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內侍得了回信,笑著說道:“楊解元可得準時赴約吶,我們爺爺馬上就要離京了,再回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呢。”
楊霖只當他又被派到江南搜刮奇珍,也不甚在意,旁邊皇城司的人臉上倒是有了玩味的神情。
童貫的大名,最近在汴梁是家喻戶曉,只因為他即將帶兵出征了。
蔡京當了首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舉薦童貫掛帥,討伐河湟。
一個太監掛帥出征,引得汴梁城風言風語,成了百姓平日里的話頭。
以往的時候大宋也有太監隨軍征戰的,不過大多數是作為監軍,這次蔡進直接舉薦童貫掛帥,可謂是知恩圖報了。
當然,這也引起了天下士林的側目,新宰相剛剛上臺就要諂媚宦官,這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局面。
彈劾、反對的奏章雪花一樣傳到趙佶的宮中,結果皇帝連看都沒看,就被燒了個干干凈凈。宮里的楊戩和童貫買通了諸位妃子,可謂是鐵板一塊,趙佶被他們哄著天天踢球、煉丹、求仙、玩賞字畫、建造園林...
童貫郁郁不得志五十年,人近知天命的年紀,卻突然時來運轉。他把這一切歸結到楊霖的身上,因為楊霖挑選的每一個玩意都深得官家的歡心,出的每一個主意,都能讓官家眼前一亮。
楊霖進京,不單有蔡京派人前來邀約,連童貫都派內侍省的小宦官來約,皇城司的一眾紈绔都對楊大郎刮目相看。
麒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雨便化龍。楊霖雖是商人之子,但是如今有了揚州貢生的身份,馬上就要參加省試,可想而知將來的仕途會有多順利。
“哈哈哈,這番大郎入京,可是到了哥哥們的地盤。以后但有什么窩心不暢快的鳥事,都可以呼喊一聲,我們幾個幫你出氣。”劉清水舉著酒杯,大笑著說道。
楊霖剛想客氣幾句,就聽到有人搶話道:“劉二怕不是多慮了,楊家大郎攀上了蔡京和童貫這兩根高枝,在汴梁還不是橫著走,哪還用的上咱們弟兄。”
這幾句話明捧實貶,氣的楊霖牙根癢癢,劉清水面子上也不好看。今天是他做東,宴請楊霖,在揚州他自己就賺了五千兩銀子,而且楊霖和他有些同病相憐,更是讓他多了幾分親近。現在這個手下明目張膽地嘲諷今天的主客,分明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曹寧,管好你的嘴,這里還輪不到你來指點江山。你要是看那兩位不順眼,大可以和你爹一道去告御狀,豈不強似在某的酒宴上胡言亂語。”
被叫做曹寧的校官哼了一聲拂袖而去,他的家中長輩和蔡京不對付,正在角逐首席宰相的位置,見了楊霖自然沒有好臉色。
“他平時挺正常的一個人,不知道今天發什么瘋,大郎別和他一般見識。”劉清水臉色陰沉,強笑著說道。
“都在酒里...”楊霖面如止水,輕聲說道,藏在桌子下的手卻氣的發抖。
楊霖在劉清水等人的宴請下,喝的醉醺醺的被人送回別院,錦兒聞著渾身的酒氣,氣呼呼地幫他除去鞋襪,平放在床上改好了錦被,嘴里嘟囔道:“以前少爺從來不喝酒的。”
李蕓娘在一旁捂著嘴偷笑,打趣道:“小錦兒,等你長大了便知道了,男人都是善變的。”
錦兒早就到了懂事的年紀,一聽這妖婦說話這么露骨,暗啐道不愧是青樓里出來的人,紅著臉去外面的臥房睡覺。
她對李蕓娘可沒有什么好感,以前少爺的臥房外的小床都是自己睡得,現在卻被趕到了別的房間。
汴梁城的隆冬寒風凜冽,吹得窗外呼號聲大作,睡到半夜的楊霖腦袋發脹,睜開眼咳嗦了一聲。
外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一會李蕓娘點起蠟燭,捧了一盞茶,放在床邊:“爺,你醒了,請用茶。”
楊霖坐起身來,揉了揉腦袋,搖頭說道:“被皇城司的一群鳥人灌了一肚子的酒水,喝不下去了。”
“那爺是要出小恭?外面天寒地凍的,起身多灌冷風。”被楊霖嘆道:“你倒是個可心的,就是今天這群鳥人讓人生厭,沒來由惹了一肚子氣。”
李蕓娘奇道:“今天飲酒的不是都是大郎的朋友么。”
“朋友?”楊霖冷笑兩聲:“一群紈绔子弟,仗著家里的勢力,眼睛長到腦門上去了。字里行間竟說些老子和蔡京童貫的事,說話夾槍帶棒的好不難聽,就好比吃準了老子要靠這兩個人,當他們的門下走狗一般。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都不知道要不是老子,他們過幾年都得家破人亡,老娘、妻子、姐妹、女兒被明碼標價。”
李蕓娘聽得云山霧罩,垂首應是,略一猶豫,還是開口道:“爺,其實這事也不用太過在意,畢竟咱們的作為在這里擺著,難免有人說閑話...”
楊霖一聽心頭火氣更大,“連你也來給我腌臜氣吃,養了你就是為了惡心老子?”
李蕓娘被捏的又酸又痛,咽淚凄嗚道:“爺聽人家說完嘛,他們有非議不過是因為目光短淺,卻也不會使絆子坑害大郎,現在大郎即將成功,等到大郎有所作為的時候,他們自然會羞愧今日的言論。”
身在青樓那種歡場,最是天下勢利眼的地方,李蕓娘人情通達不下于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子。她早就看出楊霖的志向不小,而且手段也精,不然何至于死心塌地伺候他。
“你倒是玲瓏心思剔透,竟然能懂我的幾分心思,人海茫茫酒肉朋友遍布三山五海,說知道知己是個枕邊的雌兒,說吧,想要爺怎么賞你?”
“只要爺開心,就是對蕓娘最大的賞賜。”
楊霖對這個回答更加滿意,如此乖巧溫馴的女人,在后世已經絕種了。非是萬惡的舊社會,教育不出這么思想落后的婦人,楊霖決定利用漫漫長夜,好好地教她一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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