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祖師一路向東,不知不覺間又靠近了臨淄,畢竟,擁有虛空結界的人,能找到的都在學宮。
雨天師、壺子......對了,還有那個新任奉行孫五。還是得從他們身上想辦法,只是都和自己處于敵對立場,能夠相安無事就不錯了,怎么可能幫自己呢?
他不甘心的掐指一算,不由有些迷惑,卦象顯示,一切風平浪靜!
雖然不擅于卜算占卦,但那是相對于王卜之類的大行家,比起普通的卦師,骷髏祖師還是堪稱精通的。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在東海近海處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為何會顯示自己這幾日“風平浪靜”?也就是說,學宮并沒有就此拿出什么大的應對舉措,這件事沒有引起學宮的關注,換言之,也許學宮并不知情?
按理,孫五被自己誘至海上,堂堂學宮奉行險些送命,學宮應該不至于無動于衷——可為什么就是無動于衷呢?
想來想去,結合自己對這個新任奉行的了解,骷髏祖師隱約琢磨出一點苗頭來:這個孫五,極有可能將自己獲得禹王結界一事瞞下來了,并沒有告知學宮!
也對,一個煉虛修士,哪怕斗法實力極為出色,已經幾乎不輸于合道,恐怕依舊不敢將這么重要的秘密說出來,別以為學宮里那些家伙都是什么好鳥,勾心斗角之處,比我們這些邪魔外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很多事情都順理成章了。
骷髏祖師忍不住捋須——好吧,這十年來修為大進,臉上已經越來越難找到胡須了,于是改捋為撫,撫掌大笑。
孫五肯定是不如雨天師和壺子的,但從他斗法上的手段,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有他的加入,也勉強稱得上是個援手,總體實力不一定強,但關鍵時候能起到作用。
那座寶鼎、那片羽毛,尤其是那張弓,抽冷子射出一箭,說不定就能發揮奇效。
而且孫五獲得虛空結界沒有多久,他又不敢告知學宮,只是純粹自己琢磨的話,恐怕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騙進來也容易一些!
時間緊迫,事涉生死,骷髏祖師也只能冒險一搏,強行壓制自己的氣息,接近到距學宮不足十里之處。這個位置已經相當危險了,骷髏祖師不敢多待,稍作偽裝,于半道上截住一名學宮修士,取出一片枯葉,給了一鎰爰金,請對方務必送給奉行孫五。
給了一金之資,又是送給學宮威信極高的新任奉行,那學宮修士任務完成得很好,這片枯葉當天黃昏就送到了龍虎堂,差點就被打理日常庶務的石九給轉手就扔了。
開什么玩笑?送片爛葉子給奉行過目,這不是搗亂嗎?
石九倒是過目了很久,卻沒看出什么名堂來,正猶豫不決之時,吳升循著感知找上門來了。
“奉行?這片枯葉......大庫執役文升說有人請他代轉此物,他原本不想理會,人家卻給了一金之資,他說也不知究竟何意,但既肯付以重金,說不定是奉行所需之物,故此送了過來。爰金我讓他自己留著了。”
吳升點了點頭,接過枯葉反復打量幾遍,一把火燒了,搖頭笑道:“無聊。”
將枯葉燒了之后,吳升也是暗自心驚,這姓骷的家伙是真囂張啊,追到學宮來了嗎?有那么橫嗎?
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燕伯僑那里,閑聊了幾句,旁敲側擊打聽到,至少劍宗于奚和雨天師是在仙都山里,哪兒也沒去,這才放了心。
和燕伯僑吃了一頓溪邊燒烤,飲了幾杯仙都山自釀的靈酒之后,吳升吹著微涼的夜風返回龍虎堂。剛進門,眉頭就皺了起來,徑直來到庶務廂房,推門一看,石九正在燒東西,燒的還是一片枯葉。
石九連忙起身稟告:“不知道是誰在搗鬼,又請器符閣的林執事送來這個,同樣是一金。林執事還把爰金留下了,說什么也不收......”
吳升張了張嘴,點頭道:“燒得好!”
當晚,吳升在丹房煉丹,一爐三枚龍虎金丹剛剛煉好,覺得品相又有所提升,正聞著丹香自我陶醉之時,忽然一驚,沖到庶務堂,果然見石九又在燒一片枯葉。
石九滿臉無辜,似乎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委屈,解釋道:“奉行,這......也不知誰錢多燒得慌,又讓臨淄的下大夫田滋給送來了,您看,這不是爰金?我問田大夫,他說是家中門客在城北收到的,那人罩著斗篷,戴著斗笠,也沒露臉,瞧不清長相。這枯葉他找了廷寺的老吏查驗過,就是普通枯葉,不是法符,也無毒煙......”
吳升伸手將燃了一大半的枯葉攝入掌中,點頭道:“行了,你別管了,這件事我來處置。”
回到丹房,吳升來回踱步、仔細思量。
姓骷的老匹夫當真欺人太甚,我是那么好欺負的嗎?居然欺到仙都山來了,真當我吳升怕了你?還是以為學宮無人耶?
氣憤歸氣憤,事情還是得解決,骷髏老兒這么一片枯葉一片枯葉的搞,遲早搞得滿城風雨,這可不是自己希望的結果。
“唉——”吳升長嘆一聲,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哪怕自己已經混到學宮奉行的高位,有些事依舊是要還的。
吳升再三思量,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將自己吞沒了禹王結界的事情向學宮坦白。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玩意兒要讓別人知道了,陸通和諸位奉行怎么看自己?
燕伯僑怎么看自己?季咸和連叔怎么看自己?
桑田無怎么看自己?會不會產生隔閡?
之后會不會引來各種問題?比如姜嬰的問題?
自己瞞著羅凌甫、子魚搞到了禹王結界,他們會怎么看自己?
辛真人那一關又該怎么過?
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思索良久,吳升又檢查了一遍自家儲物扳指,數了數里面存放的三枚龍虎金丹、六瓶烏參丸——骷髏老兒來得太快,這幾天工夫能煉出這些靈丹,已經是不容易了。
不過也夠了,自己絕不離開學宮十里之外,嗯,頂多二十里,不能再遠了。
你不是逼著我見面嗎?那就見上一面,就不信你敢在學宮附近真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