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凈到幾近透明的窗外槍聲陣陣，而坐在屋子里的人卻握著筆于紙上沙沙作響。
蕭辰來到何志軍的辦公室已經足足站了一個小時。
沒有犯什么錯誤，到現在蕭辰也不知道這位大隊長找他來做什么。
但就這么站著。
同樣的事情早在幾年前在702團的團部就發生過，何志軍可能想不到，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喜歡用同樣的方式來考驗士兵的耐性。
不過何志軍到底還是沒打算繼續下去。
一個小時的沉悶讓他看到了這個小伙子的氣定神閑，如果時間充足，他倒是愿意測試一下蕭辰的底線。但現在確實沒有那么多時間。
“蕭辰同志，經過半年時間的考察，我們確信，你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特種作戰指揮官。”
不待蕭辰謙虛，何志軍便繼續他的想法:
“當初是我親自調閱的你的資料，但是你在這半年時間內的表現，依舊讓我感到驚訝。”
“很難想象年輕一輩還有人具備當年我們那群人的氣質。對狼牙來說，你的出現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大隊黨委研究決定，讓你擔任新籌備組建的孤狼突擊隊B組的組長，對于這個決定，你有什么意見嗎？”
蕭辰愣住了。
雖然得到何志軍這樣從戰場上回來的老兵的夸獎，讓蕭辰內心著實有些激動和興奮。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任命卻讓蕭辰有些錯愕。
即使何志軍的夸獎再多不少溢美之詞，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到目前為止，蕭辰沒有經歷過哪怕一場真正的戰斗。
許三多執行了一次任務，回來以后就跟變了一個人。那還是因為他只是一名戰士，而不是指揮官。
此時狼牙居然要讓自己擔任這個突擊隊的組長，接下來自己將要為一個小組那么多人的生命負責。
這個責任，跟此前擔任師偵營的連長是完全不一樣的。
它更具體，也更真實。
它隨時會讓擔心變成現實。
蕭辰不得不正視何志軍。
“大隊長，我想問，大隊做出這個決定，是否考慮過我從來沒有參加過實戰。”
蕭辰的問題同樣讓何志軍愣了一下，這位久經沙場的老軍人忽然站起來，走到蕭辰面前大笑起來。
“你的慎重，還在我的考量之外。”
何志軍并沒有正面回答蕭辰的問題:“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大隊榮譽室。
這個地方蕭辰只來過一次，是野狼帶他來了解狼牙歷史的時候。何志軍再次帶他來，顯然是有他自己的故事跟蕭辰講。
“我們的名號，是敵人叫出來的。但敵人會叫出這個名號，卻是我的很多好兄弟用命換來的。”
“這是雷克明，西北軍區黑虎特戰大隊的大隊長，也是你們孤狼突擊隊的第一任隊長。”
雷克明的故事可以稱之為傳奇。
就算時間過去了幾十年，何志軍說起這段往事依舊頗為唏噓。
“蜜獾，在你的身上，我除了沒看到他的那種狠辣，無論是狡詐還是戰斗力，都跟他一模一樣。”
“沒有誰是天生的指揮官，但是當你肩負這份責任，你就要不計一切代價，帶著自己的兄弟活著回來。”
“當年我老婆費盡心思給我找好了下家，可是我毅然決然選擇跟我的兄弟們養豬種菜創建狼牙。”
“你能夠放棄地方單位的招攬投筆從戎，我相信你也懷著跟我一樣的心情，那就是國家利益大于個人利益。”
“這個擔子壓在你身上，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我希望，你不會辜負我們一群老家伙的期待。”
何志軍訴說著那些他很不喜歡的過往，這時候他不再是狼牙的大隊長，而是一位充滿了故事的老人。
在這些字里行間，蕭辰感受到的是一群老兵，對軍隊未來的期待。
這份期待沉甸甸的，此時此刻就在蕭辰面前。
接過來，就要壓在他的肩上，跟身邊這位老人一樣，為國防事業奉獻一生。
何志軍一直期待地看著蕭辰。
他等待了很多年，并不急于這一時。此起蕭辰等待的一個小時，如果他的要求有回應，他愿意等很多個一小時。
蕭辰忽然抬起手，向那面破舊的軍旗敬禮。
“來到軍隊，很多人都在憧憬波瀾壯闊的一生。我很榮幸能有這樣的機會，接過先輩的旗幟。”
“只要我在這里一天，我就會帶著我的隊員完成任務活著回來。”
看著異常堅定地回應的蕭辰，何志軍忽然露出了笑容。
他非常理解蕭辰的猶豫，正因為猶豫，他才更清楚蕭辰對于特種作戰的理解并不局限于眼前的演習當藍軍。
“你很優秀。”
“走吧，去看看你未來的戰友們。”
完成了大部分的訓練，菜鳥們現在在剛修建好不久的美式障礙前奮力拼搏。
團隊精神是這個階段的主要訓練內容，也是第二階段訓練的最后一個內容。
接近三個月的訓練，多項特種訓練的嚴苛要求，讓本來就只剩下三十六名菜鳥的集訓隊再度大幅度縮水，如今只剩下十三人。
孤狼突擊隊B組的人選早就圈定，基本上早些時候預計的幾個人如今都在十三名之列。
當他們還有心思觀察周圍的情況，看到蕭辰居然跟大隊長再度來到訓練場，一時間不少人因為緊張導致動作變形。
馬達的呵斥瞬間在十三人耳邊響起。
“找死啊，這種訓練也敢走神，想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活嗎？動作快點，天塌下來也不用你們這種菜鳥頂著，怕什么？”
何志軍津津有味地看著一群特種兵圍著十三名菜鳥兇神惡煞一般不停打著空包彈為這些人制造心理壓力:
“你這個法子不錯。我們也接觸過美式障礙，但如果不是你提及，可能大隊也不會下定決心建造這個。”
“不過現在看來，訓練效果起碼不錯。雖然我們在不同的戰場上打敗過很多敵人，但不得不承認，用命換取勝利的時代，結束了。”
感慨的背后，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蕭辰雖然沉默，但他的雄心壯志卻一樣不比身邊的上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