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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綠濤紅日皆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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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黑魔棺上,那四位朝拜者面容凄苦,魔氣涌動,磅礴的烏光噴薄而出,似是要活了過來。

  活人尸受困,獸尸伏誅,葉枯將上官玄清護在身后,畢竟曾是羽境尊者,手段難料,以葉枯如今的修為絕不敢掉以輕心。

  棺中魔氣涌動,似有什么大恐怖要出世,那活人尸大喝一聲,一只漆黑巨手從棺中探出,抓向葉枯兩人。

  游物之境身法再展,星移飄忽,葉枯和上官玄清各展手段,并不硬接人尸手印。

  “好狡猾的魔物!”

  葉枯察覺有異,卻已經來不及阻止。那只漆黑大手竟是撕開了虛空,棺蓋合攏,如閃電般沒入其中,那具活人尸也是不見了蹤影,他自知不敵,竟是乘著棺木脫身而去。

  活人尸離去,他沒有功夫顧及那具名為高瞻的女尸奴,顧鈞之前始終未下殺手,只是將其鎮在塔中。

  銀塔震動,竟有一絲洪荒的氣息彌漫而出。

  洪荒之氣是天地間一種無上本源,掌世間兇狂。太古以降,上古神魔肆虐天地間,相傳有一獸名曰駒刑,孕育于洪荒氣之間,其爪鋒銳,破龍鱗如無物,這種異獸拘洪荒氣凝為獸煞,兇狂無兩,獸威滔天。

  這是最原始的力量,承載了天地野性,乃是筑器的絕佳圣物,色如鐵銹,若是祭煉得當,狂意可亂天上晨星。

  尸主遠去,銀塔一轉,洪荒氣化作一柄道劍,顧鈞抬手一劃,道劍自那女尸天靈蓋沒入。

  顧鈞是在借洪荒氣磨滅女尸奴體內的印記,他做的很小心,閉目凝神,如同在豆腐上雕花般小心翼翼,生怕傷到了她的肉身。

  魔威蕩盡,天地漸漸恢復了清明,只是那浮在天地間的陰氣久久不散,似隱而不發,甚至有愈演愈盛之勢。

  方在激戰中,不少山石都被震落,凌亂一地。葉枯平息了心境,擦盡嘴角殘血,心中驀然一驚,那因山石崩落而顯得斑駁的山脈如老龍垂暮脫鱗,此時是有心觀之,這座山寨竟被蒼茫大山環繞。

  是老龍蜷軀,聚氣其中。

  此時,山寨中只留下了一具具干尸和被打碎的白骨,如同人間煉獄,讓人心寒。

  葉枯心中有疑,這里的山川地勢稱不上奇特,若非要說是龍脈,那龍也只是垂垂暮已的老龍,脈也是無跡可尋的殘脈,似是一片殘山剩水,遠遠談不上洞天福地。

  他對地勢之道心得較淺,眼下又受限于修為,本想讓上官玄清助力一探,但兩人的模樣讓他開不了口。

  洪荒銀塔被顧鈞收起,那具女尸被他抱在懷中,他背對著葉枯二人,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背影并無戰勝后的昂揚,反而是有些落寞。

  上官玄清臉上染著哀戚,葉枯還以為她是因為顧鈞,這位顧家公子一向冷靜,舉止有度,他一見到那人尸便失了方寸,想必那高瞻乃是他情誼深厚的故交。

  “那是我的四位先祖。”上官玄清輕啟唇瓣,葉枯聽得,也不知如何安慰。

  活人尸曾斬滅四位上官一族的化境修士,把他們肉身煉成了尸奴,抽出神魂拘禁在了幽黑棺木上,化作那棺木四壁上朝拜的人形刻圖。

  橫渡虛空本非易事,憑那活人尸如今的修為萬難做到,那是星衍玄觀法衍生出的玄妙,借了那四副人形刻圖之力。

  此等玄法鬼神莫測,極其玄奧,修到一定境界可駕馭星海橫渡。這種橫渡并不限于天地四方,上官老怪曾經跨越了古往今來長河斬兇于襁褓之中,憑的也正是玄觀法之威。

  上官家自然不能容忍,有強者出手戰敗了活人尸,重創了他的本源,只是想要徹底滅殺這等羽境老怪實在不易,再加上一口棺木可穿梭虛空,來去無蹤,更是難上加難。

  葉枯并不知道這一段秘辛,倒是天幽殿之名他在書中看到過相關記載,那是千年前突然出現的一股勢力,把三大古國攪了個天翻地覆。

  天幽十三殿,這活人尸不過全盛時亦不過是第九殿殿使。

  上官家那四位化境先祖,也正是在那時候被活人尸所煉,他們為古夏國而戰,免了一場生靈涂炭,只是落幕悲涼,不得善終。

  葉枯無言,修士宿命如此,怪只怪天道無情,要安排人之生死,那四位先祖如此,這一寨山賊如此,周瑞林更是如此。

  顧鈞不知去到何處,葉枯兩人調息片刻后便一路回到了土壩村,走之前,上官玄清扔下一點星火,燦燦銀焰縹緲,把這片本已是狼藉的寨子燒了個干凈。

  天上艷陽高照,并不為這哀事而有什么表示。

  生死間不知時日,那陣法散去,出了那段山脈,竟又是一片新天地了。

  “神仙們回來了!神仙們回來了!”

  葉枯兩人被簇擁在內,他告訴這些村民們顧鈞無恙,周瑞林死了。

  這些樸實的村民們都很高興,在他們看來,好有好報,惡有惡報,顧鈞是替他們除害的仙長,有福星保佑不死,而周瑞林是欺壓他們的山賊,理應被殺。

  程師弟被葉枯砸的不輕,還沒有醒過來。反倒是那位劍客服下了玉青丹,再加上本來傷勢不重,已經蘇醒了,他看著葉枯兩人,眼中有一絲羨慕。

  他的劍法很高妙,不像是尋常人,只是葉枯看他眉宇間多不得意,就如同他那開始枯白的頭發掛在那張還算年輕的臉上。

  他見葉枯望過來,兀自別開了臉。

  上官玄清說要一個人走走,葉枯也便由她去了。他倒是對這位劍客很感興趣,觀他用劍間的氣度,似已是觸摸到了劍意的邊緣,此道中人本應是銳意進取,不似他這般郁郁孤存。

  劍意本就縹緲,他還差得很遠,如那一刀斷了銀龍的少年,也還未曾買入刀意之門。

  “你們是哪一方洞天福地的弟子”葉枯在他療傷的屋子里調息,那位劍客起初并不理會葉枯,但目光卻時不時地瞥過來,最終還是他先沉不住氣。

  “劍法上乘,肉身淬煉也到了火候,只是沒有凝練真氣,真是奇怪。”葉枯收了打坐之勢,卻答非所問。

  那劍客的佩劍置于桌上,劍鞘上刻有簡單而大氣的紋飾,不像是凡品。

  “這與你何干”這位劍客聽到葉枯這話有些不平靜,聲音高了八度,似也忘記了是他先發問,而葉枯還沒有回答。

  “我倒是可以助你邁出那一步,”葉枯平靜的說道。修士突破凡骨七品,提煉那一口本命真氣并不容易,不知有多少修士卡在這一關前,這是第一道坎,種下仙根便是魚躍了龍門。

  不論天資,這人倒是很有俠義心腸,能夠為這些村民挺身而出,葉枯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會說出這番話。

  “助我”那位劍客聽罷一笑,似是在嘲笑葉枯的無知,又似是在自嘲,“我看得出來,你也并未提煉出本命真氣,怎么幫我”

  葉枯指尖勾出一縷太玄真氣,蒙蒙的玄色神華在指尖流轉,仿佛在演化著天地奧義,古樸而神秘,“信或不信,都由你。”

  “這……”劍客有些見識,看得出葉枯手段的玄妙至極,語氣不禁軟了下來,

  “你不懂。”他有些懊惱的搖了搖頭。

  沉寂片刻后,“我的真氣是被人廢掉的,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再度凝練了。”劍客說出這番話,身子顫了一顫,像是泄了一口氣。

  葉枯聞言有些錯愕,他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少有人會如此做,做了也斷不會留下活口,這是斷人前程,無異于殺人父母,不共戴天。

  誰不渴望凝練真氣,不受凡胎束縛這位劍客話雖如此講,可心底里還是存著一些希冀,他見識了葉枯手段,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原本也是一位凡骨八品的修士,有幸得入洞天福地中修煉。在一次外出執行任務時因為意氣不平,得罪了人,那人是古夏皇朝一位神將的表親,關系很是親近。

  宗門為了討好那位神將,竟是廢掉了他的一身修為,將他逐出了門庭。

  來到土壩村,也是因為他在一次執行宗門任務的途中路經此地,那時他修為尚在,本就俠義心腸見不得盜匪作亂為禍這些樸實的村民,便出手剿滅了那一伙賊匪。

  被逐出了宗門,一身修為落空,萬念俱灰,他念起此處的寧靜,與世無爭,這才一路尋到這里,安下了身。

  “你是為了什么事得罪的人”

  “紈绔子弟的事,陳年舊賬了,沒有必要再提。”劍客有些落寞,并不想他話里那么灑脫。

  葉枯見此也不追問,真氣被廢并非無解,只是有些麻煩,比他自身的九天截脈心象好太多了。

  劍客聽了葉枯的話,有些激動,葉枯給了他希望,不說與葉枯一見如故,至少也把他當做了半個朋友。

  “那倒也好,這里民風淳樸,他們還給你立了塑像,香火不斷,倒也算是一番功業。”

  “哈哈,”知道再度凝練真氣有望,他的心情自然也不錯,“對了,你們到底是哪方的弟子與你同行的那位姑娘雖然故意掩飾了衣著,但掩飾不了那種氣質。而且還沒有請教姓名?”

  “咕咚。”

  卻是旁邊屋檐漏下積水,滴入了那圓圓的石頭缸中。

  葉枯沒有回答,就像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這位劍客的姓名一樣,他不想有過多的牽扯,他們不過萍水相逢,緣分到了也就是到了。

  他一路出了村外,沿著那天步過的路到了那座山峰頂處,上官玄清站在這里,望著那輪遙遙掛在天邊的紅日。

  綠濤茫茫,紅日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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