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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跟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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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道夫街上人來人往,喇叭聲交織成嘈雜惱人的交響樂,旁邊的咖啡店門口有幾個女人在大吵,如果寧秋站在這里就不會覺得芝加哥是一座安靜的城市了,喧囂聲簡直讓人想要捂緊耳朵,白色的海鷗都不敢在這里停留,匆匆掠過人群上空飛向遠處。

  巨大的霓虹燈牌下方,有兩個人仰頭站在那里,年輕靚麗的女孩戴著一頂大大的草帽,裸露在長裙之外的肌膚白得耀眼,年輕男人長相英俊但面無表情,像是有人欠了他好幾百萬。路過的行人總會忍不住看上他們一眼,有誰和這樣的女孩結伴出行還能擺著這樣一張臭臉?

  楚子航覺得答應和夏彌一起出門是他這輩子犯過最大的錯誤。

  寧秋在露天咖啡廳偶遇了自己的老相識之后就被拉走了,塞爾瑪聽說要去迪士尼商店也很興奮地跟了上去,一瞬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夏彌突然說師兄你反正也沒事做不如和我去逛逛芝加哥藝術博物館吧,楚子航想想反正也只是去看畫和雕塑的地方,接受一下古今藝術巨匠們的熏陶倒也不錯,腦子一抽就同意了。沒想到下了出租車他就傻眼了,‘伍德菲爾德購物中心’幾個大字簡直要刺瞎他的眼睛,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彌拉了進去,等他提溜著堆成山的包裝袋返回酒店放下再來到東方劇院前,已經是下午五點。

  楚子航的心情不能說是復雜,只能說是百感交集,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好像自從某人出現在學院里之后,他堅如磐石的作息表就不斷地出現裂縫,無窮盡的上課-體能訓練-上課-寫論文中間總會莫名其妙地插進一個以‘夏彌’開頭的某某事,‘夏彌邀請你一起去喝下午茶’,‘夏彌邀請你一起去逛街’……于是他的時間就這么平白無故地消失了。

  但也真奇怪,楚子航竟然只是有些無奈,不怎么抵觸也不怎么厭煩,好像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類似的事情似的。

  “這里就是任務地點嗎?”夏彌好奇地看著面前至少有十五層高的大樓,“居然是這么高的樓啊,我還以為是孤零零的小房子。”

  “是,最下層是劇院,上方是酒店,周邊都是大型店面,人流量很大。”楚子航說,“所以在這里執行任務的難度非常高,隨時都可能有無關人員進出。”

  “可是這里看起來很普通啊,就連出口都只有兩個。需要實地考察么?”夏彌問,“諾瑪不是可以提供建筑剖析圖么?”

  “因為這家劇院的歷史。”

  “歷史?”夏彌一怔,“這不會是龍類開的吧,小龍人劇場?化了妝的演員們其實都是龍類扮的,就像漫畫里有些鬼屋里都是真的鬼那樣?”

  楚子航沒理會她的爛話:“東方劇院建于易洛魁劇院的舊址上,易洛魁劇院曾在1906年遭遇了大火,建筑物幾乎完好無損,但有600余人喪生,這是繼芝加哥大火之后最嚴重的大型火災。從這里你能想到什么?”

  夏彌想了一會,突然吃了一驚:“火……青銅與火?”

  楚子航點頭:“火焰是諾頓的標志,也是他的權能。而芝加哥本就是一座從廢墟上重建起來的城市,1871年的那場火災毀壞了大約9平方公里的面積,接近十萬人被燒塌了房屋和糧倉無家可歸,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但這場著名的災難也間接促使芝加哥迅速地發展,成為舉世聞名的繁華都市,美國的經濟命脈之一。”

  “毀滅,重建,新生。”楚子航也仰頭看著霓虹燈牌上‘Oriental Theatre’的字樣,“芝加哥和這座劇院的歷史都與龍族的歷史不謀而合,他們曾經無數次遭受滅頂之災,但每一次都能浴火重生,就像死去的王能夠通過‘繭’再度歸來。如果這不是巧合,把骨殖瓶放在這里的人或許是在以此預示什么。”

  “哇塞……”夏彌仰著頭輕聲地驚嘆,明媚的眼睛睜大。

  “這只是我的猜測。”楚子航說,“和上次的奇襲完全不同,我們這次做了萬全的準備,校長現在也正在這座城市里。”

  “海報上寫著票價要一百多美元誒,好貴哦……”

  楚子航默默地扭過頭,心想你之前在商場里血拼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倒是覺得門票貴了?

  他挪動腳步,沒有走向劇院大廳內,而是繞著建筑物的外圍慢慢地踱步,東方劇院的兩側與另外兩座高樓無縫拼接在一起,和夏彌說的一樣,這里至多就只能有兩個出口,除非有人能打穿墻壁,不然只要封鎖這兩個要道就沒人能跑得出去。

  可這也是最讓楚子航疑惑的一點,這座劇院就好似一口甕,小烏龜們跑進去之后就徹底被悶死在里面了。一旦發生戰斗,唯一的選項就是干掉除了己方之外的所有人,全無撤退的可能。對方如此了解卡塞爾學院,不可能對執行部的底細一無所知,他們是有自信能在這個封閉空間里把行動組全都一網打盡,還是另有什么圖謀?

  楚子航站在墻邊慢慢地向前走,以指腹劃過那些磚瓦,好似一個正在感受古跡文化魅力的游客,可他的特長不是‘側寫’,無法通過這些冰冷的石頭得到任何情報,如果愷撒和他的女友在這里,說不定他們能看出來些什么。

  楚子航突然停下了,他挪開手指,紅色的石墻上有一道極其細小的白色痕跡,就像調皮的孩子用尖銳的石頭在地上弄出的劃痕,他如果不仔細看完全發現不了。這道白色的細線歪歪扭扭得仿佛起伏不定的心電圖,沒有完全筆直的部分,中間還有很多處斷裂,但延伸得很長,楚子航向墻壁的左右兩側看去都沒能看見它的盡頭。

  楚子航輕輕皺眉。意外么?這種剮蹭一樣的痕跡很容易就會出現在建筑物上,以他的視力稍微站遠一些都發現不了,但是……

  夏彌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說:“看那邊。”

  楚子航沒有抬頭,他知道夏彌是在說什么,狹窄的人行道盡頭有幾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盯著他,劇院的玻璃門內也有同樣的人,坐在沙發上拿著報紙,目光卻穿過報紙上方投向在劇院外駐足的楚子航。

  “大概是中情局的人,不用理會。他們這幾天會嚴格排查在劇院旁邊逗留的人。”楚子航說。

  “我說的不是他們!”夏彌的聲音還是低低的,“你看街對面,八點鐘方向,別直接轉頭!他在盯著我們!”

  楚子航悚然一驚,仿佛有電流竄過脊背,夏彌提醒了之后他才感受到了一個視線,分明街上人群密集,可那道視線仿佛能夠穿透所有東西緊緊地鎖定住他,毛骨悚然的感覺慢慢地滲入皮膚。居然有人能在他完全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跟蹤他!他一路上根本沒發現這個人的存在,如果不是夏彌提醒,他現在還蒙在鼓里!

  他微微向前走了兩步,以旁邊一根路燈桿為遮擋慢慢地轉頭,假裝在看路邊的車,余光看向街道的對角。

  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人靜靜矗立在街頭,紳士帽和巨大的墨鏡擋住了大半張臉,他站在熙攘往來的人群和車流后方,可身形竟然無比清晰,仿佛無論他站在哪處,哪里就注定成為焦點,楚子航看見路過他身邊的人也無不回頭,好奇地打量他。

  何其囂張的跟蹤!古往今來精通潛行和暗殺一道的人都會盡可能地壓低自己的存在感,力求讓自己與環境和背景融為一體,可站在街角的那個人像是要向全世界昭示他的存在!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有可能跟隨了兩人一路,可楚子航和夏彌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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