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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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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Chapter11(下)

  正文Chapter11(下)

  一個太監從我身邊走過,猛地看見我,唬了一大跳,趕著給我請安,我也忙站起來,讓他起身。這才收拾心緒,往回走。

  正往住處走,卻看到前面隱隱約約走著的身影象是十四阿哥,忙快走了幾步,仔細打量,果然是他,叫了一聲。

  他一回頭,看是我,停了下來,等我趕到,笑說道:“壽星,這是打哪來呀?”

  我一笑,也不請安,只是問道:“你這又是去哪呀?”

  他笑說道:“下朝后,去給額娘請了個安,正打算去看你。”

  我隨口問道:“怎么也沒有多陪娘娘會呢?”

  他卻半天沒有回話,我不禁有些納悶,難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過了會子才說道:“我也不瞞你,我看四哥和十三哥都在,就沒有多待。”

  我心里一面琢磨著,一面默默走著,直到院內。我說道:“你等等,我去搬一個小桌子出來,今日給你煮壺好茶。”說完自進了屋子,他也隨了進來,要幫我搬桌子,我忙推了他出去:“你趕緊出去,被人看見你喝茶倒也罷了。若被人看見你在我這里搬桌子,那可了不得。”他聽完,只好又退了出去。

  我把桌子在桂花樹下放好,又拿了兩把矮椅,桌上放一套紫砂茶具,旁邊擺一個小小風爐燒水。看了看敞開著的院門,覺得還是開著的好。

  我扇著蒲扇看火,十四阿哥把玩著桌上的茶具,說道:“這茶具好象是前兩年,你讓我幫你搜羅的,我特地托人從閩南帶來的。我當時還想著這南方的東西和我們就是不一樣,茶盅這么小,只不過一口的量,茶壺才和宮里常用的‘三才碗’差不多大。”

  我笑說道:“是呀,閩粵一帶人愛喝工夫茶,要的就是小小杯地慢慢品,花工夫,所以才稱其為工夫茶。”

  看著水燒到蟹眼,忙提起壺,燙好茶壺,加入茶葉,注入水,直至溢出。第一遍的茶水只是用來洗杯子,第二遍的茶水才真正用來飲,先“關公巡城”再“韓信點兵”。

  倒好后,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十四阿哥笑拿起一杯,小小啜了一口,靜靜品了一會,然后一飲而盡,笑說道:“可真夠苦的。”

  我也拿起一杯,慢慢飲盡,說道:“這是大紅袍,你一般喝的都是綠茶,味道要清淡一些。”

  十四阿哥笑了笑,又拿起一杯喝了。

  我看著他,問道:“你是為了上次的事情,惱四王爺嗎?”

  十四阿哥目注著手中握著的杯子,說道:“不是惱,而是心寒。當時皇阿瑪拿佩刀要誅我,第一個沖上去緊抱住皇阿瑪的是五哥。五哥雖是九哥一母同胞的兄長,可一般不和我們來往。可就這樣,他仍是哭著求皇阿瑪饒了我。”

  他停了下來,把茶一飲而盡后,才又說道:“四哥可是我的親哥哥,雖說我打小跟著八哥玩大的,和他不親近,可他……可他……”他猛地停住,不欲再說。靜了半晌,又冒了句:“當年八哥和他一塊被封的貝勒,可現在人家已經是親王了,趨利避害再沒有人做得比他更好的了。”

  我說道:“可我聽說,四阿哥也是跪著求情了的。”

  十四阿哥搖了搖頭說道:“后來哪個阿哥沒有跪呢?”

  我實在不知道再能說什么,他們之間的心結打小就有,性格不合一個原因,一個飛揚跳脫,一個陰沉不定。兩兄弟又不是一塊長大的,四阿哥是由孝誠皇后養大的,德妃娘娘自然偏寵自己親手帶大的十四阿哥,再加上從康熙四十二年到現在暗地里的太子之位的爭奪,四阿哥一直站在太子這邊,而十四阿哥卻一直跟隨八阿哥,謀劃著廢了太子,兩個親兄弟只能越走越遠。至于說到將來,兩兄弟更要直接為皇位而反目成仇。想到這里,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我又沖了一壺茶,舉杯笑說道:“今日我見著姐姐了,還說了好一會子話,謝謝你了。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一笑說道:“該我給壽星敬才對。”不過說著,仍是喝了一杯。喝完,認真說道:“你真要謝謝的人可不是我。”

  我低頭默默看著自己的茶杯,沒有說話。

  十四阿哥瞅了我半晌,見我沒有任何動靜,嘆了口氣,問道:“若曦,你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八哥這些年為你做的事情還少嗎?愛新覺羅家老出癡情種,八哥如今也這樣。”

  我愕然一驚,心嘆道,八阿哥可不會是多爾袞、順治,他們能為美女舍棄江山,八阿哥能嗎?

  十四阿哥說道:“你還未入宮,八阿哥就要我求了額娘,設法把你劃在名單之外,讓你到額娘宮中服侍,八哥的額娘良主子因為地位所限,不能明著出頭,可暗中肯定也設了法子。”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不過這件事情上我也不想居功,四哥也替十三哥求了額娘,額娘看我們兩個難得有一次意見一致,倒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我聽到這里,不禁問道:“那后來為何惠妃娘娘也要我?”

  十四阿哥說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真就不打算問這些事情了。”

  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他說道:“十福晉的大哥是大阿哥的伴讀,惠妃要你,據我想只怕是八福晉和十福晉的主意,她們也不想你被皇上選中。不過倒是因禍得福,有惠妃幫忙,省了額娘很多工夫。只是沒料到,你也因此去了皇阿瑪跟前伺候。”我這才明白過來。

  十四阿哥看我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一面笑著,一面說道:“你不知道,當時初聽說你去了皇阿瑪跟前伺候,八哥又急又怒,足足有大半年都不去見八福晉,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脾氣,直到后來看皇阿瑪對你壓根沒有心思,又看你自己小心謹慎,這才好起來。”

  我聽著,只是默默無語,過了好一陣子,才問道:“后來惠妃娘娘并沒有為難過我,是否也和八爺有關?”

  十四阿哥點點頭,說道:“八哥本來就由惠妃娘娘撫養過一段時間,求情也不是那么難,再說了……”他停住,皺了皺眉頭,沒有往下說。我卻心里明白,因為大阿哥后來放棄了自己奪位,決定支持八阿哥爭奪太子之位,自然不會再有為難一說。繼而想到大阿哥現在的境況,和他曾在皇上面前所進言的“兒臣愿盡心輔助八弟”,不禁心中難受。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十四阿哥又拿了杯茶,我忙說道:“這個涼了,再沖一壺吧。”一面說著,一面又沖了一壺。

  十四阿哥目注著我的動作,說道:“若曦,你心里究竟有沒有八哥?”

  我靜靜倒好茶,慢慢品完一杯,因是第四道,味道已淡,可嘴里卻很是苦澀。過了半晌,硬著心腸想回說沒有,可到了嘴邊不知怎么卻變成了:“我不知道。”

  十四阿哥一聽此言,猛地站起來,臉帶怒氣地說道:“這樣你還不知道?這些年來,八哥唯恐你受了委屈,暗地里為你在宮里打點了多少事情?要不然你真以為宮里的日子就那么順當的?這些事情我也懶得和你細說。可你想想,八哥這些年來身邊只有早些年娶的嫡福晉和你姐姐側福晉,兩個侍妾也是打小服侍他的,這紫禁城里哪個阿哥有這樣的?就我現在都有四個福晉,一個妾侍。十三哥有三個福晉。十哥前兩年也收了兩個妾侍。你知不知道?紫禁城里的爺們私下里都說八阿哥畏懼悍妻不敢再娶,可八哥能是那樣的人嗎?我們幾個兄弟能跟著一個怕女人的人?”他說著說著,一時氣急,停了下來,最后深吸了口氣,怒氣沖沖地大聲喝問道:“馬爾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正對院門坐著,一面看著門外,一面聽著十四阿哥的話,只覺心中凄楚難奈,我想要什么?即使我告訴你,你能明白嗎?他又能給嗎?忽看著不遠處,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正緩步行來,忙想要他住聲,可他那句大聲喝問出來的“馬爾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顯然已經被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聽著了,兩人都是步子一頓。

  我趕忙站起,對十四阿哥說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來了。”

  十四阿哥回頭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兩人,冷聲說:“難怪你不知道呢”說完,甩袖就走,經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時也不理會,只是快步擦肩而過。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對視一眼,都停了下來,十三阿哥出聲叫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卻假裝沒有聽見,急步而去。兩人轉頭又看向了我。

  我緊追了兩步,想叫住十四阿哥,可看著已經到了院門口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只得把那聲“十四阿哥”吞了回去,向他們俯身請安。

  十三阿哥看了看院中的茶具,瞟了我一眼,自走過去坐在矮椅上,順手把手中拿著的木匣子放在桌上,說道:“我們也來向壽星討杯茶喝。”

  我無奈之極,只得苦笑起來,請四阿哥坐到了另一把矮椅上,半蹲著把壺中剩下的茶水倒掉,又用開水燙了杯子,新添了茶葉,沖泡了一壺。倒好茶后,我站起來說道:“請四王爺,十三阿哥用茶。”

  十三阿哥并沒有去拿茶杯,看著我笑說道:“你尋把椅子坐。”

  我聽后,恭聲說道:“奴婢不敢。”

  十三阿哥一聽此話,騰地站了起來,還未說話,四阿哥站起,說道:“我在這里,她過于拘謹,我先走了。”說完,就要走。十三阿哥一把拽住他,看著我懶洋洋地笑著道:“我今兒個,偏要你坐。”說完自快步進屋,隨手拿了個凳子出來。

  我不想駁了十三阿哥的面子,他特意過來給我賀壽,我總不能讓他帶著一肚子不快走,朝四阿哥俯了俯身子,說道:“謝王爺賜座。”坐了下來。

  十三阿哥這才拿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微閉著眼睛說道:“武夷山九龍窠巖壁上的大紅袍,歷代均為貢品,產量極少,最高年份也只有七兩八錢。”睜開眼睛看著我嘆道:“難怪十四弟在這里吃茶,果然是好茶。皇阿瑪也真是待你甚好,連賞賜的茶葉都是極品。”他又仔細看了看茶具說道:“你可真是費了心思,連這閩粵人用的茶具也搜羅了來。不過品飲大紅袍茶,倒真必須按工夫茶小壺小杯、細品慢飲的程式,才能真正品嘗到巖茶之顛的韻味。”

  我看他識貨,朝他會心地一笑。

  喝完一小盅茶,十三阿哥放下茶杯,笑看著我,學舌道:“馬爾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

  十四阿哥當時是帶著怒氣喝問的,他卻問得軟綿綿,頗為滑稽,我心中酸苦,卻也不禁一笑,說道:“想要壽禮呀。”說完,朝他把手攤開伸了過去,看著桌上的木匣子,說道:“你吃了我的茶,禮呢?”

  十三阿哥笑著伸了一下我的手,說道:“沒有。”

  我縮回手,嗔了他一眼,說道:“沒有?還敢來要茶喝?”他笑笑,沒有理我。

  我靜了一會,看著十三阿哥,說道:“謝謝你了。”

  十三阿哥一怔,笑問道:“你要謝我地方可多了,只是不知今兒這謝是為哪樁?”

  我抿嘴而笑,說道:“為你幫我在德妃娘娘跟前說話。”

  他看著四阿哥笑說道:“那你該謝謝四哥,說話的人可不是我。”我站起來,對著四阿哥福了一下身子說道:“謝王爺。”

  四阿哥神色淡然,只讓我起來,十三阿哥卻呆了一下,沒料我竟這么鄭重。

  我坐下后,仍看著十三阿哥說道:“王爺是因你才幫我說話,所以還是要謝謝你。”說完,向他舉了舉茶杯,他一笑端茶而飲。

  飲完后,他微微笑著說道:“不幫你說話也不行呀,你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種話都說了,我總不能眼看著吧。”

  我微微思索了一會,才想起,不錯,當時剛入宮待選時,十三阿哥來看過我,曾問我,如被皇上看中會怎樣。我的確說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想著,心中一暖,只是看著十三阿哥微微笑,十三阿哥也看著我笑,兩人不約而同,同時舉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我心嘆道,非關私情,卻這般待我。當年的十三阿哥也不過半大少年,又沒有什么勢力,為了我竟不惜求了唯一可信賴的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四阿哥看我和十三阿哥相視而笑,又對飲了一杯,嘴角也浮著一絲笑,瞅了瞅十三阿哥,又瞅了瞅我。

  我正打算再沖一壺茶,側身拎水壺時,看見玉檀走過來,她走近院門后,猛地看清楚院中坐著的人是誰,不禁面露驚色,停住了腳步。

  我把水壺放回風爐上,站了起來看著門外的她。她忙快走了幾步,躬身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請安,四阿哥淡淡說道:“起來吧。”一時各人都無話。

  我看玉檀很是局促,笑對她說:“你先進屋休息吧。”她聽后,忙匆匆又道了個福,進了自己屋子。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站了起來,十三阿哥笑說道:“茶喝了,我們這就走了。”說完,拿起放于小桌上的木匣子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笑著說了聲多謝。十三阿哥一笑,朝四阿哥看了一眼,說道:“這是四哥讓李衛辦差時從西北帶回來的,我看后覺得沒有更好的了,索性就不送了,這就也算我一份吧。”

  我看了四阿哥一眼,想說謝謝,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低下了頭。

  四阿哥看了我一眼,提步而出,十三阿哥低笑了兩聲,也轉身快步而去。我站在院中,捧著木匣子站了一會。匣子倒是平常,木頭是平常的桃木,即無雕花也無鑲嵌。打量了一下,隨開,里面是三個顏色各異的玻璃彩瓶,在現代很是稀松平常,但古代能做到如此精致,已非凡品。

  我不禁來了興致,走到桌邊坐下,先拔開了一個乳白色小瓶的木塞,湊到鼻前一聞,不禁大吃一驚,居然是依里木的樹膠,我控制著自己驚詫的心情,匆匆打開了另一瓶,色澤殷紅,果然是海乃古麗的汁液。忙放下,打開最后的黑墨色小瓶,其實心里已經猜到,這是奧斯曼的汁液,但還是忍不住輕輕嗅了一下,果然不錯。

  心情沉浸在這么多年后能再見這些東西的喜悅哀傷中,我有多少年,未見過這些東西呢?這些都是我童年的記憶。

  維吾爾族姑娘從一出生,母親就會用奧斯曼的汁液給她們描眉毛,這樣她們才會有新月般的黑眉。而海乃古麗是我們小姑娘的最愛,包在指甲上,幾天后拆去,就有了美麗的紅指甲。依里木更是我們梳小辮子時不可少的東西,幼時,定型啫喱這些東西還很少見,全靠依里木的樹膠才能讓我們的小辮子即使飛快的旋轉跳躍后,也仍然整齊漂亮。

  我看著桌上的小瓶子,心潮澎湃,沉浸在喜悅愁苦參半的心情中,猛地意識到這些是四爺送的,不禁心中滋味更是復雜,想著他居然如此細心,只因為考慮到馬爾泰.若曦是在西北邊陲長大,就送了這些東西,卻不知道竟真正合了我的心意。東西雖不貴重,可千里迢迢定要費不少心思。

  我心情錯綜復雜地盯著瓶子看了半晌,又裝回木匣子中,拿進屋子收好。出屋后,開始收拾茶具和桌椅,玉檀出來幫忙,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驚異之色。我看她神色如常,也就沒有多說。

  晚間用晚膳時,我對玉檀說道:“今日是我十八歲的生辰,十三阿哥過來是送一點小玩藝。”

  玉檀聽后沉默了半晌,擠出一絲笑說道:“我和姐姐可真是有緣,沒想到竟是同一天的生辰。”說完起身向我做福,說道:“恭賀姐姐壽辰。”

  我笑嘆道:“可真是巧呢。”

  用完膳后,我說想去外面走走,玉檀笑說,她也正好感覺吃得有些過,想出去走走,于是兩人相攜而出。

  因是月末,天上只掛著一彎殘月,但月色卻很是清亮,我和玉檀分花拂柳地靜靜走著,一路一直無話。

  過了半晌,我問道:“玉檀,在想什么?”

  玉檀沉默了會,才輕聲說道:“想起了家里的母親和弟妹。”

  我說道:“難怪你處事穩重,原來是家里的長女。”當年就是看她比別人多了幾分老成,手腳麻利,心也細致,平常嘴又很緊,從不隨其他宮女議論他人是非,所以才特地把她留在了身邊。

  玉檀聽后說道:“姐姐過譽了,只不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又沒了阿瑪,比別人多了幾分經歷,多懂了幾分世情而已。”

  我一聽,不禁側頭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保持著現代社會的不打聽他人私事的習慣,所以玉檀雖已經跟了我一年多,可我只知道她是滿人,出身包衣。包衣雖地位低賤,但也時有顯貴之人,比如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就是包衣,頂頂有名的年羹堯也是雍正的包衣奴才,還有《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上也是正白旗漢軍包衣出身。

  這時聽她提到家里,才又知道原來不僅低賤、還很窮苦。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窮苦這個詞都離我很遙遠。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默默地陪她走著。

  玉檀看我這樣,忙扯了個笑說道:“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卻說這些不相干的話,真是該打。”

  我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倒覺得說這些,反倒顯得我們親近,你若不嫌棄,就把我當成自己的姐姐好了。”說完,我輕輕嘆了口氣,想著,你雖然與父母難見,可將來放出宮后,也總是可以見到的,而我恐怕是永不得見了,“我也很想父母。”

  玉檀嘆道:“自打進宮,誰不是父母兄弟難得相見呢。”她看了我一眼,說道:“說句不怕姐姐惱的真心話,姐姐比我們可是好得多。八貝勒爺是姐姐的姐夫,各位阿哥們平時待姐姐也很好,生日都有人惦記著。”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在這宮里,都是主子,誰能記得一個奴婢的生日呢?”我聽后無語。

  兩人走到水邊,都看著水中的月亮發呆,我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說道:“我們和父母是在同一個月亮下的。”說完,心里問自己,父母能和我看到同樣的月亮嗎?

  玉檀也隨我抬頭望著月,望了一會,她說道:“姐姐,我想給月亮磕個頭,全當是給父母磕頭。”

  我點點頭,兩人都跪了下來,拜了三拜。正在叩拜,忽聽得身后細細簌簌的聲音,忙回頭,卻看見是李德全正打著牛角燈籠而來,身后隨著的是康熙。

  我和玉檀都是一驚,忙退到側面,跪在地上。康熙走近后,低頭看著我們倆,溫和地說:“起來吧,朕想清靜一下,沒讓人在前清路,不怪你們驚駕。”我和玉檀這才磕頭站起來。

  康熙問道:“你們剛才在拜什么?”

  我忙回道:“奴婢們一時想起了父母,想著同在一片月色下,所以朝著月亮拜了拜,也就算是在父母前拜的了。”

  康熙聽完后,抬頭看著月亮,半晌沒有說話。我心里嘆了口氣,想著知道這樣說,定會引得康熙心里不好受,可不實話實說,一時也編不出什么好謊,再說玉檀在邊上,即使有謊,也不能犯欺君之罪。

  康熙默默看了會子月亮,讓李德全依舊打著燈籠照路,他背著雙手,慢慢地走著。

  我和玉檀跪著,直到康熙走遠了,兩人才起來,往回走,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卻已經看不見燈籠的燭光,心嘆到,平常人家的老人,也許是兒子或孫子陪著散步,可這個稱孤道寡者卻是一個太監陪著。那個龍椅就如王母娘娘的玉簪,隨隨便便地一劃,就已經把他和二十幾個兒子劃在了河的兩端。

  我回屋后,在首飾匣子里翻找,這些首飾有些是馬爾泰將軍為若曦備的,有些是姐姐歷年來給的,應該都是上等的。翻了半天,挑了一支碧玉雕花簪子,和一套相配的耳墜子,包好后,去了玉檀屋中。

  玉檀正在卸裝,散著頭發,我笑著把東西遞給她,說道:“晚到的壽禮,妹妹莫怪。”

  玉檀忙說不敢,伸手推拒。我板著臉說道:“你既叫我聲‘姐姐’,怎能不收我的禮呢?”

  玉檀這才訕訕地收了過去,并未打開看,只說道:“姐姐的壽辰,我還沒有送東西呢。”

  我笑著說道:“我不會繡花,趕明我繪幾副花樣子,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地給我繡幾副手絹,我正想要這些。”玉檀忙說好。

  我笑著出了門,玉檀一直送我到門口,還要送出來,被我笑著阻止了:“門挨著門,難不成你還想到我屋里坐一會?我可是要歇了。”她這才站定,目送我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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