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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十一年6月19日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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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歷史是有驚人相似之處的原因,那就是因為總有些人會突發奇想的去干某些事,并且因為性格堅定而始終堅持。

  趙性恰好滿足觸發史詩級任務的全部條件,沒有主義他就創造主義,沒有動亂他就搞出動亂。

  七萬人啊,這個家伙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弄出了七萬人,這七萬人里大部分是農民一部分是工人,再讓他繼續下去,真的是要出大事情了。

  “不管用,誰說都沒用。”

  在江城中,見到了丁相和晏殊,兩個人站在那里急頭白臉的,但卻無計可施。

  趙性手里有十七萬精銳部隊,還有七萬參加他的革命的百姓,全國的支援紛至沓來,民間捐款捐糧支持皇帝造反推翻朝廷。

  劇情就這樣的魔幻了起來,丁相叉著腰毫無風度破口大罵,這次趙性是真的破了防了,就連這樣一個儒雅老人都已經被逼成了這個地步。

  “斷了他的糧、斷了他的餉,他倒好,號召軍民開展生產自救,不光自己在種地,還往外賣,賣了錢換軍餉!你說,誰敢不買?還有那些個民間的商人,一個個也不知道腦子里想些什么,捐!往死里捐,傾家蕩產的捐!”

  丁相說的唾沫橫飛,而反倒成了現在最冷靜的那個人,他知道這里頭的路徑,而那些商人是真的沒有辦法。

  趙性這其實嚴格來說并不是造反,而是掀起了第二輪整風浪潮,跟之前的相比這次他是從底層開始,這是民眾最喜聞樂見的模式,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平時怎么壓迫他們的這次就得怎么還回來。

  商人多聰明?商人是這幫百姓中最聰明最突出的一撥人,他們對風向和氣息的把握無比精準,他們當然會無條件支持趙性,因為現在的趙性要天時有天時,要地利有地利,要民心有民心,所到之處如狂風過境,寸草不生。

  商人們要不現在捐,捐出來落下個好名聲,要么等到這股巨浪來到自己頭頂上時被吊死在路邊的樹上。

  他們本就是國家養起來的豬,只是現在還沒到過年呢,趙性就開始磨刀了。

  “丁相,別急。”皺著眉頭說道:“現在官家還只是貪玩,我相信他過一陣子就好了。”

  “他貪個屁!他已經拉出旗幟要廢除帝制了。人家就奔著廢除帝制去的。”丁相急得血壓飆升,臉上都開始漲紅了:“老子老來老來還攤上這樣的事來,我丁家做了什么孽!”

  “丁相……您冷靜點,什么意思?”

  剛剛抵達的一頭霧水的問道:“廢除帝制?”

  這時晏殊皺著眉頭回答道:“嗯,他已經在他的那個所謂占領區之內宣布要廢除帝制。”

  “可他就是皇帝啊。”

  “對啊。”晏殊攤開手:“他是皇帝啊。”

  深吸一口氣,無語看著天空,看了好一會兒,起身走到院子中轉頭對丁相說:“丁相不急,我去見他。”

  “見不到的,他現在誰也不見,說要為了永不坍塌的長城他豁出去了。”

  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著。

  其實現在的狀況還不賴,因為是皇帝牽頭的武裝大改革,所以基本上沒有破壞,衙門什么的也都在正常運轉,只是當看到原本的差人胸口都別著自己送給趙性的同款銅五星時,他知道這是自己玩壞了事,趙性被他娘的激活了“天下大同”的任務開關。

  “宋大人!”

  走入到江城中心趙性的“臨時指揮部”,門口放哨站崗的正是幾個老熟人,看到的時候,他們情緒也十分激動。

  “您總算來了……”

  干巴巴的笑了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就走了進去。

  而進去之后,正巧看到趙性在屋子里慷慨激昂的做演講,屋里屋外都塞滿了人,他的聲音洪亮氣勢十足,在宣講他所總結出來的斗爭方案,還有宣傳他所理解的“天下為公、世界大同”的理念。

  聽著那時不時傳出來的掌聲,沒有直接進去打擾,而是坐在樹蔭下靜靜的等著。

  他從得到消息到趕來這里,前后十天左右,一貫才思敏捷的居然一路上都沒有想好該怎么去規勸趙性,因為這正是他所滿心向往的東西,否定它對于自己也算是一種辜負。

  但任由它發展下去,問題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社會進程太快,生產力跟不上,就會出現王莽的那種情況,一切社會變革都是需要生產力進步的基礎上達成的。

  而這些知識對于熱血上頭的趙性來說,可能很難聽進去。

  至于其他的,說實話倒是不反感,甚至還有點向往,畢竟誰能拒絕一聲同志的呼喚呢。

  里頭的會開完了,趙性穿著一身板正的襯衫走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身著大褂的,他腳下一頓,扭頭就跑。

  “站住!”

  喊了一聲拔腿就追,兩人一個跑一個追,足足追到了河邊上,實在沒地方跑了趙性才停下。

  這正是端午前后,悶熱的天氣,兩人都跑得個汗津津,上氣不接下氣。

  “等我喘好氣的……”

  坐在地上像個破風箱一樣呼哧呼哧,而趙性則也是像個死狗一般坐在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石頭上動彈不得。

  兩人相隔不到十米,已經都沒有了力氣。

  休息了好一陣子,起身,趙性也想起身,但卻被給一把拽住了褲腰帶。

  “跑!你還跑!”

  趙性不斷掙扎:“放開!你給我放開!”

  這時候是能放開的?真的要是給他放開了,下次可就真的是率兵去圍剿趙性了,最后說不定得逼得他往大西北腹地跑,到那時候可就真的是一出好戲了……

  “你他娘的是瘋了不是?”厲聲罵道:“幾個月不見,你自己跑來造反?”

  “這是造反嗎?這明明就是救萬民于水火!”趙性回嘴道:“還是你教我的。”

  得了,果然是這樣。

  “你先撒手!”

  “你說好不能跑!”

  緩緩松手,趙性果然沒跑,只是把衣服扣子解了開來,不停用手扇著風。

  “我眼看就要成功了。”

  “你成功個屁啊你。”就這樣往地上一坐:“趕緊回去把人解散了,然后該干什么干什么。”

  “不行,辦不到。”趙性這一次態度十分堅決:“我已經給萬千百姓許了諾言,這次非推翻帝制不可。”

  靠在那長出一口氣,心中萬般無奈,他是真的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啊。

  事情到了這一步,真的是太難辦了,推翻帝制可不是說皇帝退位那么簡單,那可是要從里到外洗一遍的,他這個諾言一出口,就沒有回頭路了,因為他把火種點燃了,即便他不干也會有人打著他的名號這么干。

  “趙性啊趙性!”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簡直就是個混賬。”

  “我嚴格按照你跟我描述的世界來執行的,不擾民、不剝削、不違法,一切都以律法為據,大家都很支持我的事業。”

  “那是支持你的事業么?那是支持你而已啊!趙性!”哎喲了一聲:“你就這樣,即使是成功了,最后你還是皇帝,轉了一圈你又回來了。”

  “我現在沒有回頭路了。”

  “我答應你,讓你率艦隊出航!”

  趙性想了想:“我覺得天底下沒有任何一件事比親手推翻一個腐朽時代更過癮更有趣的事情了。”

  “你……你他娘的……”

  一直都知道,他知道趙性骨子里是個浪漫致死的人,滿腦袋的聰明都用在了叛逆和任性上,但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極致浪漫主義的皇帝遇到了赤色浪潮會是怎樣的結果。

  現在他看到了……這本質上就是一種信仰,唯物主義的信仰,當他不再是天子的那一天起,其實他就已經注定要走上這條路了。

  沒有天授人權之后,最終的歸途就是終極的唯物主義,也就是走上這條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反對?是沒有能力反對的,打不過的……這件事已經被真切的證明過了,唯心主義永遠干不過唯物主義。

  “讓我試試吧。”趙性豎起一根手指:“我保證不亂來,保證不會傷到工業基礎。”

  還是不說話,這回反倒趙性急了,他上前戳了一下:“你說句話,別不說話。”

  “我有什么好說的?你都走到這一步了。”

  “那你說怎么辦嘛,我沒有回頭路了,這個皇帝我早就不想干了,我現在已經許諾了下去,現在半途而廢,那我既是個改革的失敗者又是個失敗的皇帝。”

  “老子他娘的就想打你一頓。”雙手撐在膝蓋上,已經無話可說。

  “打嘛……你打一頓嘛。”

  “算了,打你也沒有用了。”長嘆一聲:“三樣東西你不能動。”

  “你說。”

  “第一不能盲目玩均田制,王莽的教訓在前頭。第二不能碰第一、第二產業,也就是農業和工業,就讓它們維持現狀,自然發展。第三不要動高級知識分子。這三樣你必須做到,還有就是必須有健全完整的法律作為依靠,不能你覺得怎樣就怎么樣,而且一定一定不能耽誤生產,總之就三點,規矩、公平和正義,最后就是……你得想清楚未來該怎么辦,該用什么模式往下走,又該用什么方法去讓這個國家愿意跟著你往下走。剩下的我知道多說也沒用了,剩下的我也沒什么好說的,這個時代你才是主角。”

  趙性沉默片刻后說道:“你會怪我么?”

  “我恨不得宰了你!”起身:“我走了,此后我再不過問。”

  “你別走啊……我們一起來啊。”

  “一起?”啐了一口:“那就是賭博!我也不確定你未來會怎么樣,所以我得繼續干我的事,得把現在的基礎留存一份下來。而且我丑話說在前頭,一旦我發現你胡來,我立刻擁太子上位,定你為非法武裝。”

  “好……”

  “玉璽交出來。”冷聲道:“既然你非要走這條路,玉璽就不能在你手上了。從今天開始大宋轉為臨時內閣制,等你好消息。”

  “好!”

  大宋變天了,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各個角落,朝中的大臣當天就告老還鄉了一半以上,但中樞全部給按下了,一個都不批復,然后一個個上門去做思想工作,對上上下下的不安進行安撫。

  本來的休假完全泡湯了,只休息了半年多一點就被迫重新上崗。

  而對于趙性在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的應對方法就是完全當看不見,只要保障好春種夏收和秋收以及糧食儲備工作,其他隨便他們鬧騰。

  至于工業那邊,金陵所有的工坊和工廠直接納入了中樞直屬,兵權問題扯皮了好一陣子才最終落實到了中樞部門。

  換而言之就是趙性現在雖然跟退位沒有什么區別,他卻還是法理上的皇帝,中樞不會在他正式退位之前新立皇帝,可是他對國家正常運轉的影響已經減到了最小,剩下的就是看趙性接下來怎么擺弄,看看他究竟會用什么辦法來終結帝制。

  總體來說,大宋現在高層士氣基本降到了低谷,整體效率減少百分之十不止。

  “那我能怎么辦?我遲早是要被他累死在這里的。”

  在一次晨會之后,正往外頭走,幾名官員上來哀求他想辦法勸勸趙性,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搪塞。

  因為現在趙性掀起的火焰已經燒到了江浙,下一步如果沒有猜錯就會開始第三輪土改了,而當第三輪土改結束之后,是成是敗也就是定型了。

  如果沒有意外,五年之內就可以確定大宋究竟是會變成一個笑話還是開創一個時代。

  而幾個月下去,百姓和百官都逐漸適應了,但有人卻開始捉急了,因為趙性點的火終于也燒到了遼國。

  遼國皇帝耶律佛寶奴遞交國書,邀請趙性、晏殊、三人前往遼國。

  而趙性直接沒有收到,因為他現在人在貴州、湘西和贛北一代流竄,肅清山賊、土匪、整頓土豪劣紳,交通不便,信息不暢……

  “怎么說?遼國那邊估計也快坐不住了,聽說那邊的百姓鬧的很兇,不少地方一整個村子的青壯年都去投奔官家了,現在滿天下都在宣傳官家的救國論。”

  “去唄。”嘆氣道:“我上輩子就是欠了趙性的命,這輩子來還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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