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二號線的地鐵站需要五分鐘的時間,這一段路全靠“11路”。
剛走出家屬院的郝好,手機就響了,是凌懷遠的電話,他要確定一下郝好下午是不是在所里,好約何遠山到所里辦手續。
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往地鐵站趕的郝好,也就順理成章的忽視了自己的腳下,一塊不知是誰扔在地上的西瓜皮,正等著他踏上去。
腳下一滑,正在和凌懷遠通電話的郝好“哧溜”一下就摔了出去,手機也被扔出去兩米多遠。
郝好顧不上痛,連忙起身去撿手機,還好,手機沒事兒。匆匆地結束了和凌懷遠的通話,他才想起來看看自己的傷怎么樣。
活動一下腳,沒事兒;活動一下膝蓋,也沒事兒。看來問題不大。
靠在路邊欄桿上稍微的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已經沒有那么痛的郝好,繼續向地鐵站趕去。
刷卡進站,下到站臺,一列地鐵列車正在緩慢的啟動。
就晚了那么一點點,郝好無可奈何,只能等下趟列車了。還好,自己可以排在隊首,第一個上車。
沒一會兒時間,安全門兩側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有好幾個老年人的身影出現在隊伍中。
郝好感到有些詫異,要知道,平時這一站上車的人并不多,更何況現在是工作日的早高峰,老年卡是不免費的啊,怎么還會有這么多老年人排隊等車呢。
看看表,時間已經到了8點10分,下趟車需要三分鐘后抵達,無聊的郝好打開手機,開始碎片閱讀。
“開往許莊的列車即將進站,請各位乘客站在黃線以外排隊上車。”車站廣播開始播報,一道刺眼的光芒從黑漆漆的地下通道出射出,車就要進站了。
“今天車上的人好多啊!”郝好看著在自己面前閃過的車箱,內心發出一聲感慨。
等車停穩,安全門打開,郝好第一個擠上了車。平時列車抵達這一站時,人并不會太多,雖然不一定有座位,但從來不會擁擠。可今天有些特別,車上多了不少的老年人。
好不容易等大家擠進了列車,車緩緩啟動,三站后列車將抵達月季公園站。
郝好需要在月季公園站換乘一號線,然后再到解放廣場站下車,再走不到五分鐘就可以到律所了。這段路程的正常時間大概需要40分鐘左右,郝好八點出門,即使是剛才耽擱了一會兒,九點前也夠趕到律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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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是在八點半鐘走出家門的,她和她老公結婚5年,但兩人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27歲的她,也確實不想再和老公維持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兩人已經達成了離婚的共識,現在爭執不下的只有兒子的撫養權了。
兒子剛滿兩周歲,對于獨生子女的老公而言,這個孩子就是他們家的根,是他們家絕不能放棄的。甚至她老公提出了什么財產都可以不要,也堅持要孩子的撫養權。
可“@0@”知道,作為一名鐵路建設者,她老公根本就不可能帶好孩子。自孩子出生后,是她放棄了工作,獨自一個人在家一心一意的帶著孩子。
她也曾想過把孩子仍給他爸爸,自己好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但當她每次看到可愛的兒子時,都會改變主意。她實在不放心孩子跟著他爸爸,那個長期不在家的男人只會把孩子扔給孩子的爺爺奶奶。這是她最不放心的,一來是老人身體不好,照顧自己都有問題,怎么可能帶好孩子;另一方面,孩子的爺爺奶奶一直在農村,她可不想讓兒子從小在農村長大,那會毀了兒子一生的。
前天在網上咨詢過后,她決定委托律師來幫助自己把孩子的撫養權給爭過來。今天,就是她和春天律師事務所郝好律師約定簽約的日子。
她并不認識郝律師,對律師的判斷,也只能依靠網上的交談,好在律師的意見說得很是中懇,也和自己在網上查到的差不多,從這一點來看,這個郝律師的能力應該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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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點30分,郝好在月季公園站下了車,比平時晚了10分鐘。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延途各站上車的乘客都特別多,時不時還能看到老年人的身影。
月季公園站一直是商都地鐵網絡中最大的擁堵點,從全程四個方向匯總而來,再向四個方向分散而去,在環線正式運行之前,作為地鐵的唯一換乘站,如果哪天不擁堵,一定會被各大媒體作為最大的新聞迅速傳播開。
在這里換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每當一列地鐵進站后,地下空間瞬間就會被人群擠滿,然后大家相互擁擠著向換乘樓梯的方向挪動。
郝好就在這樣的人群中一點點的從二號線來到了前往一號線的樓梯前,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前面發生了什么事情,沒有人知道。前面知道原因的人不會說,只管自己默默的翻看著手機;后面不明真相的人,掂著腳尖伸著腦袋想看清前面發生了什么,可什么也看不到。
三分鐘以后,人群再次挪動起來,郝好已經離一號線站臺不遠了,人群再次停了下來。
郝好終于看清楚了,站臺上全是人,人挨人,人擠人。
三分鐘,新一趟列車進站,從車里下來一股人*流,但車箱內的人好象并沒有減少多少,還是滿滿當當的。
下車的人下完,排隊上車的人群開始向車上擠,站臺工作人員大聲的呼喊著讓后面的人等下一趟車。
站在隊列之中的郝好估算了一下,沒有兩趟車看來是別想上去了。
郝好翻動了一下早就拿在手里的手機,已經8點40分了,能在8點50分擠上車就算是好的了。9點前看來到不了律所了。
沒想到會遲到,郝好心里想,他打開手機,給“@0@”發了條短信,說明自己正在趕往律所的路上。
8點50分,郝好終于擠上了第二趟列車。車門關閉,看著站臺上不見減少的人群,感受著沙丁魚罐頭般的車箱,列車向解放廣場方向開去。三站,加上停車時間,大概還得需要1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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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點50分,“@0@”來到了春天律師事務所的樓下。這并不是她走的慢,而是被外面的人*流給耽擱了。
不知道全商都的老年人是不是都來了,商業街附近都是老年人的身影。
“請問,郝律師在嗎?”到了春天律師所,“@0@”按照郝好的留言,找到了這間大辦公室。
“郝律師還沒有來,你稍等一會兒吧。”辦公室內,一名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抬起頭看了一眼“@0@”,立刻熱情的說道。
小伙子甚至還起身為“@0@”倒了杯水,并隨口報了自己的名字,“我姓甘,叫甘寧。”
“謝謝”“@0@”對甘寧說了聲謝謝,就打量起這間辦公室來。
這間辦公室面積還不小,但現在只有兩個人,一個就是這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另一個則是位美女律師。
沒想到春天律師所律師的顏值這么高,“@0@”心里想到。
“你是和郝律師約好的?”甘寧小伙子問道。
“是的,我們約了九點。”“@0@”看了眼小伙子。
“那郝律師應該快了。”小伙子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后低頭看向鋪在桌子上的書籍,但眼角不時的向“@0@”這邊描一眼。一只手有規律的在桌子上輕輕地敲動。
辦公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墻上掛鐘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九點,雙方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可郝好還沒有出現。
“需要續杯水嗎?”正在安靜等待郝好的“@0@”聽到一個悅耳的聲音。
回頭看去,是那個美女律師。她正笑盈盈的站在自己旁邊不遠處。
“不用了,謝謝。”“@0@”連忙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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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好所坐的列車已經進站,車箱中的人*流一下子擁了出來。就在此時,對面車道中也有一列地鐵列車進站,兩股人*流瞬間沖撞到了一起。
“怎么這么多人啊?”郝好旁邊站著兩位老人,其中的老太太對身邊扶著自己的老先生抱怨道。
“還說呢,我說不讓你來吧,你不聽,非要來,怎么攔都攔不住,這下傻眼了吧。”老先生開始訴說者對老太太的不滿。
“還不是怨你,如果你再堅持一下,我可能就不來了。”老太太還振振有詞,看來女人不講理,是和年齡無關的。
從老倆口對話中,郝好判斷,看來解放廣場一帶又有什么活動可以讓這些老人有便宜占了,要不然高峰期老年卡不免費的情況下,怎么會有這么多老人往解放廣場跑呢。
郝好掃視了一下周圍,果然,車站內到處都是拿著宣傳海報的老人,在那折疊著的宣傳海報上,可以醒目的看到“……免費……”的字樣。果然如此啊。
看看時間,已經九點鐘了,自己還在站臺上慢慢向前挪呢,看這架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郝好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寧丹的名字,給寧丹發了條微信過去。
“師姐,你在所里嗎?”
“在,你是不是約了客戶見面?”寧丹立刻就回了過來。
“是啊,約了人家九點來,可今天地鐵站人太多了,我現在正在排隊出站呢。師姐,你先幫我穩住客戶。拜托了。”郝好發出文字的同時,附還著發了一個雙手合十的表情。
“交給我了。”
這才有了寧丹上前和給“@0@”續水的一幕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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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律師事務所。
“@0@”婉拒了林丹的好意,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表,已經過了九點了,郝律師還沒有到,她微微的皺了一下眉。
“不好意思,郝律師被堵在地鐵站了,一會兒就到,他讓我給你道個謙。”寧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好意被拒絕而離開,續水只是自己接近對方的理由,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和對方聊起來,以緩解對方因為郝好沒有按時到而產生的焦慮和不滿。
寧丹相信,只要郝好能及時趕到,當事人的不滿很快就會被化解。
“@0@”給了寧丹一個微笑,剛準備說話,旁邊突然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這些實習生也真的,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約了客戶自己不在這兒等著,讓客戶在這等他。”
聲音雖然不大,但寧丹確聽的清清楚楚。“@0@”顯然也聽到了,她立刻收回了笑容。
“郝好不是你們所的律師嗎?”“@0@”抬起頭,有些疑惑的問寧丹。
面對“@0@”的疑惑,寧丹內心并不愿意承認,但還沒有辦法不承認。實習律師證和執業律師證是不一樣的。現在自己如果堅持說郝好是律師,一公兒如果客戶要看郝好的證件,還是會被揭穿的。與其到時被揭穿,不如現在痛痛快快地承認。
“郝好律師不是實習生,他是我們所的實習律師。”寧丹向“@0@”解釋道,要知道,在很多人看來,實習生這個稱謂會讓人感覺是在校生在律所實習;而實習律師不管怎么說,勉強可以算得上是準律師了。
“還不是不能獨立執業。”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
寧丹皺了皺眉,轉過身子,回頭看向甘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0@”沒有再說什么,但表情已經嚴肅了起來,她沒有再和寧丹說話,而是拿出手機擺弄了起來。
寧丹在旁邊可以看到,“@0@”正在通過網絡查詢律師的相關信息,她還想再解釋一下,可張了張嘴,終于沒有說出來。
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哪家企業搞活動,到處都是老人。”就在此時,郝好一頭大漢的從外面沖了進來。
寧丹抬起頭看了一眼郝好,眼光向“@0@”瞄了瞄,示意他趕緊去安撫客戶。
而甘寧連頭都沒有抬,還在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書,可嘴角帶出一閃而逝的冷笑。
“@0@”站起身來,來到郝好身邊,面無表情的對郝好說道:
“你就是郝律師吧?本來我可以不用在這兒等的,但我還是認為應該給你當面說一下比較好:我已經在網上撤銷了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