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安恒的災民正是季承云,受了劉凌的密令制住安恒,只管等劉凌到來就是。他并不想要結果了那安恒的性命,劉凌說留著此人還有用處,不然那里還需這么麻煩,只是晚上摸進來一刀結果了那廝的性命更加爽利。
此時被亂軍圍著,季承云也并不慌亂。這樣的陣勢他也不是經歷過一次兩次了,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這事他都干過。當初和后周一戰,正是他在亂軍中穿了周軍的服飾,竟然被他一路跑到周軍先鋒的馬前,被那人暴起一刀斬了!
當日被圍困的情景遠比今日要兇險萬分,那樣的情況下季承云都不曾慌張過。如今安恒在手,那些漢軍投鼠忌器不敢亂動,沒有什么好擔心。只需帶著安恒出了大營,在遠處等候劉凌率軍趕來就是了。
誰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那么大膽,愣頭青一般一箭直奔季承云就射了過來!
季承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支箭勢如破竹的飛來,以他的身手也險些沒有發現。若不是他聽到弓弦響聲,只怕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季承云身子一縮,將安恒往上一提,噗的一聲,那箭正射在安恒的肩膀上!
安恒一聲慘叫,身子掙扎了起來,只是無奈兩榜無力,掙脫不開季承云的控制。這一箭深入肩頭,又直接從他的肩膀后面穿透了出去。由此可見這一箭力度是多么的巨大,由此也可見茂元出手就沒有留下余地。
茂元既然出了手,他手下那千夫長也立刻就動手了。這千夫長是累積軍功提拔起來的,一身武藝也是了得。這一箭本來就是為了要那安恒的性命,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季承云聽到弦響,這次有了準備,看那支箭飛來,他原本有把握閃過去,就是用匕首劈落了那箭也不是問題。只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抓著安恒后心的衣服,再次把安恒舉了起來當肉盾用。那箭本來瞄準的就是安恒,稍微有些偏差,季承云倒好,舉著安恒調整一下,那箭準確無誤的射入了安恒的另一邊肩膀!
他嘿嘿一笑,貼著安恒的后心說道:“安大將軍,你這手下也不怎么實在啊,看來是想趁亂把你結果了呢。哈哈!”
他放聲一笑,豪氣沖天。
他身子精瘦,卻單手提著百多斤沉重的安恒大步朝著轅門外就走。茂元見兩箭都沒有射殺了安恒,也沒有傷到那個奸細,心中也是驚懼。只是此時也斷然不能收手了,他大喊道:“賊人要走,別讓他傷了安將軍,放箭!放箭!”
他這話喊的明顯是欲蓋彌彰,若是不想傷了安恒,又怎么會大呼放箭?只是當下混亂,誰也不曾分辨其中的意思罷了。倒是安恒心機深沉,頓時聽出了茂元的言下之意。他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茂元,高聲喊道:“眾將聽令,誰也不準放箭!茂元!你安的什么心!”
他身上中了兩箭,鉆心一般疼痛,此時高聲大喊牽扯傷口,更是疼的他連聲音都顫抖起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前滑落,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和血水都浸透了。
馮伏波見眾人猶豫,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劈手奪過一張弓來,一箭就朝著安恒射了過去。只是他重謀略而輕武藝,本事稀松平常,這一箭歪的離譜,竟然直直的飛到轅門去了。那好心的轅門守兵被季承云的人綁了丟在地上不能動彈,眼見著一支箭直奔自己而來,他躺在地上使勁一挪屁股,那箭擦著他的鼻子尖釘在了地上!
“好險好險”
這衛兵心中說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信如來果然得永生啊。”
季承云見那些士兵似乎并不顧忌安恒的死活,心中也是納悶。他一邊走一邊考慮,心說這撫遠軍怎么這么冷血的。
茂元看了馮伏波一眼,心說早讓你平日里多多鍛煉,這一箭簡直丟死人了。他見季承云已經拎著安恒到了轅門口,那上千災民往上一擁就要將抓住安恒的人接應回去。時機稍縱即逝,他再也按耐不住。
茂元大吼一聲:“眾將士!殺了這些周軍的奸細,大將軍王就在前面不遠處,我等一起過去投奔!安將軍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他再無遮攔,抬手一箭再次射了出去!
他手下那三五百親兵見將軍已經拼了,當下也拋卻了所有的顧慮,紛紛搭箭,眼看著就要將季承云和安恒一起亂箭射死!
一聲銳響!
一柄沉重的大鐵槍不知從什么地方飛了過來,正好插在茂元身前不遠處!那大槍來勢兇猛突兀之極,鑌鐵的槍身直插如地面足有三分之一,可見這一擲的力度何其之大!
“住手!”
一聲暴喝從遠處傳來,一個黑衣黑甲的將軍,單人獨騎從外面沖了進來。這人身材雄健,燈火下一身黑甲猶如死神。
他縱馬而來,從那些災民中穿過,立馬與那柄鑌鐵槍旁邊。
此人伸手將插在地上的大槍拔出,冷冷的掃了眾人一眼后喝道:“欽封平南大將軍,都領六州軍馬指揮使,忠親王駕到!”
這一聲大喝,猶如晴天炸起了一個霹靂,不但茂元和馮伏波愣住了,就連圍在季承云不遠處的撫遠軍將士們也是呆呆的看著那黑甲騎士。除了季承云領著的人之外,就連安恒都忘記了傷處的疼痛,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出去。
不多時,只見一條火龍蜿蜒著爬了過來。眾人知道那是騎兵手持的火把,看樣子這支騎兵人數不下于兩千。
劉凌在十二個近身侍衛的護持下,縱馬進了撫遠軍大營。一千黑麒麟軍左右排開,騎士身上的鐵葉子嘩啦嘩啦的抖動,雪亮的馬刀已經揚起,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將威嚴的氣氛襯托到了極致。
劉凌提馬到了撫遠軍面前,微微笑了笑說道:“回家了,你們就這么歡迎本王?”
茂元一時激動難掩,一震手里的長刀,大聲喊道:“大將軍王威武!”
馮伏波和手下數百親兵也是振奮異常,揮舞著兵器跟著齊聲高喊:“大將軍王威武!”
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安恒面如死灰,心里亂成了一團。撫遠軍大部都是劉凌曾經的老部下,這些人對劉凌的感情遠勝于安恒。有個偏將抬著頭仔細辨認了一下,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真的是大將軍王!大將軍王回來啦!”
這一聲充滿了感情的呼喊,勾起了所有人的回憶。
撫遠軍的士兵潮水一般的跪了下來,匍匐在地上高呼著大將軍王的口號,場面一時間震撼的無以復加。一個現代人,是無法體會那種令人動容的感覺的。劉凌,他再一次深深的體會到了這種久違了的戰場之情。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對劉凌忠心擁護。安恒這兩年的經營又豈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當下有不少人悄悄退后,一個一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他們都是安恒的親信,這兩年沒少跟著安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劉凌來了,他們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前途。
當初撫遠軍七營軍馬,各營的將軍被安恒誆騙殺害了四個,除了杜義逃回玉州之外,只有茂元忍辱負重的活著,還有一個營的將軍早就跟安恒串通一氣,兩個人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個倒了,另一個自然也活不長。
這人名叫蔣永福,曾經也是劉凌一手提拔上來的。可是當初安恒對各營的將領們下手,有兩個將軍就是蔣永福出面騙到應州之后被安恒殺害了。如今局面驟變,如此輕易的就被劉凌重新控制了撫遠軍,蔣永福如何能不怕?
他驚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只見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跪了下去。除了安恒的親兵,沒有跪下的只有自己這邊的人。但是,跟他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不過就是自己那幾百名親兵,其他的士兵見到大將軍王回歸,也早早的跪了下去。
此時劉凌離著他距離并不是很遠,若是突下殺手的話說不定就能一箭射死劉凌!
俗話說狗急跳墻,此時的蔣永福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只想著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殺了危機到自己安全的人。劉凌坐在馬上,目標十分的醒目,距離又近,若是一箭射死他的話趁亂救出安恒,奪回撫遠軍指揮權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里,蔣永福一咬牙,一把將身邊親兵手里的弓箭搶了過來!
“他是假的!此人是周軍的奸細!并不是真的大將軍王!”
蔣永福暴喝了一聲,隨即彎弓搭箭,他身為將軍武藝自然了得,弓如滿月,箭似流星,那箭劃破了空氣,直奔劉凌的面門而去!
刷的一聲輕響,一道匹練般的刀光驟然炸起!
這一道刀光,就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那一道閃電,照亮了眾人的眼睛,也讓所有人的心里為之一寒!
快到了極致的一刀!
聶人王隨意一刀,將蔣永福射向劉凌的那支箭劈飛了出去。他護在劉凌的身前,目光陰冷的掃了一眼蔣永福。只這一眼,就好像一柄冰冷的匕首刺進了蔣永福的心里一樣。這眼神將蔣永福嚇的禁不住倒退了好幾步,心跳猛的突突突的驟然加速!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卻貼著他的耳邊響起。
“八卦刀門掌門人李勝一的一個小奴,如今竟然也能做了將軍?先是毒殺了師父卷走不少金銀,又殺害了十幾個同門師兄弟,原來是躲進了官府里,怪不得八卦刀門找了你這么多年都找不到!”
蔣永福嚇的啊的一聲大叫,身子一軟就癱倒了下來。
一個身穿白衣錦袍,胸口上繡著金色祥云圖案,黑巾遮面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鬼一般出現在了蔣永福身邊,誰都沒有看到,他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甚至蔣永福都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流!
自認為武藝高強的蔣永福,竟然被人不知不覺的貼近了身子,更是被那白衣錦袍的男子幾句話就幾乎嚇破了肝膽!
“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蔣永福兩條腿被嚇的酸軟無力,居然不能再站起來。他一邊拼命的向后爬,一邊見了鬼似的嚎叫著。
聶人敵冷冷一笑:“李勝一對你不薄,你一個小奴,他破格讓你拜了他的親傳大弟子為師,更是經常親自指點你練功。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叛徒,貪圖富貴,先毒死師父,然后還想毒死李勝一,若不是他警覺,只怕也死在了你這個敗類手里。”
他慢慢的往前走,一步一步逼近蔣永福。
蔣永福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他的秘密從來都沒有對人說起過。這些往事,他都深深的埋藏在了心里。他以為過了快十年了,江湖上已經沒有人再記得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可是,現在面前這個白衣錦袍的男子,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這樣的敗類,有什么資格領兵?”
聶人敵眼神一凜,大聲說道:“今天我就替八卦門清理門戶!”
他手里刀鋒一閃,噗的一聲,蔣永福一顆大好的頭顱骨碌一下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