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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那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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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要來京城了。”

  冷不丁的,紅纓把這件事直接拿到了臺面上。

  李臻點點頭:

  “嗯,那夜我聽到了。”

  說著,他看著紅纓那張微紅的臉,嘴里的話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一息后,嘆了口氣:

  “唉……”

  而就在紅纓想問他為何嘆氣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句:

  “你應該知道,靜禪先生來到京城的那一刻,便等同于羊入虎口了,對吧?”

  在女子的沉默中,道人繼續說道:

  “看似是皇恩嘉獎,可實際上以現在飛馬城的情況,她來到這,就是質子。先不說她會不會和……陛下一起下江南,可就算留在京城,她也一樣不得自由。那一夜,你,我,侍郎大人一起吃飯時,你做出了選擇。而做出來選擇后,可曾想過今日的結果?”

  興許是聽出了道人口中的責備之意,又或者是那一絲絲不滿。。

  沒來由的,紅纓心底一松。

  歸根結底……雖然……孫伯符和道長……

  可終究,道長不……討厭大小姐的。

  于是,她點點頭:

  “我想過。”

  “……真想過?”

  李臻一愣。

  就見對面的冷艷女子再次點頭;

  “不僅是我想過,那日之后……在侍郎大人與我親自確定了不能把道長卷進來的事實后,侍郎大人命我發了一封書信到飛馬城。具體的內容……我不知曉,但大小姐的回信我看到了。大小姐那時便說今年會來洛陽。她應該是和侍郎大人商議了一些事……只是我不清楚。”

  這下輪到李臻意外了。

  可仔細琢磨了一下,倒也正常。

  在自己面前,靜禪先生是靜禪先生。

  可是那一晚,當飛馬宗收攏觸角,保大舍小的舉措,已經證明了這位靜禪先生在脫開這層身份后,依舊是一個門閥世家的大小姐。

  諸多利益之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沉默的喝了口茶,他長舒了一口氣。

  心里夾雜著一種因為朋友的忽然改變而悄然恍惚的錯覺,

  對紅纓微微點頭:

  “那好吧,

  你們的事,

  既然不讓我摻和,我肯定是不摻和了。”

  這話剛說完,紅纓臉上的微紅就被眼底的無語所代替。

  “道長。”

  她開口說道:

  “此次道長于飛馬城之恩,

  無以為報。但是你剛才這話……確定所言合適?”

  看著忽然窘迫起來的道人,那一絲無語變成了一股壓抑不住的笑意。

  笑意里面有喜悅,

  有放下來的忐忑,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讓女子的臉又微微的紅了起來。

  她趕緊深呼吸了一口氣,

  想了想,問道:

  “道長還沒回答我,

  這是要去哪?”

  “呃……”

  說起來這個,李臻這會兒也就不隱瞞了:

  “我這幾日都在香山。”

  “嗯。”

  “夕歲那夜,那個猾褢之妖的事情,

  你聽說了吧?”

  “嗯。”

  女子再次應了一聲:

  “那妖死的很蹊蹺,

  原本這是普普通通一只妖,

  首先能出現在洛水附近就不對勁。其次就是……我雖然沒看見當時的情況,

  但侍郎大人那一晚回來時,卻對我說了。那只妖……污了龍脈,

  對么?”

  “對。不過具體怎么污什么的你別問我,我也不懂。”

  搖搖頭表達自己不解后,他一指香山的方向:

  “老師上奏請旨,

  凈化龍脈。但這一路……似乎需要的時間有些長。陛下不允,直接讓民夫清淤……因為河水太冷,

  老師心存不忍,便打算帶我一起出去,

  為那些民夫保駕護航。但說肯定說是去云游的,否則貿然摻和反倒不合適。”

  “……素寧道長仁心。”

  紅纓給出了自己的敬意后,

  問道:

  “去多久?”

  “陛下下江南之前肯定能回來。估摸……一兩個月吧,也就是那樣。”

  “……李侍郎應該也是那個時間回來。”

  “那一晚……他沒什么事情吧?”

  “……不,她有。“

  “嗯?”

  看著愕然的道人,紅纓眉頭微皺:

  “百騎司,作為陛下檢查天下之用,風吹草動都不應該瞞過她才是。但是那一晚,這只妖出現的很蹊蹺,

  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偏偏……侍郎大人失察了。陛下大怒后,直接回宮……我那時還在昏迷,只是后來得知……侍郎大人在宮門口跪了整整一夜,才得到了宣召入宮。”

  “在宮里待了不到半個時辰,

  出來后,直接就來到了這珍獸欄。是孫正林長老接待的她……沒辦法,我們這群人都在被大夫救治,孫長老傷勢較輕。侍郎大人發了好大的火……”

  說到這,她話頭一頓。

  眼里卻是有些……很古怪的神色。

  看不清是什么情緒。

  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道人:

  “甚至還砸碎了兩個花瓶……”

  “嘖嘖。”

  聽到這,道人卻是有些感慨:

  “換我我也得發火,大過年的給人添堵,背了個鍋……這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那么重要的場合忽然出現。這多不吉利啊,也不知道是誰那么損,勾結妖族……”

  忽然,他一愣。

  過年添堵?

  不吉利?

  妖族?

  剎那間,腦海之中的這些關鍵因素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鏈接在了一起……

  妖族?

  妖族……?

  妖族……?????

  本能的,他看向了自家那面東邊的墻體……

  而就在他直勾勾的看著那面墻時,紅纓其實也挺無語的。

  她有句話沒說。

  侍郎大人來的時候,第一個動作,就是當著孫長老的面“炸”碎了兩個花瓶。

  不管是立威也好,警告也罷……

  表露出來了態度后,她第一句話卻是: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把那道人牽扯進來!”

  接著劈頭蓋臉的就是給孫長老一頓罵。

  諸多言語,孫長老沒說。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被人痛罵,怎么也不光彩。

  可是,在事后,孫長老的言語里卻也說了。

  “李侍郎之言,半數于守初道長,半數于追殺縱橫家。至于那一晚飛馬城奪魁之事,卻提之甚少,只是草擬了一封書信,讓我等發回飛馬城。”

  也就是說,她惱的不是飛馬城……而是因為……守初道長在沒經過她同意的基礎上忽然又摻和了進來。

  最后,侍郎大人警告孫長老:

  “這次之后,飛馬城與李守初再無任何瓜葛!否則,后果自負!”

  憑心而論,她現在是違反了侍郎大人的命令。

  但紅纓不覺得有什么。

  她……有她的堅持。

  而她堅持的也只有一件事。

  親眼看到……對方沒事,就好了。

  至于侍郎大人回來后,自己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那與侍郎大人無關。

  是大小姐的事情。

  現在只要看到他沒事,就好了。

  于是,看著眼前不知為何在發呆的道人,她雖然心里有很多話想說。

  可當看到他越皺越緊的眉頭時……忽然之間,紅纓便覺得不重要了。

  “你……莫要多想了。”

  一句話,把李臻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侍郎大人臨走時,已經吩咐了我等在珍獸欄中等大小姐進京。而她也在初一那日就離開了洛陽,估計是追查那妖族的線索……”

  “……呵。”

  雖然不知道人為何搖頭失笑,但紅纓還是說道:

  “一會,你便要走?”

  “嗯。高功說這城中諸子百家還未走,我在民夫清淤開始前,最好是不要在城里拋頭露面。所以今日就是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出城,等高功從宮中返回后,就在香山待一段時日。”

  聽到這話,紅纓想了想,點頭:

  “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如今……墨家已經是越王府上客卿,陛下在京西那邊給他們劃了一塊地,不知在修建什么。但想來是與機關術不無干系……”

  “這些事就不說了。嫌鬧騰”

  紅纓話頭一頓……看著擺手的道士,她點點頭:

  “好。”

  “嗯……對了。”

  “怎么?”

  “你還記得閻家那兩兄弟吧?”

  “嗯。怎么?”

  “……等下啊。“

  道人忽然站起身來,朝著屋后面走去。

  紅纓也不計較,只是目光落在了道人放在凳子上的包袱上。

  想了想,她從腰間摸出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顏色暗紅,好似火焰。

  正面雕刻著一匹神俊的奔騰飛馬,后面則是一個用篆書所刻的“懷”字。

  此乃赤血谷懷家親傳弟子的身份之證。

  她其實隨身還帶著一個代表大小姐身份的玉佩。

  可是……

  就如同侍郎大人所言:

  “你們飛馬城,帶給他的傷害還嫌不夠多!?”

  是啊。

  已經……夠多了。

  飛馬城……

  飛馬宗……

  紅纓覺得……一塊代表大小姐的玉佩,還不如自己這塊親傳弟子的玉佩。

  至少……中間隔了一層。

  他與飛馬宗的牽連……也就少了一些。

  想到這,她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飛快的把玉佩塞到了包袱內,細心的把自己壓過的褶皺恢復原樣后,就如同做賊一般,女子端著茶杯掩飾著自己心里那股沒來由的慌張,悄悄的松了口氣。

  片刻,道人去而復返,手里是一張字條:

  “這張字條,你幫我給閻家兩兄弟,讓他們帶給叔寶兄。”

  “秦叔寶?”

  紅纓一愣,看著沒有火漆封痕,只是對折了一下的字條……又試探性的看了一眼道人。

  接著,在道人無所謂的聳肩之下,她打開了字條。

  上面是幾個字。

  “順勢而為,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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