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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節 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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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衍山,匈奴圣山狼居胥山外,最重要的山陵。

  自漠北決戰慘敗后,匈奴的單于庭,便遷徙到了余吾水流域。

  但每年的碲林大會,都會準時在這里召開。

  屆時,來自匈奴國內的四大氏族以及別部實力派的首領,都將聚集在此。

  商議和決定匈奴的國策、戰略。

  不過,如今,單于遠在萬里之外的天山南麓。

  國中大權,自然就淪落到了母閼氏顓渠氏手中。

  作為且侯單于之妻,這位匈奴的母閼氏,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

  在游牧民族里,這已經屬于高齡了。

  故而,她的容貌,有些蒼老,滿臉的皺紋,看上去就像一個枯瘦的老嫗。

  “丁零王……”端坐在獨屬于自(身shēn)的穹廬內的王座上,這位母閼氏用著(陰陰)冷的腔調,看向跪在他面前的衛律及其部署們:“大單于將呼揭、呼衍、蘭氏的騎兵,托付給大王,姑衍王亦不辭辛苦,從趙信城支援大王……”

  “大王,怎么就打出這么個結果?”

  她巍顫顫的拄著拐杖,起(身shēn)道:“大王,怎么對得起大單于?又如何去向且侯單于謝罪啊?”

  “臣死罪!”衛律恭(身shēn)撫(胸胸),鞠躬謝道:“臣無話可說,甘愿聽從母閼氏發落!”

  母閼氏呵呵的笑了一聲,聲音比寒冬的冰雪,更加冰冷。

  “我只是一個老婦人,哪里敢發落丁零王呀……”她輕聲說道:“只是,我這老婆子,卻不是很理解……”

  “從尹稚斜單于開始,自次王就一直在說什么‘中國之制,勝匈奴之法數十倍’,丁零王歸義以來,也一直在國內說‘今天下之勢,學中國則生,不學則亡’……”

  “這些年來,又是變法,又是革易法度,又是推行文字教育……”

  “可這學了三十多年……到底有什么成績呀?”

  “依我看,還是保持老祖宗的制度和傳統比較好!”

  “漢朝的衣冠,本來就不適合匈奴,他們的法度,對于自由自在慣了的引弓之民,太過繁瑣,他們的制度,本來是適合在農耕冠帶之室使用的……”

  “他們的食物、文化,也都和引弓之民格格不入……”

  “還是冒頓大單于和老上大單于制定的制度與法令,適合我們匈奴,適合引弓之民!”

  “有戰就功,無戰自散,逐水草而居,輕行簡裝,君臣簡易,上下一心!”

  “母閼氏說得對……”帳中無數貴族,紛紛恭(身shēn),附和了起來:“我大匈奴自古便是如此!”

  “當初,冒頓大單于、老上大單于,依匈奴之俗,制輕簡之政,南伐漢朝,北滅東胡,西逐月氏,天下無敵!”

  衛律聽著,卻只能低頭,不敢反駁。

  而他(身shēn)后的貴族們,則都流露出憤慨、不滿和怨懟的神色。

  這就是當今匈奴帝國的現狀!

  整個匈奴的統治階級,已經(日rì)漸被兩個集團所割裂。

  支持改革、學習漢朝的改革派,以及認為一切都不需要變化,遵循祖制的保守派。

  兩者的構成,也非常有意思。

  保守派,基本都是匈奴國內不領兵,但占據了權力的世襲貴族們。

  而改革派,基本都是手握兵權,并處于與漢爭霸的第一線的軍事貴族。

  在過去,依靠著單于支持,改革派一直占據上風。

  但現在,保守派們抓住了這次兵敗,大肆攻仵和詆毀改革派來。

  “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啊……”衛律心中感嘆著。

  匈奴的保守派們,還是和過去一般。

  (屁pì)股比腦子更好使!

  就像現在,明明前線大敗,王庭空虛,姑衍山、狼居胥山,更是危在旦夕。

  但他們卻還有空打嘴炮,甚至還在想著利用這個機會,來打擊和限制改革派。

  “這些家伙,皆是蠹蟲!”衛律攥著拳頭,在心里想著:“若有機會,我當一次清洗干凈!”

  表面上,他卻是平靜的道:“母閼氏,臣以為,如今的當務之急,當時防備漢朝可能的乘勝攻擊!”

  “如今,大單于率王庭主力,遠在天山,王庭空虛,若漢人溯河而來,半個月便能兵臨姑衍、狼居胥山!”

  “還請母閼氏,盡早做決定!”

  母閼氏聽著,轉過(身shēn)去,道:“丁零王的意思,我明白!”

  “老婆子我也還沒有老糊涂!”

  “老婆子我已經下令,讓右賢王奢離,帶他的本部,并統領車奢、屯頭、姑且三部主力,前去難侯山布防!”

  “偉大的匈奴勇士,會用勇武和實力,向丁零王和單于證明匈奴不需要什么改革,也不需要學習漢人,一樣能打勝仗!”

  “偉大的天神與護佑匈奴的(日rì)月之靈,會庇佑我們的!”

  衛律聽到這里,恭(身shēn)一拜:“但愿如此!”

  他對奢離能否在難侯山,阻擋漢軍的攻勢,根本沒有信心!

  且不說,那位右賢王和他率領的那三部騎兵,都是些漢軍的手下敗將二十七年前,那位漢朝的驃騎將軍,就是踩著屯頭、車奢、姑且三部騎兵的尸骸,踏著左賢王本部的精銳騎兵的大纛,一路大搖大擺,殺到姑衍山下,然后優哉游哉的禪姑衍而封狼居胥山。

  如今,二十七年過去了,漢軍比當年更強大了。

  而這些人卻依舊和當年沒有什么變化。

  這支軍隊,根本就不可能是漢人的對手!

  更何況,漢朝軍隊里,還有那個鐵甲人!

  只是想著,當(日rì)的狼原一役,衛律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根本不是人可以對抗的東西!

  所以,奢離此去,必敗無疑!

  而一旦奢離兵敗難侯山,漢軍就能迅速渡過弓盧水,直趨姑衍山。

  到時候……

  衛律嘴角微微翹起……

  “這姑衍山龍城之中的貴人、王族,不知道有幾人能活?”

  不過……

  “這也算是一個好事吧……”衛律心中想著:“也算是當前局勢下,最佳的結果了!”

  讓漢朝人,殺光這些阻攔改革的保守派,最好將他們全部殺光!

  從此,匈奴國中,改革派就將占據絕對優勢。

  延和二年夏四月初九。

  在狼原休整了兩天后,漢軍主力,再次踏上征途。

  上千輛武剛車,滿載著各種軍需輜重,率先開拔。

  飛狐軍的步兵與弓弩手,則乘車而行。

  騎兵則牽著戰馬,緊隨其后。

  在大軍最后面的,則是數千名烏恒義從以及他們驅趕著的十數萬頭牛羊(這些都是呼奢、南池、諸水等部先后送來的勞軍牲畜)。

  這些牛羊牲畜,將成為大軍這一路上的主要糧食來源。

  這很匈奴!

  騎在馬上,張越看著這浩瀚的大軍,感慨萬千。

  此次遠征,或許是漢軍乃至于中國歷史上,消耗最小的一次遠征了!

  大軍僅僅攜帶了標準的干糧、醋布和醬料。

  絕大多數的糧草,都是在幕南就地獲得的。

  若是得勝歸來,便足可用此戰,向天下證明,經營和穩固漠南的重要(性性)。

  說不定,可以刺激朝堂,將在幕南設立郡縣的事(情qíng),提上(日rì)程來。

  正準備跟上大軍時,遠方,數十輛牛車和馬車,不期而至。

  楊孫氏帶著人,走下馬車,來到張越面前,盈盈一拜,道:“妾(身shēn)聞說明公將(欲yù)遠征,特地送來些勞軍布帛……”

  說著,便讓將那些牛車、馬車上載著的東西,都卸下來。

  全部都是這些(日rì)子以來,楊孫氏在呼奢、雁門塞下收購和紡織出來的羊毛布料。

  雪白的布料,堆磊在一起,充滿了質感。

  而且,都經過了進一步加工,被制造成為毯子或者被褥類。

  粗略的估計了一下,足足有上千件被褥或者毛毯。

  張越見著,連忙下馬,謝道:“夫人大義,本使謹代全軍將士謝之!”

  有了這批毛毯與被褥。

  這趟遠征的非戰斗減員,就可以大大減少了。

  漠北夜晚的嚴寒,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不過……

  楊孫氏能舍得,而且主動將這些被褥、毛毯送來,而不是拿去販賣獲得利潤,讓張越對其的印象和感觀,也是大大改變。

  “夫人義舉,本使必定上報天子,必定有所報償!”張越再拜謝道。

  楊孫氏聽著(愛ài)郎的話,卻只覺得,心里面高興極了,也就是人多耳雜,不然她早已經撲進對方懷里,用小拳拳錘他(胸胸)口了。

  即使如此,也依然哀怨的看了一眼張越,道:“明公言重了,小婦人哪敢奢求什么朝堂報償,只望明公早(日rì)得勝歸來……”

  說著,就悄悄的將一個香囊,塞到了張越手里,低著頭,小聲的道:“君此去,勿忘妾(身shēn)……”

  張越抓著那個香囊,摩挲著其上的紋路,頓感美人恩重,忍不住脫口而出:“待吾歸來,若夫人愿意,吾愿以禮聘之……”

  楊孫氏聞言,頓時就羞澀的和小姑娘一樣,滿臉通紅,內心更是心如鹿撞,甜蜜非常,只覺得這一直以來的辛苦與付出,總算有了期望。

  或許,她與張越,最初純粹只是彼此依靠和需要。

  然而,所謂(日rì)久生(情qíng)。

  終究,還是卷入了這旋渦之中。

  或許,這也是男女之間的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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