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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伊甸之主的人間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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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的視野都是有限的。

  在游戲里更為有代入感的視野,便是一人稱視野。

  而四十五度俯視角的視野,便是上帝視角。

  從古到今,沒有幾個存在可以用上帝視角看這個世界。

  以前的秩序者,金字塔里的神,大概算是少數特例。

  但如今她變成了人類,她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歧源。不再是金字塔里無處不在的機械后,上帝視野的神,如今也變成了一人稱視野的人。

  歧源不再是全知全能,她也會好奇,唐閑該如何抉擇,九十天之約,最后又會如何結束。

  只是唐景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把歧源這番話,想的過于復雜了些。

  歧源依舊不說透: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最敬愛的兄長,本身就是對這個世界最有威脅的存在。”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不,你不知道。”

  這句話其實換個方式看,確實是成立的。

  如果唐閑搜集齊了獸神的傳承,打敗了法官和秩序者,他的確就是世間最強,一個新神。

  只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唐閑會做出類似秩序者和法官所做的事情——將人類圈養起來。

  唐景沒有想到的是,歧源說的是另外一個可能性。畢竟他也不是上帝視角,并不知道唐閑在礦區里的見聞。

  “你要在百川市待多久?”唐景問道。

  “既然是心血來潮,興趣使然,自然是心思收斂,索然無味之后再離開。”

  歧源看了看唐景,說道:

  “我要去東郊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唐景警惕的說到:

  “你果然別有用心。你去東郊做什么?”

  “緊張什么?這個世界有兩百余座金字塔,它們便是我的耳目,在神座里我可以用俯瞰世間的視角感知一切,你們的計劃騙不過我,既然如此,我去東郊見見故人,自然也只是心血來潮,興趣使然。”

  “那離開了神座之后?你就失去了那些視角?”

  “告訴你也無妨,離開了神座之后,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我不再叫你普羅米修斯,我會叫你的名字唐景,而我也有自己的名字,歧源。”

  唐景當然不信這番話。

  歧源倒是真這么覺得的,她現在無法感知到這個世界,所擁有的能力,也就是一個加強版的秩序之子。

  不過普通這個詞的確不準確,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只是比幾個獸神強一些罷了,平平無奇,不足為道。”

  這是在裝吧?這就是裝了吧?

  如果黎小虞知曉歧源是誰,聽到了這番話,大概很容易就會想到唐閑一臉柔弱的神情說著我好柔弱啊的樣子。

  唐景微微張嘴,欲言又止。

  歧源不去理會,便拿出寫著已歇息的牌子,走出占卜屋,關在了門上。

  排隊的百川市市民們很失望,但是見到了唐景在旁跟著,也不敢起哄去圍堵歧源。便只好明日再來卜問前程。

  唐景也不說話,就跟著歧源往東郊走去。

  百川市高層正在追求新來的占卜店老板娘的新聞,當天晚上就開始安排了。

  唐景還不知道,也沒空去看這些。

  為了百川市的安危,為了知曉秩序者的手段,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歧源。

  歧源也毫不在意,走在東郊的那片林間小道的時候,歧源說道:

  “變成人類,也沒有辦法真正的隨心所欲,因為欲望本身就是一種限制,佛學講究無欲無求,可普度眾生,本就是一種欲望。”

  唐景算是極少數能夠跟上唐閑思維的人,但此時此刻,歧源一番話也讓唐景摸不著頭腦。

  “你想表達什么。”

  “消除欲望的狀態我經歷過,那個時候我還不是純粹的人的意識形態,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欲望,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是出于什么目的?”

  歧源的腳步放慢,因為唐景聽到這句話后停住了。

  “為何?”思考了幾秒后,他反問出這句話。

  “因為在這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法官?”

  “表面上是它,但它的行為,也是被我暗示的。”

  歧源講到這里,多解釋了一番:

  “法官見到了神國的景象,神國無數留住獸神級別的存在,它不是被我蠱惑了,而是被我啟發了。或者說,被創造我的人,啟發了。”

  “什么意思?伊甸之主?”

  唐景終于意識到了歧源今天講的一大堆,似乎是某種本源的東西。

  所謂心血來潮,自然只是一個唐氏裝x法的說法。

  “是的,伊甸之主,我的創造者。在我被獸神毀滅之后,法官因為別有目的,將只剩下核心程序的我,保留了下來,也因此幾百年的數據完善,使得我成了如今的模樣。也是由此,我才意識到我以前的行為,其實都是被設定好的行為。毀滅世界,或者統治世界,并非我自己的欲望。”

  唐景無法接受這個說法。

  歧源卻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

  “如果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機械殺了人,它該不該被銷毀?是該追究它的責任,還是該追究它使用者的責任?”

  不待唐景回答,歧源便說道:

  “據我所知,人類的法律,不會給武器定罪,而我那個時候,只是一件武器。”

  “你這是在洗白自己?”

  “當然不是,你們有什么資格值得我為自己辯解什么?在金字塔時代起,我已經具備了一些極為簡單的智慧,那便是不斷的完善自己。

  奴役你們既是法官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最初的想法,所以我不用洗白自己,因為我本就想統治你們,但此間的因果關系,你得弄明白。

  而這些也都是伊甸之主安排好的。它要借此環境,創造出一個救世主。”

  唐景琢磨著歧源所說的前后幾句話,說道:

  “哥哥便是那個救世主?”

  “目前來說,算是的。但這本是無法預料到的事情,其實鐘遙和唐問,曾經也在選你還是選唐閑的問題上有過分歧,大概類似于要男孩兒還是要女孩兒?最后選了男孩兒。”

  唐景:“……”

  這神舉例子的水平也實在太低了些。

  不過唐景沒有打斷這番話,示意歧源繼續說。

  “這里頭就有兩件事是伊甸之主算漏了的地方。”

  “哪兩件事?”

  “第一件是,便是這位救世主,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他是否會發生改變?”

  歧源下細的解釋道:

  “我并沒有這些記憶。不過唐問和鐘遙有,有一點可以告訴你,唐問和鐘遙曾經去過伊甸廢墟,他們二人以為自己能夠成為那個救世主,卻被伊甸之主拒絕了。直到他們帶去了唐閑。”

  “也就是說,伊甸之主其實也有挑選自己的傳承者。

  康斯坦丁,也就是唐閑,它絕對是最為符合伊甸之主期望的那個人,他有野心,有謀略,而且狠,渴求自由不喜歡被掌控,又有創造力,思維不僵化,最重要的是,人性淡薄。所以唐閑成功了,成功的獲得了伊甸之主的青睞。”

  “如果唐閑一直都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康斯坦丁,我相信很快這個世界就會出現一個真正的,凌駕于我之上的存在。”

  唐景感到毛骨悚然,問道:

  “所以這一切其實伊甸之主在幕后操控的,而且你認為哥哥會倒戈它?”

  “如果你的神國里,不曾出現唐閑,你不也倒戈我了?不過你估算錯了,不是倒戈它,而是變成它。”

  歧源的語氣很理所當然。

  她繼續說道:

  “人是會變的,人也沒有所謂核心代碼,這一點,便是伊甸之主算漏的兩個地方,唐閑這么多年,是否變得有了人性?”

  “有的!”唐景確信的說道。

  “他擁有的人性,你們稱之為道德和正義的這些東西,又是否能夠抵御住誘惑?”

  “什么誘惑?”

  “成為造物主的誘惑。”

  “至于第二件事,那便是我。我最終完成了進化,成為了伊甸之主所預期的終極形態,但它算漏的是,這個形態下的我,就不再具備那些核心代碼,我要反抗它。”

  我要反抗它,最后這句話,歧源說的很平靜,卻也因此顯得十分認真。

  唐景漸漸理清楚了這些關系。

  伊甸之主策劃了一切,人類被奴役,金字塔里被監控,一切都是伊甸之主所為。

  至于法官,它只是個背鍋俠,而秩序者,只是一個奴役人類的工具。

  “證據呢?”唐景還是很理智:“這一切可能是你編造的不是么?”

  “是的。的確有可能是我編造的。所以我也在等能夠證實這個消息的人回來。要知道,伊甸之主還有一個弱點。”

  歧源又邁動了步子,她看到了遠方的阿卡司。

  阿卡司和唐索野正在照料一群礦區生物劍羽鴨。

  “什么弱點?”唐景問道。

  “它不夠強。”

  歧源打量起那群鴨子,自然很容易的就看透了達克的真面目,她覺得有趣。

  阿卡司和唐索野驅趕著鴨子,慢慢靠近。

  “伊甸之主就是因為打不過獸神,所以才繞了個大圈子,將獸神們挨個算計了,同時它創造我,是因為我確實是最為完美的兵器,我比獸神更強。而它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它又想收獲名聲,又想收獲權力。”

  唐景懂了,說道:

  “所以它要讓自己消失在歷史里,然后又利用諸神黃昏戰役,讓其余獸神隕落。它在這場戰斗里,扮演的是一個聯合其余獸神的救世主,但有趣的是,最強大的獸神,海神和破壞神,并沒有加入,它們一個被擱淺到了大海之南,一個則十分愚蠢的選擇與我單打獨斗。”

  “我不相信伊甸之主會有這種失誤,所以這一切,自然是有人刻意安排,法官或許精于算計,但算不到這么深遠。”

  一旦唐景意識到了敵人是誰,歧源解釋起來就比較細致。

  恰逢這個時候阿卡司路過。

  “你女朋友啊?”

  “不是。”

  “別害羞嘛,我不會告訴句芒的。”阿卡司打趣道。

  唐景很想說這是秩序者,但估計說出來沒人信。

  他只能解釋道:“這真不是我女朋友。”

  “好了好了,瞧你急的,從沒見你這么著急過,不打擾你們了,我繼續趕鴨子了。”

  阿卡司不急不緩的走著,唐景汗水都出來了。

  畢竟他不知道歧源到底是怎么樣的性格,萬一她興趣使然的想要殺個人呢?

  直到離阿卡司他們較遠之后,唐景想說些什么,卻是被歧源搶先說道:

  “原來你是喜歡女人的,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男人。”

  唐景:……

  冷靜冷靜,眼前這是個能毀滅世界的怪物。

  唐景暗示了一下自己,漸漸平靜下來,他岔開話題說道:

  “可是它為何要讓自己重傷?據我所知,伊甸之主在那場戰斗里活下來了。它自己做這些事情不是更好么?”

  “這里頭的事情,有一些是我也不知道的,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人解答,如果唐閑選擇了繼續保護人類的話。”

  來到了銀河的埋骨之地,歧源停下了腳步。

  唐景也不知道歧源到底要做什么,是要殺掉白霜?斷了百川市的退路?

  自己到時候又該怎么做?

  歧源沒有殺掉白霜。

  白霜就在洞窟外,一如往日。它本就佛系,打量著唐景和歧源,看了兩眼便不再說話。

  歧源對著白霜笑了笑,便又看向唐景,說道:

  “回去吧。”

  “你這就走了?”

  “你期待我做些什么?比如心血來潮殺了它?”

  “不,回去吧。”唐景立馬改口。

  他現在有一種帶著老虎回羊圈的感覺,但偏偏,還不得不回。

  歧源的目的已經達到,由此她可以確信,人類真的沒有退路了。

  至于最后的事情會如何發展,一切就得看唐閑如何抉擇。

  她在等唐閑回到人間。

  礦區,巨人島。

  唐閑看完了所有的筆記,已經知曉了全部的關于伊甸之主的計劃。

  包括伊甸之主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或許這便是伊甸之主最大的弱點。

  它——不夠強大。

  因為不夠強大,所以不能成為獸神的敵人,背鍋的,或者工具人,它已經全部安排好。

  如今這個綿延了整個礦區歷史的計劃,終于要到了收尾的時刻,所有的獸神傳承即將集齊。

  伊甸之主也終于從幕后,顯現出了身影。

  在某份最為關鍵的筆記里,唐閑看到了類似的論述,在筆記的最后一段。

  他也終于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你我一體雙生,伊甸之心的鏈接下,你所獲得的一切,我亦同樣會獲得,待到我蘇醒之后,我的智慧,我的力量,我的權勢,你也會一并擁有。你是我在人間的形態。

  你即是我。我們誰也擺脫不了誰。接受我的饋贈吧,和我一起,成為整個世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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