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的鬼火閃爍著,映落在蘇敗漆黑的眸子上。
青峰走在前方有些絮絮叨叨道:“難得再次走出執法塔,你就在外面安分些。就算要再進執法塔也得過些日子,你實力不懼這些妖獸,怎么也得考慮下師兄!”
“師兄可是數夜難眠,早起晚歸的收拾殘局!”青峰有些幽怨道。
蘇敗微低著頭走在其后,聽著青峰的抱怨,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漆黑狹長的走廊中回蕩著二人的腳步聲,執法塔外,斑駁的陽光將高聳的鐵塔渲染的一片炫目,枯黃的樹藤爬滿了朱紅的城墻,猙獰刺目。
墻內,三道筆直的身影突兀而立,中年人等三名執法者微閉著雙眼。
墻外,無數道翹首以待的身影猶如石像般凝固在秋日的余暉中,一動未動。
一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其中有著華麗衣著的青年才俊,也有著衣衫襤褸的宗門弟子,他們有些是屬于上等人的宗門翹楚,有些是屬于中等人的王公貴族,有些是來自貧民窟的下等人。往日里,這三等人是不會如此安靜的站在一起,就像龍不與蛇群居,而此刻,四周卻鴉雀無聲,無數道目光就像中了魔咒似的,落在漆黑的鐵塔上。
秋風驟起,掀起了滿地的枯葉,古道上,一道猩紅的帖子刺目無比,肅殺的冷意就像秋風席卷而現,不少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這就是林師兄三日前的戰帖?”
在遠離執法塔偏僻的閣樓上,身著如雪衣裙的步韻寒優雅而立,迎面而來的清風吹拂著清冷的玉容,就像懸崖峭壁上的雪蓮,裙角緩緩飄舞著,步韻寒眸子平靜的注視著漆黑的鐵塔,沉默不語,不過當那一抹猩紅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時候,步韻寒清冷的玉容上漸漸泛起一抹冷意,在三日來,她雖處在驚仙峰,然關于蘇敗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似的,通過下人的口吹落在她耳中,“凝氣境欺負半步凝氣,現在這外門弟子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不過一想到蘇敗,步韻寒漂亮的眉微微一蹙。
秋日陽光沒有夏日的灼熱,甚至有些懶洋洋的溫和,不過就算如此,原本有些寂靜的人群中也漸漸出現了些躁動,不少弟子有些不耐煩:
“蘇敗這家伙該不會是死在執法塔中?”
“不過說來也奇怪,林師兄到現在也未出現。”
“以林師兄莫不成也要親自在這里等待蘇敗?等蘇敗出現之后,林師兄自然會出現。”
躁動的人群中,一名眉宇間泛著少許倨傲的青年越眾而出,挺拔的身軀站在人群中有些卓爾不群。四周數名來自西秦的瑯琊宗弟子見到這青年,紛紛行禮點頭道:“冷刃師兄!”
“這個是自然,林師兄怎么會像我等有如此閑聊的時間,自然不會將大多數時間去關注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先前抱怨的弟子紛紛改口道,看向這青年。
“況且,若他死在執法塔中,林師兄來這里豈不是白等了!”冷刃眼瞳釋放著寒意,他是最早追隨林釋晨的人,也是追隨中實力最強的人,半步凝氣的修為足夠讓他在外門十強中占據一席之地,不過實力雖強,冷刃往日里對林釋晨可是十分的信服,然而對于眼前這件事情他卻的有些不以為然。擊殺蘇敗又何必弄的如此鄭重,像他那樣的人,就應該卑微的死去才能體現他的身份。雖如此,冷刃還是一早就出現,等待著蘇敗出現,他就立即通知林釋晨。
咔擦!漆黑鐵門嘎吱嘎吱的退開,瞬間就將全場的目光吸引過去。
秋日的余暉被高聳的鐵塔割成道道光束投落而來,蘇敗微微抬起頭,目光掠過塔外的三道身影,落在朱紅的高墻外,那黑壓壓的一片人群。
青峰走在其后,語重心長的吩咐著:“這次出去就好好享受下明媚的陽光,別過三五天就再進來!”說到這里,青峰聲音嘎然而止,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也是抬起頭,當看到高墻外那涌動的身影時,眼神微變,有些狐疑的看了蘇敗一眼,“他們是來接你的?”
“應該是吧!”蘇敗點點頭道。
“那你人緣不錯,居然有這么多人惦記著你!”青峰眼前微亮,仿佛找到了勸說蘇敗安分的理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道理,就算你覺得執法塔好玩,也應該為你這些朋友想想,別接二連三的讓他們擔心你。好了,大道理我也不多說,或許你覺得我這個師兄有些迂腐!”
話落,青峰拍拍蘇敗的肩膀,轉身走去。
就在青峰即將退至執法塔的時候,蘇敗卻開口道:“師兄能否在這里多待片刻?”
“為何?”青峰止步,轉過身有些困惑的望著蘇敗。
“師兄不是說很久沒看到陽光,難得出來此就好好看下,況且,待會兒讓師兄多跑一趟,你又少不了一陣嘮叨。”蘇敗徑直的朝前走去,步伐不徐不疾,就像他數日前走進執法塔那般從容,只是一襲白衣此刻已化成血衣,猩紅刺眼。
“什么意思?”青峰看著蘇敗遠去的背影,喃喃道。
中年人睜開雙眼,看著走來的蘇敗:“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有時候退一步是為了更好的邁出一大步,那退兩步又何妨?”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蘇敗卻聽得懂中年人的意思:“執法者大人認為我會敗?”
“凝氣境與半步凝氣,恐怕在場沒有人會認為你會勝,他們只是來這里看你笑話的!”中年人冷峻的面容有些柔和道,撇開這少年是那人的兒子,經過數次的接觸,他倒也欣賞這個遇事從容不驚的少年,也不想見蘇敗死在林釋晨劍下。
“但執法者大人三日前也說了,若是想進執法塔只能犯宗規。”蘇敗嘴角含笑,黑色的眸子中至始至終都未有任何的波瀾,向前走去,迎著明媚的陽光,出現在了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當蘇敗出現之后,有些死寂的場合驟然變得喧鬧無比。
能夠親眼目睹有人走出執法塔,這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特別是前者那一副云淡風輕的神情,怎么看都看不出這家伙在這死亡墳墓中待了數日。
難道這執法塔并未傳說中那么恐怖。一時間,不少人心頭都泛起這樣的想法。
不過蘇敗出現就意味著他和林師兄之間的一戰是必不可免,想到這里,眾人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起來,甚至緊握著雙拳,他們等待這一幕,可是等待了三日。
步韻寒微蹙的柳眉緩緩舒展開來,幸好這家伙走出執法塔。
冷刃微寒的眼神直盯著蘇敗,嘴角裂出一抹充滿著冷意的笑容,“你就是蘇敗?”
蘇敗頭微低,看著枯葉露出一角的猩紅戰帖,“林釋晨呢?”
看著蘇敗無視自己的話語,冷刃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猙獰起來:“果然像傳言的那般,狂妄,目中無人,難道就沒有人告訴你尊敬師長?怎么,這么迫不及待承受林師兄的怒火。只要片刻,林師兄就會出現,你就好好享受這為數不多的陽光。”
蘇敗眉頭微皺,抬起頭看著站在正前方的冷刃,“就是說他爽約了?”
蘇敗覺得自己難得有興趣陪這些傻逼玩這無聊的游戲,甚至被當猴看的站在這里,等來的卻是這一句。蘇敗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耐性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你和林釋晨關系匪淺?”
“情同手足!”冷刃挺著胸脯,有些驕傲道,其目光卻帶著審視看向蘇敗:“放心,林師兄不屑與人聯手,何況你也不配讓他找人聯手。”
蘇敗微微點頭,繼續問道:“看你的樣子是想教訓我?”
“廢話,若不是林師兄向你下戰帖,你以為我會有閑心思與你廢話,而不是動手!”冷刃寒聲道,其目光就像一只將要噬人的兇獸。
鏗鏘!
剎那間,寒光乍現,一抹奪目的劍光撕開這斑駁的陽光就像兇獸般悍然的撞進了冷刃的視線中,冷刃只覺得全身的汗毛在這一刻直立而起,鏗鏘一聲,冷刃腰間的長劍挑起,可怕的勁道撕開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
一道刺耳的鏗鏘之聲,仿若天外貫穿而來。
蘇敗這一劍就像暴射而出的利箭,點落在冷刃的劍身上,恐怖的力道就如潮水般層層傳遞而出,蕩開冷刃的劍,瞬間刺入冷刃的喉嚨中。
噗!一抹猩紅迸發而濺,劍光沉寂。
眾人臉色大變,目瞪口呆的望著持劍姿的蘇敗,這情況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只見到一道刺目的劍光洞穿而出,其次冷刃拔劍,接著蘇敗的劍就以摧枯拉巧的姿態震開冷刃的劍,一劍封喉。
蘇敗抽劍,鮮血順著劍刃,緩緩淌落。
噗通!冷刃的尸體重重的倒地,濺了一地的血。
“爽約了,那我就向斷你手足,先收取些利息。”蘇敗看著淌血的劍,平靜的還劍歸鞘,轉身,在無數道錯愕的目光中,蘇敗就像先前走出來那般,一步步的走向執法塔,走向青峰面前,“走吧,師兄!”
青峰卻好似未聽到蘇敗的聲音,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遠處那一灘猩紅的血跡。
直至蘇敗邁進執法塔后,青峰才反應過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