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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謀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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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林的日子第六百七十五章謀篇(上)——第六百七十六章謀篇(中)

  侯衛東不知道步高是何用意,淡淡的道:“易中嶺是沙州有名的企業家,我認識。”

  “這兩年易中嶺風頭很勁。沙州最好的地塊十有八九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原來是搞食品的,和建筑行業風馬牛不相及,為什么在房地產行業混的風生水起,還不是仗著黃子堤。”

  步高注意觀察侯衛東的臉色,見其并不反感,道:“黃子堤這樣搞下去,絕對要出大事情。很多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對此事有議論,很反對。”

  侯衛東一臉的平靜,靜等著步高揭開謎底。

  步高在沙州最大的敵手就是易中嶺。他幾次與易中嶺爭奪地塊,對被對方奪標。因此,他想方設法準備排擠易中嶺。

  “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一組照片。”步高取出了一疊照片,這是業余偵探麻貴的杰作。

  侯衛東接過了照片,他心尖里顫動了一下,臉上卻是神情依舊。

  這些照片的主角是黃子堤、項波、易中嶺和劉坤。

  “這是易中嶺的別墅,黃子堤親自開車去的,第二天早上才出來。”

  “這是三個女子,是上午到的,你看下面的時間。這一張,黃子堤走了以后,她們也走了。”

  侯衛東仔細看著照片上的女子,俏麗、風塵之色似乎要透過照片,“這幾張照片能說明什么,沒有多大意義。”

  “候市長,你繼續看。”

  “這是劉坤,也是當天晚上進去,第二天早上出來的。”

  “看這間平房。早上,從里面走出來六個年輕的女人。”步高開了一句玩笑,“年輕人身體好,這次劉坤是陪了六個人。”

  侯衛東仍然說道:“這些照片在法庭上不能當作證據,因為沒有因果關系。”

  步高道:“候市長,你繼續看。”

  “這是項波,他是三點二十分到達易中嶺的家里,黃子堤是六點鐘到了此地。你看這一張的時間,項波是晚上八點離開的,應該是他們三人喝了酒,黃子堤的車沒有動,這是早上天亮時的照片,黃子堤從后面的別墅出來。”

  步高對這一組照片作了最后總結:“從這八組照片可以看出來,黃子堤是常客,后面的別墅是他專用,劉坤和項波是偶爾過來,項波是過來喝酒,一般晚上八點一過就要離開。劉坤兩次是從平房出來,平房應該就是一個私密的娛樂場所。”

  侯衛東內心也很震驚,這一組照片將黃子堤、易中嶺、項波和劉坤的秘密爆光于天下,其中有嚴密的邏輯關系,不必質疑。他將這些照片疊在一起,道:“步總,這組照片來之不易。不過,沒有什么價值。頂了天,就是黃子堤留宿于易中嶺這里,可是這違反了哪一條哪一款?領導干部也要有朋友!”

  步高嘿嘿一笑道:“候市長,這組照片不會見光,只是作為你決策的參考,我知道你在關注絹紡廠的事情,這組照片可以解釋近期發生在絹紡廠的怪事。”

  侯衛東心里承認這組照片揭示出來的真相,但是作為副廳級干部,他已經學會了穩重,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會輕易表態,這是當領導的修養,也是城府。

  “這些照片并非致命一擊,因此,誰拿出這些照片,誰的動機就不純。”侯衛東一邊說,一邊將這些照片推給了步高。

  步高將照片收進了皮包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沙州的紅樓,這些人就是工廠的的蛀蟲,絹紡廠危險了。”

  侯衛東目光如刀,直視步高。過了好一會,道:“我有事要先走一步,就這樣了。”

  步高將侯衛東送到門口,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在沙州建筑市場上,步高原本是一枝獨秀,可是易中嶺突然變成了土地吞口,將幾塊重量級的好地從其口中奪走,步高就下決心要收拾掉易中嶺。他是文明人,文明人就有更加文明的辦法,侯衛東就是一把出鞘的砍刀。這也是其父親政協主席步海云密授之機宜。

  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步海云在沙州為官三十來年,深知其中的奧秘。他看準了侯衛東的雄心以及黃子堤的貪心。

  侯衛東坐在車上,又給楚休宏打了電話:“休宏,全省國有企業改制的試點工作有什么新進展,你要及時給我說一聲,讓我有所準備。”

  “候市長,只要有消息,我就跟你聯系。”楚休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寧玥在國家體制辦公室有關系,周省長到首都之時,還去拜訪過。”

  對于侯衛東來說,這個信息太重要了。他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吳英,便給成津縣朱兵縣長打了電話:“朱縣長,我是侯衛東,先祝賀你,改天請你喝酒。”

  朱兵幾經曲折,在曾昭強的大力推薦下,又通過副市長侯衛東和寧玥見了面,再找了市委常委、秘書長楊森林,終于修成正果,力壓副書記莫為民和常務副縣長周福泉,成了成津代縣長。

市里為了安排朱兵,將周福泉調到了吳海縣擔任縣委副書記,莫為民仍然是成津縣委副書記  “候市長,您有什么指示?”此時的朱兵早就將益楊上青林的舊事忘掉了,對侯衛東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有一件小事,你找人到竹水河弄幾斤扁魚,最好選兩斤左右的。個頭均勻一些,送到嶺西。對,就是今天下午送過來。”

  “候市長,您放心,最多三個小時,我將扁魚送過來。”

  “你不必來,找個府辦信得過的人,將魚送到嶺西以后,再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打完電話,將車開到了金星賓館,然后蒙頭大睡。一覺醒來,已是四點鐘了。

  “你的人到了哪里?”

  在接到侯衛東的第一次電話后,朱兵就將手里的事情全部推掉,專心備魚。此時侯衛東來電,他趕忙答道:“我剛才問了,送魚車已經過了沙州,最多一個小時就到嶺西。”

  侯衛東這才撥通了水利廳副廳長吳英的電話:“吳廳長,您好!我是侯衛東,給你送幾斤竹水河的扁魚,您嘗個鮮。”

  吳英很高興地道:“小佳過來沒有?你們家的小佳打麻將是一把好手。晚上我們幾人打幾圈。”

  侯衛東則是順桿上爬,接道:“晚飯安排在沙州印象餐館,行嗎?”

  吳英笑道:“我現在是閑人,隨時有時間。就看曙光這個大忙人有空沒有,紅線和蒙寧肯定要來的。就在沙州印象餐館吧。”

  事情辦得很順利,侯衛東心里高興,趕緊給小佳打了電話:“晚上到嶺西來,和吳廳長、方紅線、蒙寧她們幾個吃飯。你可以開車,我也可以讓司機來接你。”

  小佳正好約了謝局長和趙秀吃飯,于是對侯衛東說道:“你怎么不早說,我和謝局長、趙秀已經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對了,我還約了楊柳。”

  侯衛東不容置疑地打斷道:“今天的晚餐很重要,我有事要找吳英,她特意點了你。”

  “我還有沒有人身自由,為了陪她們打牌,就得從沙州跑到嶺西去?”小佳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忍不住抱怨道。

  “現在不自由,是為了將來更自由。別耍小孩子的脾氣了,給我趕緊出發!”

  小佳沒來由地有些怨氣道:“你就知道陪那些不相干的人,我們有多久沒有在一起了?”

  侯衛東哈哈大笑道:“原來小佳想洗衣服了。這事好辦,今天晚上打了牌,我們就住在金星賓館洗衣服,消耗脂肪和能量。”

  小佳“呸”了一聲:“你這人太不浪漫了,這些事情只能意會,你說出來就沒有情調了。”隨后說道:“你別派司機了,我自己開車過來。”

  “小心點。”“放心,我也是老駕駛員了。”

  到了五點,成津縣政府辦公室就將五斤扁魚送到了金星賓館,朱兵想得很仔細,將五斤扁魚打了一個大包,又另外裝了三斤扁魚。

  五點三十分,小佳開著車也來到了嶺西。

  五點五十分,侯衛東和小佳等在了水利廳樓下,侯衛東坐在車上充當駕駛員,小佳則上樓去找吳英。等了一會,就見到小佳陪著吳英出現在底樓,兩人有說有笑,神態很親熱。

  坐上了車,吳英笑道:“副市長當駕駛員,我今天超級別了。”

  在嶺西,人們經常稱駕駛員為“師長”,戲稱為“師級干部”,侯衛東很精靈地笑道:“平時是‘師長’開車。今天是‘副師長’當駕駛員,其實是降了級別。”

  車至沙州印象餐館,侯衛東對吳英道:“吳廳長,今天晚上我們先煮一盆扁魚,另外還有一包扁魚,我先送到家里去。”

  吳英是水利廳副廳長,家里從來不缺各式野生魚。扁魚雖然是好東西,她卻并不是太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這份情誼,心里暗道:“衛東是有心人,很不錯!”

  “這個地方叫沙州印象賓館,盆景還不錯。這里的老板以前和我一起在益楊青林鎮工作過,是糧食系統的老同志。”

  吳英對這些盆景很有興趣,專心致志看了一會道:“還有沒有檔次更高的,賣不賣?”

  侯衛東干脆將老邢叫了過來。老邢此時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他雖然不了解吳英的身份,可是見到侯衛東的神情,已猜到吳英肯定是大人物,道:“我還有幾盆珍品,都是在上青林山上培育出來的,比這些盆景檔次高。”

  吳英道:“廳里可以擺幾盆。另外,給我準備兩盆高檔的,我要送走。”

  等到老邢離開,侯衛東道:“吳廳長,我想給您匯報工作。”

聽了侯衛東的請求,吳英道:“這是好事,你何必主動去惹  麻煩?”

侯衛東道:“不愿意惹麻煩,遲早就會惹上大麻煩,如果沙洲是體制改革試點地,我就沒有了后顧之憂,我知道省政府是有意明確一個試點市,沙洲的工業在全省排第三,很有  代表性,是試點鎮的最好城市。”

“國有企業改革問題,從全國范圍內一直是有分歧的,不僅是經濟上的原因,還是政治上的原因,如今雖然不至于有  牢獄之災,可是稍有不對,政治上受影響也不足為奇。”

吳英是省委書記夫人,沒有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她不僅想到了群體性事件,也想到了可能引起的風波,她著實欣賞侯衛東,建議道:“我可以建議朱民生調整你的分工,這  樣就可以免除了許多麻煩。”

侯衛東委婉的謝絕了吳英的好意,道:“吳廳長,謝謝你  的好意,我既然到了這個崗位上,也就不準備退縮了。”

吳英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侯衛東,這些年來,她接觸了太多的政府官員,“但求無過,不求無過”的明哲保身理念已經深入了官員潛意識,官做到副廳級,還要主動惹麻煩的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她微笑著道:“把沙洲作為國有企業試點市,對于省里來說是一件好事,既然你想爭取,我估計沒有什么問題,找機  會幫你說一說。”“需要通過國務院體改辦嗎?”

  “對于全國來說,你這點事只是芝麻小事,省里完全有權去決策。”

  侯衛東倒是有心結識更高層次的領導,見吳英如此說,也就作罷。

  當上副市長以后,面對著復雜的國有企業,侯衛東一直在調研和思考,這是決策前必不可少的程序,此時主義已定,他便準備主動出擊。

  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讓項波經營時間太長,有易中嶺在里面參合,絹紡廠的局面絕對比現在更加復雜,侯衛東不能再等了。

  在吳英、方紅線、小佳開始進入麻將戰場之時,侯衛東回到了金星賓館,坐在了落地窗前,他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然后給晏春平打了電話。

  “你把絹紡廠三月、四月的報表準備好,明天送到我的辦公室。”

  “通知蔣希全到我的辦公室,上午十點。”

  給晏春平打完電話,侯衛東又給段英打了電話。

  “段英,你好,我是侯衛東。”如今段英已經接替了王輝當年的職務,他很看重報社的喉舌作用。

  段英此時剛剛洗了碗,正準備到書房,接到了侯衛東的電話,很有些詫異,道:“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她打電話之時,丈夫梁進文正在客廳看電視,便有意坐在了客廳。

  “我對絹紡廠的感情挺復雜,當年益楊絹紡廠破產之時,大量的工人下崗,最慘的就是那些女工,有不少南下當了小姐,所以,如果你要改革,必須要考慮工人的利益。”

  侯衛東道:“這一點我知道,可是絹紡廠經營困難,等到病入膏肓,只能破產一條路了,到時受害的還是絹紡廠女工,現在還可以有多種選擇。”

  段英明白了侯衛東的意思,道:“你給我打電話說這個事情,可定不是為了談感受,我能為了絹紡廠做些什么事情?”

  “我想在改制之時,嶺西日報上有改制的聲音,這是對我的輿論,有一個良好的輿論環境,這事太重要了。”

  段英道:“侯市長,你給我的這個任務太大了,我只是小人物而已,怎么能主導嶺西日報的方向。”

  “我知道報社的操作模式,要正式表態很難,我想讓你打些擦邊球,從現在開始,悄悄報道一些企業改制的文章,主要是外省的成功經驗。”

  這個要求讓段英感到有些難度,考慮了一會,道:“我去試一試,能否通過不得而知,請理解。。。。”

  侯衛東操作過多次,道:“我還會和王輝聯系,爭取他的,這些文章類似于軟,應該不會對你們有什么影響。”

  與段英通話結束,侯衛東又給王輝打了電話,王輝同侯衛東合作多年,對這些套路很是熟悉,道:“這事好辦,就是打擦邊球,只要段英把文章找來,我糊里糊涂就同意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佳凌晨兩點才回到了賓館,侯衛東睡得迷迷糊糊,當小佳進門之時,他半瞇著眼睛,道:“現在幾點了,明天我要到計委去找魯主任,談點事情,你有什么安排?”

  “兩點,原本說要打通宵,吳廳長接到電話,明天要到首都去,因此兩點就散了場子。”

  侯衛東睜開了眼睛,問,:“吳廳長要到首都去?”

  小佳親了親侯衛東,拿著毛巾去衛生間洗澡,道:“我聽說寧玥也要去,是她的一個長輩過生日,好像在體改委當領導。”

  侯衛東到省城來做一系列活動,其實為了下一步改革打下鋪墊,此時聽到吳英要去首都,而且是和寧玥一起去,眼睛便睜開了,道:“她還說了些什么?”

  “她夸你很有朝氣,不像一般領導那樣暮氣沉沉。”小佳走到門口,回過頭來道:“明天我請了假,可以睡懶覺,你別叫醒我。”

  九點,小佳還在酣睡,侯衛東在金星賓館吃了早餐,便直奔省計委,找到了省計委副主任魯軍。

  聽了侯衛東的想法,魯軍道:“改制沒有問題,政策早已明確,又有成功經驗,最重要的是要選擇合適的改制模式,按照國有產權最終受讓主體不同,國企改制可分為內部人收購模式和外部人收購模式,你想采用哪一種方式?”

  “我不是為了改制而改制,有兩個條件和一個目的,兩個條件是國有資產不流失和職工大體上不吃虧,一個目的是扭虧為盈,為了達到上述目的,準備在沙洲采取內部人收購模式。”

  “談一談具體的理由?”

  “其一,經營層及骨干員工穩定,對企業歷史及現狀熟悉,改制過程震動較小,系統風險也較小,能激發企業內部人對改制的積極性,推動改制順利進行,這符合絹紡廠的現實;其二,由于內部人收購往往將產權置換與身份置換聯系在一起,減少了改制過程中的現金支出,這符合沙洲市政府的財力。”

  魯軍對國企改革研究的很透,道:“當前在嶺西,內部人收購模式主要分為經理層融資收購和股份合作制模式,管理層收購的資金來源問題難以解決,即使融資成功,由于還貸壓力巨大下,管理層很難給企業繼續注入資金資源;而股份合作制模式下容易形成新的一輪大鍋飯。”

  “這兩種模式都是有利有弊,更重要的是,在監督機制不健全的情況下,內部人收購容易滋生暗箱操作。”

  說到這,魯軍加強了語氣,道:“無論改制是否成功,作為領導改制者,都要被人非議,這實在不是一件好差事。”

  侯衛東明確表態道:“我有心理準備,此事宜早不宜遲。”

  “那好,我同你研究細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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