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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章 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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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是一個很重視嗣香火傳承的女人。//78無彈窗更新快//但她的重視跟一般世家大族后宅里蓄滿了各色女,沒事在家一個勁的就生孩不一樣。寧缺毋濫,在那種勾心斗角、冷漠無情環境活下來的孩,天生是有殘缺的——就好比當今皇帝登基之前,好幾個心性殘暴不仁的皇兄一樣。

  只管生,不管養,太不負責任了!孩小時,需要無盡的關心和呵護,長大了也要正確的引導和教育。這樣培養孩,品行優秀、能文能武,才是撐得起家業的好兒孫。否則長成那等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眼界狹小,只盯父母的家底還不算什么,在外招搖惹事、給家族蒙羞的,可怎么辦?驅趕?還是一了百了的殺了?

  長公主可不想自己將來的重孫生下來孱弱病痛,或者沒有精心照顧,變成不成器的紈绔弟。在她看來,景暄、俞清瑤自己都還是孩,沒長大呢,哪里知道養一個孩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和耐心?丟給奶嬤、婢女,高興的時候逗弄兩下,不高興的時候不理睬,能養出什么孩?

  所以說,與其現在急迫的要“抱重孫”,不如她把自己人生最后的時間都用來教養準父母上。準父母合格了,即便她見不到重孫,也在底下也能含笑閉眼了。

  “若天不假年,這也是本宮的命數。想本宮出生皇家,曾貴為一國國母,父為帝王、夫為帝王,胞弟也是帝王至尊,人世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也算到頭了。便是孫運上欠缺了什么,也是常理。”不待孫嬤嬤和俞清瑤勸解什么,她擺擺手,蒼老的面容似乎又多了一層老態然而其眉眼間的堅毅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韌性的老太太,再大的風、再大的雨都打倒不得。

  “給你避湯,你別多想。我既然把景暄身邊清理的干干凈凈,你就該知道,除了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過來的,管她出身良家不良家、正經不正經,一律不配生育孫!縱是我死了,也會留下遺書—那起狐媚妖冶、心思不凈的生下的孩我絕不承認!”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俞清瑤,“…···假使······真的有那一天,你盡可以拿我的話告訴景暄,若他還認我這個外祖母清明記著給我上柱香的話!”

  暗意如果景暄有天變了心,帶著什么亂七八槽的人給她上香認祖,俞清瑤作為正妻,大可以拿出當家主母的風范,要趕走、罵走都是一句話—罪名還是長公主背著,有“遺書”作證。誰也指責不了。

  這真是一位“特立獨行”的老太太,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甚至把俞清瑤的心思都算計好了。婚前,把兩個通房早就打發了,壓根沒讓俞清瑤見到人影;婚后才三天,立馬把底下動心思的貼身大丫鬟賣了告訴俞清瑤:我堅決站在你這一邊,誰跟你賭氣我讓她沒氣!否則,這會兒送來避湯,叫人怎么想?

  俞清瑤心理轉了半天,終于有了清醒的認識。論心機、論手段她是萬萬不及的。

  不過,心底也松口氣—舅婆鄧氏、舅母杜氏早就勸過她說有了兒底氣才足,地位穩固但俞清瑤想過了,今年是廣平三十五年啊!未來的三年里風云變幻,多少人被抄家奪爵,多少人頭落地,她想一想就莫名害怕。新皇一天沒有登基,局勢仍舊云波詭譎,如懸在頭頂的利刃不知什么時候掉下來。

  這個關頭,她哪有閑心生養孩?也正如長公主所預料,即便生下來,怕也沒有多少機會養大!

  于是,她順水推舟接了避湯的藥方,聯同那緩解月事疼痛的,一起收了。

  孫嬤嬤熱情的送到內院門口,望著俞清瑤欲語還休。片刻后,見小召跟在景暄身后,穿過花蔭小道馬上要過來,才笑著點了點木匣,“主說了,藥方上的藥材,一定要挑好的使。若是侯府里不夠,盡管派人來說一聲。公主府里有年份的好藥多得用不完······切莫在這地方虧欠自己。”

  俞清瑤點點頭,應了。

  “呵呵,還有一件小事。我有個兒媳,手腳粗笨,若少奶奶不嫌棄……”

  “嬤嬤說哪里話?今兒明兒?只管叫人過來。”

  孫嬤嬤會意的笑了,目視俞清瑤,更覺得滿意,一邊走,一邊又透露了一點她在長公主身邊將近三十年的心得,“主的心都在大少爺身上。當初也是因為大少爺對少奶奶動了心,主才起了心思,否則京城里名門閨秀從來不少。別的都罷了,只要少奶奶跟大少爺夫妻和睦,舉案齊眉,主比狎么都高興。”

  “在說什么呢?”

  景暄身著月白色金玉滿堂紋樣的錦袍,領口袖口鑲藍色緞帶邊,頭戴玉冠,腳下踏著一雙粉底朝靴。站在太陽光下,盛放的薔薇月季叢中,各色的鮮花嬌嫩欲滴,而他穿梭期間,一點也不辱沒那些色彩艷麗的花朵,顯得精神挺拔、玉樹臨風。

  若不是眼睛······他會讓多少女輾轉反側、愛慕仰慕啊!

  俞清瑤發現自己有些心動的感覺,這感覺很奇怪。白日,她總能近距離觀察自己的丈夫,發現他的“美貌”驚艷,覺得自己真是撿到便宜了。可是到了晚上,這種感覺就會變成畏懼。

  為什么生孩一定要那樣呢……她白日跟景暄相處的平平淡淡、自然和諧,就這樣過一輩也沒什么不好。可晚間······要是要一輩承受那晚的痛,她,還不如滾釘床來得痛快呢!

  且不說俞清瑤為初次破身的陰影耿耿于懷,再說長公主府中的防范……其實距離水潑不如的鐵桶,差了很多。前腳俞清瑤捧著木匣離開,后腳就呈上了兩個人的桌案。

  第一人,當屬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乾清宮。

  大內總管德公公弓著身,站在明黃色的御桌前,明明垂著頭,但眼角的余暉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著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廣平皇帝的情緒。

  參茶已經冷了,換在平時處理政務,他一定會讓底下的小跟快沏新的來,但這會,十丈之內除了他還有誰能靠近?即便有,明天也會變成死尸!

  他甚至不敢提醒皇帝,只盼望著皇帝呆會的情緒不要像上次那要,反反復復,糾結太久。

  “皇姐從東夷帶來的秘方?什么秘方呢?德安,你都查到了什么?”

  “老奴不敢擅言。”

  “哼!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支支吾吾!老東西,快說!”

  “是!陛下英明,想來心理也猜到了。長公主做過東夷皇后,東夷皇宮流傳下來的秘方,總不會超出三種!一是害人,尤以害人嗣為主——這肯定不是長公主交給俞姑娘的;其二,求!或許是生男的秘方。三,春|藥,給房事助興的。”

  按道理而言,第二種最切合實際。

  可新婚才幾日,就要求了嗎?俞清瑤出閣之前,曾經在皇宮帶過一段時間,早有太醫診脈過,身康健—-—不康健的早被刷了下去。這么說,她生下孩只是時間問題。

  那長公主至于急不可待的交出生的秘方?

  沒道理呀!

  皇帝揉了揉眉心,聽德公公小聲的,用不待任何偏頗的語氣陳述著這幾天發生的事實——

  “安樂候成婚之前,長公主命人把兩個通房打發了,原先伺候的大丫鬟也被找了借口逐了出去。現在身邊,只有俞家姑娘一個人。且長公主也發了話,誰跟對安樂候動不該動的心思,即刻趕出去!”

  說話的藝術可見一般。偏重“打發”,能從短短三句話中聽出長公主對俞清瑤的偏愛;但在陰謀者的耳中,聽到的則是一個古怪想象。

  齊景暄,二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血氣方剛的時候啊!再不好色,身邊也不能只有一個女人啊!才成婚,不好納妾,這是理所當然。可不至于連以前的通房丫鬟也趕出去吧!長公主怕過誰來?有必要做這等近乎“討好”的事情么?

  德公公低著頭,謹慎不發表任何意見。作為心腹,他太了解皇帝的糾結與愧疚了。長公主對皇帝,不僅僅是親姐姐,為他的付出可謂仁至義盡。但皇帝的回報……

  登基后立刻對親姐和親的東夷發動戰爭,趁出其不意戰勝獲得了大量財富,并以此為基石坐穩了皇位。以自身權利來說,皇帝這一招,做得太對了。相比之下,姐姐一家的犧牲,算不了什么。

  但從歷史的角度上,東夷比南蠻、北狄不同,淵源深厚,世家林立,民富國強,只靠一時的強攻,獲得短時利益,并沒有徹底把東夷的名號消除。東夷,仍舊有血性、志氣的種。隨著時間推移,后患越來越多。尤其是這些年來,皇帝只怕后悔了。

  不該目光短淺,只看到一時利益。害得現在進退不得不說,長姐一家家破人亡,只留下一個景暄!

  至于景暄,也不那么讓人放心……姐姐啊姐姐,你怎么不把他教成紈绔傻瓜呢?哪怕是裝的呢,他也愿意讓這個侄孫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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