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吉士,其名稱源自書經·立政篇中“庶常吉士”之意。是中國明、清兩朝時翰林院內的短期職位,但卻是內閣成員重要的來源之一。
明朝時期甚至有“非庶吉士不得入閣”的說法。
不過,想要入選庶吉士,首先由要通過科舉考試中進士,然后還要參加選拔,以證明自己是擁有某些潛質的。
而且當上庶吉士之后,也并非就直接意味著平步青云。
因為庶吉士平時的工作是相對特殊的。
首先做為皇帝近臣,初入官場的庶吉士們就要負責起草詔書,為皇帝講解經籍等責。
如此半君如半虎的危險差事,自然就有一些人栽到坑里去了。
比如,幾十年之后的那位李德章,就被直接打發去看守國庫寶物去了,而且還稀里糊涂的遭遇了不可避免的火災。
當然他的運氣比較好,一定程度上因禍得福了。
但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當然有實力的人大體是不需要擔心這一點的。
比如說嚴嵩,在二三月份分別結束省試和殿試之后,嚴嵩如同太子殿下所承諾的那樣順利的金榜題名。
而且他還考進了第二甲。
這讓他瞬間成了庶吉士的熱門人選,而他也用自己的實力成功入圍。
只不過,本年度的庶吉士們比較倒霉,除了平常要做的那些工作之外,他們還被要求如同太祖年間的舊例那樣,到6顆和其他衙門以去觀政。
這在以前的幾位皇帝當政時期,原本也是曾經出現過的事情。
王云就曾經在六部觀政過,并沒有什么好稀奇的。
要不然,老皇帝也不會輕易同意,因為他會擔心這些新鮮措施,會引起穿越者們的格外注意。
但這樣的擔心,在當時還沒有登基的太子運作之下,已經顯得沒那么重要了,甚至還出現了幾分滑稽詼諧的痕跡。
這一天,嚴嵩等人才剛到翰林院就,聽見幾個管事的老翰林說,所有庶吉士都領到了一個緊急任務,聽說與修著時數有關。
通曉內情的嚴嵩知道這是個借口。編修史書確實有之,而且翰林院的人也確實有參與,甚至之前就有庶吉士被喊過去幫忙過。
但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真正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邊修通間的隱秘所在,而是六部九寺的官營作坊。
這些人要在那里學習,如何管理作坊,甚至要親身勞動,了解相關的工藝流程。
當然這些都是保密的。
為此,錦衣衛的那些刀筆小吏們,還專門為這些清貴的庶吉士們送上了一個借口:協助編修歷代通鑒纂要。
這本大部頭是李東陽和謝遷那兩個老王八蛋主持編修的。
老人家年老多病、體弱眼花,抓幾個壯丁幫一下忙,自然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謝遷那邊還好說,李東陽確實早就已經沒有心思翻閱史料了。
只不過體弱多病只是對外的借口,真實的原因卻讓人匪夷所思。
前些天,他從皇帝那里,要來了錦衣衛刑訊逼供而得的明史和清史稿。
明朝人當然是看不到明史的,因為按照兩漢以后形成的慣例。后一個朝代才會去負責修著前朝的歷史。
但不幸的明朝在被穿越者們穿成蜂窩煤之后,自然就有了途徑了解五百年之后的事情。
這兩本書都是之前通州行動時繳獲的參考資料。
李東陽和老皇帝都是極為在意的。
甚至兩人還專門在京城郊外找了個莊子,存放那些搜羅來的書籍,沒事的時候還會偷偷在那里碰頭,討論書籍當中的內容。
不過那些書籍當中,頗有一部分是用缺胳膊斷腿的俗體字寫成,兩位老人家閱讀起來小有麻煩。
因此他們早就想找些個年輕人來幫助改寫字體。
當然為了保密起見,不能明目張膽的就這樣說出去。因此被招來的青壯們,絕大部分都被明確的告知:他們對外只能宣稱是來修通鑒的。
而這,正是錦衣衛受到啟發的地方。
通鑒固然是有人要修的,但太子爺的大事也是要辦的。
未來的朝廷重臣,怎么能對穿越者事物一無所知呢?
因此,除了一小部分像巖松那樣,早就走過后門的家伙之外,只有幾個頗具實力的人物,才會有幸招進這座隱秘的山莊之中。
至于其他人……
“喂,那個新來的學徒,快把料子搬過來。”
爐子旁邊的師傅一聲喊,遠處的安磐立刻就行動起來。
這個今年只有二十二歲的庶吉士,來自文風濃烈的嘉定州。
不過他終究是年歲小了些,加之長年讀書,體力本就不支,若非見識過一些弓箭的辛苦,心中早就有所準備,此時恐怕已經癱軟在地了。
但與她同來的另一位老學究,時年已經三十九歲才中進士的湛若水,卻興奮的不明所以。
由于曾經在江門求學于陳獻章處,因此湛若水也是會幾句江南方言的。
所以兩人雖然談不上熟人,但既然同時淪落至此,總要相互幫襯一把。
“公石,你等我一下,”
他喊著安磐的表字,匆忙把一個餅子塞進嘴里,然后就心急火燎的過去幫忙。
他們搬運的是石料,看上去挺沉,但其實量不大。
而且這玩意兒很重要,尋常的雜役都是不允許碰的。
平時,只有那些個受師傅們信賴的徒弟,才有資格處理這些東西。
而今天,錦衣衛的老爺們特別交代,這兩位來自翰林院的老爺,要在這里搭上幾天學徒,了解一下加工流程。
師傅們一時不知怎樣對待這幾位翰林老爺,如此清貴的官職,怕不是有朝一天會出現在六部九卿的衙門里。
好在,幾個伶俐人早就注意到了一個憨蛋。
那傻帽平時倨傲,雖然還沒到目中無人的地步,但除了公益上的事情,基本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因此平時人情往來的時候,這家伙也總是板著一張臉,與其他人相處的頗不愉快。
于是那兩位翰林老爺就被分配到了他的名下。
而且沒有人特別叮囑這是翰林老爺,只說是新來的學徒。
在這樣的背景下,安磐和湛若水被安排了很多活計,這其中就有一項是搬運石料。
這石料,其實是一種比較稀缺的軟錳礦。
它的加入主要是為了增加玻璃的透明度。
沒錯,安磐和湛若水運氣很好,混進了穿越者們最為看重的玻璃工坊。
這些玻璃,此后將會以南海玻璃的名義,販賣到倭國、越南和更加遙遠的波斯地區。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創業者們急于賺錢的原因。
而是因為這些玻璃的品質還達不到制作光學儀器的地步。
而光學儀器才是他們這群穿越者所需要的。
要知道,在黑死病還沒有傳入歐洲的14世紀,意大利北部的一些地方就開始使用玻璃做眼鏡了。
也難怪,最早把望遠鏡做到天文級別,并用來觀察鄰近天體的,不正是意大利人伽利略嘛。
話說穿越者們距離那個時代,也只有100年而已。
說不定他們只要跑一趟歐洲便能夠招來足夠堪用的工匠,甚至在那里就地建立工坊,復制伽利略的傳奇。
當然。這些創業者們比較熟悉的還是20世紀那些傳統的工藝。
因為那些工藝起源于從無到有的中國,經濟發展時期。一根筋不需要抬高,比較貼合大明朝現在的情況,但其后續的發展又潛力無窮,畢竟有中國經濟珠玉在前。
因此,在肖強穿越之前的準備會議上搜羅資料的相關人員,重點搜集了中國的工藝情況。
這也是他們在如今最為渴望去實現的。
但孝宗朱佑樘是個多么謹慎的人呢,除了它明確確定有好處的農業之外,其他的申請基本上都被他打回去了。
尤其是光伏發電這類穿越者們準備了好久的項目,因為占地面積過大容易引發其他人的關注,而成為了老皇帝重點打壓的目標。
為此,頗有一些人在錦衣衛的詔獄里又吃了一些苦頭。
現在大伙才終于明白過來,如今他們的老板換了。
不但換了身份,從肖強變成了老皇帝,而且還換了立場,從一個想要從生產力優勢當中榨取財富的投機分子,變成了一個從他們這里榨取生產力優勢,再榨取財富的老投機分子。
老投機分子非常狡猾。
他以前聽陸姑娘講述自己的成長歷程,說要從什么學校一級一級的考試。而且那些學校也提供四書五經之類的教材,他便想的那些教材之中,極有可能記載著穿越者們如今掌握的東西。
因此,除了他最為關注的歷史之外,各種教材的撰寫就成為了翰林院的重中之重。
不過就在這個工作取得一定進展的時候,他的老搭檔那只叫做李東陽的狐貍,卻突然硬倒了。
老皇帝不顧皇后的反對,喬裝改扮,微服探望了自己的老伙計。
然而在床榻之旁,李東陽卻拍著那本明史,嚎啕大哭的對老皇帝說:“我朝國祚,竟只有兩百七十余年,還不如……還不如殘宋啊!”
這一點,皇帝早就從盧姑娘那里知道了。
而且兩宋是文人治國,但大明還有一堆武將勛貴。
雖然自土木之變之后,勛貴武將們逐漸失去了力量,導致以李東陽為代表的文人們,逐漸掌握了朝廷政權。
甚至進行了許多文人們才喜聞樂見的活動,比如修繕大型典籍。
但老皇帝雖然尊重他們,甚至在很多軍事行動當中,比如三次收復哈密,也大多以他們的意見為主。
但是,自古明君都不會犯下偏聽偏信的錯誤。
文臣們并不是萬能的。
他那位不孝子孫朱由儉,臨死之前不是還說了句“文臣皆可殺”嗎?
盧姑娘那個沒有今年過歷史的都知道這句話,可見天下人對文人的評價也沒有高到哪里去。
而李東陽想要表達什么,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對此他也有自己的回復。
“兩百七十年已經不錯了,要知道,那已經超過東漢很多了。”
東漢!
那是一個士人的年代。
雖然不全是文人的,但卻是文人政治的。
皇帝說出這番話,實際上是讓李東陽有些不敢確信的。
這是明擺著在點醒他,純粹的文官政治不可能在大明的江山當中復辟。
這放在以前是斷然不可能由皇帝說出的話,他是那么喜歡文人。
欣賞他們的文章,盛贊他們的品德。就連自己的行為處事也,已經和文人沒有什么區別。
可是現在,皇帝卻變了。
是誰讓他改變了呢?
李東陽知道答案。
是那群穿越者!
他們有咬牙切齒的去痛恨穿越者,因為皇帝緊跟著就又給他掄了一棒槌。
“再者說了,沒有殘宋活的久,但我們活出了自己的氣節。至少,首輔大人不用崖山殉國了。”
200多年前,曾經復述的宋朝被蒙古逐步蠶食,連皇帝都只能狼奔豕突,甚至還遭到了泉州市舶司的出賣。
到最后小皇帝在陸秀夫的帶領之下,在崖山海戰當中徹底輸掉了家底。
他們兩個也只能縱身一躍沉入南海。
而十萬士大夫也在此戰之后,以死殉國。
他們沒有投降蒙古。
他們確實堅持了自己的氣節。
但富足的大眾怎么才會只有十萬讀書人?
另外那幾十萬幾百萬呢?
投降了!
在之前那些宗師們戰死沙場的時候,他們就投降了!
在岳飛們更早的時候戰死沙場的時候,他們就通敵叛國了!
需知道,孫恩那種妖言惑眾的東西,也可以導致十萬人為之跳海而亡。
偌大的一個宋朝,不但只能落得和孫恩一樣的下場,而且還只有孫恩那樣的下場。
這是多么可笑的結局。
這結局,是誰造成的呢?
是“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文彥博們!
老皇帝并不希望,當所謂的清朝人再有機會評價他們的時候,會把文彥博三個字換成是李東陽。
當然,這需要理動員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才行。
不過今天還不是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
他還需要繼續造勢,然后才能放出決定性的一擊。
至于造勢嘛,好像他兒子要比自己更積極一些。
還在搬石料的安磐和湛若水,對此的體會要比老皇帝更加刻骨銘心。
當然,他們也并非全無收獲。
因為這里確實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尤其對于湛若水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