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九月末尾,安隅再一次再安和見到了接送何宛下班的徐君珩,而她與簡兮之間,真的如她所言,不過是有了些利益往來的陌生人罷了。
醫院一別之后,在無會面。
整個九月,她與徐紹寒住在公寓,好似是暫時逃離了天家的算計與陰謀中。
但她知曉,這不可能。
十月黃金周,徐先生未曾休息,每日依舊早出晚歸,期間,宋棠約她出門旅游,出于二人近段時間如膠似漆的模樣,安隅同徐先生聊及此事。
后者并未急著回應,反倒是夜晚鬧完之后臨睡前,表達了并不太想讓她出遠門的想法。
于是、黃金周,徐先生加班,徐太太待在公寓度過了百般無聊的辰光。
十月中旬,z國經濟論壇召開,安隅每天行走在路上總能看見自家丈夫的面龐。
依舊英俊,沉穩,給人一種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氣質干。
十月十四日,陰天。
即便此時已然是入了秋,但依然覺得正午時分的空氣火辣辣的,沒一粒塵埃都像一簇簇火星,落在皮膚上滾燙的很。
安隅在這日的首都街頭,接到了來自胡穗久違的電話,告知趙書顏手術成功,已然度過了危險期。
她的話語里,可沒半分高興的模樣,相反的,只是例行公事的告知。
安隅懂。
回公司時招來宋棠,讓她送份花籃去醫院,大抵是她手中案子急于完結,便出口提議能否讓實習生去。
安隅擺了擺手:“不妥,你親自去,在幫我口頭捎一句話。”
既是有口諭,宋棠不好在推脫。
她沉吟了片刻,輕啟薄唇冷厲開腔,就說:“有些事情待趙小姐身子好利索了,在慢慢來。”
僅一言,宋棠便嗅到了安隅話語里的殺氣,
愣了半秒,以為還有,遂問道:“就如此?”
“就如此,”安隅點頭答。
“妥,”宋棠知曉安隅跟趙家之間有些淵源,從不多問。
親自跑了這一趟。
醫院病房內,宋棠提著花籃往趙書顏病房區,正中午的點兒,病房大多都沒多少人,出去衣一個胡穗跟趙家的傭人之外,再無其他。
宋棠敲門,傭人行步過來開門,宋棠自報了家門。
傭人回頭看了眼,宋棠這才見到胡穗在。
看了眼宋棠,目光在觸及到她手上花籃時,側了側身子道了句:“進來吧!”
宋棠見趙書顏次數不多,但以往的每一次見面都覺得這人頗有幾分林黛玉的氣質,眉眼間哀哀愁愁的,一副不久就要撒手人寰的模樣。
而今在見,許是得知自己有了生的希望,眉眼間的哀愁就此去了。
倒是多了幾分素白之美。
她伸手,將手中花籃放在一旁葉知秋剛剛做過的椅子上,笑道:“恭喜趙小姐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人還提著花籃來看你,趙書顏即便你是覺得她這聲恭喜有些假,也沒有點名。
“謝謝,”趙書顏躺在病床上客氣開口。
宋棠淺笑:“道錯謝了,我不過是個跑路的而已。”
言下之意,要謝就去謝安隅吧。
趙書顏未回應。
宋棠立在床邊看著這人,淡笑開口:“安總讓我給趙小姐帶句話。”
“請說。”
“安總說:有些事情待趙小姐身子好利索了,在慢慢來。”
趙書顏吊著水的手背狠狠也一緊,宋棠肉眼可見這人血管上有一陣鮮血猛地回流,在其松手之際有變成了針水的泛白。
“那我也勞煩宋秘書給我帶句話。”
“請講,”二人一來一回之前,客氣的跟陌生人般。
“奉陪到底。”
宋棠聞言,點了點頭,也不惱,含笑轉身出去,臨了還道了句:“趙小姐盡快養好身體。”
似是很樂意看到安隅跟趙書顏的那種你來我往勾心斗角的宮斗劇戲碼。
豪門小姐的斗爭她尚且只在言情小說中見過,現實中,還不曾。
若可行,見一見,也能長長見識。
宋棠將這話帶給了安隅,后者聞言,笑容爛漫。
似是在戲臺上看到了一個好看的戲本子似的。
徐先生的繁忙從十月九號開始,而安隅從十月九號開始每晚都能收到葉城從首都國際酒店帶回來的飯菜,中餐,西餐,日式等等,她悉數嘗了個遍。
十月十四日,安隅大抵是覺得被喂養的感覺稍有些不佳。
臨下班前,給徐先生去了通短信,告知晚上跟實習生聚餐,讓他不用管自己。
安隅不知,接連幾日雖說她吃的是國際酒店的飯,但每一道菜都是徐先生精挑細選的。
也沒馬虎。
旁的董事老總都在拿著文件翻來覆去,唯獨徐董拿著菜單翻來覆去,且還拿著鉛筆在上面畫了畫,臨了,交給謝呈去辦。
是以,當他聽聞安隅聚餐時,這人正在端詳著菜單。
收到如此短信,這菜單,估摸著也不用看了。
于是。他伸手,緩緩放下菜單。
回了短信,早點回家 律師這個行業有多遭人恨?
大抵是人家拿著法律的武器將你弄的傾家蕩產時,你還真就拿她沒辦法。
實習生入安和,安和的規矩是每個月聚一次餐,一來拉近距離,二來,關心關心這群剛出校門的孩子們。
十月份的天,不冷不熱的,吃什么都挺合適。
有人提議,說附近有一家店的紅燒螃蟹很好吃,但就是地兒不太干凈,在夜市里面。
一群實習生目光望向三位合伙人。
安隅聳聳肩,笑道:“好吃就行。”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夜市、拼了足足兩桌出來。
將坐下時,安隅便覺得鄰桌視線不太友善,看了眼唐思和,顯然他也發現了。
一群人赤膊坐在隔壁,酒瓶子擺了一地,顯然是喝了不少。
安隅隱隱覺得那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念不起來。
“我們人多,他不敢動,”唐思和道了如此一句話,讓她寬心。
安隅扯了扯唇畔,無言。
這頓飯的過程中,確實沒什么。
但晚餐結束,大家站在店門口分別時,就看出端倪了。
鄰桌那群人明明吃完了也不急著走,反倒像是在候著她們。
邱赫招呼著實習生離開,大抵是不想這群小孩子們受牽連。
安排妥當之后,只留她們三人在現場。
“好久沒打架了,也不知道還行不行,”安隅一邊說著,一邊往車旁而去。,
尚未走近,便看見自己的車胎被放了氣。
在看了眼邱赫跟唐思和的,一樣。
無疑,她們今晚遇見地痞流氓了。
奈何這地兒又深,夜市周圍亂糟糟的,也無人注意到這邊。
安隅回眸望去,只見身后一群人或多或少都抄著東西往這邊而來。
“當初打個離婚官司讓老子虧的連褲子都沒得穿,還以為這輩子都遇不到了,不曾想,老天還是沒忘記我的。”
得、原來是沖她來的。
安隅心下了然,冷嗤了聲,繞道至一旁,打開后備箱伸手將手中的包放進去,而后,抽了兩根細鋼筋出來扔給唐思和和邱赫。
邱赫呢?
一臉震驚。
顯然是沒想到一個女人的后備箱里還放著鋼筋。
簡直是奇聞。
“知道我后備箱為什么有鋼筋嗎啊?”這話,安隅問的是那群打著赤膊的地痞流氓。
“因為今日這樣的狀況我沒碰上上千也有上百了,想打架?”狂妄、硬氣,讓對面除了當頭的男人其余人都慫了慫,原以為是手無寸鐵的文人墨客,卻不想人家反身抽出了鋼筋。
這反差,著實不小。
一場以少欺多的斗毆就如此普展開了,鋼筋挨著肉的味道好受嗎?
安隅想,這得去問對方。
當然,三個律師湊在一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得一個打架斗毆的罪名的,只能說,自衛。
漆黑的街道里,來往之人只瞧見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人揮舞著鋼筋,那心狠手辣的模樣光是瞧個背影都讓人生駭。
路過民眾報了警,那群人想跑,也跑不掉。
安隅與唐思和三人一前一后拿著鋼筋堵了巷子口。
遠遠的,聽見警車嗡嗡聲時,唐思和彎腰接過安隅手中鋼筋,刷拉一聲,扔過了墻頭,也不知道那邊是什么地兒,就這么拋進去了,頗有一副毀尸滅跡多的模樣。
警局這地方,誰都不是第一次來了。
負責案件的方陽一見到三人下意識的腿軟,扶著桌子才站穩,偏生這三人都拿警局當自己家似的,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那神態,一個比一個吊兒郎當。
唐思和雖看起來儒雅,但手段陰。
邱赫那張嘴皮子你若是審他,他能回過頭來把你繞進去。
而安隅,更是架子高手段狠。
沒一個好惹的東西。
顯然,這人跟他們打過太多交道了。
“我說你們三位是不是知道我今兒值夜班呢?啊?打架改天行不行?”方陽拉開椅子坐下去,這語氣,聽起來頗有種捶胸頓足的痛恨感。
“你們公司在城南,你打架你跑城北來干什么?回去打行不行?”
“好歹也是知名律所,三個合伙人合起來打架斗毆不怕上頭版頭條啊?”
“我們在這為民除害匡扶正義怎么在你這兒就成了打架斗毆了?”邱赫睨著人家開口,冷著嗓子給人家懟回去。
“行了吧?你要點臉行不行?你還匡扶正義?他么你見過匡扶正義的從后備箱抽出鋼筋的?別把自己整那么高尚,真那么牛逼你坐這兒干嘛?去廟里待著。”
“后備箱抽出鋼筋怎么了?犯法?”安隅斜了人一眼,涼颼颼開口問道。
“良好市民會在后備箱放鋼筋?”方陽回懟回去,顯然也是氣的不行。
“放鋼筋就不是良好市民了?”唐思和陰測測開口,兇狠的視線睨著人家。
方陽都快哭了,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是造孽了,一個月輪一次班都能讓他碰見這散三大佛。
他一個人干三個律師,這跟找死有何區別?
氣啊!
但能怎么辦?
正郁悶著,見局長在外歸來,心頭一喜,連忙招呼局長過來,恰好,大家都認識,見眼前這場景也知曉方陽難辦,伸手將手中資料給了他,且叮囑著:“把這份檔案錄進系統。”
“行,”方陽只覺如釋重負,伸手拿了東西就出去了。
只是在錄文件時,瞧見眼前的文件,多少有些疑惑,不免多看了兩眼。
十點整,徐紹寒從會場結束準備歸家,只是將一上車,接到安隅電話,這人伸手脫外套,將脫了半邊,安隅那側的話讓他直直愣住了。
“你可能要過來接我一趟。”
“再哪兒?”
“城北分局,”安隅工作特殊,時常進出警局也是常有之事,徐紹寒倒是沒多想。
到了聲好。
只是人到時,眼見整整齊齊坐在椅子上且衣衫凌亂的三人時,眉頭微不可察的緊了緊。
連前進步伐都頓了頓。
默了兩秒,這個平日里溫和的人話語冷了又冷;“怎么回事?”
“安律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是、、、、。”
局長欲言又止,這個只是后面,應該不是什么好話。
“說,”僅是一字,這人身上冷厲之氣節節攀升。
如同北極的冰刀子似的。
似是怕人有所隱瞞,回去問安隅也問不出個屁來,這人冷怒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敲打了一句:“如實說。”
“對方八個人,七個進了醫院,還有一個腿斷了,人還清醒著。”
徐紹寒一邊聽著,涼颼颼的視線落在安隅身上,看的安隅頭皮發麻。
“只是往后這種事情,安律師還是讓我們這些專業人士來便好了,以免傷著您,”換言之,傷著了,他這位置估摸著也不保了。
徐紹寒聽完,冷著臉凝著人家,無視身旁的邱赫與唐思和,“不走?”
安隅呲溜兒起身。
將行至門口,局長在身后抽了個什么東西出來遞給安隅:“安律師,您的物件兒。”
安隅低眸,看了眼在這人手中的鋼筋,陰狠狠的道了句狗東西。
邱赫在一旁低頭抿唇偷笑。
只覺這局長,膽兒也夠肥。
徐先生涼颼颼的視線從鋼筋上緩緩移至安隅臉面上,那五顏六色的面龐跟調色盤似的,真真是怎么看怎么精彩。
看著這血淋淋的鋼筋,嘴角抽了抽。
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上車,徐先生當真是萬般沒好氣開腔:“不是聚餐去了?”
“對方找事,正當防衛罷了,”哪有局長說的那般嚴重?
徐先生笑了,顯然是被安隅這一本正經的解釋給逗弄的不輕。
“那進局子走這一趟還委屈你了?”
“不委屈,配合人民干警的工作是公民的職責。”
前座,謝呈沒忍住,一聲低沉笑聲傳來,顯然、是沒忍住。
“開車,愣著干什么?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他有火,不能朝安隅撒,但并不見得不能朝謝呈撒。
若他充當一個透明人就罷了,偏生還好死不死的笑了笑,不朝他撒朝誰撒?
警局內,方陽錄好資料從里間出來,恰見安隅上車,小步追了兩步,且還高聲喚了喚,奈何人壓根兒就沒聽見。
“有事兒?”唐思和見方陽追出來,側眸問了聲。
“沒、問點事兒,該天吧!”
說完,方陽低頭翻了翻手中弄資料,疑惑著往屋內而去。
邊翻著,且還邊回首望了眼已經離去的安隅。
一邊看一邊搖頭,直直覺得奇怪。
徐紹寒只覺得安隅不長記性,三天沒管打架斗毆進局子,當真是一不留神就能給能出點什么動靜來。
后座,男人沒好氣的牽起她的掌心,入目的是鋼筋蹭著掌心的那正片猩紅。
男人擰了擰眉,細細摸著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