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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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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謹闔了眼,唇齒微動,克制道:“我母親莫非與所在的小隱宗門并非蝶戀花。”

  她想否認,這樣就可以中止她腦海中無數連貫的丑陋猜想。

  “我有說過你母親叫莫非與?”

  “她叫第二劍心。”

  明謹倏然抬眸。

  斐無賊冷笑,“蝶戀花弟子,動了情,亦是情劫,她沒能度過,毀了根基,又因為他是爵府出身,朝廷中人,違背了門規,她只能按規矩自斷三根經脈自逐出門,明明氣他隱瞞身份,可他說家里早已沒落,他為族群放棄,并無意騙她,她信了。”

  “那時候起,再次下山的她才是莫非與,而非蝶戀花門下的第二劍心。”

  “本來也沒什么,我輩習武之人,情出自愿,歷劫無悔,她做了決斷,也謹遵規矩,為了確保門派不被打擾,從不使用本門武功,是以再未聯系過。”

  “直到后來....十八年前她懷孕了。”

  明謹眉心一跳,忽見斐無賊站起,提刀而立。

  寒風冷煞,長發零亂飄飛。

  此人言行散漫,詭辯非常,性情變換無端,她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但她現在只能聽。

  因為...她不敢想。

  “十八年前,仲冬,大雪封山,但一封家書匆匆送入山門,是她的筆跡,提及有孕,但經脈根基受損,疑似毒癥,憂心胎兒懇請相助。”

  “門中弟子都很擔心,尤其是師母,既高興她有孕,又擔心非常,跟師傅還有師兄弟們匆匆打點了下山,不過走之前,她還特地花了不少時間去繡虎頭帽,她說不管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屬虎,左右男女都可以戴,其實也的確沒什么區別,她是武林第三劍客,一手劍術可百步劍氣穿楊,可她做不來女紅,出品十分不如何,她還洋洋得意,非要來問我們師兄弟是不是很好看,我們總不能說她做的那個像草雞帽,師父更不敢說丑,只偷偷跑去山下雜貨小店那兒買了一個好看的當自己送的,還偷偷叮囑我們幾個不要說出去。”

  “然后,我們于淮水岸淺白石灘遇伏擊。”

  “炮石,箭陣,奇門遁甲,一波之后,五千兵甲遠攻渡淺灘圍殺,還有暗衛從林中設伏而出,對,就是你們這樣的暗衛,還有其他一些不知道什么人,我從不知道除我武林之外還有這么多高手。真是好多人啊,圍住了那片淮水岸,足足撲殺了一天,我們下山來二十五人,只堪堪逃出了我一人。”

  “后來才知道山門那邊所有人也都被殺絕了,師弟妹們,我們所有人的家眷,孩子,親人,尸體都不知道埋在哪里,我找了好幾天,才在后院偏門空地上發現了燒燼的一大塊灰堆。”

  “再后來,我也才知道那日她生下了一個女兒。”

  斐無賊目光囊括整個雪廬,像是也把謝家人都看了進去,最終看著明謹。

  “八年后,最疼你母親,甚至為了她斷根基而親自渡海遠走為她尋秘藥的大師兄終于渡海而歸,調查后說書信確實是你母親所寫,但她并不知此事。”

  “她不知...她尚不知自己已被滅族。”

  斐無賊一笑。

  “那一夜,新大,你們闔府歡慶,我們提刀劍至都城。在屋外看到你的祖父,這么一個老頭,看起來瘦不拉幾的,竟能領兵封江圍戰,真是好氣魄,我們也看到他帶著你放炮仗,你母親站在廊下喚你回屋放衣服,可你貪玩,卻十分孱弱,只在你姐姐的帶領下繞著那些小孩玩,眼里滿是艷羨,一點都不像你母親,她小時候特別頑皮,明明年紀比我大,很貪玩,上山下海比誰厲害,一放炮仗,能把山里的熊瞎子炸哭了,還非要拽著我,每次拿我頂缸,師傅每次也都一并罰,可師母每次都走后門給我們塞好吃的填肚子。”

  “可你母親再也不是以前的第二劍心了,大師姐再不是大師姐,她不會穿著規規整整的衣服只站在那看著別人玩,也不會讓劍離身。”

  “她成了莫非與。”

  “我幾次欲提刀殺入,都被大師兄攔住了。”

  “他說蝶戀花的屠刀若是拿起就不能放下,必要殺絕,謝家的人可殺,可滅門,那殺不殺莫非與,殺不殺謝遠,殺不殺你?”

  斐無賊對明謹重復一遍,“他問我三遍,殺不殺你!”

  殺她,等于殺莫非與,等于殺第二劍心。

  等于殺他師傅師母唯一的后代。

  怎么殺!

  他沒有一遍是能回答的。

  明謹看著他,袖子下的手擰緊,問:“然后呢?”

  “我們在外面站了一夜,凌晨離開。”

  明謹那一剎怔了。

她當然知道他們放棄了,否則謝家上下也不會站在這  她也不會活著站在這。

  可她還是問了。

  “那你今日,要來殺我?”明謹問他。

  斐無賊歪歪腦袋,看著她。

  聽了這么久,這個當年看著很孱弱的小女孩風采超過想像,但也隱晦得像是這一夜的夜色。

  像極了擅隱忍偽裝的謝家人。

  他瞇起眼,而明謹神色波瀾不動,明明另一邊明月等人都紅了眼眶,又驚恐又為難,又為了明謹難過。

  當事人卻堅冷如磐石,反淡淡問他,“要殺我,今日非最好時機,因你知道白衣劍雪樓的人在雪廬附近,以你這般武功,隨便挑個時辰都能讓謝家為我起幾座墳頭了吧。”

  “那就是想告訴我這些事的,可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始終沒有告訴我一開始你就提了要告訴我的事。”

  “我母親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冷靜到令人發指,甚至比一開始還要冷靜。

  莊無血從地上站起身來,看著雪廬那邊,無端敬畏起這個女人來,哪怕他從來都不敢小瞧她。

  當然,他們也依舊不敢靠近那邊,因為越到這個時候,越容易爆發激斗。

  這個斐無賊跟白衣劍雪樓的一旦全力廝殺,哪怕后者可以擊潰擊殺對方,也不知要先被對方殺多少人。

  而這泉山有許多人是決不能死的。

  “如果你一開始就認定這個誘餌能把我釣出來,可偏偏不提了,要么是下面你還有話說,要么就是你的目的已達成,余下的,關于我母親的死,你自己本身也很避諱。”

  “怎么,跟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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