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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海障元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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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這些黑點的位置,西海國的方向應該是往這邊……”

  王魃盤坐在散發著異味的大福肚子里,將面前的地圖鋪平。

  秦凌霄也精神振奮,不顧形象地跪在地圖旁,手指指向了一個方向。

  “我覺得可能要往這邊偏點。”

  一旁的掘穴海獺一臉好奇地伸過頭來,在地圖上張望了一番,鼻子在地圖上嗅來嗅去。

  只是很快便失去了興趣,自顧自便往周圍的角落,嗅動鼻子。

  時不時從角落中掏出了一些沒來得及消化的貝類,頓時便掏出自己毛發里的石頭,用力砸擊。

  很快便美滋滋吃了起來。

  眼睛都彎成了兩道弧線。

  模樣可愛之極。

  只是王魃和秦凌霄此刻卻都沒有心思看它,而是對接下來要去的方向,進行認真的討論。

  從中勝洲修士臨時洞府里獲得的這張地圖畢竟還是有些簡陋。

  兩人只能靠著黑點和目前的海障進行對比,從而大概找到前進的方向。

  但地圖上的一個巴掌大的距離,換算成現實中,卻很可能差之千里、萬里。

  兩人對于前進方向,便有了少許的分歧。

  雖然大概率都能回到西海國,但能早一點回去,又何必走彎路。

  只是兩人俱是修士,俱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故而遲遲沒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

  正在這時,四周忽然一震。

  兩人旋即便不受控地高高拋起,緊接著又極速下落!

  以筑基之身,面對這突然的晃動,一時之間竟也難以穩住身形!

  “牙!”

  劇烈的晃動顛簸中,掘穴海獺也被晃得七葷八素,混亂中摸到了王魃的大腿,立刻死死抱住,一下都不敢松手。

  好在沒多久,晃動終于漸漸平緩,王魃和秦凌霄也隨即站定。

  “剛才是怎么回事?!”

  秦凌霄發髻凌亂,滿臉驚色。

  王魃面色微動,腦海中不由得就浮起了慈無的身影。

  “是大晉的化神出手了?”

  王魃的心中,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

  畢竟慈無給他的感覺,即便是師父姚無敵都達不到,顯然便是一位化神層次的存在。

  能與其交手的,恐怕也只有同層次的修士了。

  意識到這點,王魃卻不由得面色微沉,立刻催促道:“大福,再快點!”

  同時給了一個方向。

  “嘶嗚!”

  沉悶的腔體中,頓時回響起大福回應的聲音。

  秦凌霄也不再和王魃爭執方向問題。

  她也意識到,附近肯定有變故發生,所以此刻方向正確與否已經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時間離開此地。

  兩人一時也沒了討論方向的興趣,原本雀躍的心情也重歸平靜,王魃當即開始了修行。

  秦凌霄見王魃徑直便開始閉目修行,嘴唇微咬,旋即也氣惱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再次梳理丹田起來。

  在令人心悸的寂靜中,大福飛快地在深海中縱情馳騁。

  也不知游了多久。

  正在修行中的兩人,卻頓時被大福低沉的嗚咽聲吵醒。

  王魃睜眼一看,卻見掘穴海獺正拿著一只貝殼,朝著大福的腔體肉壁上敲擊,似乎是想把貝殼給砸開。

  而伴隨著它的動作,大福低嗚不止。

  王魃哪還不明白,當即抬手一招,直接便將掘穴海獺給抓在了手上。

  大福的低嗚聲戛然而止。

  而被捏住了后脖子的掘穴海獺兩只手抓著貝殼,一臉茫然地轉過頭看著王魃。

  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掙扎著跳了下來,一把抱住了王魃,同時朝王魃伸出了一只小手,滿臉可憐兮兮:

  “牙——”

  一旁的秦凌霄都看出了它的意思,頓時樂了:

  “王魃,它在向你討要靈食吃呢!”

  王魃則是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答應了掘穴海獺,跨過海障之后便給它靈雞菁華的承諾似乎還未履行。

  他也不是食言而肥的性子,不過考慮到大福也游了那么久,他想了想,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少許的靈雞精華給了掘穴海獺,隨即對秦凌霄提議道:“咱們要不出去看看吧,也不知道現在到哪了。”

  秦凌霄自然不會拒絕,況且她本也覺得憋悶,氣味難聞。

  “好。”

  兩人當即便叫停了大福,朝外飛去。

  而吃完了靈雞精華,舔干凈了手指的掘穴海獺眼見兩人離開,也‘牙’了一聲,蹦跳著,連忙跟了上去。

  大福浮出了水面,張開了嘴巴。

  旋即兩道身影飛了出來。

  正是王魃和秦凌霄。

  王魃的腿上,則是抱著掘穴海獺。

  似乎是因為靈雞精華的緣故,掘穴海獺一直便跟在王魃身旁。

  看得秦凌霄羨慕無比。

  而兩人飛出,才看到這里的天空雖然仍有些昏沉,可比之之前的海域,卻明顯要明亮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兩人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海風習習,吹在兩人的身上。

  衣袍微蕩,飄飄如仙。

  秦凌霄站在王魃的身側,看著王魃俊朗的側顏,心中不知為何,忽然涌起了一股沖動,猶如熱血上沖一般:

  “王、王魃,我聽說你們萬象宗有一萬多座峰,你是哪座的啊?”

  兩人之前從未聊過彼此,話題也僅只局限于脫困,這個問題,可謂是她第一次主動詢問王魃。

  而王魃倒也沒有多想,環顧平靜的海面,想到即將回到西海國,回到萬象宗,回到步蟬還有王易安的萬法峰,心頭便忍不住又歡喜了起來。

  當下隨口應道:“呵呵,一個不太知名的小峰,你應該沒聽過。”

  秦凌霄聽到這個回答,饒是早有準備,卻還是不由得被噎住。

  這回答,讓她怎么接?

  不過話已經開口,她也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性子,強忍著心中的緊張,她還是忍不住道:

  “那……你們峰的人多么?”

  聽到這個問題,王魃頓時難得笑了起來:

  “不多,我們峰就我一個弟子。”

  “就你一個弟子?”

  秦凌霄語氣詫異,心中卻是極速地轉動,旋即眼睛一亮,故作隨意道:

  “那你應該經常會去找其他修士吧?畢竟財侶法地,修士也需要多多交流修行心得才能有進步……”

  王魃聞言,卻是當即搖了搖頭。

  他在宗內熟人不多,靈食部內倒是大多認識,不過下了值之后,便也懶得外出,都窩在萬法峰上修行、培育靈獸。

  秦凌霄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她并未氣餒,妙目微轉,心中雖如鼓擂,可嘴上卻故作豪爽、隨意地調侃道:

  “那,你難道沒有固定交流修行的朋友?或者,宗內就沒有什么看好的女修?”

  “宗內看好的女修?”

  王魃也沒有多疑,脫離險境在即,心情大好之下,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自覺地保持距離,隨口笑道:

  “哪有什么宗內女修會瞧上我……”

  秦凌霄聽到這個回答,心中卻猶如三伏天里喝了口冰水一樣,瞬間通體舒泰。

  不過她還是強自鎮定,輕輕將被海風吹起的青絲捋到耳后,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振奮,安慰道:

  “這話說的,她們沒瞧上你,是不知道你的優點,若是真的懂你,肯定都爭著來搶……對了,我、我有很多姐妹,姿色都還不錯,修為天賦也都不差,你有沒有什么喜歡的標準?要不,我介紹一個給你?”

  “介紹給我?喜歡什么標準?”

  王魃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對方神態自然,似乎只是隨口開玩笑。

  他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本能的戒心,加上兩人共同經歷了這么多,也算是有了些交情,當下故作思考,旋即笑著道:

  “那就,照著我道侶找一個吧!”

  “照著道侶找那還不簡……照著道侶?!”

  前一息秦凌霄還笑容滿臉,然而這一刻,她的笑容卻瞬間滯住。

  王魃微微疑惑:“怎么了?”

  “沒、沒什么……你都有道侶了啊,呵呵,怎么……好像也沒聽你提起……”

  秦凌霄頓時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然而這一刻,她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就仿佛被人忽然一個悶棍,打中了腦袋,然后丟進了深海中。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只覺得自己似乎忽然從整個世界里抽離了出來。

  挽著青絲的手指,也下意識放下,縮在了袖中。

  指尖刺入了掌心。

  耳邊只隱約鉆入了一些似是遙遠、又似乎很近的字句:

  “……一起……起于微末……她叫步蟬……是個男孩,叫易安,小名六兩……如今已經是七個月零五天了。”

  “……奇怪……不應該啊!”

  聲音陡然間清晰了起來。

  秦凌霄仿佛被這聲音從深海中撈起,下意識抬起了頭:

  “什、什么?”

  此刻的王魃卻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輕松,目光凝重地指著海面。

  “這里,為何元磁之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秦凌霄隱隱恍惚,然而在察覺到海面上那濃郁的元磁之力所帶來的壓力,她頓時清醒。

  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清晰,迅速思索起來:

  “元磁之力更多了?難道我們走的方向不對?”

  “不,除非我們走了回頭路,又回到了海障附近,不然按照地圖上的黑點標志,咱們走的方向,再無海障阻礙,最多只會有在西海國南部或是東南的位置登陸的區別,按說元磁之力也只會隨著距離拉遠,而越來越少。”

  王魃面色凝肅。

  盡管對自己記住的地圖并不懷疑,但還是第一時間又取出了地圖原本。

  仔細看了看,他忽然在黑點右上方的位置,點了點。

  “這里,有一片群島,若是大福順著我們安排的方向前進,根據距離,最多兩日,咱們應該就會碰上。”

  秦凌霄看著王魃指著地圖皺眉思索的模樣,目光簡直無法挪開,可心中卻又忍不住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只是她驕傲慣了,卻不愿被王魃看到自己的失態。

  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她抿嘴點頭:“好。”

  王魃的目光全然集中在地圖與海天之間,并沒有注意到秦凌霄的變化。

  他隨口道:“咱們便坐在大福的背上吧,免得錯過那片群島。”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配合度一直以來都極高的秦凌霄,卻第一次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我……大福的肚子里更安靜些,我想在里面梳理丹田。”

  王魃不由得回頭詫異地看了眼秦凌霄,不知道為何,他隱隱覺得秦凌霄似乎有些怪怪的。

  那種感覺,莫名有些似曾相識。

  不過他也沒有心思細想,再加上秦凌霄的理由也很充足,他隨即點點頭:

  “去吧,有情況我會叫你。”

  “嗯。”

  秦凌霄低頭應了聲,隨即便飛回了大福的口中。

  沒了秦凌霄在旁邊,王魃倒是難得有些輕松的感覺。

  他獨處慣了,即便是和步蟬在一起時,兩人很多時候也都是各忙各的,最多晚上在一起。

  這幾個月日日與秦凌霄在一起,他實在是感覺施展不開。

  雖然一個漂亮女修陪著,倒也賞心悅目,只是年輕時,他或許還會心猿意馬,到了如今,卻大多已經看淡。

  況且人的底線,向來靈活,一旦有了開始,便很難收場,深知這點的他,這些日子始終恪守本份,不敢越心中雷池半步。

  修行亦是修心,人生之掛礙有步蟬、師父、易安、師兄等人便已足夠,再增添些,也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時間匆匆。

  兩日時間如流水,王魃很快便看到了海天交接處的島嶼。

  他連忙從大福的背上飛起。

  居高臨下,遙遙俯瞰。

  一片蔓延數十里的群島映入眼簾。

  “方向沒錯!”

  然而王魃的面色,卻反而更加沉重了。

  感受著下方海水中越發濃郁的元磁之力,他的心頭充滿了困惑。

  “為何還會有那么多元磁之力?難道是那些膜眼生發出來的元磁之力早已經擴散到整個海域了?”

  “可是不應該啊……西海國南岸線距離惡龍渚僅有百余里,那元磁之力也并未擴散到云蕩,顯而易見,元磁之力的擴散并不是那么容易……那又是為何?”

  王魃心頭不解。

  思來想去,他卻仍是不太明白。

  只能重新回到大福的背上,繼續往地圖上顯示的方向前行。

  三日之后。

  他站在大福的身上,看著視線盡頭處,直通天穹,橫跨南北的巨大海障,沉默了。

  湍急的海障中。

  巨大的章魚此刻完全縮成了一團。

  在它的前方,一位位僧人和渾身畫滿了奇異色彩的修士,目光充滿了戒備地看向上空。

  那里,兩道神色俱是淡漠的身影,俯瞰著下方。

  一個是面容冷淡的白衣童子,另一個卻是容貌清冷的絕美宮裝女子。

  面對如同山岳,氣息浩瀚的黑色章魚,以及下方一位位元嬰、金丹層次的修士。

  兩人卻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

  只是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察覺到了什么,目光不約而同地透過下方的人群,探入了海障之中。

  湍急的水流、翻涌的白浪和幽黑的深海并沒有阻擋住兩人的視線。

  在海障下方,一尊面容如水一般平靜祥和的僧人,同樣抬起頭,看向兩人。

  六目相對。

  四周的海浪陡然間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白衣童子和絕美宮裝女子淡漠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了一抹凝重、警惕之色。

  下方。

  僧人神色平靜,并未張口,聲音卻是已經在兩人耳邊響起:

  “吾名慈無,二位檀越尾隨吾等半年,今日終于要動手了么?”

  絕色宮裝女子不語。

  而白衣童子冷淡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波動,冷淡道:

  “本想先把這些人料理了,再去料理前面那個什么大頭領,倒是未曾想到,此處竟還藏了你這般的人物……化神層次,卻守著一群元嬰,看來三洲果然是人才輩出。”

  僧人卻微微搖頭:

  “慈無恰逢其會罷了,二位還請離去,慈無雖不生不殺,但想要困住二位卻并非難事,待后方的羽蛇部主力、蛛魔部、僧王真到來,二位想走怕也來不及了。”

  “不生不殺?”

  一旁,絕色宮裝女子忍不住冷嗤了一聲:

  “你這晚輩好生虛偽!因你而死,便不算么?你們三洲修士在這辟海獸藏的東西,你莫非不知?”

  “一旦送至陸上,輕易便可屠盡一國,為了你三洲修士茍且,便不顧他洲修士生死么?”

  僧人面色悲憫地宣了一聲佛號,合掌垂目:

  “阿彌陀佛……二位檀越所言,罪皆在慈無一身,慈無愿墮阿鼻地獄,歷萬萬年折磨……”

  兩人俱是沒有料到這僧人竟是如此態度,頓時互看了一眼,眼中微沉。

  旋即下一息。

  白衣童子身后,忽然浮起了一面畫滿了神獸花紋的巨大戰鼓。

  鼓槌轟然砸下!

  一聲沉悶的鼓聲,瞬間在四周爆開!

  而與此同時,海障中,巨大的黑色章魚頓時一個哆嗦,八只腕足瞬間縮回,扭纏在一起。

  似是恐懼已極。

  而前方的那些僧人以及畫滿了奇特色彩的修士們,頓時如遭雷亟,瞬間猶如下餃子一般,一個個徑直跌落,墜向波濤起伏的深黑海面。

  然而就在這一刻。

  海面之上,陡然間有一道光芒亮起。

  旋即那亮光迅速沖破了黑色的海水,與劇烈的白浪黑海之間,無聲破開,迅速綻放!

  一道金色佛光從海面之下杳杳升起。

  霎時間,海面之上,猶如佛國降臨。

  無數只金色的巨大手掌,穩穩接住了一個個墜落的修士。

  與此同時。

  海障之中,僧人慈無,緩緩浮出海面。

  與之一起的,還有身后一尊通天徹地,幾乎凝為實質的巨大佛身,從深海之中浮起。

  水流從那金色琉璃般的佛身上滑落。

  佛光照耀著整個黑色海域。

  僧人面容悲憫,仰頭看向天空之上的白衣童子和宮裝女子,合掌行禮:

  “阿彌陀佛,二位檀越既不愿離去,慈無,得罪了。”

  而這一刻,白衣童子和宮裝女子兩人的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竟是化神圓滿!”

  西海國南岸線外。

  惡龍渚。

  伴隨著遠處海障重歸往日的秩序。

  惡龍渚的諸多島嶼,也重新露出了海面。

  只是許久之前的交戰,卻仍然能夠在其中看到一些痕跡。

  不少島上的山頭都被削平或是擊毀。

  而還有一些與昔日不太相同的是。

  往日死寂的惡龍渚島嶼上,如今卻是多了一些身影。

  在王魃等人跳入的地脈入口處,一尊五短身材,形如童子的修士,面色沉重地收回了手掌。

  “胡師兄,怎么樣,還能感受到地脈么?”

  一旁,一個猶如老農一般,膚色微黑的修士忍不住開口問道。

  胡載熙微微搖頭:“還是不行,此地地脈原本被鎖住,不過之后的海水倒灌,引來了地脈的紊亂,如今我也察覺不到具體的入口位置……苗師弟,你那邊如何?”

  他看向不遠處。

  一道仿佛流動一般的身影以極為驚人而又詭異的速度,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他面容普通,放在人群中絕不會有人能夠認出他來,正是千流峰峰主苗繼龍。

  聽到胡載熙的話,他微微搖頭:

  “還是老樣子,時間過去太久,即便是有蹤跡,也多半早已被地脈中的水流沖刷得一干二凈……隔了這么久,卻仍無消息,恐怕王師侄也早已經……”

  那形似老農的身影卻頓時怒道:

  “休得胡言!”

  胡載熙也不由得面色一沉。

  苗繼龍倒也并未生氣,只是無奈道:

  “馬師兄的心情,我能理解,王師侄救了我千流峰弟子,我自然也希望他能安全歸來,可是咱們三人,還有齊師弟幾位,這數月以來,都早就將這片海障附近翻了個遍,依然沒有他的蹤跡……”

  “人德殿內,王魃的魂燈未滅!”

  馬昇旭怒道。

  苗繼龍微微搖頭:

  “焉知……這不是殿主為了安撫姚師兄所為?”

  聽到這話,馬昇旭和胡載熙,都不由得沉默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姚無敵如今正在前線抵御僧王信,若是驟然聽聞唯一的弟子因外出執行宗門委派的任務而身隕,會發生什么情況,委實難以預料。

  畢竟姚無敵常常出人意表,誰都不敢保證其不會有過激行徑。

  若是以一盞還亮著的魂燈吊著,即便是緩兵之計,也能勉強安撫住姚無敵。

  易地而處,他們若是人德殿殿主,哪怕是王魃魂燈已滅,對外卻也絕不會這么說,只會說王魃魂燈明亮,仍在人世。

  “那到底是亮著還是沒亮著?”

  馬昇旭忍不住惱怒道。

  苗繼龍微微搖頭。

  胡載熙也同樣面露無奈。

  這種事,除了人德殿主外,誰能說得準?

  一時之間,氣氛頓時沉郁,三人也都有些氣餒。

  不過旋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馬昇旭很快便振作了起來。

  看向胡載熙和苗繼龍:

  “我還是不太相信,王魃這小子會就這么死了……崔大器曾和我說過,這小子是從一個小國宗門的雜役一路成長到現在,能有如此造化,必是氣運上佳之人,這種人,命硬!胡師兄、苗師弟,我想再去一趟這道海障之外!”

  “再去海障之外?”

  胡載熙只是思索了一息之后,便當即點頭:“算我一個,只是還需要喊上齊師弟他們,不然咱們想要橫渡海障,還是有點難度的,這和光只是進入海障不一樣……可惜神秀峰和天亟峰的兩位都不在這里。”

  進入海障容易,想要脫身卻很難。

  能夠從容進出的,要么不受元磁之力的克制,要么便是速度夠快,或是功法有奇特效果等等。

  幾人在元嬰之中,雖然皆是各自領域的頂尖,但想要橫渡海障,卻也有些力有未逮。

  一旁的千流峰苗繼龍聞言,微微皺眉后,還是開口道:“也算我一個吧,只是若是此次仍無收獲,二位師兄還請恕師弟無法繼續奉陪了,宗內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

  聽到這話,馬昇旭卻不由得嗤了一聲:“呵,你難道還能有我忙?”

  身為一部之長,且是最為忙碌的靈植部,馬昇旭的事情的確是數不勝數。

  所以苗繼龍聞言,也只是無奈苦笑。

  很快,他們便等來了數道身影。

  “這里,為何還會有海障?!”

  王魃雙手抓著地圖,難以理解地看向遠處的巨大海障。

  盡管這些海障從外表看幾乎沒什么區別,可王魃還是能肯定,這絕不是他遇到過的任何一個海障。

  也不是惡龍渚附近的那一道。

  畢竟按照地圖的記載,盡管惡龍渚與他此刻前進的方向一致,可此地距離西海國南岸線的位置,明顯還有一段不近的路程。

  而惡龍渚距離西海國南岸線卻僅有一百余里。

  只要簡單做個比較,就能推斷出這個結論。

  “難道是……這里的海障是在這張地圖繪制之后才出現的?”

  王魃幾番思索,最終也只能得到這個猜測。

  沉吟了片刻,他還是將秦凌霄喊了出來,將海障的事情告知給了對方。

  只是讓他有些奇怪的是,不知為何,對方卻似是比之前要冷淡了許多。

  不過王魃對于這些并不關心,他直接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打算讓掘穴海獺繼續帶著我們,穿過此處海障。”

  “王道友安排便好。”

  秦凌霄面色平淡道。

  王魃雖有些奇怪,不過聞言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便掐著掘穴海獺的后頸,拎了起來。

  直接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瓶完整的二階靈雞精華,特意將完整的凍狀物展現在掘穴海獺的面前。

  “牙!牙牙!”

  掘穴海獺頓時就激動了!

  大善人吶!

  就見王魃指了指靈雞精華,又指了指遠處的海障:

  “這個……穿過那邊……有……不然……沒有!”

  掘穴海獺:?!

  舉起小手臂,憤怒地捏成了拳頭!

  “牙!牙!”

  “反對無效。”

  王魃直接便將其丟進了海里。

  掘穴海獺氣惱地在海面上仰泳,蹬著后肢,四處亂竄。

  然而在看到王魃拿在手中,再度揮了揮的白瓷瓶。

  最終還是揮拳‘牙’了一聲,隨后無奈地朝王魃兩人招手,隨即潛入海中。

  一旁,刻意維持著冷淡表情的秦凌霄看到這一幕,嘴角頓時忍不住微微翹起,不過面容旋即便又繃了起來。

  只是眼中,卻悄然閃過一抹黯然。

  王魃收起了白瓷瓶,對著秦凌霄道:

  “咱們走吧。”

  說罷,兩人便鉆入了大福的口中。

  大福卻并沒有第一時間便潛入海底,而是在海面上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雀躍。

  只是它還記著王魃的安排,當即忍耐住心中的渴望,隨即沉入了海中。

  游著游著,它似是感覺到了什么,眼中的渴望,變得越發濃郁,旋即下意識便朝一處幽黑處游去。

  掘穴海獺原本還在一處等著,在看到大福竟是朝另一個方向游過去之后,頓時著急地揮動著手臂。

  “牙!”

  無數氣泡從它的口中升起。

  大福卻是完全沒有聽見。

  掘穴海獺無奈,只能也迅速游了過去。

  同時輕輕嗅動鼻子。

  海水之中,隱隱有血色蔓延……

  小半日后。

  王魃手握青黑色令牌,和秦凌霄、大福,以及掘穴海獺,再度開始了在海底的挖掘。

  當然,基本都是大福和掘穴海獺在干活。

  秦凌霄則是神游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王魃卻是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不遠處。

  “奇怪……這里的兇獸,怎么好像不太多的樣子……”

  準確的說,這根本不是不太多,而是幾乎都沒有。

  似乎這處海障中隱藏著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樣,令得這些兇獸都不敢來此。

  而反之,王魃縱目望去,除去這一段之外,倒是有不少兇獸在海障中盤旋。

  王魃遲疑了下,見掘穴海獺和大福飛快地往深處挖掘,眼看著便要挖到海障的下方,心中稍稍鎮定了一些。

  掘穴海獺有了上次挖掘經驗,這次倒是更快了不少。

  依舊是沿著巖層一點點朝下方挖掘。

  王魃和秦凌霄則是并肩而立,緊貼著掘穴海獺。

  隨時準備擠進掘穴海獺挖出來的通道里。

  大福已經被他收了起來。

  這里已經是巖層,大福體型太大,已經沒什么作用了。

  “按照上次的經驗,上面的土層、巖層會被吸走,這次……”

  王魃心中默念著倒計時。

  果然,就在王魃倒數了三個數之后。

  水流陡然間湍急起來!

  砂石迅速上揚!

  就在這危急關頭,王魃立刻推著秦凌霄鉆入了通道,自己也旋即立刻鉆了進去。

  而直到進去之后,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是再度包裹上了上一次的寶光。

  “謝了。”

  王魃沖秦凌霄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這一刻。

  王魃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不,不是手掌,而是手中的青黑色令牌!

  古樸的令牌之上,此刻竟是光芒大放!

  王魃還未來得及反應,令牌嗡鳴一聲,竟是直接拽著王魃,往通道之外飛去。

  危機時刻,王魃只來得及抓住了秦凌霄。

  旋即艱難地將其置于上方。

  無數砂石撞擊在了他后背的寶光上,光芒迅速黯淡。

  一陣地轉天搖之后。

  王魃終于睜開了眼睛。

  卻見四周水流激蕩,白浪渾濁。

  而在這渾濁的水流中,他看到了一尊身影,孤獨地盤坐在他的面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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