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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李家添丁(要粉紅啊,要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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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色田園》某某寶(連載至第71章)

  年哥兒初開情竅了。

七七七  少年初長成!

一刀又一刀情竇初開  剛剛13歲的孩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般只會有兄妹的感情吧?不知道梨花是怎么想的。

  懶洋洋嘻嘻2

13歲的孩子喜歡上7歲的太太嚇人了吧我想我姥姥  呵呵,古代人一般早熟,有些人13歲已經成親了。

誠媽媽且有波折呢  估計要好事多磨。

  年哥需要理理自己混亂的思路。

團支書古人早熟誠媽媽年哥怕是要回賀家了第83章  宜陽佟府張燈結彩,滿府喜慶。

  老張頭一行回到府里時,日已西沉,守門兒的兩個小廝看見,忙迎了過去,笑著,“老爺都派人來看好幾回了。”又隔者車向佟永年行禮問安。

  這些做下人都極透,自去年元宵節李家一行來過之后,后來便只有這為表少爺前來,他們便看出些苗頭,又隱隱聽說,只所以與李家村有往來,只因他們收養了表少爺的緣故。

  又從老爺與夫人的態度上猜測,這位表少爺怕是老爺的至親,而非夫人的至親。

  佟永年坐在車內,淡淡的“恩”了一聲,算是回應。

  門房上早有人飛奔過去,回佟維安夫婦。馬車剛到二門外,還未停定,佟維安與柳氏從里面匆匆出來。

  佟永年跳下馬車,向二人行禮,“舅舅舅母安康!”

  佟維安自秋時大假過后,已有四個月未見著他,仿佛又長了高些,看著他與佟氏五六相似的容貌,感嘆又心酸。

  柳氏親自攙扶他起身,笑著,“年哥兒這小半年,可是又長高了不少。”又向身后擺手,“蕊兒,洛哥兒,快來見過表哥。”

  佟蕊兒身著翠綠繡花小綢襖兒,身上披著一件海棠紅色繡花錦緞子披風,領口袖口皆是潔白的皮毛,把她的小臉兒襯得粉嫩嫩的一團。脆生生的上前行了禮,“表哥安好。”

  佟永年恍然間,似是看另一個小女娃兒,梳著雙丫發髻,綁著兩條桃粉色發帶,睜著圓溜溜狡潔聰慧的大眼睛,掐著小腰,扯著嗓子很有氣勢的喊道,“年哥兒,快出來吃飯了啦……”

  怎么這么少?

  佟蕊兒行了禮,不見有人請她起來,抬頭一看,卻見那副楞怔怔的樣子,不高興的撅起了嘴巴。

  立在柳氏身后的依秋輕咳一聲。

  佟永年立時回神兒,歉意笑著,“蕊兒也好。”又轉向佟永洛,輕拍他的小腦袋,“洛哥兒長高了。”

  佟維安問道,“年哥兒路上累了吧?還先回東跨院歇著吧,等晚飯后再敘話。”

  佟蕊兒見只他一個人前來,并無梨花那個野丫頭,又高興起來,忙與柳氏說,“娘,我領表哥去東跨院。”

  柳氏點點頭,又說,“讓你表哥先歇著,可不許你鬧他。”

  佟蕊兒嬌笑著應了一聲,仍由依春依夏兩個丫頭過去那邊兒服侍。

  東跨院里依然是去年那幾個婆子小丫頭,月牙兒沒看到表小姐,略有些失望。

  眾人端茶倒水一通的忙活,都退了下去。佟蕊兒興奮的坐桌邊兒,與佟永年說,“方家哥哥和方家姐姐昨天還問你什么時候來呢,今兒表哥可就到了。明兒咱們去城隍廟那里逛逛吧?那里可好玩兒了。”

  佟永年搖搖頭,歉意一笑,“明兒我有事與舅舅說,改天再去玩吧。”

  佟蕊兒嘴巴又撅了起來。

  這時依秋在外面回話,“小姐,夫人讓你去主院兒。”

  佟蕊兒應了聲“知道了”,不高興的站起身子走了。

  月牙兒柃著小銅壺進來,在小泥爐上放好,輕手輕腳的走近,小心的問,“表少爺,表小姐怎么沒來?”

  佟永年笑笑,“表小姐在家里忙著呢。”

  月牙兒遺憾的嘆了口氣兒,想了想又問,“表少爺,那個表小姐還生我的氣嗎?那個盆栽都怪我沒看好!”

  佟永年又笑了笑,“沒事,早就不生氣了。”

  月牙兒這才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wqxshan洞字怎么小?看的眼睛疼  屋內佟永年靜坐在桌子旁,眼睛盯著不知明的方向,燭火在他臉上跳躍著,映得眸子忽明忽暗,杯中茶水慢慢失去了熱氣兒。

  “舅舅,與我說說賀府吧。”晚飯過后,佟永年陪著柳氏在前廳坐著敘了些話,便與佟維安去了書房。

  兩人本正說著往前二月里的縣考州府考試安排,佟永年乍然說起這個,讓佟維安一愣。看他清幽幽的眸子在燈火中閃爍著,一時猜測不出他問賀府究竟是何用意。

  想了想,便說,“年哥兒,這些事兒不急。你往前考完試再說吧。”

  佟永年搖搖頭,嘴唇緊抿著,“舅舅就說說吧,想知道又不能知道,掛在心里,考試怕也考不好。”

  佟維安笑了笑,“行,你想知道。舅舅就說。”

  佟維安略思索下,把賀府這一年來所發生的幾件大事與佟永年說了。賀府家主賀蕭自去年元宵病愈之后,并無多大動作。前兩個月,深居簡出,只稱病情還需要靜養,外客基本不見,及至四月中旬,賀蕭才開始外出走動,但也僅僅只是視察了名下的產業而已。

  從六月開始,賀府開始籌備安吉首府的酒樓,已于九月開了張,聽說生意很是紅火。

  至于青蓮與方山兩地屬于賀府二房的產業,自他病后,便一直由賀家老大賀蒙接手,現在也未歸還二房。

  說到這兒,佟維安頗是諷刺的一笑,“青蓮與方山兩地占賀家二房有小一半兒的產業,賀蒙吃到嘴里的東西,肯不肯吐出來還是一回事兒。”

  佟永年神色不明的坐著,好一會兒,才問,“舅舅這一年來,與賀府可打過交道?”

  佟維安點頭,“賀府大管家來府求見過二次,被我給推了。”

  佟永年點點頭,突然笑著說,“舅舅給柱子找的做工的木匠鋪子,可是賀府名下的?”

  佟維安哈哈一笑,“那小子回去跟你說的?”

  佟永年搖頭,“他只說東家姓賀,我便猜出來了。”

  佟維安得意一笑,“你猜舅舅是何用意?”

  佟永年端起桌上已半冷的茶水,喝了一口,以指摩挲著杯口,好一會兒,才說,“是為了我吧?!”

  “哈哈!”佟維安大笑一聲,“不錯,不錯,年哥兒能想到這個,可見讀書雖多,卻也沒讀到酸腐呆愣。你初使人捎信兒過來,我還沒這個想法。有一日從賀府的木匠鋪門前兒路過,才突然心如福至……”

  佟永年等佟維安笑呵呵的說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問,“舅舅還是覺得我該回去嗎?”

  去年的麥收假里,舅甥兩個曾談論過這樣的話題。在佟維安看來,所有的事情都不如為姐姐討公道來得重要,因此,佟氏的臨終遺言不必遵守,況且,她當時留下的那樣的話,定然是怕年哥兒年幼,又沒有親近的人幫襯著,會被人欺負了去。但是,現在他回來了,年哥兒也長大了,是該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回到賀府。

  當時佟永年并未接這話,讓佟維安好不遺憾。

  現在他卻主動提及,佟維安臉上一喜,“年哥兒,你想通了?”

  佟永年半晌,才輕點下頭,“舅舅認為我該回去,那我便回去。”

  “應該,應該,”佟維安連連點頭,點到一半兒,卻僵住,“年哥兒想現在就回去嗎?”

  佟永年搖搖頭,“等院試結束之后吧。”

  再說李家那邊兒,佟永年午后剛與老張頭一行人離了家,吳旭娘便扯著吳旭上了門。

  何氏在堂屋東間兒里看見,心知吳旭娘是知道了實情,喊春蘭把人往堂屋讓。

  吳旭娘一進堂屋,二話不說,先給何氏行了大禮,何氏現在已是六個月的肚子,行動不利索,一個避不及便生受了。

  急得她直叫春蘭春柳,“快,快扶著!旭哥兒娘你這是干啥?”

  吳旭娘直起身子,落了坐后,一臉的歉意,“大嫂子,我來替旭哥兒給你們賠不是了。”說著把隨身的小布包打開,“他撞了人,你們不但不怪罪,反而給了他這個活計,他個不懂事兒的娃兒,硝制個兔子皮毛還敢收錢。我替他賠不是,這些錢你們先拿著。我跟他說了,在你們家白干兩年,把這債還上。”

  說著又打開另一個小包,“我是臘月里聽旭哥兒表哥說起來這事兒的。本想早點上門拜謝,可迎月里事兒也多,再者,我聽說呀,大嫂子你有喜了,在家里做了這些,是感謝你們的一番心意。”

  吳旭娘打開的包裹里面兒,是兩雙虎頭鞋,兩套男娃兒繡“福”字春衫小衣裳,兩套貼身穿的細棉小里衣。象是算過何氏的生產日子的。

何氏一看這個,歡喜得不行,直夸吳旭娘的針線好。原來春桃幾個繡的都是一般人家用來貼在帳子的,要求不高,針腳也粗些。與吳旭  娘繡的這個一比,可真是差到天邊兒去了。

  再者農家一般是彩色棉線繡花,很少用這樣精美的絲線繡。那兩套杏黃的男娃春衫上,用各色彩線繡成形狀不一的“福”字,即好看寓意又好。

  何氏與吳旭娘閑談中得知,原來吳旭姥娘家是江南的,她與吳旭姥爺一同在江南的大戶人家做過工,后來兩人掙了些錢,脫了籍,便跟著吳旭姥爺回到青蓮的老家。吳旭娘從小就跟著她娘學針線,是她們村子里有名的巧手兒。

  何氏唏噓著,“旭哥兒娘,你有這樣的好手藝,咋不繡些花樣子賣呢?”

  吳旭娘笑笑,“也繡呢,原來孩子爹沒病前,也繡些補貼家用。孩子爹病了后,家中里里外外的忙活,繡的少了。近些日子托你們的福,有旭哥兒拿回家的那些錢做本錢,又開始繡了。”

  吳旭母子二人在何氏的挽留之下,在李家用過午飯,又去李家老院給李王氏與李老頭賠不是,何氏讓春蘭春柳兩個陪著去。

  兩人回來后,說老李頭倒沒說啥,李王氏不是很高興,但許是因為過年過節的,難聽的話也沒多說。

  何氏松了口氣,這扯皮的事兒終于過去了。

  一轉眼兒,佟永年已去了宜陽有十日,元宵節也過去有三日了,仍不見他回來。李薇心里有些不高興,心說,舅舅家再好,也是親戚家,哪里有人住親戚家,一十來天還不回家的?

  再說了,縣試登錄的日子馬上就到了,做為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這會兒竟然玩得暈了頭,連自己的考試都忘了!

  李海歆與何氏也有些焦急,生怕他忘了日子。還好,終于在正月二十日的中午,佟府的人送他回來。

  李薇心里有氣,沖著他哼哼的,“呦,你還記得回家呀?”

  佟永年拍她的腦袋笑笑,“當然記得,一輩子都記得呢!”他說這話時,笑得有點奇怪,象是累極了提不起精神一般。

  李薇頓時沒了鬧別扭的心思,催他趕快回屋歇一歇。

  是夜,靜極,一彎下弦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亮灑向大地,將李家小院籠罩其中。人都睡熟了,偶爾極遠處,傳來狗吠聲,和早春的風拂動竹林沙沙的聲響。

  佟永年翻身披衣,借著淡淡的月亮光華下床,在室內緩慢的來回走動著。這個位置正是當年他初到李家時所住的茅草屋的位置,那時侯他初失去母親,是這樣的一家人給了他溫暖,一座茅草小屋帶來的無限的溫暖。

  那時梨花還小,是粉粉嫩嫩的一團,軟軟的趴在他的背上,高興的時候,會哼哼呀呀的嘴里說個不停,雖然他也聽不懂她是在說什么。不高興的時候,她會擰著小眉毛,黑亮的眼睛里閃著憤怒的光……

  有時候她會把他精心梳好的小揪揪,憤怒的抓散無數回,直到他抿著嘴兒,盯著她不吭聲,才又變得很乖巧安靜,讓給她重新梳好。

  那些記憶深處的溫暖,一旦裂開一個口子,便源源不斷的涌來,涌得他心頭滿滿的,脹脹的,酥麻脹痛……

  他在滿室淡淡的光華中輕嘆了一聲,輕輕的走出里間兒,打開西屋門。掛在竹子梢上的那彎下弦月,清亮無比,照得滿院清輝。

  輕輕舉步走到院中,向東面那幾棵老杏樹走去。那張陪伴了他們幾年的木塌子仍舊靜靜的放置在杏樹下——這塌子正是當年他娘到了李家村后,請人打制的。

  當年嶄新平整的榆木塌子,現在表面已經凹凸不平,每一道凹凸溝壑都記錄著他在這個家里的點點滴滴……

  堂屋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李海歆披著衣裳出來,一看見杏樹下的身影,叫了一聲,“年哥兒?!”

  佟永年立刻站起來,慢慢走過去,低聲說,“爹,我吵醒你了?”

  李海歆被外面的涼氣激得抖了一下,疑惑的問他,“咋不睡啊?”

  又看他只著棉衣,并未穿外面的棉披風,忙把披在肩上的大襖子取下來,裹在他肩頭,責怪,“大半夜,外頭正冷的時候,怎么不穿大衣裳?”

  佟永年感受著那大襖上的余留溫熱體溫,輕輕笑了,“我知道了,爹。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著,就出來走走。”

  李海歆看看天色,拉他往西屋走,“快四更了,還不去睡,明兒又沒精神看書。”

  佟永年不再說話,任李海歆把他拉到西屋。

  合上房門,佟永年知道他沒走,便進了里間,脫衣上床,好一會兒,外面有輕輕的腳步聲,向著堂屋的方向而去。

  第二日早飯后,佟永年說要去村西的小院看看,向何氏拿鑰匙。李薇奇怪,那院子荒了這么久,除了每年佟氏忌日會去打掃一回,其它的時間都沒人去。而他,這么些年,也只是在這樣的日子跟著大家去過一回,從未一個人單獨去過。

  “往前要考試了,幾個月不在家,我想去那院坐坐。”佟永年頂著一家人疑惑的目光,這般淡笑著解釋。

  李薇顧不得多想,忙扯著他,“我也要去!”

  佟永年拿了鑰匙轉身拍她的頭,“我只去小坐一會兒,舅舅還有話讓捎給柱子呢。”

  這是不讓她跟著!李薇撇撇嘴兒,不甘的放了手。

  等到佟永年出了家門兒,李海歆跟何氏說,“是不是這回在宜陽年哥兒舅舅給他說了什么?怎么回來有些怪怪呢?象是心里存著什么事兒,不開懷!”

  何氏也瞧出來了,想了一會兒,嘆口氣兒,“怕是年哥兒舅舅又提起賀府了。”

  提起這個,兩人都沒什么好法子,齊聲嘆息。

  下午的時候,銀生家的二妞過來家里玩兒,先與春杏在一起說了半天的娟花針線什么的,春杏一時要去給春柳搭手糊鞋底子,兩人便出了東屋。春杏去幫忙,二妞在院中立了一會兒,見西屋窗子開著,便悄悄走過去,小心挑開棉門簾往里瞧。

  西屋當門兒沒人,伸頭往南間兒一瞧,佟永年正坐在桌前手握書卷看得聚精會神,二妞只覺得他的坐姿比那戲里演的書生都要好看,咬著嘴唇進了屋內。

  佟永年聽見聲音,轉頭過去,看見她愣了一下,問道,“你有事兒?!”

  二妞臉紅紅的,一手拽著衣角搖搖頭。

  佟永年又說,“梨花在兔子舍那邊兒。”

  二妞又是搖搖頭,臉更紅。佟永年還要再問,卻見她猛然從袖子抽出一個物件兒,朝他扔了過來,然后轉身跑了。

  李薇從兔子舍那邊兒過來,正好看見二妞從西屋飛奔出來,迅速跑出了院子。連忙加快腳步往西屋跑。

  屋內佟永年正愣愣怔怔的盯著地上的一個青色的荷包。見梨花突然闖進來,嚇了一大跳。

  李薇看他神色不對,再看地上的荷包,眉頭一皺,“二妞的?”

  佟永年點點頭,回身在椅子上坐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李薇哼了哼,走過把那荷包拾起來,瞄了一眼,毫不客氣的納入自己懷里,“二妞學針線三四年了,做得也不咋樣嘛。還沒我做得好呢!”

  佟永年正有些尷尬的盯著書本,聽了她的話,忙轉頭淺笑著,“梨花,我,我的荷包破了,你幫我做個新的吧!”

  李薇疑惑的挑挑眉毛,荷包大姐好象給他做了好幾個吧?不過既然有人能欣賞她的針線,她也樂得做一回,表現表現,便點頭道,“好呀。”

《秀色田園》第84章獻計養魚  李薇懷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她的做荷包事業,學了半年的針線,總算有人要求她給出個成品,這樣的機會對她來說,可真是難得。畢竟家里的女人們太多,就連最不喜歡做針線活兒的春柳,也比她做得要好得多。

  一連埋頭做了幾天,她悲催的發現,自己實在沒有做針線的天賦,愈想做好,反而做得愈差,現在這荷包做得還不如平時給她爹補衣裳時的針線細密。再配上她那繡得完全看不出是梨花的梨花,實在是慘不忍賭。

  還好,當她硬著頭皮把那荷包遞給佟永年時候,他的嘴角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抽了一下,隨即便恢復正常,含笑接過,并夸贊道謝,“梨花荷包做得真好,快趕上大姐了。”

  李薇嘻嘻笑著,掩飾她的尷尬。

  日子緩緩流淌進入二月,眼見離佟永年去參加童生試的日子愈來愈近。他好象很不安,整日東游西逛的,竹林子里,小溪邊兒,打麥場子,還有院門外的那條竹林小道上,李家人只覺這幾日滿眼都是他晃來晃去的身影兒。

  這日上午天氣晴好,日頭暖暖的。佟永年仍舊是不看書,在大杏樹底下坐了好半天兒,突然站起身子進了雜物間兒,拎了一把鐵鍬出來,歡快叫著,“梨花,我們去河邊兒。”

  李薇放下手中正努力做著的第二個荷包,奇怪的問道,“去河邊兒干啥?”

  佟永年笑而不語,跑過來拉她,“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薇看他這樣子,猜他可能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兒。便也不多問,跟著他出了院子,沿著竹林小道兒向溪邊而去。

  溪水清凌凌的流淌著,有幾個大白鵝在里水中愜意鳧水,偶爾把頭探到水下,清洗它們潔白修長的脖頸。溪邊的柳條子已泛了黃綠,有嫩芽想破皮而出。

  佟永年拉著她沿著溪邊兒邊走邊找,李薇好奇的問他,“你找什么?”

  佟永年在一棵海碗口粗的梨樹下站定,笑著,“梨花,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秋上,我們和大山幾個在這樹下摘下的梨子?”

  李薇笑著點頭,一邊仰頭看這梨樹遒勁的老樹枝丫,一邊說,“當然記得。咱們找了那么多棵梨樹,就數這棵上面的梨子味道最好。甜得很,也脆得很呢。”

  佟永年笑著低頭在梨樹下找著,“咱們找一棵小梨樹挖回去做盆栽好不好?你不是喜歡嗎?等今年秋天,你就能吃到這上面結的梨子了。”

  李薇翻白眼,小梨樹苗子到能結果子至少需要三四年好不好?不過,看他興致極高的樣子,也不忍心說什么喪氣話,便說,“好呀,不過這個得會剪枝才行。咱爹也不太會呢。”

  佟永年停下鐵鍬,沉思了一會兒,“咱們村子那個會剪果樹枝的老爺爺家在哪兒住你知道嗎?”

  李薇搖搖頭,“大山可能知道吧。”便又低頭找起來。

  這棵大梨樹下倒真有不少小梨樹苗,有去年剛長出來的,小手指粗細的,也有長了兩三年,有她的小手腕粗細的。

  想了半晌,做盆栽的話,自然是愈大的樹愈好,只可惜這些梨樹長得太直太順溜,沒有那種盤根錯節,彎曲的病態美。

  兩人找了一棵不太直的小梨樹挖了出來,一前一后抬著小梨樹往家里走。

  “年哥兒,挖這個干啥?”李海歆看著兩人進院中,詫異的問。

  佟永年清潤的笑著,“爹,給梨花做盆栽玩呢。”

  何氏在堂屋聽見撐著腰出來,虎著臉兒訓斥李薇,“見天你出不完的妖蛾子。不是說不讓你鬧哥哥嗎?”

李薇瞪佟永年,反正每回有什么事兒,爹娘訓的總是她  他清清朗朗的笑著,卻不替她辯解。

  李海歆與吳旭要過來幫忙,他不讓。自己找了把斧頭砍了起來,等他砍完,李薇“撲哧”一聲笑了,這哪里盆栽呀,就是一棵被栽了頭的小梨樹,除了一根主干,只剩下兩根小樹杈。

  佟永年看起來也有些氣餒赫然,眼睛閃啊閃的盯著那株斷頭的小梨樹。

  李薇忙笑著,“沒事兒,這樣就好。慢慢養著,枝干就出來了。”

  佟永年嘴唇輕抿著點頭。做完這個,李薇要用的破瓦缸裝土,他不讓,說要新買只專用的瓦盆才行。李薇拗不過他,只好隨他去了。

  在家吃過午飯,佟永年去了大山家,傍晚的時候,兩人抬了一個磚紅色的新瓦盆回來,在里面填好土施肥,把小梨樹種了進去,澆足了水。又弄了泥巴把枝干上端封住。李薇看他做得有模有樣,也點頭,看來一下午出去是學了不少新本領。

  做完這些,他又跑去草屋拿了把鐮刀,興奮的在小樹主干上比劃來比劃去。

  李薇奇怪的問他在干嘛,他說那個老爺爺教的,給梨樹嫁接枝條。

  李薇忙按著他的手,“年哥兒,這小樹還太小,把樹皮劃傷了,它會死的。”

  佟永年眼睛眨了半晌,終就作罷,不過,李薇從他眼睛里還是看出他心有不甘吶。

  趙昱森中了舉后,并未立刻參加鄉試,而是仍選擇留在縣學里,一邊精進學業,也輔助的教渝。佟永年在縣一級的應試,他早就代為打點,并在二月初十到李家村,接大山與佟永年去縣城,李海歆陪著一同前去。

  而再往州府的考試則由何文軒代為打點,一切都不須家里過于操心。至于佟維安也早早送了信兒過來,會在青蓮縣等著佟永年。

  一家人殷切的送他們到村頭小石橋,望著牛車漸去漸遠的身影,李薇眼前浮現佟永年與平時不太一樣的眼神。象是他初次離家去前王村讀書時的,又象是再次去到鎮上讀書時的,更象此去不是縣城,而象要去離家千里的天涯海角一般,透著再見不易的傷感?

  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子,猛然搖頭,他一向不喜歡離家,許是因為這一次要去幾個月的緣故。

  何氏生產的日子臨近,梨花姥娘與姥爺齊齊過來幫襯女兒,連帶梨花小姨也過來住了兩天兒,一家子人倒是極為熱鬧。

  從去年冬天李薇鬧著李海歆要讓他蓋草屋在室內養地龍開始,李海歆與何氏商量了下,便又請了小六子來做長期幫工,以應付她越來愈多的新花樣新要求。

  別有李家老三就近的幫襯,雖然今年的活兒比去年多,人手卻比去年豐足些,倒也沒那么忙亂。

  日常瑣碎的事務之間,梨花姥娘與何氏又談起春蘭的親事。這次何氏的憂心就更少了些,吳旭在李家近一年,事事妥貼,再加上吳旭娘過年時來家里,與何氏相談甚歡,倒把她先前的顧忌去了幾分。再有就是,吳旭自到做工近一年,不但丁點兒的咳嗽發熱沒有,再加上飯食好的緣故,竟又長高了不少,身子也壯實了許多。就別再猶豫了,這孩子就好家窮不算啥,再者他還有硝皮子的手藝呢。”

  梨花小姨逗著兒子也說,“這個孩子是不錯,配春蘭正好。”

  何氏又想著過節時老姑丈家的兩個兒子兒媳來走親戚,一個個身子骨都極壯實,心頭也安了幾分。

  便說,“即使是咱中意,旭哥兒還在三年孝期呢。這事兒也不能現在說。”

  梨花姥娘擺擺手,“這事兒現在說也行。先訂了親唄就旭哥兒他家那樣子,要整治個出新房子啥的,他也得狠干兩年才行呢。到時候他手頭有些錢了,你再給添一把,讓他們起個新屋。這孝期也滿了,你肚子里這個也剛好一歲多點,就是春蘭出了門兒,春柳掌著家,春杏和梨花也都大了,正好幫你帶”

  何氏聽她娘這么一說,笑了,“娘給安排的怪好。嚴絲合縫兒的”

  梨花姥娘笑笑,“你若不想讓春蘭等那么久啊。喪期內婚娶,借親的人家兒也多得是。”

  何氏也是真動了心,便說等李海歆回來商議商議,若是他同意,早些給吳旭娘透個信兒。

  二月二十八日下半晌,李海歆風塵仆仆的歸家,進門兒時已笑得沒了眼睛,一家人正在院中忙活,看他這樣子,心知年哥兒這第一關算是過了。

  何氏忙問結果,果然佟永年縣試關,得了個第四名,一家都很歡喜的很。

  大山的名次雖然靠后,但也入了圍。

  當晚便自己家做了一桌子好菜,吃喝慶祝一場。

  佟永年縣試順利讓一家安心不少。州府考試有何文軒與佟府的人相隨,也不那么掛心,便又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何氏與李海歆說了春蘭的親事兒,李海歆本就對吳旭爹的癆病不以為然,何氏這么一說,他自然也同意,春蘭五月里生的,再往前就整十七歲了,確實不宜再拖下去。

  只是有一點兒,他憂著心,“吳旭這孩子看起來也是個心氣強的。咱們幫襯錢財倒沒啥。怕他心里頭不舒坦呢。”

  何氏一嘆,“那咋辦?”自己低頭又想了想說,“要不,咱們借他些錢,讓他做個小買賣什么的?”

  李海歆覺得不大妥當,“做買賣也不是穩賺不賠的。他又沒做過,也沒個穩妥的人帶著,萬一折了本,他不更難辦?”

  兩人商量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何氏便先把這事兒往后放一放,抽空把這意思略透給了春蘭。

  問她的意思,春蘭笑笑,轉問李薇,“梨花說呢。”

  李薇心中直撇嘴兒,姐姐們好象都喜歡拿她來打掩護。不過,吳旭她是真滿意,又接觸得比趙石頭多些,了解得更深入,當即就叫著,“好”

  春蘭笑了,與何氏說,“梨花說好那就是好。大姐夫還不是梨花把的關?”

  何氏好笑的拍李薇一巴掌,嗔她,“日后春柳和春杏也讓你把關算了,娘不管了”

  春杏把臉兒一扭,“誰稀罕她”

  李薇笑嘻嘻的不言語。

  何氏得了春蘭的應承,便給大武媳婦兒透了信兒,讓她在中間當個中人跑一趟,跟吳旭娘透透,若是她也同意,就找個媒婆前來提親。

  大武媳婦兒去了大半天喜孜孜的回來,何氏一見便知道事成了,也高興得很。只是大武媳婦兒也帶了吳旭娘的話來,說若是做親,吳旭就不便在李家做工了。畢竟現在吳旭的身份是幫工,將來成了親,她怕兒子遭人閑話。

  何氏與李海歆一說,他也說,做了親旭哥兒是不便在家里干活了,不止吳旭娘的那點擔心,他也怕旁人說春蘭的閑話。

  李薇搖頭嘆息,二姐的婚事兒明明這么順當,怎么又跑出這一個事兒來?小手托腮想了半晌,覺得雙方的家人顧慮得都很有道理。

  只是單憑吳旭出去做工,掙錢到什么時候才能存夠娶二姐的錢?她們家出錢也不是不可以,只怕吳旭不會接受。

  想來想去,突然想到村子南頭的那個小水庫來,大小合適,深淺合適,可以養魚?想到這兒她有些激動,蚯蚓養魚不是很好的生財之道?現在那個小水庫閑著,也沒哪個打它的主意,即使是自己家去白占了,估計也沒人說啥,退一步說,若是怕引起村人不滿,可以和村子里正簽個什么契約。

  想到這兒忙往東屋跑去找春蘭,“二姐,二姐”

  春蘭到底還是姑娘家家的,平時里面上兒不顯,但自從何氏提了這親事兒,她躲在屋里的時間就長了許多。

  春蘭抬起頭,“梨花,啥事兒啊?”

  李薇爬到春蘭對面的炕上,笑嘻嘻的踢著腿兒,“二姐,我給旭哥想了個掙錢的好門路。”

  春蘭一聽她改了對吳旭的稱呼,“撲哧”一聲笑,瞪她,“就你精怪”

  李薇嘿嘿笑著,把在小水庫養魚的想法兒說了,“旭哥在咱們家這么久,那個秸桿兒養地龍他也學會了,咱們就讓爹娘從小溪里頭撈些小魚苗,投進去養一年試試看,反正也不費什么錢兒,只出些力罷了。”

  李家村旁邊的小溪流,水質清澈,長年流淌,但正因為是活水,大魚極少,最大的能長到巴掌長,更多的是那種柳葉大小的小魚苗。

  春蘭知道小妹的想法一向多,再者養魚,小時候她們也不是沒養過,她爹當年給撈回家的魚,放在那小水坑里,不過就喂了些菜葉子偶爾把麩皮拌的雞食投進去喂一些,最后也長成了不少斤把重的。

  不過,她沉吟了下,問道,“地龍也能喂魚?”

  李薇只是聽人說過蚯蚓能喂魚,并沒有親自實驗過,也敢很確定。不過,她想了想說,“即使是地龍不能喂魚,那用麩皮子和草,菜葉子喂不行嗎?還有,我覺得地龍雞吃得那么歡實,魚肯定也吃。”說完也不管自己的話是個什么邏輯,跳下炕去磨春蘭,“二姐,你悄悄和旭哥商量商量嘛,聽聽他咋說。”

  春蘭虎著臉兒,直點她的額頭,趕她出去。

  李薇出去后不甘心,又跑去找何氏說了一遍兒。何氏倒覺得這個法子好,忙把李海歆找來,說給他聽。李海歆聽后也點頭,“給旭哥兒找個掙錢的好門路,是比咱幫襯他錢財強。不如等這事兒說開了,我與他說說?”

  李薇忙說,“爹,讓我去去說啊。旭哥很聽我的話的。”

  何氏笑著擺手讓她去,“你呀,什么事都想插一嘴。”

  李薇從堂屋出來,深深的吸了口氣,三月了,又到梨花開的季節,空氣中滿是梨花的甜靡氣息。

  吳旭在屋后那片竹子林中查看今年春上腌的筍子,他與春蘭的親事兒雖還沒挑明,可他也似是感覺到了什么,每日愈發避著李家人,悶頭干活,以免尷尬。

  李薇站在那大排壇子邊兒上,揚聲喊著,“旭哥,你來”

  吳旭聽她喊,臉紅了下,從邊道上過來,“梨花有事兒?”

  李薇向他招手,“你跟我去小水庫一趟吧。咱去看看那里有水沒水。”

  吳旭跟在她后面兒,邊走邊問,“去小水庫干啥?”

  李薇想了想,說道,“我二姐說想在小水庫里養魚,讓我幫她去看看。”

  兩人一邊一說著一邊出院門兒。何氏捂嘴兒笑著,跟李海歆說,“咱家就數這個梨花最鬼。沒影兒的事兒她張嘴就來”

  吳旭聽說春蘭想養魚,嘴張幾張,好半天才問出來,“那個,梨花,你,你二姐為啥要養魚?”

  李薇擺擺手,“我哪兒知道呀,你想知道你去問唄。”

  兩人到了小水庫,岸邊青草茵茵,水面平緩無波,除了現在水面較淺之外,其它的基本都符合她的想象。

  滿意的打道回府,至于其它的事兒,還是讓二姐跟他說比較好。

  春蘭的事兒即挑了頭,何氏便想著加緊辦,大媳婦兒中間又跑了一趟,沒過兩天,吳家莊找了媒婆來提親,本就是雙方早就說好的姻緣,何氏也不作什么姿態,痛痛快快的應了親,讓媒婆在中間跑著,說合下面兒辦大小茶禮的事兒。

  三月中旬,何文軒從州府托人捎信兒來,一切都已安頓好,讓家里人不必掛心。年哥兒與大山兩的狀態都不錯,這次沒準兒都能考過。

七七七  沙發啊!

刪了,原來有人更了  第二就是板凳了吧?真是好書,可惜不能一口氣讀完。

  早知有人更了就不費事兒了。

  這次更新的真多啊!作者勤奮,更新的童鞋勤奮!

我想我姥姥一刀又一刀梨花要傷心咯大山配3姐武睿跟4姐年哥對梨花這樣都有著落了  引用引用第431樓于2011062209:03發表的:

大山配3姐武睿跟4姐年哥對梨花這樣都有著落了我還以為二姐跟之前說親的那個還有戲咧,雖然有了庶子但懂得嚴厲要求自己自律就算不錯了,說不定此後會是個不錯的丈夫嫁吳旭也不錯,老實肯做事,又有一把手藝,以後會慢慢好起來,四姐就不要跟武睿了,他家那個老太太可不好惹,春杏進去會受罪的,雖然她也不好惹但總是不能對長輩如何,在者武睿是保護不了春杏,就像個紈絝子弟只知道玩,沒本事養家,這種的嫁了也會坐吃山空年哥兒要回賀府了,以後二個能不能在一起也挺困難的,他現在還沒考中秀才什麼的就一堆妹妹靠過來了,我看他那樣子都不知道懂不懂得拒絕跟避嫌,回賀府是深譚很黑人的地方,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不被下絆子嗎再說婚姻是父母可以決定的他能不從嗎我都替他擔憂以後怎麼娶梨花,他看起來軟軟的沒什麼魄力不喜歡武家  wuwei胸11

真想一氣兒看到完結啊誠媽媽年哥八成要走了有更就是幸福呀七七七  更新?

第85章春日瑣事  何文軒一行人到了安吉州府,租了個清靜的小院兒,好讓佟永年與大山兩個安心溫習課業。

  佟維安幾次與何文軒說,看看是不是托人給年哥兒提前先探探路。何文軒只是搖頭,他說,“年哥兒還小,即便考不上也沒什么。再者這才第一道關卡,若是現在就需托門路,要托到幾時?再者……”

  何文軒頓了下,接著道,“……官場之事頗為復雜。一路平順也并非好事。”

  說起官場之事,佟維安自然不及何文軒,他只是聽說現任安吉州知州的邱大人對他頗為賞識,想提醒他為年哥兒托托這個關系。現在,何文軒即不愿,他自己又沒甚么門路,便笑著附和兩聲,做罷。

  用過晚飯后,何文軒照倒去佟永年與大山的房中,為兩人指導課業,進了屋內卻發現室內空無一人,順著側門進入后面半畝見方的小園子,一眼見兩人對坐石凳上,手握書本對坐著。

  “怎么了。”何文軒走過去,在二人不遠的石凳上坐下,“不在房中溫習功課,坐在這里發什么呆?”

  佟永年與大山忙齊齊站起身子,“小舅舅,我們這就去溫書。”

  “年哥兒先留下,大山先回去吧”何文軒叫住佟永年,指著他剛才坐的石凳子,“坐吧。”

  佟永年安靜坐下,等著何文軒發問。

  何文軒道,“你舅舅方才與我說,想讓我代你去見見邱大人,走走門路,我沒應。”

  佟永年猛然抬頭,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停了片刻才說,“舅舅行商多年,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小舅舅不理會就好。”

  何文軒嘴角輕扯,笑了,點頭,“我就知他沒與你商議過。再有十來天便是州試,可有把握?”

  佟永年搖頭,“不知道呢。只能盡力而為。”

  何文軒贊賞的點點頭,“嗯,平常心應對就好。我十七歲才考的童生試,你可比我強多了。”

  佟永年卻搖搖頭,“王先生說了,小舅舅的資質比我要強十倍,要我多向小舅舅請教。”

  何文軒含笑搖頭,仰天輕嘆,“王先生過譽了。”

  說著他站起身子,“今兒你和大山都休息休息,明兒再溫書吧。”說著站起身子便往外走。剛行兩步,又回首,“年哥兒,上次你一氣之下破壞同窗愛物之事,最后如何解決的?”

  佟永年眼前霎時閃過一棵光禿禿的斷頭小梨樹,孤伶伶的立在磚紅瓦盆之中。有些底氣不足的回道,“賠了一個給她。”

  何文軒笑著走近,拍拍他的肩頭,“嗯,賠了就好。我送你的那本書,好好研讀,對你大有益處”

  佟永年點頭,“我知道了,小舅舅。”

  何文軒臨走時,撫了撫他的頭,笑道,“我兩年不歸家,你還知有了困惑之事向小舅舅求教。可見我這個小舅舅兼半個老師做得還算稱職”

  春蘭的親事一說定,李薇便催著她去跟吳旭說要在小水庫里養魚的事兒,春蘭略推了兩下,便順了她的意思,趁著往兔子舍干活兒的空檔,與吳旭說了這事兒,兩人談話詳情李薇不知,吳旭當天就回了家與吳旭娘商量,第二日一大早急匆匆的回來,說他娘應下了.

  何氏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兒,生怕吳旭娘有旁的想法,硬是不許呢。

  便趕緊催李海歆去里正家里把一應的手續辦了。好讓他們早日開動。

  那個小水庫李薇這些日子見天去轉悠,純天然無污染的小水庫,水質很好,里面的水草也很豐盛,這些日子一天天轉暖,水草泛了綠冒了尖,碧綠鮮嫩,是個極佳的養魚場所。

  原本李薇催著他爹去找人幫忙撈魚苗,被何氏喝斥她兩句,這魚塘名上是吳旭的,自然一切事都要問他才好,又私下里與李海歆說,幫著辦完手續各項事宜,其它的事兒讓他最好別插手,讓吳旭自己做主。

  李薇十分感嘆她娘的細心。乖乖的聽她的話,跟在吳旭后面,一會兒問,“旭哥咱們什么時候撈魚苗?”一會又問,“旭哥你那小水庫要不要蓋座小房子,要不要養只狗?”

  吳旭初時還有些不好意,被她問多了,神情也自然起來。

  跟她商量似的說,“梨花,你看咱們是先撈魚苗,還是先蓋小房子?”

  幫工來腌筍子的幾個婦人都與何氏笑著,“虧得有梨花東扯西問的,不然我看春蘭女婿的手腳都不知道在哪里放了。”

  春柳春杏這些天仍幫著下筍子,聽見了往東屋那邊兒瞄了瞄。對視一笑,不作聲。

  李薇眼睛骨溜溜轉了幾下,看了眼中院中幫著腌筍子的婦人,悄悄說,“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二姐?”

  吳旭臉紅了下,回身往東屋斜了一眼,偏過頭去,“好,你去問問。”

  李薇“蹬蹬蹬”跑到東屋,笑嘻嘻悄聲的問春蘭,“二姐,旭哥讓我來問問你,咱們是先撈魚苗呀,還是先蓋小房子呀?”

  春蘭停了手中正在納的鞋底兒,笑罵她,“鬼丫頭,你就淘氣吧。當然是先撈魚苗,房子什么時候不能蓋?”

  李薇嘻嘻笑著從東屋跑出來,跑到堂屋后面,把春蘭的話重復了一遍兒。

  吳旭臉又紅個透頂,“嗯,那咱聽你二姐的。”說著回院去扛剛編好的細眼竹篩子.

  李薇跑到兔子舍那邊兒去小六子也過去幫忙。又叫來幫工幾年婦人,其中兩家各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請他們過來幫著撈魚苗,又說,“一人干一天給二十文錢”

  “哎喲,”其中一個與李家不太熟的婦人叫起來,與何氏笑著,“你們家現在是梨花做小當家呀”

  何氏瞪了李薇一眼,笑著,“她呀,從兩歲多三歲上,就記著掙錢呢,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兒,她都非得插一嘴。你們兩家那兩個娃兒若沒事兒,就來幫旭哥兒幾天吧。他在咱們村也沒什么認得的人。”

  那婦人得了何氏的話,喜孜孜的去叫人。

  李薇這時才回過神來,她娘說了要讓吳旭自個做主的,讓做啥事兒先問他,她這會兒只顧著嘴快,倒把這一茬忘了個精光。

  抓抓頭發,端起瓦盆,走到吳旭跟前兒,“那個,旭哥,我又多浪費你幾十個大錢兒”

  吳旭怎會不知李家的苦心,要說他的錢兒,也還是何氏夫婦把他這一年來做工的錢一個子不少的又都還了給他,連帶老2老三的那份兒,也替自己出了。還有硝兔子皮毛的錢,雖然過年時他娘來把錢還了,事后何氏又一分不少的給了他。

  便笑了笑,“梨花做得對,咱們早些撈了魚苗放進去養著,就能早賺錢。這些錢兒該花就花。”

  李薇便嘿嘿笑起來。一時小六子也拿細篩籮筐到了溪邊兒,不多會那兩個婦人回家叫了自家孩子過來。

  溪邊兒六七個人一邊說笑一邊撈魚苗。

  吳旭一走,春蘭從東屋出來,讓春杏去溪邊幫忙,“你去看著梨花”

  春杏早就按奈不住,春蘭一發話,她立馬端了個大盆往溪邊去了。

  春天里小魚苗正多,幾個小子撈著,李薇和小四姐幫著盛滿魚苗的瓦盆,往院中送,一整天下來,撈了有兩大瓦盆的魚苗,李海歆趁空幫著吳旭把魚苗運到小水庫那邊,倒了進去。

  一連撈了幾天,其間還換了好幾個地方,往那小水庫里投放了十來盆小魚苗,李薇正撈得興起,吳旭卻說,不必那么多人幫著撈了,余下的等他有時間,邊照顧魚塘邊撈就好。

  現在他是正主兒,只好聽他的。李薇結束她歡快的玩水生涯,回到家里老老實實的幫著干活兒。

  轉眼到三月底,小水庫那邊兒,李海歆找了李家老三和小六子幾人,仍用草泥蓋了個兩間大小的茅草房子,讓吳旭住在那里,李家老2不知聽誰說,吳旭想要養只狗,送了一只剛出滿月的小土狗。

  何氏的產期在四月初,春桃的產期也在四月初。家里忙到三月底,便不再腌筍子了。梨花姥娘早早把生產要用凈棉布,凈剪刀,紅糖等準備好。

  李海歆不放心何氏這么大年齡,怕她生產時出什么意外,特意跑到鎮上請安大夫給開幾劑補氣的湯藥,又聽從他的建議,花了十吊錢兒買了些老山參,在生產期間給孕婦補氣。

  出了醫館拐到小趙村,把買的老山參給春桃留了下一份兒,石頭爹娘說了些閑話,問問春桃的情況。

  石頭娘笑道,“前兩天剛請了鎮上的老大夫瞧過,說是胎位正,沒大礙。你與春桃娘只管放心”

  石頭爹也說,“石頭前些天捎信回來,這幾日就回來。”

  李海歆雖然仍放心不下,可是何氏那頭也掛著心,好在趙昱森要歸家,春桃心頭應該能安些。

  李海歆臨去安慰春桃要靜養,何氏與李海歆擔心春桃第一次生產,春桃則擔心何氏,并掛心著春蘭的親事兒。

  聽李海歆說吳旭已在小水庫里撒上魚苗,并把草屋子蓋了起來,也不由的松了口氣兒。

  她自己嫁的順,自然也希望幾個妹妹都好呢。

  李海歆從小趙莊回了家,與何氏把春桃的情況說了,“春桃看起來氣色好得很,石頭爹娘也安排周全了,你就別操心了。”

  梨花姥娘也寬慰何氏,讓她安心靜養,眼瞧著生產的日子就到了。

  何氏撫著肚子笑笑,“我哪能不知道要靜養,偏是和春桃趕在一塊兒,她是頭一胎,真是掛心。年哥兒那孩子也不知道備考得怎么樣了,在外面兒習不習慣。”

  梨花姥娘一邊收拾李海歆帶回的東西,一邊數落她,“你就是操心的命。剛嫁時操心文軒幾個,現在操心春桃幾個,將來有了孫輩們外孫們,你還是個操心”

  等李海歆出去后,梨花姥娘又說,“這些日子你不說,你當我不知道?左右就剩下這十來天了,安心等著。老天爺若有眼,定會給你派個男娃兒下來……”

  何氏聽她娘聲音有些不對,忙笑著安慰,“娘,你說哪里話了。我哪有不安心?是男是女都命,我認了”

  梨花姥娘拍她一下,虎著臉兒,“你要是看得開,夜里還能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凈給你母親說瞎話”

  何氏笑了笑。

  “梨花,梨花,”李薇剛用過早飯,剛晃到兔子舍那邊兒去,便聽見有人低聲喊他,定眼看過去,卻是吳旭,馬上笑呵呵的過去,“旭哥,啥事?”

  吳旭臉上有些不自在,等她走近,苦惱的抓抓頭發。

  李薇看他這樣心知是事關二姐,也不說話,笑嘻嘻的盯著他,等他說。

  吳旭抹額頭抹耳朵,好一會兒,才悄悄問,“那個你二姐的生辰是五月初十吧?”

  李薇差點失笑出聲,好容易憋住笑,反問他,“你不知道嗎?”八字都合過了,他不知道才怪呢.

  吳旭嘿嘿笑著,點頭,“我知道。那個你能給我說說你二姐喜歡什么嗎?”

  咦,李薇睜大眼睛看他,好象比趙石頭有心哦,大姐生辰時,趙石頭買些絹花胭脂水粉的送過來,結果那胭脂大姐一直沒用過,娟花全便宜了小四姐。

  可是驚奇之后,她也犯了難,二姐喜歡什么呢?在一起生活了七年,除了見過她整日幫著爹娘勞作,還真沒發現她有特別的喜好呢。

  眼睛滴溜溜轉了半天兒,想了個不甚好的主意,“那個,旭哥,你那魚塘里到時候能找到一斤多重的魚嗎?我二姐呀,平時也沒什么特別的喜好,不過,你若是你魚塘里養的魚做成菜,給她慶生兒,二姐肯定高興得很”

  吳旭等了半兒,聽到她說這個,有些犯難,“梨花,那個魚才小手指粗細,一個月的功夫,也長不到那么大呀,還有,我不會做菜”

  李薇也覺得自己出的是個爛主意,又想了想道,“要不你親手雕根發簪子送給她?”

  吳旭面有難色,“我,我做得會很難看的”

  李薇本就是個毫沒有創新的人,這會兒也實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吳旭想了一會兒道,“我會抓田里的野兔子,要不我硝制個兔子皮毛給她?”

李薇翻白眼,且不說野兔子皮毛沒她們家的雪白兔子皮毛好看,單說大五月里送兔子皮……若是送兔子皮毛衣裳也算  自己又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用魚做菜好,便說,“咱們放進去的魚苗小,原先那小水庫里難道沒有大點的魚嗎?現在你天天喂食兒,那些野生的魚被喂慣了,肯定會天天去吃食兒,你好好瞧著點兒。要是有大點的魚兒,算也你的。我二姐呀心里最盼的肯定是你把魚塘里魚養好。你送這個準沒錯兒……”

  又著,“魚你不會做,我教你呀,我會”

  吳旭低頭想了想,好象梨花說的也有道理,點點頭,從東屋后面走了。

  李薇笑瞇瞇的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樂滋滋的,心說她娘給二姐找的這個吳家小子還真不錯雖然窮吧,還挺細心的。

  四月初六府試散場,學子們從考舍中蜂擁而出,有的歡喜,有的失落,有的懊惱,神態不一.

  佟維安與何文軒立在考舍不遠處等著佟永年與大山出來。佟維是滿臉焦急,何文軒則是一副淡然模樣。

  “年哥兒,年哥兒,”佟維安翹首許久,終于看見佟永年與大山從考舍里出來,忙上前問,“考得如何?”

  佟永年點頭,佟維安立時喜上眉梢。何文軒則轉頭看向大山,“大山考得如何?”

  大山搖搖頭,“第二篇文章寫得不好。”

  何文軒輕笑了下,安慰他,“兩篇八股是有些難度。不過,你能寫完已經不錯了。”

  看了看眾人,“我們回去吧。等三天后放榜。接下來是院試,院試分二場,第一一場仍考八股文兩篇,加考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第二場為復試,考八股一篇,試貼詩一首……”

  何文軒一邊走一邊侃侃而談,并把他當年考秀才的題目說與二人聽,大山聽他說得愈多,眉頭皺得愈緊,直到回到住處時,他的眉頭已緊皺成川字。

  何文軒笑笑,不再多說,讓他們回去休息,這兩日也不要看書,領他們出去走走轉轉。

  “年哥兒,我看這書我算是讀到頭了。”大山進了屋子,很是郁悶的住椅子一坐。

  佟永年笑了下,“還是堅持考完再說。”

  大山的眉頭還是緊鎖著,擺擺手,“我娘當初讓我念書,是看梨花小舅舅考了秀才眼氣,也想讓我考。說考不上將來去外面做工,在哪里做個管事兒的也成。”

  佟永年便安慰他,“你現在的學識是夠去當管事兒的了。若這次過后,你不想再讀書,我讓舅舅給你找個活計,如何?”

  大山這才笑起來,“行,反正我就考這一回柱子說得也對,論功課我還不如他呢。要真考不上,我就去做工”

  年哥回賀家是娶梨花的第一步。

誠媽媽哼哼沒趕上沙發發脾氣的三豬年哥最好跟梨花爹娘解釋才好,要不然傷了他們的心  哪位大人幫更,出來了。李家添丁。

年哥是聽說了同姓不婚才想到回賀家的再加上本身氣不忿現在麻煩滴是他舅媽的觀望態度出息了想會把自己閨女推上前雖然現在隔著  盼更,盼更!

七七七  今天就一篇啊?

  第八十六章李家添丁(要粉紅啊,要粉紅)

  這兩日李家一家人都有些緊張,算日子何氏生產也就這兩天了。除了最初懷上時,這孩子鬧騰人,何氏吃不飯,過了五個月后,胃口突然好了起來,尤其緊近生產這段日子,梨花姥娘與李海歆兩個,那是何氏想吃什么吃什么,只要是能辦到的,想方設法也去給弄來。

  家里中又有那么一大舍的雞,把何氏補得整張臉白潤潤的,肚子也比生前幾個丫頭時都大些。

  州府那邊兒何文軒知道大姐一家掛心,信也來得及時,此時佟永年府試考過的消息已送到,信是六天前發出的,上面兒寫著四月十三日院試,四月十六日放榜。

  如今已是四月十四日。一家人都沒了心思做活計,坐在一起說閑話,打發時間。

  吃過早飯梨花姥娘讓何氏在院中走動走動,生產時能少受些罪。兩人正在院中慢慢的轉悠了幾轉,何氏覺得一股熱流涌出,肚子一陣陣的緊抽,不由“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梨花姥娘先是慌一下,緊接著穩住神兒,一邊扶著她,一邊叫春蘭,“趕快去請你三嬸兒來。”

  又叫,“春柳去請接生婆子。”

  李海歆本在院里做些收拾的活計,看見這陣式,把東西一扔,跑得飛快過來把何氏扶著進堂屋。梨花姥娘手腳利索把炕席掀起來,將早已準備好草木灰倒上上去,鋪上家里的舊褥子,一層干凈的白棉布,才讓李海歆把何氏扶到炕上躺著。

  何氏剛才咬牙強撐著不出聲,剛躺到炕上便覺肚子又緊抽起來,一陣陣的絞痛,不由的一聲聲叫起來。

  梨花姥娘把李海歆趕到外面兒,一時王喜梅也來了,進屋搭手。

  春蘭叫了王喜梅后,趕忙在廚房點火燒水。

  不多時,一個大手大腳的接生婆子一陣風似的進了門,面帶喜色:“哎喲,添丁了添丁了恭喜……”一面兒進了堂屋。

  姐妹幾人在外面兒聽著何氏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面無人色。尤其是李薇,活了兩世,她可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臉色不由白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大武媳婦兒也過來幫忙,她早記著何氏生產的日子呢。

  李海歆外面也是立不是立,站不站的,在堂屋東間兒的窗子根底下,搓著手原地原地轉圈兒。

  李薇這會兒是心頭空空的,默念神佛保佑,一定要讓她娘平平安安的生下個小dd。雖然何氏在幾個女兒面前兒不顯,可一家人都知道,她心里頭盼男娃兒盼得緊呢。

  恍然間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口又閃過來兩個人影,卻是李王氏與許氏。

  除了春蘭喊了一聲嬤嬤,剩下的姐妹三人均沒理會她們。兩人臉兒上有些訕訕的,李王氏走到院子中間,立了片刻,便問李海歆,“生了多大會兒?”

  李海歆說,“半個時辰了。”

  許氏一聽連忙笑道,“大嫂這回的肚子比原先都大些,該不會那么快生出來。”說著要洗手進去幫忙。

  春柳蹬蹬蹬的跑去,攔在許氏面前兒,“有我姥娘和三嬸兒在里面呢,大嬸兒還是別進去了。”

  許氏訕笑了下,去推春柳的胳膊,“你這個小春柳,多一個人幫忙不是放心些?”春柳仍不動,李海歆也只顧盯著堂屋動靜,春蘭幾個更不會幫她說話。她便又訕了下,摸了摸鼻子,轉身向廚房走,“那我去燒水。”

  李薇順著她的身影看過去,卻見吳旭遠遠的立在籬笆墻外。扯了春蘭,示意她瞧過去。

  春蘭扭著看見他,笑了下,沒說話。

  何氏在屋里頭幾乎沒有力氣,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這孩子生了有一個時辰了,卻仍不見有出來的跡象,她已有些脫力了。梨花姥娘忙把李海歆買的老參片塞在她口中,又讓大武媳婦兒去廚房熬參湯。

  產婆額上也出了不少汗,不斷安撫何氏,“春桃娘,沒事兒,歇歇氣兒再來啊,你們家的小梨花可是生了二個時辰呢。”

  大武媳婦兒熬好了參湯端進堂屋,里面不多會兒又傳來產婆的聲音,“春桃娘,加把勁兒。”

  李薇只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站得發麻,卻不敢移動,眼睛一瞬不敢眨的望著堂屋密垂的門簾。

  突聽里面產婆大聲叫嚷著,“添頭了,添頭了,再加把勁兒”

  李薇一喜,忙去看幾個姐姐,見她們臉上也同時浮上一團喜色,正這時,房里已是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李薇心中一喜,看向堂屋,李海歆已搶先一步奔了進去。

  產婆在里面大聲報喜道:“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本被春柳臊許氏的那番話,臊得不好意思進產房的李王氏,聽到這個,也忙往產房跑去。

  何氏臉色雖蒼白,力氣卻還是有的,任梨花姥娘給擦著汗,看著產婆手腳利索的用泡了燒酒的干凈剪刀給嬰兒剪了臍帶,預留的那斷用酒泡過的細白棉繩纏扎,細細盤疊起來,再用干凈白棉包好,用溫熱的巾子給小嬰兒擦干凈,拿棉布包上,放到何氏懷里,笑著,“恭喜啊,春桃娘”

  何氏看著襁褓里的小嬰兒,烏黑的頭發象從剛染上的墨汁,濃密的得很,他緊閉著眼兒,小小的腦袋紅紅的,小臉蛋卻肉肉乎乎的,小嘴嘟著,吐著小泡泡。

  顧不得眾人在場,翻開襁褓下擺,一只小小雀赫然在眼前,何氏眼淚霎時涌了出來。

  梨花姥娘眼里也含了淚花。笑著,“好,好,我就說這胎是個男娃兒。梨花大舅舅幾個來投催生的時候,那包裹頭可是朝上的。”說著抹了淚兒,到堂屋當去上香。

  大武媳婦兒與王喜梅忙開解,一個勸何氏,一個梨花姥娘,都說大喜的日子,該高興才是,怎么反倒哭起來了。

  李海歆往床邊兒靠了靠,笑著,“孩子娘,辛苦你了。讓我抱抱兒子吧。”

  何氏聽他說的話輕軟又帶著討好之意,含著淚兒笑了,讓他上前,抱小嬰兒遞給他。

  李海歆抱著盼了多年的兒子,不覺眼圈也紅了。

  李王氏進了堂屋,還沒看上小孩子一眼。便被何氏母女一哭弄得極不自在,這會兒,一見兒子也這樣,頓時背如鋒芒,尷尬得很,挑簾出了產房。

  小娃娃兒除了剛生下來嚎了兩嗓子,這會乖巧得很,李海歆用指尖輕戳他的小臉兒,他也只哼嘰兩聲,叭咂下小嘴兒。李海歆湊近他的小臉蛋狠狠的親一口,小娃娃兒登時放聲大哭。

  梨花姥娘拜了神,從堂屋當門兒進來,笑著,“哎喲,這小嗓子亮的,象你們家的人”

  何氏略恢復些精神,抹去眼淚兒,笑著,“嗯,可不是,梨花剛生下來,嗓子也亮得很”

  梨花姥娘在屋里說了會兒話,出去送產婆。將嬰兒胞衣用陶罐裝了,尋了十幾個大錢用紅線穿了,纏在陶罐口,讓產婆帶出去找個妥當的地方埋了,另又奉上二百個用紅線串好的大線,說又洗三那日還要請她過來,莫應了別人家的事兒,產婆笑得合不攏嘴兒,推了兩句,收下錢應了,叫她放心,這事兒肯定記得牢牢的。

  梨花姥娘這才笑瞇瞇進來說,“春桃娘原先懷上的時候,我夢見個額上有撮白毛的老虎。依我看,這娃兒的小名就叫虎子。”

  何氏滿意的笑笑,看向李海歆,他抱著孩子不撒手,一邊晃著,一邊點頭笑,“行,就叫虎子。”一邊又低頭去逗弄兒子。

  何氏看他這樣,笑著,“你可別讓幾個丫頭瞧見。瞧見了呀,將來不孝順你”

大武媳婦兒和王喜梅也都笑,什么時候也沒見過李海歆喜成這樣  李海歆嘿嘿笑了兩聲,把虎子交還到何氏懷里,“我原先就說過,生了兒子要請三天的流水席,這就去置辦酒水。”說著,喜孜孜的往外走。

  大武媳婦兒兩個幫著梨花姥娘把產房打掃干凈,換了新被褥,讓何氏歇息一兒,都出了產房,連帶剛擠到房門口的李薇和春杏往外趕,“讓你母親娘歇會兒。”

  李薇抓著她姥娘的胳膊搖著,“姥娘,讓我看一眼小dd嘛。”

  何氏在里面聽見,笑著讓她們進去。

  姐妹二人擠到床前,看躺在小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嬰兒,無聲的笑了起來。李薇伸出手指去點小嬰兒的嘴巴,春杏一把打掉她的手,“你沒洗手,別摸弟弟。”

  李薇收回手,伏身在他耳邊兒輕叫著,“虎子,虎子”

  小嬰兒只是微微動了腦袋,小眉頭一抽抽的,似是對有人打擾他睡覺十分不滿意。煩躁的吐出一串小泡泡,李薇趁著春杏不注意,快速用小手輕點了虎子的額頭,“你還是個有脾氣的小家伙呢”

  春蘭端著一大碗定心湯走進來,笑著,“娘,喝湯了。”

  梨花姥娘幫著何氏靠坐起來,自己坐在炕沿上,從春蘭手里接過碗,喂到何氏嘴邊兒,“你呀,盼了多少年的男娃兒定心湯,今兒總算是喝著了,兩個雞蛋呢,吃吧”

  何氏一邊喝一邊笑,“家里這么些雞蛋,也不差今兒這一個蛋”整個臨泉鎮這一帶的風俗,定心湯男娃煮兩個蛋,女娃兒煮一個蛋。

  梨花姥娘笑得沒了眼睛,“不缺也得吃完。”

  喂何氏一口一口吃完定心湯。李海歆已從外面回來了,正在院中套牛車,趕著去給何家堡報喜信兒。

  梨花姥娘與何氏說了會兒話,讓她歇著,順帶把幾個丫頭都趕了出來。院中李王氏與許氏不知何時已走了。

  梨花姥娘笑意斂了斂,轉頭謝過大武媳與王喜梅,讓她倆趕緊家去,都忙活這半晌了。又說,“明兒這邊開始準備洗三兒禮,梨花三嬸兒和喜鳳可得來幫著。”喜鳳是大山娘的閨名,何家堡的人都這么叫她。

  大山娘笑呵呵的擺手,“那還用嬸子交待。明兒我一準來”

  王喜梅也說這兩天啥事都推了,讓梨花姥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下午的時候,梨花姥娘領著春蘭幾個發面,收拾栗子紅棗蓮子等,雞蛋煮了滿滿兩大鍋,都染成紅色,在堂屋當門擺了兩大簸籮。

  一家人正熱火朝天的忙著,李王氏與老李頭二人來了。春蘭仍舊讓春柳搬了凳子到當院,請他們坐。

  按說媳婦生產,這些一應的事兒都由婆婆張羅,現如今卻是梨花姥娘忙里忙外的,李王氏有些臊得慌。不肯坐,走到廚房里進去幫忙,“梨花姥娘,還差啥東西沒備好,我來準備。”

  梨花姥娘早先氣李王氏,也有些底氣不足。現如今何文軒是以舉人身份做了官,雖然只是個八品的主薄,也足以讓她揚眉吐氣更何況何氏又分了家,過上紅紅火火的日子,現在又生了個兒子,大女婿也是舉人老爺,年哥兒考秀才三關過了兩關,在她心里那也是準中的事兒。

  這些氣不由自由的就冒了出來,手里忙活個不停,笑也不笑的說道,“沒啥,都準備好了。洗三兒那日梨花嬤嬤別忘了來就行了”

  春蘭和春柳也悶頭不吭聲,給梨花姥娘打下手。

  李王氏見一時沒她能插手的活計,便問,“產房里供了‘炕公’‘炕母’沒有?”

  梨花姥娘“嗯”了一聲。

  李王氏訕訕的站起身子,“我和老頭子去看看孩子。”

  梨花姥娘這才直腰說道,“春桃娘生產時累著了,這會兒大人小孩都在睡。等晚些時候再看吧。”

  梨花姥娘雖能讓李王氏吃些沒趣兒,可也不能真說出不讓看的話。

  何氏睡了一覺醒來時,李海歆已去何家堡報信兒回來了。梨花大妗子給煮了二十九個紅皮雞蛋,并裝了兩大碗小米。

  結果雞蛋在回來的路上已讓李海歆差不多都給分了去。若不是這紅雞蛋得帶回家些來,看他的樣子定要全都分了。

  李海歆這一分紅雞蛋,李家村離得遠的人家,一時沒聽到信的,也都知道何氏添了男娃兒。

  何氏聽了直嗔他,“看把你興頭的”說話間兒,想到春桃,登時又憂起起來,“要不咱讓小六子趕車過去瞧瞧?”

  李海歆也不放心,叫梨花姥娘過來商議。梨花姥娘嗔他們兩個,“沒這規矩石頭娘就是不挑禮也不能去”

  又安慰何氏,“你放心吧。春桃身子骨好著呢,一準兒沒事”

  何氏點頭,與梨花姥娘笑著,“娘,咱去給春桃投催生,包裹頭也是朝上的,你說會不會也是個男娃兒?這個真準嗎?”

  梨花姥娘聽何氏一提起這個就直笑,“放心,準得很咱們家你們姐妹幾個,個個都應照著呢”

李薇在外間兒幫春蘭擺放炕公炕母的供品,聽著里面的話兒,也不由替大姐擔心起來,擺放完畢,供案前雙手合十學著她娘的樣子,把她所知的神佛都拜了個遍兒,保佑大姐生產順利,保佑大姐頭胎生個男娃兒  洗三這日一大早,李王氏和老李頭就又來了李家,梨花姥娘這才把主事兒位交了出來,讓她主持著操辦。

  李海歆瞧在眼里,松了口氣兒,心里頭感激岳母娘的大度,若是梨花姥娘今兒真想趁機替孩子娘出出這些年的氣,落李王氏的臉面,他也要很苦惱著到底該幫誰說話。

  用過早飯李家熱鬧起來,親近如大武媳婦兒王喜梅銀生媳婦兒幾個不待去送面請人便早早的來了。

  圍在廚房里,幫忙搟寬面條,老2老三兩個用托盤子裝了,本家四院的各家去送,送了面請他們中午來吃飯,并給孩子洗三。

  兩人走了沒一會兒,李海歆大娘娘大伯子連帶三娘娘家的人并些往常有節禮往來的近鄰街坊陸續都來了。

  李王氏在里面忙活著,梨花姥娘也樂得在外面與前來的街坊說話。自何氏懷上這九個月來,梨花姥娘在李家住了五六個月不止,街坊們也都熟了,說說笑笑的十分樂呵。

媳婦們都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堂屋瞧孩子,男人們則與李海歆在院里說著話,都說他和何氏福氣得很圓滿得很  媳婦兒則在院中笑著議論剛出生的虎子,“才第三天兒的孩子,面皮就舒展開了,白凈胖乎的很。”

  “那是呢,這孩子托生海歆嫂子家,可是托生在福窩里了。比春桃幾個享福”

  一個聽見了就說,“春桃也是個有后福的,女婿中了舉,現在,在外面人家都得稱她一聲夫人”

  梨花姥娘讓春杏和梨花給各人抓果子倒茶,笑得很是暢快。

  李王氏在里面聽見,心頭又是一陣的堵。總覺得梨花姥娘是故意的,落她的面子,辦她的難看。又一想這么些年,老大家的好事兒,她愣是沾不上一點光,分享不得一點兒的喜氣。心頭又是堵,把手里的面愈發加緊的揉著。

  快晌午的時候,產婆特意換了身新衣,喜氣洋洋的過來,讓李海歆先去把下奶的泥餑餑裝在窗基臺上。

  因前幾個丫頭洗三兒時候,李王氏只給走了走過場。這回梨花姥娘本就存心,不管生男生女都要大辦一場。

  一應的東西均是按著一般人家三五倍的備著。就連這洗三菜面,也由一般人家的一盤肉一個素菜,改為一桌上一只整雞,兩盤子肉,三盤子炒素菜,其它諸如煮紅雞蛋、糕點、瓜子糖果擺了四大桌子。

  飯食豐盛讓眾人更加樂呵,男人們在西屋當門吃,女們則到東屋當門兒吃著。

  李薇和姐妹幾個都圍在堂屋東間兒里,邊吃著雞湯面,邊看著今日的小主角,小虎子。

  何氏看看女兒,看看兒子,眉眼間的是掩飾不住的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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