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看著這朵冰花,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卻不知是為了這孤高而又多情的人?還是為了自己?
他沒有去看她臉上的表情。
他不敢去看。
可是他卻忍不住問道:“是他?”
沙曼慢慢地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竟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陸小鳳道:“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沙曼淡淡道:“我們為什么一定要說別人的事?你為什么不說你自己?”
她替陸小鳳扣起了衣襟的鈕子,嫣然一笑,道:“后面有個小小的廚房,我去燒點菜給你吃,柜子里還有點酒,我可以陪你喝兩杯。”
陸小鳳看著她,不但看見了她的美,也看見了她對他的感情。
他自己的心仿佛已因太多的情感而爆裂,他忍不住又要去擁抱她。
外面卻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有人輕輕地說道:“我是小玉,九少爺特地叫我來請曼姑娘去吃飯。”
沙曼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冷冷道:“我不去,我沒空。”
小玉還不肯走,還在門外哀求:“曼姑娘不去,九少爺會罵我的。”
沙曼忽然沖過去拉開門,道:“你沒有看見我這里有客人?”
小玉抬起頭,吃驚地看著陸小鳳,囁嚅著道:“我……我……”
沙曼沉著臉,道:“你應該看得見的,其實他自己也看見了,他若真的要請我吃飯,剛才為什么不自己告訴我?”
小玉不敢說話,垂著頭,悄悄地走了,臨走時又忍不住偷偷看了陸小鳳一眼,顯得又驚訝,又好奇,好像從來也想不到會在曼姑娘的屋里看見別的男人。
可是沙曼做事,卻真的不怕別人看見,也不怕別人知道的。
如果沙曼決心要做一件事,別人的想法和看法,她根本不在乎。
門掩上,她忽然轉身問陸小鳳:“你能不能在這里等等我,我出去一次,很快就會回來的。”
陸小鳳點點頭。
——她本該去的,他們畢竟是多年的感情,何況他又剛從遠方回來。
沙曼看得出他的心意,又道:“我并不是去吃飯,可是有些話我一定要對他說。”
她很快的穿好衣服,拿起那朵已將溶化的冰花,走出房門,又回頭向陸小鳳道:“你一定要在這里等著。”
陸小鳳在柜子中找到了酒,一個人坐下來,卻連酒都喝不下去。
他只覺得這精雅的屋子,忽然已變得說不出的空虛寂寞,使得他忍不住要問自己。
“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這樣做是不是在害人害己?”
小老頭雖然說什么事都讓自己決定,其實他的命運已完全被別人操縱。
在手里,現在他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又怎么能保護她?
但是現在他一定已讓她陷入困境,那位九公子在這里一定有操縱別人命運的權力。
他想走,又不忍走,站起來,又坐下,剛倒了杯酒想喝,突聽一個人帶著笑道:“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為什么不替我也倒一杯?”
他雖然已很久沒有聽見過她笑了,她的笑聲他還是聽得出的。
牛肉湯已銀鈴般嬌笑著走進來,笑容煥發,她笑的時候實在比不笑時迷人得多。
陸小鳳卻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幾時又變得認識我了?”
牛肉湯道:“你就算燒成灰,我也認得你的,只不過有別人在的時候,我怎么好意思跟你太親熱呢?”
她搶過陸小鳳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坐到了他大腿上,柔聲道:“可是現在我們就可以親熱了,隨便你怎么親熱都行。”
陸小鳳道:“你的九哥已回來,你為什么不陪他喝酒去?”
牛肉湯又笑了:“你在吃醋?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他是我嫡親的哥哥。”
陸小鳳顯然也有點意外,忍不住問道:“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句話他已問過老實和尚,也問過沙曼,他們都沒有說。
牛肉湯輕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說不出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陸小鳳道:“為什么?”
牛肉湯道:“因為他這個人實在太復雜,太奇怪,可是連我那寶貝的爸爸都說他是個了不起的天才。”
提起了這個人,她眼睛里立刻發出了光,又道:“他有時看來很笨,常常會迷路,甚至連方向都分不清,你若問他一百個人中若是死了十七個還剩幾個?他說不定會去找一百個人來,殺掉十七個,再將剩下來的人數一遍,才能回答得出。”
她接著道:“可是無論多難練的武功,他全都一學就會,無論警衛多森嚴的地方,他都可以來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還沒有說出來他就已經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殺一個人,不管那個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護,他都絕不會失手。”
陸小鳳道:“絕不會?”
牛肉湯笑了笑,道:“也許你不相信,老實和尚卻一定知道。”
陸小鳳道:“他們交過手?”
牛肉湯道:“像老實和尚那樣的武功,在他手下根本走不出三招。”
陸小鳳不說話了。
他知道這并不完全是吹牛,老實和尚從箱子出來的情況,他是親眼看見的。
牛肉湯道;“他不賭錢,不喝酒,男人們喜歡的事他不喜歡。”
陸小鳳冷冷道:“除了殺人外,他還干什么?”
牛肉湯道:“沒事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海邊發呆,有時兩三天都不說一句話,有時他在海邊坐了三天,非但沒吃過一點東西,連一滴水都沒有喝。”
陸小鳳道:“也許他偷偷吃了幾條魚,只不過你們沒看見而已。”
牛肉湯道:“也許你不會相信,可是他的忍耐力的確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他可以在海底呆一天一夜不出來。”
陸小鳳道:“難道他是魚,可以在水里呼吸?”
牛肉湯道:“他簡直好像可以不必呼吸一樣,有次老頭子也不知道為什么生了氣,把他釘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埋了四五天,后來別人忍不住偷偷的把棺材挖出來,打開棺材蓋一看。”
她看著陸小鳳道:“你猜他怎么樣?”
陸小鳳板著臉道:“他已經變成了僵尸,也許他一直都是個僵尸。”
牛肉湯笑道:“他居然站起來拍拍衣裳就走了,連一點事都沒有。”
陸小鳳嘴里雖然說得尖酸刻薄,其實心里也不禁對這個人佩服得很。
他也知道這并不是神話,一個人若是將天竺瑜珈術練好了,本來就可以做出一些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他自己就親眼看見過一個天竺的苦行僧被人裝進鐵箱,沉入海底,三天之后居然自己從鐵箱里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牛肉湯道:“他雖然又古怪,又孤僻,可是每個人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常常會為別人做很多事,自己卻一無所求,對于錢財,他更沒有看在眼里,你只要向他開口,只要他有,不管你要多少他都拿給你。”
她又道:“女孩子便沒法子不為他著迷,只可惜除了我那位未來嫂子外,他從來也沒有將別的女人看在眼里。”
陸小鳳道:“你未來的嫂子是誰?”
牛肉湯道:“就是剛才跟你抱在一起的那個女人。”
陸小鳳怔住,過了很久,才忍不住問道:“他們已訂了親么?”
牛肉湯點點頭,道:“你猜我哥哥是從什么地方把她救出來的?”
陸小鳳不愿猜。
牛肉湯道:“從一家見不得人的妓院。”
她輕輕嘆了口氣,又道:“那時她剛被她自己的哥哥賣到那家妓院里,若不是我哥哥,現在她不知已被糟蹋成什么樣子了。”
陸小鳳只覺胃在收縮,幾乎忍不住要嘔吐。
牛肉湯道:“我哥哥這樣對她,她至少也應該表示點感激才對,誰知她反而總是給氣讓我哥哥受,像我哥哥那樣的男人,竟然會喜歡這么樣一個女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陸小鳳道:“不奇怪。”
牛肉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陸小鳳冷冷道:“她本來就是個可愛的女人,她至少不會在背后說人的壞話。”
牛肉湯嘆了一口氣,道:“原來你也喜歡她,這就有點麻煩了,我本來以為你一心只想回去的,所以偷偷的替你找了條船。”
陸小鳳叫了起來:“你說什么?”
牛肉湯淡淡道:“現在你既然喜歡她,當然一定會留在這里,我又何必再說什么?”
她慢慢地站起來,居然要走。
陸小鳳一把拉住了她,道:“你……你真的替我找了條船?”
牛肉湯道:“那也不是多大的一條船,也沒有什么了不起,只不過……”
陸小鳳道:“只不過怎么樣?”
牛肉湯道:“只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有二三十個,那條船也能把你們送得回去。”
陸小鳳道:“船在哪里?”
牛肉湯道:“你既然不想走,又何必問?”
陸小鳳道:“我……”
牛肉湯道:“你既然喜歡她,又何必走?”
她掙脫陸小鳳的手,冷冷道:“可是我卻要走了,也免得別人回來看見吃醋。”
陸小鳳只覺得滿嘴又酸又苦,看著她已將走出門,忍不住又沖過去拉住她。
牛肉湯板著臉道:“一個大男人,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陸小鳳道:“好,我跟你走!”
這句話說完,他抬起頭,就看見沙曼正在門外看著他。
夜色已深了,花影朦朧。
她靜靜地站在花叢中,蒼白的臉仿佛已白得透明,美麗的眼睛里充滿悲傷。
等到陸小鳳看見她時,她就垂下頭,從他們身旁走過,走進她自己的房子,連看都不再看陸小風一眼。
她沒有說話,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陸小鳳能說什么?
牛肉湯看著他們,道:“你既然要走,為什么還不走?”
陸小鳳忽然沖過去,拉住沙曼的手,大聲道:“走,我帶你一起走!”
沙曼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他卻已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又在顫抖,忽然冷冷道:“你走吧,快走,我……我明天就要成親了,本就不能再見你。”
陸小鳳的手忽然冰冷,過了很久,才慢慢地放開她的手,忽然大笑,道:“這是喜事,恭喜你,只可惜我已喝不到你們的喜酒了。”
他將身上的銀票全都掏出來,放在桌上:“這點小意思,就算我送給你們的賀禮。”
沙曼道:“謝謝你。”
謝謝你!
妙,妙極了。
一個剛剛已愿意將一切都交給你的人,現在卻為了你送給她成親的賀禮而謝謝你。
而你送給她的,正好是她平常從來也沒有看在眼里的。
你說這是不是很妙,妙得簡直可以讓你一頭活活的撞死。
陸小鳳沒有撞死。
他跟牛肉湯來到海邊。
這一次牛肉湯居然沒有騙他。
海邊果然有條船,船上還有六七個船夫。
牛肉湯拉住他的手,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讓你走?”
陸小鳳道:“不知道。”
牛肉湯道:“我本來不想讓你走的,可是現在卻不能不讓你走了。”
牛肉湯道:“你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子”
陸小鳳道:“我又知道,又不知道;”
牛肉湯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是知道的。”
陸小鳳道:“你知道什么?”
牛肉湯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難受,可是你若一直呆在這里,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死在我九哥手里。”
牛肉湯道:“回去之后,你就想法子打發點賞錢給船夫,他們都是很可靠的人。”
牛肉湯道:“老頭子若是知道我讓你走了,一定會生氣的,說不定會活埋我,可是……”
她嘆了口氣,又道:“可是我們總算有過一段感情,如果是我殺了你,我倒也甘心,如果是別人殺了你,我就一定會很傷心的。”
牛肉湯笑了:“現在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陸小鳳道:“其實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因為他的心已亂了,完全亂了。
他聰明,灑脫,勇敢,堅強,果斷。
他熱愛生命,喜歡冒險。
他并不是別人想像中那種混蛋,可是他有個最大的缺點。
他的心太軟。
——為什么性格越堅強的人,心反而會越軟?
為什么越聰明的人,反而越容易做出笨事來呢?
現在陸小鳳又到了海上。
遼闊壯觀的海洋,總是會讓人忘記一切憂愁煩惱的。
可是陸小鳳并沒有忘記。
現在正是夜最深的時候,幾乎已接近黎明,但是他卻想起了黃昏。
那個令他永遠也忘不了的黃昏。
她為什么會那樣對他?為什么先要他走,又不要他走,又讓他走了?
一個人的情感竟真的如此容易變化?
如果真情都如此不可信賴,那么世上還有什么可以讓人信賴的事?
能回去,當然是件不可抗拒的誘惑。
回去之后,他又是名滿天下的陸小鳳了。
在那荒島上,他算得了什么?
回去之后,他立刻會受到很多人的歡迎,不肯為別人開的名酒也會為他而開,別人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
可是回去之后,他是不是真的愉快?
這么多年來,他的榮耀已經太多了,無論誰提起那個長著四條眉毛的陸小鳳,都會變得又佩服,又羨慕,又妒忌。
他是不是真的快樂,只有自己知道。
一個人若是不能和自己真心喜愛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將世上所有的榮耀和財富都給了他,等到夜深夢回,無法成眠的時候,他也同樣會流淚。
即使他眼睛里沒有流淚,心里也會流淚。
一個人若是能夠和自己真心喜愛的人在一起,就算住在斗室里,也勝過廣廈千萬間。
這種情感絕不是那種聰明人能了解的。
這種情感你若是說給那些聰明人聽,他一定會笑你是呆子,是混蛋,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女孩子放棄一切?
他們卻不知道,有時一個女孩子就是一個男人的一切。
就算世上所有的珍寶、財富、權力和榮耀,也比不上真心歡悅。
這種情感只有真正有真情真性的人才會了解,只要他能了解,就算別人辱罵譏笑他,說他是呆子,是混蛋,他也不在乎。
陸小鳳就是這種呆子。
陸小鳳就是這種混蛋。
夜色凄迷,大海茫茫,他卻忽然噗通一聲跳入了海水里。
不管怎么樣,他一定要再回去見她一次。就算見了之后他再悄悄的走,他也心甘情愿。
就算他已走不了,他也心甘情愿。
一個并不笨的人,一個沒有根的浪子,一個沉著而冷靜的俠客,一個揮金如土,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一個已擁有別人夢想不到的財富名聲和權力的成功者,為什么會做這種事?
因為他是陸小鳳。
他若不這么做,他就不是陸小鳳。
他就是個死人!
海水冰冷。
他跳下船之后,又游出了很遠,才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要命的事。
開船時正夜深,現在已將黎明,船走了至少已有一個多時辰,他若要游回去,就不知道要游多久了,可能要三五個時辰,也可能永遠游不回去。
若是回頭再去追那條船,可能很快就追上,也可能永遠追不上。
他忽然發現自己竟已被吊在半空中,進也是要命,退也是要命。
就在這時,突聽“轟”的一聲響,他回頭的時候,一股青藍色的火苗正從那條船上冒起來,忽然間就變成漫天火焰。
海水冰冷,他的人卻已變得比海水更冷,然后就只有看著那條船慢慢地沉下去。
如果他還在那條船上,只怕早已被炸成了飛灰,這一次他又死里逃生。
只可惜現在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現在他就算想再回到那島上,也難如登天,若是想沉入海底,就容易得多了。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好像遲早都要沉下去的。
他坐過的船也好像遲早都要沉的。
牛肉湯的方法,顯然比她父親粗魯激烈得多。
陸小鳳嘆了口氣,忽然又覺得自己有另一個弱點。他總是太容易相信別人,總是將別人看得太善良了些,總不相信這世上有真正不可救藥的惡人,卻忘了一個做父親的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兒。
他以為牛肉湯只要把他趕走就已心滿意足,想不到她卻一定要他死。
漫漫長夜已過去,東方已現出一輪紅日,海面金波萬道,綺麗壯觀。
他是不是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陸小鳳自己也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盡量放松四肢,半沉半浮的隨著海水漂流,只希望海潮能將他送回那島嶼,他從來也沒有夢想到此時還會有船經過這里。
誰知海面上卻偏偏有條船,正是條他上次落海時,岳洋拋給他的那種救生小艇,小艇上有個人正在用力劃槳,顯然也夢想不到海水里還有活人。
陸小鳳一下子從海水中竄出來,竄上了小艇,這人駭極大呼,就像是忽然看見魔鬼一樣。
他看來還是個孩子,膽子當然不大,青衣垂髫,正是那條船上打雜的小廝。
陸小鳳上船的時候就覺得這小廝行動好像有點鬼祟,樣子好像有點面熟。
只不過那時自己也有點六神無主,根本沒有注意這件事。
這小廝的臉白凈秀氣,看來并不像做慣粗事的人,船沉了之后,他居然還能找到條救生小艇,運氣實在不錯。
這小廝吃驚的看著陸小鳳,連嘴唇都嚇白了,道:“你……你還沒有死?”
陸小鳳道:“我已經死了,我是來找替死鬼的。”
這小廝半信半疑,心里還是害怕,道:“你為什么要找上我?”
陸小鳳道:“因為那條船是你弄沉的。”
這小廝立刻大聲否認,道:“我不是,我什么事都不知道。”
陸小鳳笑了笑,忽然一把將他抱了過來,拉開了他的衣襟,露出晶瑩白嫩的胸膛,是一雙小小的乳房,這孩子竟是昨天晚上替九少爺去找過沙曼的小玉。
她當然已不是孩子,已到了初解風情的年紀,忽然被一個強壯的男人解開衣服抱在懷里,全身都軟了,心里又驚、又怒、又羞、又急,顫聲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陸小鳳悠聲道:“我也不想干什么,只不過我一向是個出名的色狼,大家都知道的。”
小玉簡直嚇得快暈過去了,心里卻偏偏又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滋味,偏偏沒有暈過去。
陸小鳳道:“我最喜歡會說謊的小姑娘,不知道你會不會說謊。”
他故意瞇起眼睛,露出牙齒,做出副大色狼的樣子,好像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小玉立刻搖頭,道:“我不會說慌,我從來不說謊。”
陸小鳳道:“你真的不說謊?好,我來試試,我問你,船是怎么會燒起來的?”
小玉看著他的手,他的手并不像很規矩的樣子,他的表情實在叫人心慌。
她終于嘆了口氣,道:“船艙底下有桶江南霹靂堂的霹靂子,還有幾桶黑油,只要把霹靂子的引線點著,船就燒起來了。”
陸小鳳道:“引線是誰點著的?”
小玉道:“不是……”
陸小鳳道:“不是你?”
他的手忽然做了件很可怕的事,小玉身子更軟了,輕輕道:“不是別人。”
陸小鳳好像不太明白,道:“不是別人?難道是你?”
小玉咬著嘴唇,終于點了點頭。
陸小鳳道:“是誰叫你做這種事的,是不是你的九公子?”
小玉道:“不是,是公主。”
陸小鳳道:“她老子又不是皇帝,你們為什么叫她公主?”
小玉道:“不是‘公主’,是‘宮主’,皇宮的宮。”
陸小鳳道:“她為什么叫宮主?”
小玉道:“因為她本來就姓宮,叫宮主。”
陸小鳳笑了,道:“以前我認得一個小老頭,你猜他叫什么?”
小玉道:“他叫什么?”
陸小鳳道:“他就叫老頭子,因為他本來就姓老,叫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