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交給關雎爾的任務,是讓關雎爾把蘇乙單獨引到某個地方。
具體什么地方關雎爾自己決定,具體什么時間,也由關雎爾自行決定。
“白大哥,我不知道林靖要干什么,雖然他向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你怎么樣,但我還是害怕,我不想騙你,可我也不想我的家人受到傷害,我該怎么辦呀白大哥……”說到最后,關雎爾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看得出,這個乖乖女承受了太多難以承受的東西,此刻終于情緒崩潰了。
蘇乙開著車隨車流緩慢前進,道:“那就先照他們說的做吧。”
“可是,可是,萬一他對你不利,那怎么辦?”關雎爾抽泣道。
蘇乙笑道:“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小關,我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放心,他最多就是奔著竊取商業機密來的,不會有什么危險的,大不了就損失點錢,而錢對我來說就是一串數字,毫無意義。”
關雎爾的抽泣聲停止了,半響悶聲道:“白大哥,你剛說的話好討打呀……”
蘇乙笑了笑:“知道開玩笑,看來是沒事了。”
關雎爾不好意思抹著眼淚:“讓你看笑話了白大哥,我哭出來的確好多了。”
“不要有心理負擔,”蘇乙道,“我保你家人無事。”
關雎爾怔怔看著蘇乙,逐漸迷蒙的眼睛,又癡了。
十分鐘后,林靖接到了關雎爾的消息。
“我和他現在去第六醫院的內科,大約在那里待半個到一個小時。”
林靖嘴角勾起一絲譏諷,回了個“好”字,再無下文。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個小時后,蘇乙載著關雎爾往回走,關雎爾疑惑地問道。
按照蘇乙的建議,關雎爾按照林靖的吩咐做了,但結果對方就回了一個字,再沒動靜了。
兩人裝模作樣在醫院幫關雎爾照了個片子檢查了下,然后打道回府,這期間,什么都沒發生過。
所以完全不知道林靖要做什么。
蘇乙也有些疑惑,他做好了各種準備,但對方沒有出招。
“不必管他們要做什么了。”蘇乙道,“以后他們讓你做什么,你就盡管給我打電話好了,我的號碼是……”
關雎爾存下了蘇乙的電話號碼。
很快車子回到了歡樂頌小區門口,蘇乙停車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關雎爾想到這個時候的22樓連一個人都沒有,她看著蘇乙,突然心中涌出強烈的不舍和依戀,只是想要蘇乙留下來陪她的話,卻囁嚅著怎么也說不出口。
“怎么了?”見關雎爾又不下車,又不說話,蘇乙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么。”關雎爾打開車門就要下車,突然頓了頓,問道,“白大哥,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去接瑩瑩吃午飯。”蘇乙笑道,“要一起嗎?”
關雎爾頓時像是被當頭敲了一棒子,喪喪地搖頭道:“不、不了。”
說著便下了車,徑直向小區里走去。
蘇乙隔著車玻璃看著關雎爾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
長這么大,他還頭一次遇到這種復雜的情況。
人家主角腳踩兩只船玩得不亦樂乎,怎么到自己這兒,這么難做得出來?
開后宮的機會擺在他蘇乙面前了,偏偏他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有些底線,愣是如刀山火海般不敢逾越。
現在他很好奇那些做海王養魚的,還有四處插旗的,到底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雨露均沾的?
是不是越過底線才會發現也沒什么?
蘇乙到公司的時候,意外在樓下碰到了趙啟平。
“趙兄你怎么在這兒?”蘇乙很詫異。
“專門在這兒等你的。”趙啟平道,“兩個半小時前就來了,本以為你會和邱瑩瑩一起來上班,沒想到會等你等到現在。”
“你可真有耐心。”蘇乙有些無語,“你就不會打個電話嗎?”
“我又不著急。”趙啟平笑了笑,“我現在是無業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反正我也沒事做,利用等你的時間在這里思考思考人生,感覺還不錯。”
“思考出什么結論了嗎?”蘇乙問道。
“還真有。”趙啟平嘆了口氣,“老哥,你說我們費盡心機忙來忙去的,到底圖什么呀?我們明明都是被迫接受演員的身份,卻偏偏甘之若飴地專注于其中,甚至彼此之間爾虞我詐,彼此爭斗,有時想想,真是何苦來哉?”
“想得還挺深刻,”蘇乙笑了笑,“你這么辛苦等我回來,該不是就為了跟我感慨人生的吧?”
“其實還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趙啟平道。
蘇乙嘆了口氣:“你這么有誠意等了我兩個半小時,我還真不忍心拒絕你。但真的對不起,我和瑩瑩昨晚就約了今天的午飯,我不能失約。”
“下午呢?”趙啟平問道。
“趙兄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嗎?”蘇乙反問道,“還是關于曲筱綃的事情嗎?”
“對。”趙啟平點頭,“我不是想催你老哥,但我這心里真挺著急的。你們各個都”
“能理解。”蘇乙點頭道,“據我所知,曲筱綃剛接到GI項目,她這幾天忙得不見人影,我也見不到她。趙兄你別著急,只要我一有機會,一定想辦法安排你們認識。或者趙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說,能幫我盡量幫。”
“我還真有點想法,不過說來話長了,所以想找你吃飯,吃著飯,慢慢聊。”趙啟平道。
“這樣啊。”蘇乙恍然,“好,那就下午吧。”
“多謝老哥你給我面子。”趙啟平感激道,“地方我來安排,完了地址我發你短信。”
蘇乙點點頭笑道:“那咱們下午見?”
“好,我也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趙啟平笑呵呵讓開位置,“老哥,下午見。”
兩人微笑著錯身而過,然后幾乎是同時,臉上的笑容就都緩緩收斂。
蘇乙沒有直接去公司,而是買了兩條煙,來到了寫字樓物業,找到了保安隊長。
“早晨我把錢包丟在大樓門口了,可不可以讓我查一查監控?”蘇乙介紹完自己后,說出自己的目的,順便把煙遞給了他,“一點小意思,麻煩了。”
就算沒有煙,保安隊長也得替業主分憂。
當下欣然應允,然后翻查起來。
半個小時后,蘇乙失望道:“看來錢包不是在門口丟的,抱歉了,讓你們白忙一趟。”
趙啟平在說謊,他根本沒有在這兒等多久,而是在蘇乙到來之前的二十分鐘,被人用車送到大廈門口來的。
監控拍下了車牌號。
趙啟平為什么要說謊?
其實很好解釋,他要掩飾自己為什么能掐準時間堵住蘇乙。
他為什么會掐準時間在這里堵蘇乙?
顯然不止約蘇乙吃飯那么簡單。
“你說什么?”
晟煊總部,譚宗明拿著電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迪的弟弟,被人接走了?”
電話那頭的人叫老嚴,是譚宗明委托尋找安迪弟弟的人,比起原版,知道真相的譚宗明的目標明確了許多,直接讓老嚴去黛山的各大敬老院里找一個叫“小明”的,患有智力障礙的青年。
這么多確切線索先決條件,老嚴自然沒費多少工夫便有了消息。
然而等他趕去的時候,敬老院的院長告訴老嚴,小明在半天前,剛被人接走。
老嚴很清楚譚宗明很重視這件事情,聽到這個消息后不敢怠慢,急忙問清楚了具體情況后,趕緊就打電話給了譚宗明。
“接走他們的是瓊省一家智障托養中心,自稱是受到小明親屬的委托,他們手里交接手續很齊全,而且給了敬老院一定的補償……”
“騙子!這些人是騙子!”譚宗明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會出這樣的紕漏,“報警了沒有?為什么不報警?”
“譚總,你冷靜一點,我們現在完全沒有證據證明接走小明的人是騙子!”老嚴無奈道,“我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去瓊省那家智障托養中心確認了,電話那邊承認了這件事,但拒不透露委托他們接小明的人的聯系方式和姓名。譚總,現在我已經訂好了去瓊省的機票,今晚就能到地方。”
“他們絕對是騙子!”譚宗明憤怒咆哮,“你去瓊省,只會白跑一趟!你根本找不到小明!”
“譚總,一個智障而已,誰會……”
“你根本不懂!”譚宗明咬牙道,他聽到有人在敲門,忿忿按掉了電話。
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到底是誰截他的胡?
譚宗明想到一個人——只有這個人有實力做這樣的事情!
“是你嗎?”他臉色陰晴不定,“我姿態已經夠低了,你還想怎么樣……逼死人啊!”
進來的是秘書,告訴譚宗明,王柏川要見他。
譚宗明整理了下情緒,叫秘書請人進來。
“譚總。”王柏川規規矩矩打著招呼。
“柏川啊,”譚宗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呵呵從辦公桌后走出來,“來,坐,坐。”
“我不坐了譚總,我就是來跟您匯報一件事的。”王柏川道,“您不是讓我留意白牧陽嗎?不知道今早發生在歡樂頌的事情,您知不知道?”
“什么事?”譚宗明還真不知道。
王柏川便把早上發生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沒有任何添油加醋。
“關雎爾……這又是誰鬧出的幺蛾子?”譚宗明皺起了眉頭。
王柏川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白牧陽近水樓臺,倒是占盡了便宜,唉,他搬進五朵金花樓下這步棋,簡直不能再妙。”
“是啊……”譚宗明皺眉喃喃。
王柏川道:“譚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譚宗明不耐道。
“您說這白牧陽,該不會想通吃吧?”王柏川一臉疑惑地道,“反正樊勝美跟我可說了,白牧陽總是在她面前獻殷情。您最好問問安迪,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情況?如果真是,那他野心也太大了吧?”
譚宗明道:“別瞎想了,白牧陽應該沒這么瘋狂。”
頓了頓,問道:“還有事嗎?”
“有。”王柏川陪著笑,“譚總,能不能借我點錢?江湖救急啊……”
“要多少?”譚宗明問道。
“兩百萬。”王柏川道,“一是我想幫樊勝美徹底解決掉他家里的事情,二是我想盡快搞定她,以免夜長夢多。譚總,兩百萬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也帶不走,對我來說,可是雪中送炭啊。”
“錢我給你。”譚宗明淡淡道,“柏川,你我都知道,這錢不是借,就是給你的。算是我投資你的。”
“是是是,譚總仗義!”王柏川豎起了大拇指。
“我沒有別的要求。”譚宗明道,“我需要你辦事的時候,你可別推辭。”
“這必須的必!”王柏川拍著胸脯。
十分鐘后,王柏川拿著兩百萬的支票,滿意走出了譚宗明辦公室。
回頭看了眼,他眼中露出幾分嘲弄。
拿出手機,才發現一個未接。
之前他進去見譚宗明,特意調了靜音。
看到號碼,王柏川瞳孔頓時一縮,急忙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撥了回去。
“王老板?”
“是我,事情辦得怎么樣?”王柏川問道。
“呵呵,我們哥兒幾個出手,那還有跑?放心吧,姓樊的小子把褲衩兒都輸光了,房子也押我這兒了,就差沒把他媳婦兒老娘抵給我。”
王柏川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道:“好,大兵哥不愧是大兵哥!那就按之前說好的辦事兒吧。”
“不急,王老板。”電話那頭笑呵呵道,“王老板,我們哥兒幾個替你辦的這事兒,可是有些傷天害理啊,先前說好的那點錢,我弟兄們都嫌有點少……”
王柏川獰笑起來:“大兵哥,跟我玩這個?”
“呵呵,王老板別生氣……”
“要么拿錢辦事!”王柏川語氣突然變得森然,”要么就滾蛋!”
“王老板,脾氣別這么沖,我這人吧,一生氣就容易說胡話……”
“那你就說。”王柏川冷笑道,“要錢不要命的東西!給你面子叫你一聲大兵哥,不給你面子,你算什么東西?我話撂這兒,你要真敢壞我事兒,我拿五百萬出來,專門往死了辦你!”
說罷直接掛了電話。
五分鐘后,那邊又打了過來。
王柏川掛掉三次才接起來。
“王總,小弟就是跟您開個玩笑,你看,你還當真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要多諂媚,有多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