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首山上，云卷云舒，靈霧激蕩。
無數靈氣凝結成大霧，將整座山頭籠罩，良久之后，這場大霧才緩緩散去。
霧氣中央，顧遠感受著體內再度充盈的法力，深深的吐了口氣，眼神再度恢復明亮。
“轟隆隆！”
他大袖一揮，袖袍之中一枚枚藍色的雷霆靈篆，飄浮而起，懸于四周。
千百枚雷霆靈篆匯聚，無數靈氣激蕩，霎時間在顧遠四周形成了一片雷霆瀑布。
瀑布遮蔽四極，將他和問道樹，牢牢的護在其中。
修士在野外無有陣法之時，就可布置禁制，以此守護己身和洞府。
這禁制是以自身修行的真經道篆為核心，凝聚靈，編制一個“臨時陣法”，在短時間內有不俗的防御力。
修行的真經越強，法力越盛，禁制的防御能力就越強悍。
在恢復法力之前，顧遠就已經布下了一道禁制，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再次加強了一番禁制的防御能力。
“問道樹……”
做完這一切，他邁步而出，看向前方的古木。
問道樹并不高大，不過丈許，但枝葉茂密，每一枚葉子都碧綠如玉，上有靈紋閃爍，看上去好似千百枚的符篆，懸掛在枝干之上。
古木軀干蒼黃，似龍鱗堆疊，山風一吹，千葉齊鳴，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韻味。
青面金剛狐靈智粗淺，自然不識此樹的玄妙，可顧遠卻深知其厲害。
這是一株可通天地的“自然之師”。
邁步而行，行至樹下，顧遠伸出手掌，輕輕摩挲著一遍此樹龍鱗般的樹皮，而后在此樹之下，盤膝而坐。
他神念涌動，輕輕縈繞在此樹之上。
問道樹頓時顫抖，千葉齊鳴，叮咚作響，似玉磐相擊。
溝通此樹，需有靈者。
所謂靈，則是魂靈、靈慧，是一個修士的“意念”。
“轟！”
神念不斷涌動，落入問道樹中，問道樹上所有樹葉的靈紋，齊齊閃爍，一股浩大的靈光，陡然浮現，每一枚樹葉之上，都有一道白光垂落。
千葉皆亮，千光齊落，似一道白色的光幕，裹住了顧遠。
顧遠頓時感覺眼前一片純白，自己似乎并非坐于玉首山上，而是盤膝于一處茫茫不見天地，唯有一片白光的虛無空間。
天地四方，宇宙之上，有一道道莫名的天地道篆，流動不休。
這就是“問道空間”。
“呼！”
顧遠深吸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開始念誦《龍鱗金書》的《龍元金丹法》，并同步運轉功法。
他修行至今，除去石液是最大的依仗以外，《銀蛟天書》《龍鱗金書》也是他縱橫同境的底氣。
可惜的是，《龍鱗金書》至今不全，只有金丹境的龍元金丹法，道胎境無法可修。
這對顧遠來說，是個極大遺憾。
雖然并不知曉，問道樹能否推衍此書，但他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畢竟能否得到《龍鱗金書》的后續，他也沒有信心。
若是問道無果，那他也認了。
“龍元者，天地靈機之源……”
“至尊之變化，萬物之始，隨念而動……”
天地白亮，一縷縷道篆在虛空之中流動，隨著顧遠的念誦，這些道篆似乎也變化了模樣，好似一條條金龍，在虛無之中游動，充滿了玄妙的意味。
念誦聲越來越大，金龍道篆的游動也越來越快，恍惚之間，無數金龍，翱翔于天，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冥冥空間之中，不見了蹤影。
“這是……”
顧遠念誦完畢，見狀不知成還是不成。
可眼見問道空間并未消失，他不敢怠慢，當即再度運轉功法，開始念誦。
只是，這一次念誦的乃是《大雷元玉樞萬象天都經》。
“轟隆！”
虛空再變，一道道雷光閃爍不休，似道篆炸開，充滿浩大恢弘之力。
萬雷齊發，陰陽五行，宇宙虛無，萬物一切，似乎由雷而始，妙到毫巔。
可顧遠已經無暇他顧。
《大雷元玉樞萬象天都經》冗長繁雜，他心神沉入其間，不斷念誦，似乎陷入了一股奇妙的境界。
良久良久之后。
似乎過去了一瞬間，又似乎過去了上百年。
一切恢復寂靜，顧遠睜開眼，發現自己依然在玉首山上。
只是頭頂的問道樹上，所有的枝葉都已經盡數消失不見，唯有一枚拳頭大小，黃色的果實，在枝干之上，顫顫巍巍。
“嘩啦！”
問道樹上，靈光璀璨，而后那枚黃色的果實，微微晃動，最后陡然墜落，落在顧遠懷中。
果實一落，原本盤虬蒼黃的問道樹，頓時枯萎，枝干聳拉，一瞬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靈性，好似一株枯木。
“這是成了嗎？”
看著枯萎的問道樹，又看著懷中的黃色果實，顧遠輕聲呢喃。
問道樹雖然玄妙，可他也是平生首見。
不敢耽擱，顧遠當即伸手一劃，劃開了懷中的問道果。
問道果當即果肉兩分，露出了內中淡銀色的果核。
果核之上，密密麻麻，無數篆字，似天生一般，長于其上。
每一字都細若蚊蠅，可在顧遠的神念之中，卻大如星辰，纖毫畢現。
“夫五雷者，皆元始祖氣之所化也……”
“祖氣既肇，太極立焉……”
“人為萬物之靈，能行此一氣，可以呼吸風雨雷電，無所不至矣……”
“御雷鍛身，得五行，變陰陽，可得先天之體耶……”
顧遠凝神細讀，心神沉入其中，良久良久之后，這才抬頭，目中陷入濃濃的沉思。
“這是……雷法成而龍法失敗？”
“不對不對，總感覺這雷法似被拔擢，得了更玄妙的變化……”
顧遠舉起問道果核，凝神細看，足足看了百遍之后，這才長吐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得出了一個結論。
“先天之氣……”
“性命雙修……”
“法天象地……”
摩挲著掌心的問道果核，顧遠心中輕聲呢喃。
他不知道，問道樹是如何通徹天地，推演法門的。
但最終落在他手中的這道法門真經，絕對不是單純的雷法了。
起初，他以大夢衍法金印推衍《大雷元天都經》，所設想，推衍的道路是《高上神霄玉樞天雷真經》，所謂《大雷元玉樞萬象天都經》不過是個過渡，為此當年他還在篆刻經書的玉簡之中，留下了“高上神霄玉樞天雷”幾字。
此經他自我推衍，雷法煌煌，得陰陽五行之變，是至高雷法，且契合他的修行，再適合不過。
不過因為他修行不高，所看過的典籍也有限，因此此經他暫時無力推衍。
畢竟真經，需得窮天地之變，高屋建瓴，遠非一般修士可推衍的。
今日尋得問道樹，顧遠本來也想借助此樹的玄妙之力，將此經再度推衍一番的。
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此經確實推衍了，但只推衍了一半，可內中之核，卻陡然上了一個層次，遠超顧遠所想。
原本依大雷元天都真經所想，雷法得五行，聚陰陽，已是超絕凡俗的玄妙。
可雷法雖強，終究是“先天元氣”所化，也就是“元始祖氣”所化。
此句，在真經開篇就有所言。
萬物之始，皆由此氣而來。
此氣為宇宙造化的根本，亦為雷霆產生的源頭，陰陽以此而分，五行因此而生。
問道樹不知得了什么推衍，果核之上的經文，竟然要以雷霆之法，逆生“先天元氣”，以此性命雙修，得參天之變化。
顧遠有種感覺，單憑《大雷元天都經》的真經篆文，是無法推衍出如此玄妙的經文的。
莫非是龍鱗金書之故？
只是這個問題，顧遠注定暫時得不到解答。
因為果核之中，僅此一經，根本就沒有《龍鱗金書》的后續。
這個答案，他早就有所意料，可還是難免失望。
可很快，他就振作起來。
“但此經文，已經足夠玄妙了，雖然僅僅能修成元象巔峰，暫無天靈之法，卻也足夠了……”
“且叫你《先天元氣高上神霄渡真經》？”
顧遠細細思索，將果核之上的經文，取了一個名字。
此經暫時而言，依舊是以雷法修行。
但和此前，卻不大相同。
“且試上一試！”
顧遠收起果核，而后將之前分開的果肉，一口吞下，而后開始運轉這全新的真經。
“轟！”
若是尋常修士，新的真經，修行起來，自然有所晦澀，會有不順之處。
可問道果的果肉，亦有奇效。
此果肉吞服之后，顧遠體內的經脈、法力，盡數化為混沌虛無，此前真經所運轉的軌跡，也盡數被抹去。
一切像是一張空白的畫紙，可由顧遠隨意潑墨。
他心中默默念誦，神念涌動，催動法力，開始運轉這《先天元氣高上神霄渡真經》。
玉首山中，無數靈氣，極速而來，化為遮天蔽日的大霧，將山頭再次籠罩。
道胎修士修行，自然別有神異。
但這一次，卻不止如此。
只見漫漫靈氣之中，有無數細小的雷光悄然滋生。
有木靈之氣所化的青色雷光，有巖土之中所化的黃色雷光，有水川之中所化的黑色雷光……不一而足。
五行五色，陰陽雙色，一道道細小的雷霆滋生，涌向顧遠。
“轟！！”
不僅如此，天空之上，一道紫色的雷光陡然劈落，直直的沖向顧遠。
剎那之間，他肌膚之上，一片雷光，閃爍不休。
但他金骨雷竅，最不懼怕的就是雷霆，雷霆落下，反被其吸收，涌入丹田之中，化為精純的法力。
不僅如此，無數雷霆在他體內游動積攢之時，冥冥虛無之中，一縷白色的“元氣”，憑空而生。
這“元氣”一生，就陡然落入顧遠的穴竅之中，融入他體內，消失不見。
可顧遠卻猛然一顫，雙目睜開，眼中露出了驚喜之色。
“果真如此？！”
諸雷匯聚，神霄雷落，法力自生，元氣入體。
這一縷元氣入身，顧遠體內并沒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他卻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精氣、氣力，冥冥之中，增幅了一絲。
這就是《先天元氣高上神霄渡真經》的神異之處，這縷元氣入身，可讓顧遠筋骨強壯，精氣自足，氣力大增，直至成就先天之體。
先天之體，精氣內藏，永無外漏，可法天象地，可須彌芥子，僅憑肉身，就有不可思議之能。
到那時，就可修行“元祖之法”。
這真經尚有殘缺，不得此法，如今最大的變化，就在這“性命雙修”之上。
以雷元逆反先天元氣，讓修行者的肉身，得先天之力。
雖然今日初次修煉，可顧遠卻能感受到，自己筋骨強壯了那么一絲，氣力增幅了千斤之巨。
“妙哉！”
顧遠頓時大喜。
不枉費他辛苦許久，終于得到了一本堪稱玄妙的真經！
此經在手，性命雙修，只要時日足夠，絕對可以震驚世人。
“龍鱗金書，龍鱗金書……”
感受著此經之玄妙，顧遠也越發感覺龍鱗金書之厲害。
此經能成就這般變化，絕對和龍鱗金書脫不開干系。
他甚至有種感覺，此經想要再度推衍，怕是少不得龍鱗金書的助力！
問道樹今日這番推衍，似乎將此二法，熔煉合一了。
“多思無益，還是在摸索一番再說……”
可思索過后，顧遠又微微嘆了口氣。
此經立意高深，遠非如今的他可以肆意推衍的，還是好生修行，再尋機緣。
“轟隆！”
一念至此，顧遠放下所有雜念，開始修行。
一時間，玉首山中寂寂無聲，只有不斷閃爍的雷霆，昭示著此山的不同尋常。
這一番修行，足足過了三日。
三日之后，顧遠睜開眼睛，眼中精光四溢，神采非凡，遠比此前更為明亮。
“牽一發而動全身，修行果然玄妙……”
三日修行，顧遠已經大致摸清了此經的玄妙變化。
這三日，他吸取了足足三十縷元氣，氣力增幅了三萬斤，筋骨結實，可以承受中品法器的攻伐。
雖然比起他如今的修為，完全不值一提，畢竟單以法力而論，他就可搬動億萬斤靈山，舉起四階兇獸。
但進步是喜人的。
一日萬斤氣力，十日，百日，千日又該如何？
不過這番變化，也不是沒有止境的。
因為他一直都是法修，不曾錘煉過肉身，這才會進度如此之快，若是有朝一日，氣力堪比法力，達到境界之極限，就不會有如此進步了。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一個微妙的變化。
那就是精氣足滿，元氣修身，肉身神通，似乎也有微弱的增幅。
雖然這縷增幅極小，可顧遠卻依舊感受到了。
這就是修行之妙，牽一發而動全身，元氣足則百病無，神通自增，修行之速，也可有潛移默化的增幅。
“只是可惜，如此一來，倒是和星靈之能力，有所重疊了……”
感受著體內沉睡的星靈，顧遠又微微嘆了口氣。
寒犀龍象星靈就是以肉身變化，操控冰霜而得名的，但星靈培育，太過艱難，以顧遠的“機緣”，也只培育出了三階。
但星靈終究是外物，比不得自身元氣之妙，更何況，一旦成就先天之體，顧遠估計，他的修行可能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天元氣高上神霄渡真經》的后續，也需要這等體質。
況且，《先天元氣高上神霄渡真經》也不是僅僅只有這一個變化，對雷法的增幅、修行的增益，也超越前經，且通了前路，元象境巔峰前，不用擔心修行法門了。
只是，此經晦澀，先天之體太過艱難，顧遠估計，元象境怕也達不到此體的標準。
“慢慢修行吧，如今也算是底蘊強橫了……”
半晌后，顧遠壓下雜念，起身遠眺，朝著此前看到的幾道銀色機緣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