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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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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姐兒帶著顏秉初出了正屋。

  “大冬天的,旁的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花枝園的紅梅這個時候才開,倒是好看,不如我們看看去?”

  顏秉芳笑著提議道。

  “都聽大姐姐的。”顏秉初彎著眼睛。

  兩人便向右拐,上了一條青石板小道,小道旁種著幾叢竹子,冬天里有些泛黃,但也不失可愛。

  走了半盞茶功夫,就能看見一片紅云。

  顏秉初不禁贊嘆了一聲。

  顏秉芳笑道:“萬枝園里的梅花原本色彩挺多,有白的,有粉的,有紅的。后來前年冬天,老祖宗賞了一回,覺得顏色七七八八有些不好看,便命人將那些粉的全砍了,將幾株白色的移到其他院子,就只剩下了紅的,又補了幾株,說開起來一大片紅色,整整齊齊這樣才好看。”

  顏秉初也笑:“祖母這話兒說得在理。一大片紅色的開著熱鬧,就有精神氣兒。祖母比我們年長,經歷的事兒也多,就喜歡紅色偏重些的,不免覺得粉色有些輕浮,也是有可能的。再說這白色,開成一大片香雪海才好看。就只種了幾株,還不如移栽各人院子,前人不是有詩‘墻角數枝梅’么?正好應了應景。”

  正說著,就聽有人“噯呦”了一聲。

  顏秉初聞聲回過頭看去,卻是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眉眼頗為艷麗的女子,她也不等人發話,自顧自笑著說:“怪道老祖宗常常提起二姑娘呢!這番話可不是和老祖宗說的一模一樣!”

  顏秉初有些驚訝,挑著眉打量她,頭上綰著拋家髻,插著一枝赤金扁簪,上身穿著桃紅灑花襖,披著石青刻絲的斗篷,下身系著散花八幅裙。

  這番打扮……

  顏秉芳偷偷地拉了拉顏秉初,湊到她耳邊說道:“這是柳姨娘。”

  柳姨娘?顏秉初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她這未謀面的大伯父倒是好艷福,原來除了顏秉芳的親娘外,還有這么一個年輕的姨娘。

  柳姨娘看見她們的小動作,掩著嘴咯咯笑了兩聲,上前拉著顏秉初的手道:“二姑娘不認識我呢!二姑娘前幾年來我們家的時候,我還沒進門子呢!不過啊,我倒是認識二姑娘,這么副惹人疼的模樣,擱在人群里頭,誰都能一眼瞧出來!”

  顏秉初微微訝異地低著頭任由她拽著,心里暗暗奇怪。

  一個姨娘,見了主子姑娘不行禮也就罷了,口里還沒遮沒攔地稱著“我”,何其猖狂也!

  柳姨娘又說了一大番話,又邀顏秉初去她屋子坐坐。

  顏秉芳見顏秉初一直低著頭,不吭聲,怕她年紀小,不知道如何應付才這幅模樣,連忙道:“老祖宗一會兒還要見妹妹呢!倒不好去叨擾姨娘了。”

  柳姨娘聞言就松了顏秉初的手,微由些矜持地斜睨了顏秉芳一眼,道:“正好我身上也有些倦,最近身子越發重了,逛了一圈梅園就有些不行,春雪,我們走吧。”

  顏秉初哭笑不得地看著柳姨娘扶著一個小丫頭就這么走了。

  顏秉芳就微微帶著點尷尬地看著顏秉初,解釋道:“柳姨娘就是這個性子……父親……很……看重,……最近有了身子……”

  顏秉初回想著柳姨娘纖細的蠻腰,不禁啞然,心里便對未謀面的顏家大老爺有些不屑。

  因趕了十來天的路,眾人沒有什么勁兒,中午就草草用了些飯,午后歇了一會兒。

  晚上家宴的時候,顏秉初倒是看見了顏府的大老爺,留著長須美髯,面目有些刻板,他進來向老夫人請了安,又同徐氏見了,顏秉初姐弟也向他行了禮,他就退了出去。

  吃完飯,顏秉初就回了屋子,她并沒有隨同徐氏她們住在客院,顏老夫人疼她,留她在自己的正院里,將正院的西偏院里的屋子命人收拾了,讓她住著,又見她只帶著兩個貼身大丫鬟并一個管事嬤嬤,就遣了四個專司粗雜什役的小丫頭過來伺候。

  顏秉初隨便歪在酸枝木的四面床上,細細想著白天的事情。

  據她所知,孔氏是孔家旁族出身的嫡女,家世是不怎么樣,可是孔氏這個姓就很是了不起。

  顏家先祖顏回被人尊稱為復圣,而孔氏則是至圣孔子的后人!雖兩家都不屬于嫡支一脈,可孔氏乃是先師家族,和顏氏之間應師生相稱,見面行師生大禮。顏,仲,曾三姓能得與孔姓聯姻,就是高攀。

  顏廷禮娶了孔氏,納了妾也就算了,竟然還讓一個小妾如此張狂,就有些令人想不通了。

  莫非……那柳姨娘有什么來頭。

  顏秉初有些苦惱地揪著手帕子,這些事,以她原來的性子是不耐煩想的,可是自從那回被杜瑤點醒之后,才猛然大悟,她可不是看客!說不定日后她也要過這樣的日子!伺候夫君,伺候公婆,甚至還要伺候丈夫的一群小妾!

  綴幽正收拾著下午未來得及收拾的行李,見自家姑娘皺著眉頭快將帕子都扯破了,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道:“姑娘是怎么了?”

  顏秉初看著綴幽滿臉關切,不禁重重嘆了一口氣。

  綴幽性格溫柔,凡事都能想得妥當,映月原本還有些聰明伶俐,可自從當了屋里管膳食的大丫鬟,就一心撲在廚房里,成天問她想吃些什么。

  她怎么就沒把文杏那丫頭帶來!

  “我有點想文杏了!”她嘟囔道。

  綴幽聽見了,就笑:“姑娘這話說得奴婢心都涼了,敢情奴婢和映月都不能讓姑娘滿意吶!”

  顏秉初撅了嘴道:“綴幽姐姐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文杏記性好,別人隨口說得一句話她都記得,又善于和小丫頭打成一片,口風也挺緊……”

  綴幽道:“姑娘是想打聽什么?”

顏秉初就把白天的事說了  綴幽笑道:“這有什么難的!想也不是什么隱私,把姑娘難成這個樣子。交給奴婢,這兩天是和臨安的人有些不熟,等過幾天定給姑娘打聽個明白!”

  顏秉初笑瞇瞇道:“那我就放心地睡覺去了。”

  又過了兩天,徐氏便帶著顏秉初姐弟倆去趟外祖家。

  顏秉初的外祖父徐晉安致仕前是翰林大學士,徐氏的親哥哥徐恭任了兩浙學政。徐家也算的上是兩浙的名門,書香傳家,極是清貴。

  徐府距顏府沒有多遠,就十來里路,不一會兒就到了。

  因早傳了信,門口有人候著。

  徐氏帶著顏秉初在二門下了車,徐恭帶著夫人李氏在二門迎著幾年不見的妹妹,幾人都紅了眼眶,接著去了正院見了兩個老人,老夫人不免又是一場哭。

  “頭兩天接到信就一直盼著,姑奶奶總算是來了。”李氏在一旁勸道,“如今可好了,姑奶奶在臨安還要住上一陣子,母親就別哭了。”

  又說了幾遍,母女兩人方才止住了淚,一旁就有小丫鬟打水端盆來伺候著凈了面。

  徐晉安坐在椅子上,招手喚了顏秉初姐弟過去,細細問了兩人上學的事情,都念了些什么書,聽聞顏秉初小小年紀已升到乙苑,激動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連連道好:“這才是我徐某人的孫女!”

  竟是直接當成嫡親的孫女來看了。

  興致上來又要考校她的功課,被徐老婦人嗔了一眼:“你要念文章就自己一個人念去,別把我的乖孫女給嚇得下回不肯再來了!”

  被徐老夫人這么一說,徐晉安有些訕訕地摸了摸胡子,左顧而言他道:“怎么不見沖兒?”

  李氏急忙笑道:“沖兒在后花園,父親忘了,鎮寧侯家的小少爺在我們府上呢!”

  徐老夫人拍手道:“是了!早上鎮寧侯的兩位公子還來同我問了安,真是好孩子。”又向顏秉初二人笑道:“鎮寧侯的三公子和你們一般大小,不如我讓翠蓮帶著你們去后花園去找他們耍一會兒,都是親戚,也沒什么,沖哥兒和玉姐兒都在呢!”

  顏秉初有些奇怪,怎么沒聽說過和鎮寧侯有什么親戚關系啊?

  翠蓮帶著兩人沿著回廊,轉過一座大玲瓏山石,眼前倏然一亮,是一片湖泊。翠蓮笑著引他們上了沿著湖泊用長石板砌成的小路,這路兩旁,一邊靠著湖水栽種的垂柳,這個季節光禿禿的不提,一邊是各種各式各形的石塊,倒也妙趣橫生。

  路的盡頭沿著石階而上,便是一座小巧的四角暖亭,四周懸了大紅灑花軟簾,能聽見里面傳來唧唧咕咕的說話聲。

  翠蓮笑著在簾子外秉道:“二爺,姑娘,顏府的表少爺和表姑娘來了。”

  只聽了里面“哎呀”了一聲,簾子掀開了,一股暖氣透出來。

  一個穿著蜜合色的對襟襖,眉目婉麗的女孩子,走了出來,沖著顏秉初二人招手笑道:“我還準備著去正院接你們呢!快進來!里面暖和些。”

  暖亭里圍著一張小圓桌隨意擺了幾張小圓凳,墊著褐色坐褥,坐著三個男孩子,左手邊放著兩張靠背椅,搭著半舊的椅袱,中間擺著一小案幾。

  “來。我們坐這里。”

  那女孩子指著那椅子道,又對顏秉君說:“你們男孩子坐那里去。”

  姐弟兩人依言坐了。

  有小丫鬟捧了一填漆茶盅來,倒上了滾滾的茶。

  “我是你們表姐,這個是沖哥兒,”那女孩子笑著一一指給兩人看,“那兩個,大些的是鎮寧侯的二公子岳雷,小些的是鎮寧侯的三公子岳霆。”

  顏秉初一一點頭致意,正覺得岳雷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呢,就聽到耳邊“呀”的一聲驚呼。

  顏秉初抬頭仔細一瞧,也不禁叫了一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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