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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最后的余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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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李煦身體狀況突然惡化,林昭心里還是頗為感觸的。

  畢竟他與李煦的關系說近不近,但是說遠也算不上太遠,再加上兩個人認識時間極早,摯友算不上,故交是一定可以算的。

  因此林昭準備去宋王府看一看。

  至于宋王府會不會埋伏刀斧手,偷偷給林昭來這么一下,越王爺心里還是很樂觀的,畢竟他的銅錢衛已經密布長安城,像宋王府這種敏感區域,更是銅錢衛重點布防的地方,如果有什么異常,張英已經向他示警了。

  而且,這位宋王殿下已經臥床好幾個月了,全靠湯藥吊命,老實說,他對宋王府的了解,可能還沒有林昭清楚。

  林昭收到了消息之后,約莫在小半個時辰之后,到達了宋王府門口。

  此時,宋王府門口,門庭冷落。

  李煦這幾年,在朝堂里的人緣不太好。

  之前是因為他全力倒向弘道天子,導致長安宗室集體不滿,宗室大臣統統疏遠他,后來他重病之后,人走茶涼,更沒有人來與這位跛腳王爺打交道了。

  林昭下了馬車之后,只看到了齊宣的馬車停在宋王府門口。

  他微微搖頭,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此刻的長安城,已經沒有任何地方能夠禁止林昭出入,宋王府自然也不行,宋王府的下人們知道林昭親自來了之后,都畢恭畢敬的把林昭迎了進去。

  到了宋王府后院之后,林昭就看到三個少女,跪在李煦的院子門口。

  推開院門之后,林昭又看到兩個少年人,跪在了李煦的臥房門口。

  這是宋王府的兩個公子,和三個郡主,也就是李煦的子女。

  李煦比林昭大七八歲,現年已經年近四十,他最大的兒子,也就是宋王府的世子,已經十七八歲了。

  這些人見到林昭到來之后,都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不敢擋林昭的后路。

  越王爺看了看宋王府的三個郡主,沒有說話,邁步推開院門,來到了李煦的臥房門口,然后低頭看向在房門口跪著的一個宋王世子,微微低眉:“你爹怎么樣了?”

  宋王府的世子姓李名興,這會兒將將十八歲,這位世子殿下長到八九歲的時候,大周便遭逢大變,他與母親一起逃到西川生活了幾年,因此沒有他父親李煦那樣從骨子里帶出來的宗室傲氣,聽到林昭問話之后,他跪在地上,對著林昭微微低頭:“回越王爺,我爹…”

  “我爹身體不太好,表叔一早便過來了,現在跟太醫在里面照看。”

  林昭微微搖頭,伸手拍了拍這個已經跟自己查不到高的世子肩膀,開口道:“太生分了,從前我在長安做給事中的時候,還帶你出去吃過油潑面皮,你應當稱呼我一聲叔叔。”

  先帝,也就是李洵剛剛即位的時候,林昭在長安城里做了幾年門下省給事中,而門下省給事中這個位置十分要害,幾乎就是儲相人選,那幾年林某人在長安城里,也交了不少朋友。

  因為李煦與他師兄弟相稱,因此那兩年林昭便見過這位宋王世子,并且帶他出去玩耍過。

  只是光陰流轉,歲月如梭,一轉眼十多年時間過去,如今這位宋王世子,已經將要到弱冠之年了。

  轉眼間,林昭他們這一代人的孩子,也要慢慢長成人了。

  宋王世子李興,本來就跪在房門口,聽到了林昭的話之后,他再一次深深低頭,開口道:“王叔。”

  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這一聲王叔倒是喊得很誠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老爹就要走了,但是宋王府一家人還要生活,想要在將來的長安城生活下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眼前的這位越王殿下了。

  而林昭之所以跟這個“大侄子”搭話,也是想給他,或者說給宋王府一個攀關系的機會。

  林昭再一次拍了拍李興的肩膀,輕聲道:“好孩子。”

  “以后家里碰到難處了,就到我家來尋我。”

  說完這句話,林昭上前,敲了敲房門,開口道:“齊兄。”

  很快,房門打開。

  李煦的兩個兒子,也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圍了上去。

  房間里,一身黑衣的齊府君,先是看了看林昭,又看了看宋王府的兩個公子,微微搖頭:“錢奉御正在施針,不過看情況……”

  他搖了搖頭。

  “估計很難了。”

  聽到齊宣這句話,宋王世子李興以及他的弟弟,頓時淚如雨下,跌跌撞撞的沖進了房間里,來到李煦床邊跪下,垂淚不止,悲聲道:“父王……”

  林昭沉默了一會兒,也負手走了進去。

  病床上,宋王李煦,已經面如金紙,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他雙眼緊閉,已經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了。

  越王爺走上前去,站在床邊,認認真真看了看李煦,然后嘆息道:“師兄,還能說話否?”

  李煦雙眼緊閉,一言不發。

  齊宣站在林昭旁邊,微微搖頭:“昨夜表兄嘔血,他家里的人到我家尋我,我連夜從宮里請來了錢奉御,給表兄看病。”

  “一直到現在,都未見清醒。”

  林昭微微皺眉,回頭看向齊宣:“宋王府現在連太醫也叫不來?”

  奉御,是太醫院里專門給皇帝看病的太醫,整個太醫院里只有兩個奉御,很明顯,齊宣的面子不小,直接把其中一個奉御給請來了。

  而以宋王府的地位,即便請不到奉御,請兩個普通太醫來,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才對。

  “世態炎涼。”

  齊府君嘆了口氣:“八兄失勢,人緣又不好,再加上這半年多臥床不起,現在長安城里,少有人賣他面子了。”

  “也就只有我,愿意幫一幫他。”

  聽到齊宣這番話,越王爺默立原地,然后苦笑了一聲。

  “真是世事無常,這可是朝廷世襲罔替的親王,竟然…”

  說到這里,林昭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此時,床邊正在施針的錢奉御,給李煦扎完了最后一針,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起身對著齊宣跟林昭行禮。

  “越王爺,齊府君,下官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宋王爺自身的造化了。”

  林昭沉默不語。

  齊宣上前,對著錢奉御拱手致謝。

  “多謝奉御出手。”

  “府君您太客氣了。”

  錢奉御低頭道:“下官去給宋王爺開藥方,如果宋王爺能醒過來,便能進藥。”

  說罷,這位太醫低著頭離開了房間。

  林昭兩只手攏在前袖里,與齊宣一起,站在李煦床前,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宋王爺,都是沒有說話。

  很可惜的是,奇跡并沒有出現。

  這位大周的宋王爺,至始至終沒有再睜開眼睛。

  一直到世子李興等家人,伏在李煦身上嚎啕痛哭的時候,齊府君才長嘆了一口氣。

  “八兄還是沒能挺過來。”

  一旁的越王爺微微低眉。

  “大概是不愿意睜開眼睛看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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