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要去湊熱鬧。
去月圓之夜的太和殿那里觀戰？
一時之間，這在場眾人全都心神震動了。
但很快。
四大名捕幾個各自都眼神交流，對視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前番一段時間，皇帝才因為無緣無故的癡迷武學，而向我六扇門索要武學，所以這次難道也是因為……”
一個本就喜好修道的皇帝。
現在又轉而癡迷起了武學。
之前他能夠為了自己修道，而建造起這龐大的道觀，甚至于十幾年不上朝。
今天顯然也是因為開始癡迷武學，變得心態和那一眾江湖高手一樣了，想要一睹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斗。
這哪里像是個皇帝。
但這些話幾個人在心里想想就是了，面上誰也不敢表露出任何異樣。
“也罷，既然皇帝是這個想法，那我們一眾人到時候便一起將皇帝與太后保護好便是了。”
朱無視呼出了一口氣。
堂中，無情也開口：
“那我六扇門現在就開始去找陸小鳳了。”
很快。
四大朝廷部門的領頭人物開始散場，從六扇門之中陸續離開。
朱無視背后跟著天、地、玄三大密探。
離開了六扇門之后。
段天涯蹙眉不解，對朱無視開口問道：
“義父，皇帝要去觀戰此舉實在太過危險，您真的不去諫言勸阻一下……”
“是啊，那一夜的紫禁之巔魚龍混雜，就算是我們經過篩選，但也說不好會遇到什么事情，義父您還是去拜見皇上，讓他打消這個觀戰的想法吧。”
上官海棠也緊跟著附言。
朱無視負手在前，眸光深沉，語氣微微也變得沉厚幾分：
“為父倒覺得皇帝此舉不得不為。”
“義父此言何解？”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都露出疑惑。
就連沉默寡言的歸海一刀，本來影子般的跟在幾人身后，此時也眉毛微動。
什么叫做皇帝不得不為。
朱無視沉聲道：
“兩個江湖劍客前來紫禁之巔決斗的確觸怒了皇家威嚴，但不得不說，我們卻拿那兩人沒有辦法。”
從傳出決戰消息之后。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兩個人，就跟消失在江湖上一樣。
所以就算朝廷提前派人去找兩個人，要他們不得不改變戰場，也做不到。
人都不知道在哪……
“如此情況下，這兩個人的決斗既然不可避免，就只能設法將皇家威信受損降到最低，最好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不對前來觀戰的江湖高手完全設堵，如此反而彰顯了朝廷和皇家的底氣和威信。”
“而若能進一步，在決戰當日，連皇帝也露面觀看這一戰，甚至于戰后嘉獎勝者一個什么封號，那么在世人眼中就會形成另一個觀念，既這兩個劍客再強，也不過是在皇帝面前進行了一場校場比武，還屬于皇帝御下的兩個臣民罷了。”
聽鐵膽神侯這么一說。
段天涯和上官海棠恍然大悟：
“皇帝居然能想的如此深遠，不愧是天下之主。”
沉默的歸海一刀雖然沒說話，卻也崇敬的看著朱無視，暗道：
也就只有同為皇室的義父，才能看清楚皇上所想。
朱無視背手，皇服在步子邁動間動蕩，對三個義子淡淡道：
“所以，我們那一天的任務就是確保皇帝在觀戰的時候的絕對安全，將皇帝的想法徹地貫徹，維護住皇家顏面。”
“為父與你們，可能便是皇帝敢這么做的底氣所在。”
聽到義父的語重心長。
“遵命，我三人定當守護好皇帝！！”
三個人同時振聲道。
聲音傳蕩四方空氣，令樹上的一只飛鳥振翅飛了起來。
“不錯……”
朱無視聽到三個義子的聲音，背對他們負手而行，臉上掛著深沉的笑意。
“你們三人在這段時間，先去熟悉皇城的守衛工作，不必回山莊了。”
“是！”
三個人被朱無視立即派遣了出去，融入了皇城之內。
護龍山莊，占地寬廣。
大殿之內。
只朱無視一個人回到了這里。
突然，有聲音出現。
“神候真的認為那皇帝有如此謀略，不僅不在那天保護好自己，還大膽的去月下觀戰，是為了進一步的彰顯皇帝威嚴？”
伴隨著話音，從大殿深處的陰影里走出了一個東瀛劍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其一身冰寒的氣息，竟令腳下的地板都生出屢屢寒意，朝外擴散。
“呵呵……”
鐵膽神侯負手淡笑。
立身于空曠大殿之中的他，眸光逐漸變得和在三個義子面前不同，顯露出了深沉的凌厲：
“或許是如此吧，畢竟我也從來沒有真正小瞧過這個侄兒……”
雖然他是先皇和宮女所生，以至于認為皇位與自己失之交臂，乃是先天的不公平，卻也沒小看過那個年輕侄兒，認為他就不配做皇帝。
雖然過去十二年皇帝不曾上朝，但是對于朝政大權，卻是一直死死的把握在了手里，沒出什么亂子。
其中固然有一些顧命老臣的能力原因，但絕對也不能忽略年輕皇帝的本事。
逐漸走向鐵膽神侯的東瀛劍客，眼睛瞇起：
“神候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朱無視嗓音變得幽冷幾分：
“這次的紫禁之巔決戰，或許在別人眼里看去就是普通的兩大劍客之間的決斗。
只是他們狂妄了些，所以把交手地點選在了皇宮，從而想彰顯他們的不凡。
但是……”
在朱無視的敏銳嗅覺下，卻是本能的嗅到了一絲絲不一樣的東西。
“嗯？神候認為那兩大劍客可能還有別的目的……”
東瀛劍客柳生但馬守眸光詫異。
朱無視負手而立，眸光深邃：
“只是一個猜測，這個猜測也就只有本候才能想到，畢竟這天底下流淌著我朱家皇室之血的人，都逃不過本候的注視……”
自洪武太祖開元以來，為了爭奪皇位，從永樂帝到建文帝，以及后面的宣宗皇帝和漢王之爭，都有敗亡之后逃掉的皇親國戚。
朱無視坐擁京城里最厲害的情報系統，因此對于于皇家有關的信息，當然是看的重重有重。
“葉孤城竟然是先明皇室后裔……”
柳生但馬守有些震驚。
旋即，他立即念頭如電，眸光盯緊朱無視：
“所以，這一次紫禁之巔上的決斗，極有可能是他想要……”
朱無視冷笑一聲：
“不管是他自己要篡位，還是他想要扶持與他那一脈有關的京城皇族之中的誰篡位，但此事若是真如這般猜測。”
“或許這次可能就是本候蟄伏等待數十年的機會要到來了……”
柳生但馬守不由眉毛一挑。
因為他想到了段天涯！
“神候這么快就想舉事，不怕段天涯背叛你嗎。”
有時候他覺得鐵膽神侯這個人，簡直是個瘋子。
明明自己處心積慮的想要謀朝篡位，卻居然從小到大給他幾個義子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
朱無視聽到柳生但馬守這句話，不由猛然轉頭，眸光如電般射向了柳生但馬守，淡淡道：
“本候從不擔心這個問題，可能此次紫禁之巔后，本候會是光明正大的坐上皇位，而不是謀反。”
“我明白了。”
柳生但馬守露出了深深笑意：
“這就是你們中土的那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吧。”
若是真如朱無視猜測的那樣。
擁有先明皇室后裔的葉孤城，這次是想要假借比武之名，來刺殺皇帝謀逆造反。
那么朱無視的機會就來了。
一個不用帶上“弒君”惡名的光明正大的登基機會。
因為有人要替他弒君。
葉孤城！
他就只需要在一旁當一個黃雀，默默等著，等待皇帝被葉孤城所殺，繼而……
擊殺刺客！
然后，
在群龍無首的時候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
如此一來就不必染血在手，青史也不會留下他的惡名。
他反而會成為臨危扶大廈于將傾的“中興之主”！
這樣他在幾個兒子面前所保持的形象，當然還是那個神一樣的男人，沒有改變。
甚至以后在素心的眼中也是。
好丈夫，好男人，沒有污點，沒有劣跡。
朱無視眸光眺望大殿之外。
白云悠悠。
有一燕子飛舞，站在屋檐之下，時而啄翅膀，時而飛旋。
無視了門口這只燕子。
他的思緒逐漸飄遠，
開始于腦中細細推演紫禁之巔那一日的具體行動。
“九月十五……”
若是葉孤城不是如他所想那般想要刺殺，或者刺殺失敗，那他自己可能還需要暗中為之再加一臂之力。
然而，
他與殿中的柳生但馬守都不知道。
在他們十丈外的屋檐下。
那一只黑色燕子的眸子中，竟在眨眼間閃爍而過人性化的光芒。
宛如巴掌大小燕子的身體，卻在其中住著一個人類的靈魂一般。
“在兄弟面前偽裝，在自己心愛女人面前偽裝，在老皇帝面前偽裝，在武林正道面前偽裝，在自己兒女面前偽裝，最后連當皇帝，都想要在天下人面前把自己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模樣，不讓人發現你的另一面。”
緊接著燕子的心里，居然真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既想要天下最大的權力，又想要愛情，還想當個父親，更想得到天下人的信服，什么東西你都想要，野心這么大的人，你還真是千古罕見啊。”
“可惜，這大明皇帝已經不是原來的朱厚煬了，而是朕……”
這只小燕子聽完了鐵膽神侯的野心規劃之后。
一雙黑色翅膀展開，
翔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