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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抓賊抓到了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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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都說大明朝的俸祿很低,朱元璋對人很嚴苛,到底是不是這么回事呢?

  就拿柳淳來說吧,他現在的官職是少傅太子太傅,都督同知,錦衣衛指揮使……這里面最高的就是從一品,大明朝和宋代不一樣,宋代的俸祿分成好幾個部分,首先宋代的官員幾乎都是臨時工,他們擁有一個分辨品級待遇的寄祿官,按照這個品級,就能拿一份俸祿了。

  另外呢,有了具體的差事,也就是職事官,又能拿一份俸祿。

  此外呢,一些高官會有館職,就是龍圖閣直學士一類的,還有些人掛著爵位,比如像潞國公文彥博這種貨色,都是可以作為拿俸祿的標準。

  同時呢,宋代每逢年節,都有賞賜,官員還有職田,也就是直接給地。

  林林總總算下來,以包拯為例,他最高當到了樞密副使,各種俸祿加起來,一年三千多貫,正好相當于宋代最窮的一個府的稅收!

  總體來看,不論是高官,還是低級官吏,只要當了官,在宋代就登上了人生巔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到了朱元璋這里,咱洪武大帝給虧心的趙大不一樣。

  他才不需要收買文官,替自己說好話呢!

  朱元璋大筆一揮,把亂七八糟的都給砍掉了。

  一個官員,就有一份俸祿,多余的什么都沒有。

  正一品大員一個月祿米87石,柳淳差了一級,只是從一品,每月祿米74石,一年下來是888石。

  其實吧,這也不能算低了,畢竟一個人能吃多少東西,快一千石糧食,還不撐死幾十個啊!

  但是別忙,這些俸祿是要承擔全家開銷的,迎來送往,雇個車夫,養一匹馬,找兩個丫鬟,全都要從里面出。

  像京官還要租房子,外官呢,更要擔負衙門日常開支,還要請個師爺……這么算下來,祿米也不算多了,甚至緊緊巴巴的。

  如果你以為這就完事了,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發俸祿的時候,還有學問。比如柳淳在洪武朝的時候,他的俸祿里面,有三成是折成寶鈔的,寶鈔是什么玩意就不用多說了,差不多相當于直接把俸祿打了七折。

  而且一旦遇到了困難,就會在官吏的俸祿上動手腳,不給祿米,而是用其他的東西折,柳淳就曾經收到過臘肉。

  所以說吧,明代的官員,幾乎沒有靠俸祿過日子的,必須挖空心思,從各處弄錢,才能維持體面的生活。

  柳淳推動變法,把官吏伸向各處的手腳都給砍斷了,家里的田產也沒了,日子越來越艱難。如果再折騰下去,只怕滿朝官員都要受不了了。

  所以柳淳覺得在國庫稍微寬裕之后,應該給官員一點福利,一張一弛,軟硬兼施嗎!打了那么多個巴掌,該給點甜棗了。

  所以他才提出增加俸祿的提議。

  可顯然朱棣不這么看。

  “柳淳,朕問你,增加俸祿,能不能換來官吏感恩戴德,更加賣力替朕做事?”

  柳淳嘴角抽搐,頓了頓道:“那個……暫時還是有些效果的。”

  朱棣冷哼,“你也說暫時,如果長遠了呢?兩宋對待官員算是最親厚了,可又有什么用?想靠著俸祿養廉,可是胡說八道!人心不足,你給他多少,他都盼著拿更多。朕總不能把國庫都交給他們吧?”

  朱棣的這番話,說得柳淳啞口無言。

  “陛下,那……你還跟臣出來干嘛?”

  朱棣繃著臉道:“我出來看熱鬧不行嗎?朕很想瞧瞧,百官究竟成了什么樣子,這可比戲臺上有意思多了。”朱棣抱著肩膀,冷笑道:“記住朕的這句話,我就算是死,也會留下遺訓,不會給百官增加一文錢的俸祿!”

  柳淳是徹底被打敗了,朱棣這個倔強的勁兒,跟他爹是一模一樣,實在是太難打交道了。柳淳第一次不抱任何希望。他把朱棣帶到了平安里的一家茶樓,隨便找了個雅座。

  “這里離著證券交易所很近,有許多富商云集,官吏們如果缺錢,就會到這邊借貸,陛下要想看熱鬧,在這里就行了。”柳淳算了算,“對了,昨天就是發俸祿的日子,今天該有人來還債了。”

  朱棣也是嚇了一跳,他雖然也有猜測,但是總覺得官員嗎,畢竟還是有權力的,怎么會那么慘?尋常人誰敢跟官員逼債?

  根本是有些人在故意裝窮演戲,就連柳淳都被他們的花招給騙了,朕就不上當!

  且看著吧!

  朱棣低頭品茶,有屏風遮擋,外面看不到他們。

  坐了不到一刻鐘,就有人喊了起來。

  “喲,是金大人來了,金大人里面請!”

  說話之間,從外面走進了一個年輕的書生,此人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面皮白凈,文質彬彬,他輕車熟路,直接到了靠窗戶的一張桌子。

  在這張桌子邊,坐著兩個中年人,一個年歲稍長,五官陰翳,一個長著黃色胡須,總是帶著笑。

  見書生前來,急忙擠出燦爛的笑容,橘子皮一般的老臉堆積在一起,就像是枯萎的老菊花。

  “金大人,快請坐吧!”

  書生哼了一聲,卻沒有坐下,他從懷里取出了一樣東西,并沒有直接給兩個人,而是扔在了桌上。然后淡淡道:“我已經把十石稻谷送過去了,你們再借我三十兩銀子!”

  桌面上的兩個人,年紀稍大的,把扔在桌上的借據拿到了手里,看了看,微微點頭,“金大人就有有信譽,過去的賬清了!”

  他拿起桌上的毛筆,在借據上畫了兩道,而后撕碎作廢。

  年輕書生抿著嘴,眼睛斜視,根本不屑和這倆人對視。好在這倆人也不在乎,他們笑嘻嘻道:“金大人,你先別忙,咱們好好談談。”

  “談什么?欠債還錢,我把賬都清了,難道連三十兩都不愿意借?那我去找別人!”

  “別!”

  靠外面的人急忙出手阻攔。

  “金大人,這次你借三十兩,比以往都多。而你呢,又沒有別的收入,只有每月的祿米,所以……”他語氣為難。

  書生把眼睛一瞪,“祿米怎么了?別以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這青黃不接的時候,米價最高,我借銀子給你們祿米,是你們賺了。”

  “哈哈哈!金大人所說不錯,只是您不知道啊!從今秋開始,安南的糧食就要陸續送進京城,很快許多存糧大戶就會往外面拋售,糧價不會一直走高的。小的們查過了,安南的米,一石只要三百八十文!這話不假吧?”

  書生吸了幾口氣,臉上的肉抽搐了幾下,幸虧這段時間的惡補,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糧食價格會變化這么大!

  “你們想怎樣?”

  焦黃胡須的家伙有些口音,吐字不算清楚。他未語先笑道:“金大人,你要多借錢,是為了兒子讀書發蒙,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小的們可不敢擋小公子的前程,而且我們還聽說了,金大人要調到工部去了,而且主要負責木料采買!”

  書生一聽,頓時警惕心驟起,切齒咬牙,“你們!你們竟敢探查我的家人,還有,朝廷任命官吏,你們也敢插手?”

  焦黃胡須的家伙連忙擺手,嘿嘿笑道:“金大人說笑了,我們可沒有這么大的膽子。你從洪武二十五年進京求學,一直住在丁家的宅子,丁老爺愛惜大人的文采,故此每月只收100文錢,整個京城,哪有這么便宜的房子?”

  書生越聽越不對勁兒,他眉頭擰成了疙瘩兒,突然跺腳道:“好,你們有本事查我……金某我不借了!”

  說著,他轉身就走,那個年紀偏大的幽幽道:“金大人,您的老母染病,寫信讓你給家里送點花銷,這事你也不在乎了嗎?”

  書生的腳步突然站住了,他臉色漆黑,扭頭盯著他們,“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這么清楚我的事情?”

  胡須焦黃的家伙站起身,走到了書生身邊,冷冷笑道:“金大人,實說了吧,我們眼下正給貴人辦事,這位貴人你可惹不起。他老人家仰慕金大人的才學,知道大人前途無量,這才想要幫大人一把。”

  “就這么說吧,不要講什么借錢不借錢的,令郎要去雞鳴山學堂讀書,貴人能幫著送進去,您的高堂要治病,貴人已經把醫者派過去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貴人就想跟大人交個朋友而已。請金大人放心,絕沒有半點賄賂的意思。”

  這三個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太高,可柳淳跟朱棣的耳音都不錯,聽了個一清二楚。朱棣的老臉瞬間沉下來了。

  這個姓金的臣子完全被人家給套住了,從里往外,都被查得清清楚楚。

  最要命的是連他即將調任工部也知道。

  還說背后有一位貴人!

  能有多貴?

  這家伙能把人送進雞鳴山學堂,還能請動醫生治病,又知道這么多消息……朱棣突然轉向了柳淳,臉上露出了似有若無的笑。

  “不會是你吧?”

  柳淳簡直想給朱棣一拳頭,你丫的腦洞真大,我領著你出來,抓我自己的把柄,這不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嗎?

  就算找死也沒有這個找法啊!

  金大人怒視著那兩個家伙,咬著牙道:“你們這位貴人到底是誰?”

  那個胡須焦黃的家伙笑呵呵道:“金大人,小的只能說我們都尊貴人為‘柳爺’,您一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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