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述舉起義旗,不到兩日,麾下從者超過了足足五萬。
上至七旬老翁,下至十一二歲少年,皆響應了公孫述造反的號召。
由此可見,王莽的政令、馮茂、廉丹,將蜀中百姓折騰的有多慘。
公孫述在里面挑挑揀揀,又征召了一部分蠻夷的族人,湊了四萬青壯,號稱二十萬,舉起了反莽的大旗。
消息傳到了廣漢郡王尋耳中。
王尋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
“好你個公孫述,果然心懷不軌。來人吶!速速回去稟明陛下,就說大司徒所言句句屬實,公孫述聽聞我率領人馬要去導江郡捉拿他,迫于我的威嚴,狗急跳墻,舉起了反旗。
我會坐鎮此處,抵御公孫述的亂軍,讓陛下速速派遣兵馬到此處,征討反賊公孫述。”
王尋吩咐了人回去給王莽報信,并且請王莽出兵,他自己高興的在廣漢郡開起了飲宴會。
原以為王莽在劉秀勸說下放棄了再征西南,王匡和甄邯又搶了征討賊寇的活兒,他就沒仗可打了。
沒想到關鍵時候,公孫述居然反了。
還真是瞌睡了有人就給送枕頭。
爽,通透!
在飲宴會席上,王尋喝的微醺,對廣漢郡丞吩咐,“即日起,召就都郡吏民到校尉營集結。征四成糧稅充作軍糧。”
廣漢郡丞面露苦色,哀聲道:“大司徒,馮茂和廉丹二人前前后后,已經將就都今歲的糧草征空了……”
王尋瞪起眼,舉著酒盞喝斥,“那就征明歲的,后歲的,再不行大后歲的也行。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朝廷的大軍不日就到,若是沒有足夠的糧草,如何征討逆賊?
若是因為糧草之故,敗在逆賊手里,你吃罪的起?”
廣漢郡丞臉色更苦,他有點明白了馮英為何要冒著得罪朝中大佬的風險,頻頻給朝中上書,也明白了公孫述為何會反。
朝中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完全不給人活路啊。
“大……大司徒,馮茂和廉丹二人,已經將就都郡的錢糧,征收到六載以后了。”
“六載以后?!”
王尋嚇了一跳,心里暗叫,馮茂和廉丹還真夠黑的。一下子將廣漢郡的錢糧征收到了六載以后,其他郡恐怕也是如此。
難怪益州的百姓上了戰場,出工不出力,二十萬大軍,輕而易舉就被小小的逆賊給擊潰了。
難怪公孫述會聚眾造反,蜀郡的百姓群起響應。
馮茂和廉丹完全是不給益州百姓活路啊。
兩個家伙吞沒的錢財,恐怕超過了百萬,甚至千萬。
王尋眼珠子一轉,卻沒有因此放棄繼續征收錢糧,相反,他在考慮,如何在馮茂和廉丹將益州快要吃空了的情況下,再刮出一些油水。
“那錢財呢?錢財總有吧?上繳錢財也行,我可以派人去常安城購糧,就是路上的耗費可能會多一些。
這必須有就都郡的百姓承擔。”
王尋看著廣漢郡丞,試探的問著。
至于此舉會不會逼死百姓,他根本不在意。
百姓們若是因此被逼反了,那更好,他可以先剿了廣漢郡的百姓,先立一功,說不定能在功勞上壓王匡一頭。
雖說王匡是王莽最寵愛的兒子,可他終究不是嫡子,也不是太子。
王莽育有六子,四嫡兩庶。
嫡長子、嫡次子在王莽篡位之前,被當成了立威的工具人,給斬了。
嫡三子早夭,只有嫡四子還活著。
王莽篡漢立新以為,被立為太子。
在這個嫡庶分明的時代,除非嫡子死絕了,不然庶子永遠也不可能有機會繼承家業。
在繼承表里,庶子不論長幼,全部排在嫡子之后。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匡再受寵愛,也做不了太子。
王莽就算一意孤行要立王匡為太子,十一公,以及朝廷上的其他文武也不會答應。
所以王尋不怕王匡,更不怕跟王匡爭鋒。
廣漢郡郡丞,聽到王尋的話,像是死了爹一樣,哀嚎道:“大司徒,那馮茂和廉丹各征了益州百姓四成糧食。為了補足明歲、后歲等六載的糧食,廉丹特地讓益州各郡用錢代繳。
益州各郡百姓的錢財,也被他們征收一空了。”
王尋臉一黑,心里暗罵,廉丹也太黑了,榨干了益州的糧食也就算了,居然還榨干了益州的錢財,一點兒也沒給他留。
最后更是白白的便宜了賊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那不是還有剩下的兩成嗎?”
王尋沉吟著問。
廣漢郡丞驚愕的看著王尋。
廉丹將益州各郡的錢糧都征收到六載以后了,百姓們早就開始砸鍋賣鐵,吃土度日了,哪還有什么兩成。
王尋見廣漢郡丞不說話,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廣漢郡丞的肩頭,嚷嚷著道:“就讓百姓將剩下的兩成錢糧繳納上來。再讓百姓們勒緊褲腰帶,再幫我湊三成。
眼下正值剿賊的關鍵時刻,錢糧不能短缺。
等到剿滅了逆賊,我會奏請陛下,讓陛下減免就都郡三載賦稅,讓就都郡的百姓休養生息。”
王尋只是給開了一個空頭支票,剿滅了逆賊以后,王莽會不會減免就都郡賦稅,他根本就不在意。
王莽減了,拿皆大歡喜。
王莽不減,那就是王莽的鍋。
跟他王尋沒一丁點關系。
廣漢郡丞顫聲哀嚎,“大司徒,就都郡百姓早就沒糧了,也沒錢了,再逼下去,就只能繳命了。”
王尋徒然瞪起眼,喝斥道:“你這個郡丞還想不想做了?不想做就直說,我可以換一個聽話一點的。”
雖說王尋沒有處置和更換一郡郡丞的權力。
但他真要是將廣漢郡丞給宰了,王莽也不會為這點小事怪罪他。
廣漢郡丞被王尋的話嚇了一跳,只能心若死灰應允了一聲,“下官,下官想想辦法……”
王尋露出了一絲笑臉,滿意的贊嘆道:“這就對了嘛。我也不白用你,事成之后,我可以分你幾萬貫,讓你去買幾個美嬌娘樂呵樂呵。”
說到此處,王尋還得意的沖著廣漢郡丞擠了擠眼睛。
廣漢郡丞心若死灰,臉上還得擠出一絲笑意去附和王尋,“那……下官就多謝大司徒賞賜……”
“哈哈哈……你不錯,很上道,等我回京,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保舉你。”
王尋大笑著贊賞了廣漢郡丞一句,邀請廣漢郡丞陪著他繼續吃吃喝喝。
“你放了多少糖?”
犍為郡漢陽縣縣衙后院。
魚禾坐在原漢陽縣縣宰居住的屋內,端著相魁送到他面前的糖水,嘗了一口,愕然的問。
相魁愣了一下,一臉認真的道:“沒多少啊,就抓了兩把。”
魚禾嘴角抽搐了一下,沒好氣的道:“一碗水,你放了兩把糖?是糖不要錢,還是你準備做糖漿?”
相魁撓了撓頭,嘿嘿笑著道:“糖太金貴,尋常人家根本吃不到。現在咱們自己能做糖,我尋思著給呂嵩多弄點,讓他好好嘗嘗。”
魚禾瞪了相魁一眼,沒有再搭理他。
相魁在夜郎城養了兩個月,又在漢陽縣養了半個月,身上的傷勢早已好的七七八八了,就是還有點體虛,不能劇烈運動,更沒辦法去戰場上撕殺。
魚禾將其留在自己身邊,讓他好好調養調養。
相魁好了,搬出了魚禾的房間,但魚禾的房間并沒空。
相魁搬出魚禾房間的時候,呂嵩和漕中叔兩個人就住進來了。
半個月前,一群游俠兒伙同去山林里搜尋他們一行的四海鏢行的探子,護送著重傷的呂嵩和漕中叔,以及原廣漢郡大尹馮英,到了漢陽縣。
魚禾在得知呂嵩和漕中叔受了重傷以后,就沒有讓他們繼續趕路,而是吩咐他們留在漢陽縣養傷。
他自己也從夜郎縣離開,趕到了漢陽縣。
有了照顧相魁的傳統,魚禾也不好將呂嵩和漕中叔丟給別人照顧,干脆就讓他們搬到了自己房里,他親自看著。
漕中叔的傷勢并不重,就是留了許多血,人很虛弱,幾乎站立不住。
所以魚禾吩咐相魁泡了一碗紅糖水,給漕中叔補補。
相魁就弄成了這樣。
“糖多了好,我就喜歡糖多的。”
漕中叔躺在床塌上,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有氣無力的說著。
魚禾端著紅糖水走到漕中叔身邊,遞向漕中叔,道:“糖太多了,齁得慌。”
漕中叔端過紅糖水,艱難的伸出頭,抿了一口,笑道:“我漕氏雖然家底豐厚,家里也不缺霜糖。但是像這種紅糖,我還是第一次嘗。
比霜糖的口感綿軟,也比霜糖更有味,還能補氣血,多喝一些我也樂意。”
漕中叔明顯是在裝老好人,幫相魁開脫。
喜歡吃甜食的人,自然喜歡喝糖水,可是齁甜齁甜的糖水喝到嘴里,口感并不好,還容易讓人犯膩。
就相魁那種熊掌大的手,抓兩把紅糖,能裝小半碗。
魚禾不信漕中叔手里的紅糖水會好喝。
魚禾也沒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他一邊看著漕中叔喝紅糖水,一邊問道:“你之前到過瑯琊?呂母等人聚眾嘯義的消息,就是你通過四海鏢行的人傳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