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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休而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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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在城內紛紛揚揚落下,整個長安城籠罩在鵝毛般的瑞雪之中。

  前不久長安城內發生了一件大事,太尉朱泚在朱雀大街上遇刺,三支毒箭從車窗射入馬車,一名貼身女護衛和一名煎茶童子被射殺,朱泚卻僥幸逃過一劫。

  朱泚震怒之下,下令滿城搜查,卻一無所獲。

  他當然知道是誰下令刺殺自己,除了成都的李適外,不會有別人,他們在戰場上無法取得勝利,便采用這么卑劣的手段,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先帝李豫就特喜歡用刺殺的手段,他兒子也是一樣。

  不過這兩天,朱泚有點顧不上成都了,他得到一個緊急快報,崤關守將王孝闐決定投降長安。

  這可是個極為重要的事件,一旦王孝闐投降自己,他們的防線就要向東推進三百余里,下一步就是奪取東都洛陽。

  興慶宮內,朱泚召集心腹大臣商議此事,源休道:“王孝闐是鄧州人,但他的妻兒老母都在長安,估計這是他投降的主要原因。”

  張光晟緩緩道:“其實也不盡然,王孝闐是劉晏的侄女婿,劉晏之死是誰下命令,大家都知道李適脫不了干系,王孝闐本來就不太想為李適賣命,現在李適奪取長安無望,他就想脫離成都,完全在情理之中。”

  朱泚又回頭問姚令言道:“他有什么條件?”

  “他想做節度使,封郡王,其次他是投降天子李僅,而不是投降太尉,這是他的兩個條件。”

  朱泚呵呵一笑,“投降李僅和投降我有什么區別,這是死要面子,我可以答應,至于郡王也完全可以,既然他是鄧州人,就封他南陽郡王,再加封他太子少保,左驍衛大將軍,至于節度使,可以封他為慶寧節度使,坐鎮慶州和寧州。”

  朱泚之所以這么慷慨,主要是王孝闐實際上控制著陜州和虢州,他這一投降,就把極為重要的兩處戰略之地獻給了朱泚。

  這時,源休緩緩道:“其實卑職還有一個想法,可以助太尉成功。”

  “源相國請說!”

  “卑職知道哥舒曜的軍隊控制著河南府和汝州、鄭州、懷州、虢州和陜州,一個王孝闐投降,就把虢州和陜州獻給了太尉,那么汝州、鄭州和懷州呢?

  如果這幾個州的守將也效仿王孝闐投降長安,哥舒曜的實控兵力就減少到六千人,六千人是守不住河南府,只要太尉從崤關大舉進攻,他必然會放棄河南府南撤回襄陽,太尉就在中原有了立足之地,再南下打通商鄧通道,整個河南府以南就和長安連為一片了。”

  朱泚大喜,他遲疑一下又道:“就怕他們不肯效仿王孝闐。”

  源休微微一笑,“沒有多少人愿為李適這種昏君賣命,所謂不肯投降,其實都是價格沒開到位,只要太尉慷慨,他們一定會為長安效命!”

  朱泚一揮手,“他們要女人我給女人,要錢財我給錢財,要官職地位我都答應,我朱泚是做大事之人,那些虛名和身外之物,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成都平原的冬天并不是很寒冷,河水都沒有結冰,空氣中還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兩浙觀察使韓滉解來了七百萬貫鹽稅和三百萬石糧食,使朝廷的財政一下子寬裕起來,李適下旨給百官加俸祿,在城內修建大量小官宅,同時開始大興土木修建長安宮。

  成都府的行宮實在太小了一點,住著憋屈,比起大明宮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雖然他不可能復制一座大明宮,但至少面積要大一點,有點園林山水,他住著也舒服。

  李適不顧很多大臣反對,還是決心修建長安宮,以提醒自己時刻要記住光復長安。

  長安宮面積是行宮的兩倍,占地千畝,北面就緊靠霍仙鳴獻給他的萬畝莊園,這座莊園內森林不少,再逐漸辟為內苑,打獵的場所也有了。

  原來的舊行宮就能改為朝廷官署了,李適為自己的想法得意萬分。

  此時,李適并不過問朝政,他還在宮內養傷,那一箭傷了他的筋骨,稍微用力,右肩背就疼痛難忍,朝政他交給了皇嗣李誼,由自己兒子出任監國。

  但有一個權力李適絕不會放棄,那就是新神策軍軍權,神策軍一共三萬人,由李晟的兩萬軍隊和渾瑊手下的一萬軍隊組成,經歷了神策軍使白志貞的叛逃后,李適已不再相信大將和文臣,他任命心腹宦官霍仙鳴和竇文場為神策軍中尉,由他們二人掌控軍權,駐軍于北面皇莊禁苑內。

  這實際上就是變相剝奪了李晟和渾瑊的軍權,兩人手下都無一兵一卒。

  但掌握了神策軍還不夠,李適還要控制兩浙道、山南道和荊南道,這三處都極為重要。

  書房內,剛剛升任樞密使的宦官宋朝鳳對李適道:“兩浙道、山南道和荊南道交給外人絕不可靠,老奴建議陛下任命皇子為節度使,前往這三地坐鎮,再派得力大臣輔佐他們。”

  “韓滉怎么辦?”李適問道。

  韓滉是兩浙觀察使,在兩浙地區民望極高,短短時間內便將兩浙穩定下來,并經營得很好,這次他押送糧食和鹽稅入蜀,功不可沒,李適為此有點猶豫。

  宋朝鳳道:“陛下,并不是只有武將才有割據之心,陛下別忘了陳少游的所作所為。”

  陳少游是淮南道節度使,典型的文官,但就在不久前,鹽鐵使包佶彈劾陳少游縱兵搶掠鹽稅三百萬貫,導致鹽鐵司損失慘重,由于陳少游手握兩萬軍隊,朝廷又不敢直接將他罷免,唯恐他被逼造反,危及整個江南。

  宋朝鳳的提醒讓李適沉默了,他現在確實誰也不敢相信了。

  宋朝鳳又建議道:“陛下,韓滉既然來了成都,就不要讓他走了,留在成都為官就是了。”

  沉默良久,李適終于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李適頒布旨意,任命通王李諶、虔王李諒和肅王李詳分別出任兩浙道節度使、山南道節度使和荊南道節度使,同時又任命其弟召王李偲為嶺南道節度使,同時任命韓滉為尚書左仆射、吏部尚書、參與政事堂議事。

  李適的這份旨意并沒有和監國以及政事堂商議,直接頒發了,在朝廷中一時引起掀然大波,但很快又沉寂下來,監國李誼發表聲明,完全支持父皇的任命,眾人才意識到,其實天子并沒有離開權力中心,他依然牢牢掌握著軍政大權。

  黃昏時分,獨孤立秋又來到了薛府,這幾個月兩人走得很近,關系迅速密切起來。

  兩人在書房內入座,薛勛給獨孤立秋斟滿一杯酒問道:“我聽說盧杞上書監國,彈劾郭宋擅自擴張管轄地,占領蘭州,這件事是真的嗎?”

  獨孤立秋冷笑一聲道:“事情是真的,但可惜他走錯了方向,被天子臭罵一頓。”

  “此話怎么說?”

  “皇嗣原本是想說服天子任命郭宋兼任隴右節度使,但天子沒有同意,很快消息傳來,郭宋從隴右撤軍,偽朝派出了隴右節度使,軍隊接管了隴右,天子又后悔了,盧杞這時候上彈劾書,豈不是踩中了天子的痛腳,當然要被臭罵一頓。”

  薛勛有點擔憂道:“其實我也是很擔心他向藩鎮方向發展。”

  獨孤立秋微微一笑,“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不要提到藩鎮就覺得它不好,隋末時,李唐不也是一個藩鎮嗎?”

  或許覺得自己說得太露骨,獨孤立秋立刻改口道:“郭宋已經被孤立在河西,和朝廷這邊完全割裂開來,他們的生存都得靠自己,就散他想向朝廷請示也辦不到,如果說河西漸漸變成藩鎮,我覺得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沒有像崔寬一樣投降偽朝,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了,賢弟不用再擔心,一切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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