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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趙府壽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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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宋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他猶豫一下還是笑問道:“這是寫柳絮嗎?”

  少女慢慢回過頭,郭宋的目光一下子凝滯住了,他竟然看到了一張無比嬌艷的臉龐,他不知該怎么形容這張美若天仙似的俏臉,看她年齡雖然才十四五歲,但那種清麗脫俗,仿佛不帶一點人間氣息。

  “有感而發,讓公子見笑了!”

  她盈盈行個萬福禮,轉身要走,郭宋心念一動,笑道:“漢苑零星有限,隋堤點綴無窮:三春事業付東風,明月梅花一夢。”

  少女停住了腳步,她細細咀嚼一下郭宋念的詩,回頭好奇地看一眼郭宋,又問道:“下面應該還有吧!”

  郭宋笑著又繼續道:“幾處落紅庭院,誰家香雪簾櫳?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離人恨重!”

  “很有特色的長短句,文辭精妙,是公子自己寫的?”

  郭宋淡淡笑道:“假如姑娘找不到它的出處,那就算是我寫的吧!”

  “好大的口氣!”

  少女微微冷笑道:“我再出一題,若你寫出一詩,那我就承認剛才的長短句是你寫的。”

  郭宋走進亭子坐下道:“姑娘出題吧!我洗耳恭聽。”

  少女沉吟一下,她忽然嫣然一笑道:“剛才我寫的詩確實是柳絮,我不考你別的,就讓你再寫一首柳絮詩,或者是長短句。”

  這個題出得好,在同一物上寫出兩首詩,才是見真章。

  郭宋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詩也會吟,他故作思索片刻,緩緩道:“那我就再賦一首長短句,請姑娘斧正!”

  “公子請!

  郭宋緩緩吟道:“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少女眼中閃出異彩,脫口贊道:“好一個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然后呢?”

  郭宋繼續道:“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少女有點急了,連忙道:“公子請稍等一等,我馬上就回來!”

  她匆匆去了,郭宋坐在橋亭上,心中卻有點好奇,這個少女文才極高,在唐朝應該很有名才對,郭宋卻一時想不起中唐的女詩人有哪些?

  不過這個少女卻長得和唐朝少女大不相同,唐朝年輕女子大多長得珠圓玉潤,而這個少女的臉龐卻有一種后世女子的精美輪廓,充滿了質感。

  郭宋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少女拎著一只書袋匆匆回來,歉然笑道:“讓公子久等了。”

  她取出白紙和筆墨,將紙鋪在石凳上,笑吟吟道:“煩請公子把剛才的兩首長短句寫下來。”

  “為什么要寫下來?”郭宋故作不解地問道。

  少女狡黠一笑,“我才疏學淺,見識寡薄,這兩首長短句我要拿給高人鑒別,看看是不是他人所寫?”

  郭宋提起筆,一會而就,想了想,又落了自己的名款,‘靈州郭宋’。

  少女暗暗贊嘆,這一筆字寫得蒼勁有力,直透紙背,看來是有幾分才學。

  “郭公子是靈州人?”

  “是在靈州出身,不過現在混跡于長安。”

  少女淡然一笑,“能進趙府為客,可見混得還不算差,多謝公子賜字。”

  “寫得不好,獻丑了,不過詩不好嗎?”

  “這個要鑒定后再說了。”

  少女收起郭宋寫的字,抿嘴一笑,轉身便離去了。

  “等一等!”郭宋連忙喊道。

  少女停住腳步,回眸笑道:“莫非公子靈感未盡?”

  郭宋抱拳道:“還未請教姑娘的芳名?”

  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郭宋,“我姓薛,京城人。”

  郭宋心念一動,竟脫口而出,“你是.....薛濤?”

  少女也愣住了,“公子知道我?”

  郭宋一拍額頭,自己怎么沒有想到,剛才少女吟的柳絮詩自己讀過的,薛濤的詩啊!

  這個少女十四五歲,年紀也對上了,她父親應該就是這兩年得罪元載而被貶去巴蜀,沒多久病死在云南,母女因此陷入貧困,薛濤被生活所迫,才賣身為樂籍,成為了歷史上的名妓,也是唐朝著名的女詩人。

  少女更加好奇,歪著頭看了郭宋半晌笑道:“公子竟然知道我,可我從未聽說過公子之名。”

  這時,郭宋見一婦人快步向這邊走來,估計是薛濤的母親,他不想惹出是非,便抱拳笑道:“認識薛姑娘,郭宋深感榮幸,我們有緣再見!”

  他躬身行一禮,便轉身匆匆走了。

  少女正是薛濤,她父親薛鄖官任禮部郎中,和趙云海交情很好,他接到了請柬,便帶著妻女來趙府赴宴,沒想到薛濤竟然無意中認識了郭宋。

  不過薛濤也并不感到驚訝,她仈Jiǔ歲時就被長安文人譽為小才女,很多人都聽過她的名字,這個年輕知道自己也不足為奇。

  倒是這個年輕人,詩不錯,書法也不錯,自己卻從未聽說。

  薛濤望著郭宋遠去的背影,她對這個才學頗高的年輕人倒真有了一絲好奇。

  “濤兒,他是誰?”薛濤的母親韓氏走上前問道。

  薛濤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像風一樣的男子,不知什么時候來,也不知什么時候去?”

  韓氏大為不滿,“你和他聊了半天,聊到最后還是陌生人,有什么意思?”

  薛濤嘆口氣,無奈道:“依母親的想法,什么才算有意思?”

  “至少要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他父母是誰?做什么官職,家境如何,他本人在做什么?這些才是重點,你已經不小了,別再整天悲風嘆月,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才是正經!”

  薛濤的臉騰地紅了,“娘,你在胡說什么?讓別人聽到會笑話我們!”

  她一跺腳,轉身快步離去了。

  韓氏卻不肯放過她,追著她問道:“你只要告訴我,那個年輕人叫什么名字,別的我就不問了。”

  薛濤無奈道:“我只知道他姓郭,別的就一無所知了。”

  她加快速度離去,韓氏沒有再跟隨她,而是站在那里喃喃自語,“姓郭?這又會是誰家的公子。”

  郭宋走到后園大門處,卻隱隱聽見幾名男子正在點評后園的少女們。

  “論美貌,還是薛姑娘當仁不讓,我閱女無數,堪稱傾國傾城者僅此一人......”

  郭宋聽見有人在評論薛濤,不由放慢了腳步。

  “薛才女家境不行,她家連房子都是租的,做個知己還不錯,娶妻門第不般配,我倒覺得獨孤之女和竇氏之女不僅有國色天香之貌,而且家世深厚,上品門第,那才是娶妻的良配。”

  “算了吧!關隴貴族之女豈是我們能想念的,還是現實一點,能娶上世家之女就不錯了。”

  郭宋搖搖頭,這些年輕人都很現實啊!對他們而言,娶妻是一門學問,關系到自己前途未來,一個個把門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這時,一名年輕男子飛奔而來,高聲道:“大家快去,元相國來了!”

  幾名亭子里的年輕男子都跳了起來,向前院飛奔而去。

  趙府大門前一陣騷動,相國元載來了,官員們都從四面八方趕來,;連今天的壽星趙關山也親自到大門處迎接。

  元載的權勢滔天,甚至連監國李適都要看他臉色,任何朝廷官員任命都要由他過目初審,三品以下官員任命甚至直接由他決定,不用上呈天子,除非是吏部侍郎和戶部侍郎這樣的關鍵職務。

  這就是他否決了天子任命郭宋為安西都護府長史的原因,從法理來說,他的做法并沒有違規,安西都護府長史是正五品文職,天子無權直接任命,應該是吏部根據考核提出名單人選,然后幾名宰相討論后決定正式人選,報天子朱批后通過。

  天子有低品官員的任免建議權,幾名相國商量后可以反駁天子建議,但必須拿出書面理由,天子接受后才能作罷,但像元載這樣專橫獨斷,直接否決了天子的任命建議,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藐視皇權,和之前的魚朝恩沒有什么區別。

  這是元載飛揚跋扈的一面,只有少數人能感受到,大部分中低層官員看到的卻是元載禮賢下士,關心下屬疾苦,和藹可親的另一面。

  “元相國親自來鄙府拜壽,老夫擔當不起啊!”趙關山滿臉誠懇道。

  元載呵呵一笑,“大將軍壽辰,元某自然前來祝壽,另外,我同時還代表元家給大將軍賀壽,家主身體感恙,不宜出門,專門托我前來,祝大將軍長壽萬福,子孫昌盛。”

  “太感謝了,相國請!”

  元載笑著點點頭,提筆簽了自己名,便跟隨著趙關山進了府門,兩邊早已擠滿了朝廷官員,紛紛鼓掌歡迎元載到來。

  元載笑瞇瞇向眾人揮手問候,郭宋雙手抱在胸前,倚靠在東院大門旁冷冷看著元載,歷史上,元載就是今明兩年被拿下,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時,元載忽然看見遠處的郭宋,郭宋臉上那種挑釁的冷笑讓他心中一陣不舒服。

  元載笑呵呵向郭宋招招手,“賢侄,原來你也在這里!”

  郭宋點點頭,“元相國,幾天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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