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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 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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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桓接了碗。

  奶白奶白的湯還是熱的,讓人喜歡的溫度與香氣沿著手掌和鼻息進去身體里,苦惱就被壓下去了不少。

  果然啊,喝口好滋味的熱湯,就能舒坦很多。

  得好好吃飯。

  這話一點都沒有錯。

  之后,兩人暫時都放下了讓人沉悶的話題,喝了湯,吃了幾塊羊肉。

  誠家莊生意興隆,他們本就是尋個地方說話,事情既然說了,也就不占著店家的雅間。

  朱桓帶著給唐昭儀的那一份,準備先行回宮。

  “內情突然,”朱桓道,“我再多想想。”

  霍以驍頷首。

  這樣的狀況下,他們成了對手,朱桓自是得多想,哪有聽完一點頭,就心順了呢?

  朱桓行到唐昭儀宮外時,一丁點冰涼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抬手一看,似是落雪了。

  唐昭儀沒想到朱桓這時候還過來,又得知他送吃食過來,心中暖洋洋的。

  “怎得想起去吃這個了?”唐昭儀問。

  朱桓笑著道:“下衙時說起,饞了,就和以驍一塊去了。”

  唐昭儀對兒子的情緒十分敏銳,一面催人去把羊肉鍋子盛出來擺桌,一面試探著問:“以驍與你說什么了?”

  下意識的,朱桓想開口,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該怎么和母妃說,霍以驍其實是郁皇子妃的兒子?

  父皇費心隱瞞了所有人,以驍主動向他說明,那他能不能直咧咧與母妃說?

  朱桓拿不定主意,悶聲道:“說了些政務。”

  唐昭儀的眉頭微微一蹙。

  她品出了朱桓在瞞著什么,可是,一想到兒子特意送來她喜歡吃的羊肉鍋子,她就不太好繼續追問了。

  可能是朱桓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說吧……

  或許,她得給朱桓一點時間。

  上午,朱桓已經說過“不知道”了。

  這幾年,她許是真的逼得太緊了。

  “這羊肉湯聞著可太香了,”唐昭儀彎了彎唇,擠出笑容來,把話題帶開,“來陪母妃一塊用。”

  朱桓松了一口氣,應了一聲。

  另一廂,霍以驍也提了些羊肉鍋子回大豐街,一份送去給暄仔,一份捎給了溫宴。

  黑檀兒喜歡奶白奶白的湯,卻對羊肉用材很是不滿,怎么看都沒有魚湯順心。

  溫宴揉著黑檀兒的毛,笑著道:“我喝我的,你喝你的。”

  暖湯、鮮肉,讓人食指大動。

  溫宴聽霍以驍說朱桓,不由笑道:“與三殿下說了,倒也挺好。”

  霍以驍道:“他能理順自是最好,若不能……”

  那就很遺憾了。

  在霍以驍看來,要說朱桓多么執著龍椅,其實也沒有。

  能讓朱桓醉心的是丹青書法,前些年,在習淵殿里十分中庸的朱桓,與誠王談論起書畫來,全是道理。

  朱桓只是習慣地順從了唐昭儀的期待。

  無可、無不可,那就做讓母妃高興的事情。

  僅此而已。

  如今,狀況不同了,朱桓有他的迷茫,若唐昭儀堅持,那朱桓與霍以驍之間,定然是會生矛盾。

  可霍以驍問心無愧。

  他把狀況都和朱桓說明白了,之后,只是個人選擇的不同。

  當然,朱桓向來孝順,他也就能體會霍以驍對母親的孝。

  這也是霍以驍能直接和朱桓開口的原因之一。

  二更天時,雪飄了起來,伴著呼呼的風,一直吹到了天明。

  清晨,上朝的官員們搓著手,互相問候著。

  “冷啊,”朱茂從轎子上下來,跺了跺腳,走到霍以驍跟前,道,“還是以驍火氣旺,和平時一般。”

  霍以驍與他行禮。

  朱茂一開口,全是白霧:“天一冷,就想吃些熱乎的……”

  “是,”霍以驍打斷了朱茂的話,道,“昨兒下衙后,我就和三殿下一起去吃了些熱乎的。”

  朱茂下意識地問:“吃的什么?”

  “誠家莊。”霍以驍道。

  朱茂瞬間不想說話了,干巴巴笑了兩聲,轉過頭去。

  霍以驍把朱茂堵得正著,瞬間清凈了。

  大抵是這一茬讓朱茂尷尬不已,又怕霍以驍和朱桓多問羊肉鍋子,差不多有四五天,他都避著他們兩人走。

  這讓朱桓摸不著頭腦,但是喜聞樂見。

  近些日子要煩心的事兒那么多,能少一樁是一樁,等下個月去了刑部,更能少些往來。

  只不過,能清凈,并不等于能靜心。

  好在,此處觀政收尾,手頭事務都得整理完畢,忙碌起來,總比空坐著強。

  午后,風小了些。

  一小吏尋來,說是趙太保請霍以驍。

  霍以驍起身過去,出了書房,他往身后看了一眼。

  窗戶關著,看不到里頭狀況,但霍以驍覺得,朱桓似是放松了些。

  這幾日,他和朱桓之間,雖然沒有什么矛盾,外人也看不出端倪,但霍以驍清楚,那根弦繃著。

  不自在。

  這是霍以驍料想之中的。

  幾個結果都有可能。

  胸懷開闊到拿得起放得下,朱桓顯然不是那個性子。

  徹底鬧僵,倒是有些可能。

  但更多的,就是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狀況,不舒坦歸不舒坦,但比起鬧僵,倒也算不錯了。

  大概,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可能都很難自在。

  書房里,朱桓放下了筆,把茶盞中的水一口飲了。

  他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團迷霧里,視線不寬,看東西影影綽綽,時而東側有個影子,時而西側才像正途。

  這是他的問題。

  他很清楚,可也清楚,要走出去,很不容易。

  平心而論,他反倒是羨慕霍以驍的性子。

  別看霍以驍擰得厲害,但也很直。

  心里有什么想法,哪怕是在御書房里,霍以驍都直接和父皇開口,把父皇氣不順了,他就順了。

  這種能直來直去氣人的能耐,也是本事了。

  朱桓沒有這樣的本事,也學不了,他只能自己想、自己悟。

  夜里,回到慶云宮,小內侍伺候朱桓凈面:“殿下先暖暖手。”

  朱桓接了帕子。

  小內侍小心翼翼地道:“小的看您興致不高,殿下這幾日辛苦了吧。”

  朱桓睨了他一眼。

  小內侍道:“聽說惠王前日去了圍場,今兒帶回來一頭鹿,交給了御膳房,說是要給皇上嘗個鮮。”

  朱桓奇道:“都落雪了還能獵著鹿?”

  “都這么說呢,”小內侍笑了起來,“惠王爺就想去圍場跑一跑,沒想到得了收獲,說給皇上聽,皇上都樂了。殿下若是這些天太辛苦了,不如也尋個日子,去放松暢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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