駐軍入狄道的玄武軍,頗為閑暇。

  已遷為裨將軍的張嶷,領兵兩千戍守城池;在陰平郡甸氏道募白馬羌遷徙入大漢疆域的楊霽,在遷戶之事進入正軌后,便率兵歸來鄭璞麾下。如今僅日常巡視城外敵情,嚴戒些許羌胡部落暗中化作馬賊的行徑。

  而另一牙門將狐忠,則是被鄭璞所遣,率領本部五百板楯蠻前往安故縣與上峽門的谷道駐扎,防備河首羌人部落的被魏軍所誘,走上峽門入姜維訓練騎卒及養馬之地。

  至于五百板楯蠻,能否抵御羌人部落的來犯,倒是不需要擔憂。

  緣由乃是隴西郡的羌人部落,以及武都郡的氐人部落與化外白馬羌、燒當種羌等,皆對板楯蠻畏之如虎。

  在漢安帝的永初年間,西北羌亂席卷隴西郡羌人與武都氐人部落,群起寇略入漢中郡。是時,大漢朝廷調用板楯蠻平亂,將進入漢中郡的羌氐殺得十不余一。建寧二年(169年),羌亂再度爆發,白馬羌也趁機入寇廣漢屬國(陰平郡),朝廷亦是募板楯蠻出征,將入寇的白馬羌殺戮殆盡。

  板楯蠻的“巴郡神兵”稱呼,最早便是隴西郡一帶羌人部落里的口口相傳。

  至今,以戰死沙場為榮的西北羌胡部落里,還代代相傳著“不可南行”、“巴郡神兵不可擋”的戒言。

  狐忠以本部五百塞道落營,可保索西城遺址的大漢馬場無憂矣。

  麾下將率皆有所司,身為主將的鄭璞,反而有些不務正事。

  至狄道后,便時常攜帶扈從乞牙厝及弟子傅僉,來太守府尋游楚探討音律。

  “風雪跫足緩滯,乃安臥空曠靜然之時也!絲竹之音可令人神自清怡、心自脫俗,乃我輩士人修身養性,得寧靜致遠之契也。”

  他乃是以此言謂游楚,讓游楚達大悅開懷,倒履相迎。

  因游楚為人不好專研經書,而癡迷于音律。

  家中常蓄養著伎樂,連出游抑或者巡各縣農桑之時,都令隨從攜帶琵琶、箏、簫與羌笛等樂器,以備署公之余自娛。

  而鄭璞身為一軍之督,且是丞相諸葛亮時常召去議事的實權參軍,投其所好前來傾心結交一降人,算是屈尊了。

  能讓隴西郡士庶皆愿同生共死的游楚,本就是長袖善舞。

  對鄭璞如此作態,自然欣喜來赴。

  更何況,鄭璞以橫笛吹奏的曲子,與他收集的曲譜截然不同。

  許多音律及技法,他聞所未聞。

  心奇以及傾佩之下,反而成為他每日期待著鄭璞來訪。

  是故,當鄭璞偶爾提及的音律之外話題,他也悉心作答,堪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隴西郡各縣的羌胡部落的勢力范圍,如何讓他們竭誠效忠;如太守府署內諸多僚佐的出身、經歷、性情以及署事風格等;如從逆魏若是從金城郡來襲隴西,除去洮水河谷之外,尚有多少偏僻的牧羊小道可供兵馬通行等等。

  亦讓“別有用心”的鄭璞,悄然將目光專注在一人身上。

  那是最有可能內通逆魏的“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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