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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佟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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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佟氏剛在李家村安家時,村子里的人私下里就狠猜過這母子二人的身世。只不過,那會兒沒有大事兒發生,不過是三五個婦人湊在一起說起閑話了,絮叨幾句。這次佟氏家里竟然突來了幾輛華麗馬車,又把人給打死了。原先猜測的那股暗流一下子浮到明面兒上,更洶涌起來。

  不幾天兒,關于佟永年的身世就傳出各種版本。更有人話里話外的套何氏的話兒。何氏自已還一頭霧水,怎么去回話兒?當然,即使是知道,她也不會說的。佟氏臨終前留下的話,她左右思量著,決在定年哥兒成年前,一是不在他面前提,二是即使知道了也得狠捂著。

  猜測得兇猛,何氏與李海歆的沉默,更助長了他們的探究的興趣……這閑話里兒就又加進去了何氏一家進來。

  有猜何氏夫婦得了佟氏多少銀子,也有人說親眼看見佟永年給了何氏多少銀子……

  也有人說,就不說那沒看見的銀子,光佟氏喪事兒后,李海歆兩口子從佟氏住的院子里拉走兩大車東西,紅漆木箱子大大小小都有五六個,那個能值多少錢……

  何氏與李海歆兩口子,只是悶著頭不回應。

  初秋時節,地里的活計略少了一些。

  這天何氏正在家里曬大醬,大武媳婦兒拿著鞋底過來串門子。說了幾句閑話兒,放了鞋底子給她幫忙。

  “海歆嫂子,”大武媳婦兒往東邊瞅了一眼,回過頭,小心翼翼的說,“有句話兒我問了,你可別多心。”

  何氏頭也不抬,揉著簸箕里霉好的豆醬坯子,“那你就別問唄。”滿大街傳的話,她又不是聾子,怎么會聽不到?大武媳婦兒除了問這個,還能問哪個?

  大武媳婦兒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手里加緊揉著,“好,我不問了。”

  大杏樹底下,春柳給李薇三兩下洗好澡,叫著:“年哥兒,快來幫我把梨花給捉出來……”

  李薇小手亂舞,小腳亂踢,憤怒的瞪視著三姐,怎么可以這樣對她,人家又不玩具,憑什么任你們拿著逗他開心?

  佟永年應了一聲,彎腰去抓小腿亂踢的李薇,她憤怒的把水拍得水花四濺,濺了他一頭一臉的水花子,他依舊輕抿著嘴唇,眼中沒有初見時的羞澀局促,清棱棱的一片,也可以解讀為清冷冷的一片。

  自他娘去了之后,這快半個月了,沒見過他笑一下。話也是問有一句答一句,不問就那么沉默著。最大的臉部表情,就是現在這樣的輕抿著嘴唇。

  “梨花,你又不乖!”小四姐春杏手里掐一大把青麻葉子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小眼睛瞪得溜圓,一副教訓人的模樣,“你再弄濕哥哥衣裳,叫娘打你屁屁!”小春杏見小妹轉過頭看她,很有氣勢的又加了一句,扭著小屁股往院中跑去。

  李薇心中嗤了一聲,經過分家和佟氏的喪事兒,她的小四姐春杏好象一下子長大了。學著家里人四處護著這個新鮮出爐集萬千寵愛為一身的好哥哥,連帶把三姐春柳的氣勢學了個十成十!

  使勁兒拍打水面,朝著春杏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梨花,起來了!”佟永年趁她翻白眼的時機,架著她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胳膊將她從水盆里撈出來。他下手又快又準,李薇心頭郁悶,心說小屁孩好象有抱孩子天賦,她娘不過教過他幾回,現在抱得象模象樣。

  她一念未完,小身子已被春桃手中干爽的布包了起來。

  春柳抱起她,笑嘻嘻的看向佟永年,“還是年哥兒下手準,這丫頭每次都撩我一身水……”李薇哀嘆,三姐,那水大半兒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好不好?

  嘴里跟李薇說著,“走嘍,給梨花穿衣裳嘍,穿完衣裳讓年哥兒給梳個小揪揪好不好?”

  李薇心里翻白眼,不好!但是面兒上,還是順從了吧。從本質上來說,她是個很容易同情別人的人。這小男娃兒也怪可憐。除了在姐姐們讓他把自己從大水盆里捉出來的時候,她十分抵觸和反抗,其它時候盡可能做到和善。

  春柳抱著她去了堂屋東間兒,在她的一堆小衣裳中翻了翻,挑出一件純粉色衣襟處繡著繡著纏枝花樣的小褂子。上面的翠綠色盤扣做得很精致,象是從自己衣裳上拆下來又重新盤的。這是在收拾佟永年他娘的遺物時發現的,他說是她娘做給她的,當時還有一幾針沒做好,何氏抽空縫了縫。

  春柳給她穿了小褂子小褲子,把她扔給已經等在門邊兒的小佟保姆,笑嘻嘻的拍拍手,去幫何氏下大醬。

  佟永年抱著頭發還濕著的李薇去了西屋茅草房子的最邊上一間小房子。給她擦頭發,梳小揪揪。

  李薇心里很怨念這個學名叫做小揪揪的朝天辮兒!

  翻著白眼兒看他這間因時間倉促而臨時加蓋起來的小房子。仍是用草泥做墻,茅草鋪頂,再在茅草上面糊一層厚厚的草泥。現在從里面兒看,墻角的泥土還微微透著潮意。

  本來李海歆夫婦要搬到這里住,他輕抿著嘴,一味的搖頭。死活不同意,說大屋里熱,這里涼快!

  何氏知道他是懂事兒,又想著即成了一家人,太過客套反而讓孩子覺得生疏不自在,就隨著他了。私底下卻跟李海歆商量著,秋后起兩間東屋。到冬天里,臨是河邊,周邊又荒涼,住茅草屋會凍壞孩子的。

  大武媳婦兒幫著何氏下了大醬,準備家去。何氏送她到院門口,手在圍裙上擦著,“大山娘,年哥兒的事,不是瞞著你。我和春桃爹知道的也不多。那孩子自佟妹子去了后,整日也不話說,這兩天剛好些……再者,佟妹子也不想讓這孩子再回去了……”

  大武媳婦兒笑了,揮著鞋子底擺手,“海歆嫂子,我也就那么一問,滿大街都傳,不問心里癢癢。問了也就是當個閑話兒聽聽。再說,我又不是和你們家老二媳婦兒那樣,愛傳嘴兒!”

  說到李家老二媳婦兒,大武媳婦兒四處瞄了眼,才低聲說,“不是我背后說人閑話兒。我看呀,這滿李家村的閑言閑語多半兒都是你們老二家散出來的,整天沒事抄著手,東家游西家逛的……。對了,還有昨兒你三娘娘還話里話外套我的話兒,問你得了佟妹子多少錢兒,聽那話意思是想來借兩個……”

  話到這兒,停了下,看了看何氏臉色,又說,“海歆嫂子,別說一分錢沒得,就是得了錢,咱也理氣壯的,年哥兒長大不要錢不過可你千萬別往外透,你們家那婆婆啊……唉,不說了,你心里有數就行!”

  何氏也知道婆婆的脾性,外面傳得那么惡,她不眼紅才怪!當下笑笑說,“我知道了。你這個丫頭能跟我說這些話,可見還是和我親……”心里頭卻哼著,估摸著這些有的沒的錢兒,也勾得她心里悔恨當初不該掬著老李家的人不去給佟氏的喪事兒幫忙,更悔不許他們認年哥兒不讓他入族譜的事兒。

  想到這個,心里頭居然有一絲快意,反正年哥兒長大還有那么些年,就比比看誰能慪得過誰!

  大武媳婦兒笑嘻嘻的說著,那是自然,在何家堡的時候見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兒轉悠,這會兒還向著旁人?

  送走大武媳婦兒,何氏回院中,見佟永年背著梨花出來,小衣裳穿得整整齊齊的,頭上的朝天辮子,也梳得十分整齊,還系著紅頭繩。何氏夸他比春柳梳得好。

  又問他,“年哥兒,晚飯想吃啥?”

  佟永年嘴角抿了抿,說,“娘做啥就吃啥!”

  何氏笑著說了聲好。有心給他做點新鮮的,可這時節也沒旁的新鮮東西,仍做家常飯罷了,不過菜里多放點油。

  又嗔怪瞪李薇一眼,“年哥兒,你別慣著梨花,這丫頭近些日學懶了。往常還自己爬爬,現在天天要人抱著。”

  李薇也郁悶,她都那么用心練習爬了,也努力鍛煉她的小腿兒,還是不會走。所以她不練了,決定做個遵循自然規律的娃兒。

  佟永年雙臂往上惦了惦,“不沉,我背得動。”

  何氏笑著嗯了一聲,又笑罵李薇懶丫頭!進廚房去收拾,又抱柴,打掃院子,清牲口棚子。

  佟永年背著李薇去雞舍那邊兒。這些雞是她娘養的,連帶送給佟氏的八十來只,過了佟氏葬禮后,就都拉了回來,一共百十來只,現在都長成半大,白花花的把雞舍擠得滿滿當當的。

  天快黑的時候,李海歆帶著春桃春蘭從地里回來。這時節地里本沒多少活兒,這爺三個今天是去割甘薯秧子。到這時候秧子長得快也不是好事兒,和甘薯爭養份。割下的秧子用架子車推回來,嫩的可以剁剁拌上麩皮子喂雞,老桿兒扔到驢食槽里讓驢嚼嚼。

  晚飯過后,何氏與李海歆坐在炕上說話兒。大武媳婦兒的話倒是點醒了何氏,她說,“佟妹子走的時候,留下的那些銀子,咱們得合計合計怎么用。”

  李海歆把李薇托著,讓她在大手掌上學站立,笑著,“這還用問我,你說咋用就咋用。”又逗李薇,“咱家現在是你娘當家做主……”

  李薇咯咯的笑著,堅持擁護女性當家做主!

  何氏笑著打了孩了爹一下,“跟你說正事兒呢。當初這銀子咱給年哥兒讓他自己管著,他不要,說讓家里買地……”說到這里何氏突然捂了嘴,眼中帶淚,聲音哽咽,“這孩子肯定聽佟妹子提過要買地的話……”

  李海歆拍她,“好好的,這是怎么了?年哥兒懂事兒,那是好事兒!”

  何氏抹了眼淚,抬眼見小女兒細長的小食指刮著臉兒,“撲哧”一聲笑了,叫孩子爹看,“你看這孩子,精怪得,還羞羞我呢。”

  李海歆低頭一看,女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里帶笑,小食指一下一下刮著臉兒。也笑了。

  何氏又說,“這銀子啊,我想了想,佟妹子走時雖沒有交待,可即托付給咱就是信得過咱。年哥兒這孩子不說他原先的出身,就是單看他這個人,也不象是莊稼地里刨食兒的,我尋思著,等明年春上,春杏大點了能看住梨花了,咱也安定住了,就送年哥兒去學里,你看咋樣?”

  李海歆頓也沒頓下,就說,“好啊,我看那孩子也象讀書的料兒。”

  何氏點頭,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佟氏喪禮花了多少錢,讓李海歆記個帳。這些錢是從佟氏留下的銀子里面出的,若是將來她們過得好,這錢再給年哥兒添補上。若是添補不上,等他大些,也好說給他知道知道。

  李薇從爹娘私下里嘮叨的話里,也知道佟永年的家是賀府,佟氏留下的錢,整的加些零零碎碎有一百兩之多。一百兩對莊戶人家是多大的一筆錢財啊,可見佟永年的出身真的很好。雖然可能是個不受重視的孩子,最起碼家里頭是真有錢!

  那個,今天是雙更。下一更在晚20:00。追文的親親們辛苦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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