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和骷髏祖師會面的地方剛好卡在吳升接受的極限范圍——學宮東南二十里外的小鳳山。
小鳳山本身并不高,放在南方連山都算不上,頂多是個丘。但站在山頂上,視野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遠處的仙都山,仙都山上幾位學士若是察覺到這邊的異常,可以給骷髏祖師留出一盞茶的工夫,轉進起來就從容多了。
被迫出來相見,吳升是很不滿意的,但是放狠話毫無意義,因此直接詢問意圖:“尊駕三番五次相邀,想必不是為了打架而來,說吧,究竟所為何事?”
骷髏祖師沒有繞圈子,他沒時間繞圈子,當下問道:“禹王結界到手之后,該怎么修行,知道嗎?”
吳升翻了個白眼:“尊駕總不會是冒著身隕道消的風險,特意趕來指點孫某的吧?”
要賺吳升入局,當然必須讓吳升明白入局的好處,否則人家憑什么賣命?骷髏祖師當即免費奉送修行經驗:“你獲禹王結界不久,很多事或許不明白,今日老祖好心,的確是給你指點迷津來了。”
“那么好心?”
“當然不會那么好心,這一點老祖也不必哄騙于你,稍候自會分說。先說這虛空結界,上古大戰,仙神將洪荒打碎,這個你應當是知曉的。我們所占的虛空結界,便是飄散于虛空之中的洪荒碎片……”
吳升忍不住問:“那我們所處的這里,現在,又是什么?不也是洪荒碎片嗎?”
骷髏祖師道:“當然也是。洪荒世界,本由世和界構成,世乃時、界為墟,上古之際,世在下為地,界在上為天,時可流動,界則永固。故此,世人會老會死,仙神則無此憂。我等修行之義,就是要由世而入界,也是為了超脫生死而獲永存。”
“所以,我們這里也是洪荒碎片,只不過屬于世?”
“正是如此。”
吳升點了點頭,這些他倒是真的不知,今天算是學到了,這么算下來,自己豈不是已經永生了?
念頭剛起,骷髏祖師就給他澆了一瓢涼水:“若是以為得了虛空結界便可永生,那就大錯特錯了。你我雖然超脫了生死,但卻未能擺脫湮滅。老祖我剛才已經說了,虛空之中無數碎片,大多有主,有的是當年洪荒時逃脫湮滅之災的上古仙神、仙獸、仙禽,乃至妖魔鬼怪,有的是各個世間修成道果的后輩仙真,比如你我之輩,若是不巧被別的虛空結界撞上,難免要做過一場,這一場做下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我們這個世,會不會也和別的世撞上?”
“世乃歲月流動之世,比如我們這春秋之世,歲月向前,不會回頭,當然不會與別的世撞上。”
“為什么叫春秋之世?這個名字是尊駕取的?”
“天子與諸侯紀書,通常以春、秋記時,這是老祖我與昆侖老道商議之后這么叫的,你若覺得不妥,大可自家叫個名來,都無不可。”
“沒事,春秋之世,名字取得很好,甚得我心。所以,世不會碰撞,界會碰撞?”
“正是如此。”
吳升懂了,自己初獲禹王結界,不就遇到神獸吉光的藤黃界了嗎?
他本就承繼了禹王的神格和部分零散的記憶,這些記憶依舊存于神識之中,只不過很模湖、很散碎,在骷髏祖師的講解下,散碎朦朧的記憶重新拼接起來,變得清晰。
“所以,哪怕是得了結界,成了一界之主,也要努力修行,否則撞到別人手上,連同自家結界都要送給對方。”
“不錯,虛空之中正是如此。你可知虛空之中該如何修行?光是打坐吞吐、煉丹服藥可不行,進益太慢……”
“讓敵人湮滅,吞并對方的結界唄?”
“小友悟性極高!”
“說什么悟性?這不就是你前幾日對我下手的原因嗎?什么悟性不悟性的,傻子都明白了!”
“呵呵……”
“你到底想說什么?”
“老祖我想說的是,眼下便有一個絕佳的修行良機,不知小友是否有意?”
“你這老頭,壞得很!我當是什么緣故,非要找上門來逼我相見!是不是你那地煞陰風界和別家結界相撞,你怕干不過人家,特地找我幫忙?”
既然被揭穿了,骷髏祖師也不狡辯,直接開出條件:“小友或許不知,若能拿下敵人結界,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老祖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虛空結界相撞,幾年、十幾年也不見得遇到一次,乃是莫大機緣。你也是有神格的,結界的增長,映射于神格之中,可壯大陽神、增厚真元,一旦遇到,必得抓住這天賜良機,一戰之功,頂你數十年苦修!”
見吳升不說話,骷髏祖師加倍賣力:“虛空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不抓緊機會壯大陽神、厚植真元,一旦與他人結界相撞,湮滅之時后悔就晚了!”
吳升搖頭:“孫某還小,任事不懂,被你賣了都不知道,你就別費心機了。”
骷髏祖師道:“這你放心,老祖我在虛空之中還是有幾分信譽的,不僅是你,老祖我還找了云笈之世的一位強援,三界鼎足,共同應敵,敵之結界我三人共分之。老祖我若耍什么心機,云笈之世的那位朋友,也不會坐視不理。反之,老祖對他也很忌憚,你我來自同一世,可謂鄉土之誼,屆時聯手制衡,那人也不敢隨意動手。”
吳升好奇道:“云笈之世?”
骷髏祖師道:“這云笈之世,老祖我也說之不清,他名張紫金,老祖和他也是泛泛之交,一切只為與敵交戰,戰罷則分,談不上什么交情。”
吳升繼續搖頭:“我初入門,什么都不懂,擔心被你騙了,所以是不會去的。今日就此作罷,來日有緣再會。尊駕還是趕緊走吧,若不走,仙都山第四峰還有很多洞窟,孫某可為尊駕灑掃干凈,擺酒以待。”
骷髏祖師左勸右勸,見吳升就是不應,臉色沉了下去——當然,以他的本色,沉與不沉,吳升都難以分辨。
“你是當真不去?”
“當真不去!”
“果然不去?”
“果然不去!”
“老祖我今天告訴你,莫要不知好歹,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看看這是什么?”
吳升盯著骷髏祖師掌中又一片枯葉,不由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