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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6章 斬(抱歉,今天回家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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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舍人奉命執筆,端坐在一張案幾前。

  李昭亮見一切準備妥當,在寇準示意下開始緩緩講述起了他率領大同軍、感德軍、永興軍三軍北上西夏的過程。

  從兵出西夏,到奪下龍州、銀州等地,一點點講起。

  雖說百官們,還有百姓們已經知道了李昭亮率兵攻打西夏的過程,但聽李昭亮講解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感受。

  李昭亮親身經歷了那大大小小的戰事,所以他嘴里講出來的戰事,就像是活了一樣。

  百官們和百姓們不由自主的就被他講述的話語代入了進去,仿佛化身成為了一個攻打西夏的將士,跟隨著李昭亮一起征討西夏。

  當李昭亮講到了他率軍攻下長城,并且打退了西夏人一次又一次進攻的時候。

  百姓們一個個握著拳頭,振奮的叫好。

  然而,百姓們振奮的叫好聲沒持續多久,就變成了一臉悲憤。

  因為李昭亮講到了丁謂奪權,講到了丁謂率領十數萬將士兵進懷州,講到了丁謂在懷州城外碰見遼皇耶律隆緒的時候,想算計遼皇耶律隆緒的時候。

  他也講到了,在面對遼軍鐵蹄滾滾而來的時候,丁謂落荒而逃的景象。

  百姓們聽完了李昭亮的講述,一臉難以置信。

  他們到沒有義憤填膺的去攻擊丁謂。

  不是他們不怨恨丁謂的做法。

  而是丁謂和李昭亮二人中,是丁謂先到了汴京城,講述出了征討懷州兵敗,是李昭亮的過錯。

  所以百姓們先入為主的覺得這是李昭亮的過錯。

  如今李昭亮講出了不一樣的結果,百姓們并沒有盲目的信從,而是帶有懷疑的態度在思量李昭亮話里的真假。

  同時,他們也在等,等朝廷給出一個結果,等趙禎給出一個公正的裁決。

  李昭亮在講述完了丁謂的罪行以后,對寇準拱手道:“臣李昭亮有丁謂親筆書信為證,官家、太師盡可查閱。”

  寇準瞇著眼,端坐在椅子上,看不出喜怒的道:“老夫已經看過了信函,確實是丁謂親筆信無疑。”

  寇準對宦官招了招手,吩咐道:“取來信件,讓官家和八王爺查驗一番。”

  宦官恭敬的把李昭亮遞上去的帶血的信,遞給到了趙禎、趙元儼二人面前。

  趙禎把信推到了趙元儼面前,趙元儼返推了回去,輕聲道:“官家為君,小王為臣,自當是官家先。”

  趙禎沉吟了一下,還想跟趙元儼客套一下,不過他聽到了寇準輕咳了一聲后,也就不再推辭,拿起了信。

  仔細翻閱了一番。

  當趙禎閱讀完了信件以后,臉上再無剛才謙遜的神色,反而一臉鐵青。

  他捏著信件,怒拍面前的案幾,“丁謂,你當真是大膽!”

  百官們、百姓們,聽到了趙禎這話,瞬間知道了他們想要的答案。

  真正有罪的人非李昭亮,而是丁謂。

  是丁謂惡人先告狀,害的他們冤枉了一個忠良。

  霎時間,百姓們看李昭亮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愧疚,看丁謂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憤怒。

  趙元儼對趙禎拱了拱手,從趙禎手里拿過了信,閱讀了一番后,目光落在丁謂身上,幽幽的道:“你陷害十數萬將士兵敗懷州,不僅不知錯,反而還誣告他人。

  真是恬不知恥。

  本王還從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丁謂眼見所有人盯著他的目光里充滿了憤怒,他心里也懼怕。

  但他卻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強硬的辯解道:“這世上會模仿他人筆跡的人多不勝數,誰知道李昭亮那一封信是不是偽造的。”

  “嘭!”

  寇準拍桌而起,喝斥道:“信件可以偽造,可上面的印璽也能偽造嗎?”

  “那也沒什么不可能……”

  丁謂硬著頭皮說著。

  寇準惱怒的道:“住口!事到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在這里強辯。你當滿朝文武是瞎子,還是當天下萬民是瞎子?”

  “老夫……”

  “閉嘴!待罪之身,怎敢在堂上自稱老夫?!”

  寇準兇狠的瞪了丁謂一眼,回身對趙禎拱手道:“官家,丁謂害十數萬將士慘敗懷州,又借此攀咬李昭亮,誣陷忠良。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請官家定奪。”

  頓了頓,寇準又對趙元儼拱手道:“請大宗正斧正。”

  趙元儼拱手還禮。

  趙禎板著臉,咬牙道:“一切由太師定奪。朕希望太師不要放過這個害了十數萬將士的惡人,更不能輕饒了這個誣陷忠良的賊人。”

  寇準聞言,鄭重的點頭。

  他剛要開口,就聽趙禎冷冷的道:“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殺丁謂!誅佞臣!”

  “殺丁謂!誅佞臣!”

  也不知道誰在趙禎話音落地以后帶頭喊了一句,百姓們跟著紛紛喊了起來。

  他們群情激揚的往前涌。

  若不是御前衛攔著,恐怕他們能沖上前,生生咬死丁謂。

  百官們見此,渾身一震。

  自大宋立國以來,還從沒有參知政事獲罪被誅。

  也正是因為如此,一些文臣們獲罪以后,也被免除了死罪。

  漸漸的,就有‘刑不上大夫’之類的話,在百官們中間流傳。

  趙恒在位的時候,此話雖然沒有公之于眾,但趙恒的所作所為,似乎默認了這個說法。

  這讓百官們隱隱把這當成了一種祖制,一種護身符在維護。

  如今,年幼的趙禎,開口就要誅殺丁謂。

  徹底把滿朝文武嚇了一跳。

  真要是讓趙禎斬了一位參知政事,開了先例。

  那以后就再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刑不上大夫’之類的話。

  寇準對此還沒有言語,當即就有御史跳出來反對此事。

  揚言說朝廷沒有誅殺參知政事的先例,此例不能開。

  還說丁謂縱然有罪,卻罪不致死。

  大可以依照慣例,貶官、流放、刺配。

  隨著御史開口,其他的文官們也紛紛開口。

  丁謂見此,激動的不能自已,恨不得沖上前抱著趙禎親兩口。

  若不是趙禎沖動之下說出那種話,文官們也不會紛紛出班,保他狗命。

  見朝堂上的文官一個個站出來反對,趙禎也有些為難。

  他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可有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眼前的局面。

  他沉吟再三,決定收回自己的話,“朕……”

  只是,他剛說了一個字。

  曹瑋緩緩出列,摘下了頭頂了官帽,放在了地上,高聲道:“似丁謂這種害慘十數萬將士的賊子,攀咬賢臣良將的奸人,官家若是饒了他的性命,那么臣乞骸骨。”

  高處恭緩緩出列,摘下了官帽,學著曹瑋的樣子放在地上,高喝道:“臣亦是如此……”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瞬間,武勛們紛紛出列,拿自己的官爵,賭起了丁謂的性命。

  一場審判丁謂的會審,到最后鬧成了文武相爭。

  趙禎見滿朝文武都不把身上的官爵當一回事,小臉漲得通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這是趙禎從小就從趙恒口中得知的為人君的綱領。

  在趙禎眼里,朝廷賜下的官爵,那就是君恩。

  如今一群臣子把君恩當兒戲一樣隨意的拿來當堵住,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心里有憤有怒。

  可卻沒有宣泄出來。

  他知道,這種場面,他不能意氣用事。

  他又處置不了眼前的局面,所以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寇準。

  寇準看出了趙禎的窘迫,他對趙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趙禎不要心急,他自有應對的法子。

  趙禎見到寇準示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在趙禎眼里,寇準是朝堂上唯一一個能治住滿朝文武的人。

  縱然是他大娘娘劉娥,也做不到這一點。

  劉娥想要立足在朝堂上,在文武之間,必須拉攏一批,打擊一批。

  她不能像寇準一樣,一起打擊。

  寇準盯著滿朝文武,冷哼道:“吵夠了沒有?你們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各位的府邸嗎?上有官家,下有黎民,你們在這里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為人臣,沒有一點兒臣子的樣子,為人父母官,沒有一點兒父母官的樣子。

  丟不丟人?”

  “太師,我等并非是在胡鬧,而是我朝自立國以來,尚未有斬殺參知政事的先例。官家今日若開了殺戒,難保以后不會殺更多人。”

  文官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寇準目光冷冷的道:“官家要做什么決定,那是官家的事情。怎么?你們想替官家拿事?還是想替官家做主?”

  “我等身為人臣,自當勸諫君王。”

  寇準譏笑道:“人臣?一群把朝廷賜下的官爵當兒戲,當賭注的人臣?”

  文官們聞言,瞧著身前的官帽,臉上有些尷尬。

  寇準冷哼道:“三息之內,給老夫撿起官帽,帶穩當了。凡有不從者,那以后就別帶官帽了,回去種田吧。”

  寇準目視百官,冷笑道:“老夫加開了三年恩科,老夫不介意再加開三年恩科。”

  隨著寇準話音落地,文官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帶上了官帽。

  他們可不是什么剛強之人。

  真正的剛強之人,不是跟寇準穿一條褲子,就是在很早以前已經被寇準罷出了朝堂。

  處理了吵鬧的文官們,寇準又看向了那些武勛。

  “諸位剛建立了一些功勛,就想借此跟朝廷撒潑嗎?”

  “若是讓你們在建立一下功勛,你們是不是連官家的皇位也想坐一坐?”

  寇準此話一出。

  曹瑋等人神色難看的道:“我等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老夫怎么看著你們氣勢十足?”

  寇準冷笑道:“武勛們同氣連枝,好大的威風。居然敢逼迫朝廷,逼迫官家?”

  曹瑋等人神色尷尬的看著寇準。

  寇準破口罵道:“狗肚子里存不住二兩油的東西。你們真當你們在西夏稱雄,那是你們的本事?若不是遼人攻打西夏,讓你們趁機撿了便宜,你們能如此順利的建立功勛?

  若不是種世衡上書,提議聯合其他諸部,一起攻打西夏,你們能在李德明和李元昊手里守住城池?

  真當自己厲害?

  你們要是真厲害,燕云十六州就不該在遼人手里。

  我大宋更不該給遼人送上歲幣。

  一個個只知道在窮鬼們身上榨油,卻不思為國開疆拓土,還好意思在這里撒潑。”

  寇準指著曹瑋,喝斥道:“拿上你們的官帽,滾到一邊去。丁謂大小也是一個參知政事,如何處置他,那是官家獨有的權力,而不是你們。”

  曹瑋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旋即他撿起了官帽,退到了一旁。

  寇準目視滿朝文武,冷哼道:“如何處置參知政事,那是官家獨有的權力。老夫尚且沒資格說三道四,你們有什么資格在這里瞎議論?

  官家說斬,那就斬。

  老夫熟讀大宋律例,還從沒聽說過有那一條有寫,官家不能斬參知政事?”

  文臣們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寇準。

  他們不明白,寇準為何會向著武勛說話。

  ‘刑不上大夫’,寇準你也是受益者之一啊!

  他們又那里知道,寇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刑不上大夫’一類的話。

  寇準雖然以前用這些話激勵過寇季,但并不說明他贊同這些話。

  御史們見寇準偏向武勛,咬牙道:“既然太師有言,說參知政事如何降罪,只有官家說了算,那就請官家親自定奪丁謂的罪過。”

  寇準淡然道:“這個自然……”

  寇準看向趙禎,拱手道:“還請官家定奪丁謂的罪過。”

  趙禎有些懵。

  朕好不容易把藤球踢出去了,怎么踢了一圈,又回到了朕腳下了?

  趙禎為難的左瞧瞧右瞧瞧,不知道該如何定奪。

  他剛才說要殺丁謂,可滿朝文臣都反對。

  他要是不殺丁謂,滿朝武勛又反對。

  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趙禎坐在龍椅上沉吟了許久,突然愣了愣,咧嘴笑了。

  然后在百官們注視下,趙禎淡淡的道:“朕……聽太師的……”

  寇準嘴角勾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幽幽的道:“丁謂論罪當斬!”

  “那就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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