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種糧、種菜的百姓在泡草木灰,等雨后太陽出來,噴灑到作物上殺蟲。
尤其是黃瓜,雨后出太陽生蜜蟲。
高粱生粘蟲,在收獲完小麥種下高粱后,已經割了不少草放在壟溝里。
有粘蟲的地方,夜蛾會跑到草上產卵。
等它們產完卵,把草收集起來燒成灰。
現在也用草木灰水刷一刷高粱葉子,長得跟玉米似的。
如今京兆府百姓只種冬小麥,不等著輪換種春小麥。
冬小麥生長周期長,小麥含淀粉多,吃著比春小麥香。
等今年李家莊子在同州等地種的秈稻再成熟一次,留下種子,明年冬小麥收割后,開水田,種秈稻。
往后就是一茬冬小麥接一茬秈稻,把地肥補足了。
收獲完秈稻,養一個月地,再接著種冬小麥。
米也有了、面也有了。
其他的地再專門種蔬菜,順便起大棚。
當然,豆地不用噴灑草木灰水,里面養著豆蟲呢。
“往后種什么就定下來了,省心。”
大池子泡上草木灰水,蓋上防御的蓋子,大家在外面的棚子下休息聊天。
“定?可不一定,看李東主,李東主弄到了好的菜,他會調整種植的品種和時間。”
另有人持反對意見,他們種的菜時間不同、品種不同。
以前種起來會猶豫,收完一茬菜,再種哪個。
現在照著報紙上說的辦,還有的明明能再長上半個月,為了給其他的菜搶時間,提前罷園。
需要起大棚的地,種的又是一種情況,正好符合冬天黃瓜、茄子等作物能夠下來的時候種植期。
要是晚一段時候種,黃瓜可以賣到三月份。
報紙上列了表格,大家自己選擇。
“日子一旦開始好過,我發現越過越好。原本家里窮,攢不下東西,整天忙,現在變了。”
“李東主的工具叫我們節省了時間,又不去給官府白干二十天活兒。”
“有了大水缸和更多的壇子,積酸菜、腌咸菜,冬天可以有更多的菜吃,還有工夫制作干菜。”
“李東主幫著搶出來兩個月的時間,生活好了幾倍。”
眾人聊了聊著,臉上的笑容多起來,話題從干活變成了夸李易。
當初窮,沒有缸,想制作酸菜和咸菜也制作不了,尤其是酸菜。
大部分時間泡在地里,沒工夫采別的東西賣到李家莊子,哪怕是陰干菜的都騰不出手。
有了一點錢,買來缸和壇子,冬天的生活質量直接提升,不用自己種田,再去管別人借糧。
新衣服穿著,新的器具用著,慢慢還李家莊子提供的貸款。
還的錢和自己單獨去買的一樣多,卻能提前穿用。
“邊關還打著仗,希望少死咱們的人,多占地方,聽說那里養牛羊最好。”
“牛羊好,離著遠,從那邊運過來,羊要吃多少草?價錢還是高,不如眼前的雞鴨和豬。”
“今年的豬肉價錢能便宜,梁掌柜他們辦了大型養殖場,北面的各州人幫忙養。”
“可以把最遠地方的羊趕百十里路,另一個地方的羊,繼續趕過來,這樣咱們不就有更多的羊肉吃了么。”
“問問朝廷缺錢不,我愿意捐五十錢,幫邊關的將士買東西。”
“對,等雨停了去問。”
“穿上蓑衣戴斗笠,現在就問,我捐一百錢。”
村民說著,穿戴好,互相說著,一村人全愿意捐,派代表跑去縣衙門問。
衙門的人聽懵了,還有人愿意捐錢幫打仗?
似乎除了李家莊子,沒人管軍隊的事情。
衙門不知道怎么處理,他們告訴縣令,縣令在驚訝中寫信給長安,派人騎馬冒雨送去。
馬走驛站渠道,天黑之前,這個縣的文書到了。
京兆尹負責,京兆尹是源乾曜,之前剛當上宰相不長時間,被趕下去。
他同樣無法做主,只好找到政事堂,把情況說明。
“要,還是不要?”畢構拿不定主意。
宋璟想一想:“應該要,不要會寒了百姓的心。”
蘇颋出聲:“那點錢有什么用?歸誰管?歸戶部還是歸兵部?”
畢構找個桌子坐下,展開紙寫信:民憂邊關苦,籌財及官府。一眾有全村,百鄰無漏戶。當收贈漿壺?或拒留炭釜?朝堂終難決,愁事問東主。
“好了,送李家莊子給小易。”畢構把信裝在信封中,叫來個人送走。
宋璟無奈地搖搖頭,蘇颋笑著點點頭。
信送來的時候,李易正在制作回鍋肉,親自動手,永穆公主在旁邊看,要學。
永穆公主愛吃肉,尤其是五花肉。
今天下雨,有點潮,李易準備放點辣椒和青蒜來炒五花肉。
他沒有青辣椒和紅辣椒,就放胡蘿卜配下色。
其他的都有,包括豆瓣,不是黃豆的豆瓣醬,豆豉那種,是蠶豆的。
永穆公主拿到信,看一遍:“李郎,畢宰輔說一村百姓全愿意給邊關的將士捐錢,一個不差。
問是當作簞食壺漿收了,還是告訴百姓留著買柴火什么的做飯吃?政事堂不行了。”
李易在切肉,旁邊的青蒜已經切好了,等切完人就先煸炒辣椒跟花椒。
聽完永穆公主說的事情,李易皺一下眉頭,他也在考慮收不收百姓捐的錢。
“告訴說收,然后……”
“李朗,畢宰輔寫得是民憂邊關苦,籌財及官府……”永穆公主把原文念出來。
“閑的,寫:民豐得吃穿,將士守邊關。百姓誠相助,軍兵愿并肩。十錢當為限,半尺拒作寬。但買輜重送,更應廣告宣。”
李易手上動作不停,給出回信。
永穆公主笑瞇了眼,趕緊去寫,不然一會兒忘了。
回信在一刻鐘后抵達政事堂,畢構拿過來看,看完遞給宋璟。
“小易說一家最多捐十錢,多一點都不行,同時送東西過去的時候,告訴邊關的將士是百姓捐的。”
“估計他還會寫在報紙上,京兆府有錢的百姓踴躍捐贈,一錢兩錢的,也能湊出來不少。”
宋璟說著把信交到等在那里的蘇颋手上。
蘇颋掃一遍,把信扔到一邊,突然又拿起來:“信我就留著了。”
“一個信你……不對,是給老夫所寫,給老夫,不得搶。”
畢構剛要說一個信至于么,突然想起來那字跡不對。
“我看看,方才未看清楚。”宋璟伸手。
“不用看,我告訴你們,永穆公主寫的。”蘇颋拿著信跑回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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