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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罌花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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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娘回去取衣物,回到秘宅時卻意外地發現房宅里多了一人,一個穿著黑色武士服的少女,約十七八歲,容顏嬌美,正坐在內堂上和夫人相談甚歡。

  小魚娘幾乎要瘋掉了,這里是秘宅,怎么可能會有客人?

  她見夫人正和來客聊得開心,又不好去打擾,只得把阿秋拉到一邊問道:“哪個女人是從哪里來的?”

  “從巴蜀過來的,在簡州住過,夫人在和她料簡州的情況呢!”

  小魚娘氣得一跺腳,“我是問她怎么找到這里來的?這里沒人知道。”

  阿秋眨眨大眼睛,一臉無辜道:“我也不清楚,她就這么敲門說來拜訪夫人,好像挺有身份的。”

  小魚娘忽然發現內堂門口放著一副弓箭,她呆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拔出劍一陣風沖了進去,阿秋一把沒拉住她,暗暗叫苦。

  小魚娘沖進內堂,用劍指著黑衣女子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薛濤臉一沉,“小魚娘,不得無禮,快把劍放下!”

  “夫人,就是她昨晚射殺了新豐羊皮店的人!”

  黑衣少女展顏一笑,“你只說了一半,我還射了一封箭信,要不然你們怎么會搬來這里?”

  “果然是你!”小魚娘恨恨道,那一箭差點射中自己。

  薛濤又好氣又好笑道:“別這么疑神疑鬼的,獨孤姑娘是來幫助我們,她要殺我早就動手了。”

  小魚娘想想也對,只得悻悻放下劍,不甘心問道:“你一直在監視我們?”

  “我干嘛要監視你們。”

  黑衣少女笑著搖了搖頭,“只是你們.....哎!哪有像你們這樣搬家的,大張旗鼓坐馬車出來,直接來秘宅,要是藏劍閣的人盯住你們,你們搬家根本就沒有意義。”

  “那你說怎么搬家?”

  “五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出來,向不同方向駛去,然后你在后面獵殺盯梢者。”

  小魚娘愣了半晌,頓時泄了氣,她真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黑衣少女又笑道:“其實還好吧!藏劍閣的人還在涼州,我已經替你們查看過了,沒有監視的人。”

  “你是獨孤家的飛狐衛?”小魚娘又問道。

  “我是獨孤家的人,但我不是飛狐衛,我只是幫他們跑跑腿。”

  薛濤給小魚娘介紹道:“這位姑娘是獨孤幽蘭,發現藏劍閣的動向后,便趕來甘州幫助我們。”

  “藏劍閣為什么一直盯著我們不放?”小魚娘疑惑地問道。

  黑衣少女微微笑道:“應該說是李曼盯著你們不放,朱泚已經不給藏劍閣撥錢,藏劍閣維持不下去,很快要解散了,在解散之前,李曼要做一件大事,她就盯住了你們,我聽祖父說,她應該和你家公子有私仇。”

  停一下,黑衣少女又道:“她選擇的這個時機很精準,你們公子率大軍遠征關中,后方空虛,防范也比較松懈,如果一夜之間出現了大規模的刺殺事件,搞不好河西軍就要崩潰,由此可見她的毒辣。”

  “那該怎么辦?”旁邊薛濤擔憂地問道。

  “薛姐不用擔心,我還有幾個同伴,她們是飛狐衛的人,正在涼州監視著李曼他們,一旦對方有動靜,會立刻和王越將軍聯系的。”

  薛濤點點頭,吩咐阿秋道:“去收拾一間屋子,讓獨孤姑娘住下來。”

  夜色中,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沿著官道疾速向北奔馳,他們騎著戰馬,所有人都是騎兵裝扮,披甲戴盔,只是他們身上缺乏軍隊的氣質,每個都個性十足,集合在一起就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為首之人正是李曼,她沒有穿盔甲,而是穿一身黑色武士服,系一件大氅,身后背著極為鋒利的湛盧寶劍。

  李曼畢竟是元家之女,在最后關頭選擇了元家而不是朱泚,將太子送去了太原,這就意味著她和朱泚的合作破裂,兩人徹底翻臉了,朱泚不僅斷了藏劍閣的財源,還在長安大規模地清理藏劍閣的成員,已有上千人被殺。

  本來藏劍閣的成員大部分都是從各地搜羅來的亡命之徒,當他們無錢可賺,又面臨性命之憂,他們紛紛遠走高飛,藏劍閣一時間樹倒猢猻散,各地的情報堂也紛紛關閉。

  李曼也知道難以挽回頹勢,但她不甘心,她要在藏劍閣完全解散前做一件大事,那就是毀掉她的殺父仇人郭宋,雖然元載并非死在郭宋手中,但元載被扳倒的路嗣恭事件卻是由郭宋引發,李曼自然把這個仇也算在郭宋頭上,還有元家的仇恨,她也要一并解決。

  殺死郭宋的妻兒,殺死他的朋友、下屬和部將,讓他飽嘗家破人亡的痛苦后,再想辦法把他本人刺殺,李曼現在的瘋狂連她手下都有點害怕。

  這三百名武士都是藏劍閣的老成員,是藏劍閣最后一批精銳。

  他們一夜奔馳,三更時分進入甘州地界,天快亮時,他們距離張掖已不足五十里。

  這時前方出現一座很大路邊茶棚,旁邊屋子里已經冒煙,茶棚很大,可以容納兩三百人,現在居然還沒有客人。

  李曼大喜,令道:“去茶棚休息,吃早飯!”

  眾人又累又餓,紛紛催馬向茶棚奔去,靠近茶棚,他們翻身下馬,一名伙計迎了出來,“各位軍爺,歡迎!歡迎!”

  他說的是帶著河西腔口音的官話,能聽懂,緊接著掌柜也跑了出來,他回頭大喊:“十三郎,有客人來了,趕緊上油鍋煎餅!”

  屋子里有人答應一聲,開始忙碌起來。

  眾武士亂哄哄坐下,位子不夠,伙計又想辦法拿來十幾條長凳,才勉強都坐下,兩名伙計抱來幾大疊碗,給眾人倒熱奶茶。

  李曼把掌柜叫過來問道:“這里離張掖城還有多遠?”

  掌柜咧嘴笑道:“各位是從外地過來的?”

  李曼臉一沉,“是我在問你!”

  掌柜嚇一跳,連忙道:“這里距離張掖城還有四十余里左右。”

  “張掖城現在戒嚴嗎?”

  李曼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像我們是去安西,如果想進張掖城內住幾日,會不會不讓進?”

  “當然不會!張掖城一年到頭都是大商隊,動輒幾百人,早已經習慣了,守城士兵從來不會過問。”

  李曼稍稍放下心,她又問道:“城外有沒有大客棧,能住幾百人的?”

  “當然有,張掖城外的客棧都是大客棧,上千人都能住,這是甘州的特色,所有的客棧酒館都很大,像我們這座茶棚還只能算中等。”

  “我明白了!趕緊上吃的,我們付雙倍錢。”

  “好咧!我去催一催。”掌柜轉身跑回屋了。

  此時就在數里外,一支騎兵已經等候已久,王越上前對梁武道:“他們已經在茶棚坐下了,飛狐衛的情報很準確。”

  梁武點點頭,當即喝令道:“收網!”

  戰旗揮舞,騎兵開始從四面八方向茶棚方向收縮而去。

  此時所有的掌柜伙計都進房子里幫忙去了,武士們等了一刻鐘,還沒有吃食送來,奶茶也已經喝光了,一名武士忍無可忍,拎著奶茶壺向屋子走去。他推開門,一下子愣住了。

  李曼就在觀察他的舉動,發現他愣在那里,李曼立刻問道:“王順,出了什么事?”

  武士撓撓頭對李曼道:“屋子里居然沒有人,他們跑哪里去了?”

  “不好!”

  李曼拔出劍一腳踢翻桌子,大喊道:“我們中計了!”

  就在這時,屋子兩側忽然出現無數的弩手,一起舉弩向他們射來,弩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向正在聊天的武士們。

  武士們措不及防,頓時發出一片凄厲的慘叫,無數人中箭倒地。

  李曼反應極快,一手舉起桌子,用桌子當擋箭牌,迅速向馬群撲去,她腹中忽然一陣劇痛,痛得她的腰直不起來。

  她才意識到,奶茶里被下藥了。

  上百支箭呼嘯射向李曼,李曼四肢酸軟,已無力躲閃,渾身被射得像刺猬一樣,緩緩倒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們的戰馬也被射倒一半,剩下的馬匹驚恐萬分,不停躍蹄嘶鳴,這時,遠處傳來低沉的號角聲,無數騎兵從四面八方殺來。

  這是一場甘州軍精心布置的鴻門宴,也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圍殲戰,六千騎兵和兩千弩兵布下了天羅地網,李曼和他的同伴一個不留地全部殺死,獨孤大娘在四十年前創立的藏劍閣,最后在河西走廊上謝幕了。

  李曼必須死,留著她隱患太大了,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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