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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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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的余暉撒在大地上,房屋、樹木、街道、行人的身上好像被染了一層暖橘色的薄紗,住在連升客棧的三樓客人,看著這一切,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這首《登樂游原》寫的真是好啊!

  曾經威威赫赫的寧國府,可不就如這夕陽,將要落山了。

哈哈哈  原來京城的勛貴世家也不過如此。

  早知道這樣,他們怕個球子。

  男子正要給自己倒杯酒,暗自慶祝一下,就聽許多急切而整齊的腳步聲,沒一會房門便響了。

  放下酒壺,他正要過去開門,卻不料房門猛的被踹開,“五城兵馬司辦案,閑雜人等退避。”當先的小隊長走出來,他看著男子笑了,“李海中,你的事犯了。”

  李海中大驚,“大……大人,是,是不是弄錯了?在下進京尋友,不過數天工夫,能犯……犯什么事?”

  這一次進京,他連青樓都沒去,老老實實的出銀子,等消息,怎么就犯事了?

  就算有事,也跟他無關啊!

  他只跟陳沖接觸了一下,送了點銀子。

  陳沖堂堂工部主事,就算官府要拿他,也要有充足的證據。

  可他派去盯著陳沖的人,中午還回報說,一切正常。

  寧國府同樣。

  怎么他們都正常,事——就到他這里了?

  “呵呵”

  小隊長皮笑肉不笑,“是不是犯事,你清楚,我肚明。”他猛的揮手,“拿下!”

  “慢慢慢!”

  李海中忙從懷里掏出好些個銀票,“大人,在下真的是冤枉啊,還請大人指條明路。”

  “指條明路?”

  小隊長看看塞到手上的銀票,轉身朝緩步上來的林之孝道:“林總管,要不……,我們就說說?”

  “說不說,那是大人的事。”

  林之孝拱了拱手,打量全場,“在下只是替我家大老爺來看看,什么人敢如此算計我賈家,現在看到了,也就明白了。”

  真是賈家?

  李海中的腿一軟,差點當場跪倒。

  “聽到了?”

  小隊長笑,“李海中,你可是替李家惹了大禍了。”

  他把銀票揣懷里,大手一揮,厲聲道:“搜身,從現在開始,甲號房所有一切具是證物,查走。”

  如狼似虎的衙役沖上來,很快就把李海中按在地上,林之孝幾步走上前,“江南那么大,還不夠你們折騰?”

  李海中看著隨時都能踩過來的靴子,嘴角抖動,眼中盡是驚恐。

  想要對付賈家,他當然打聽了賈家所有人。

  這林之孝是榮國府的總管。

  啊啊啊,他錯了,寧、榮二府是一體的,他應該把兩府的人一起盯緊了。

  “敢進京?”林之孝俯下身子,低聲道:“李家……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最近這些天,他也憋屈的要命。

  現在好了,終于不用再被大老爺罵了。

  林之孝拂了拂衣袖,轉身下樓。

  遠遠的,同樣盯著這邊的暗五也甚滿意。

  皇上正好缺銀子,李家正好撞上來。

  真是沒想到,這事還跟江南有關。

  幸好他們一直都跟在賈家人后面動手,要不然,真要懷疑是賈家太過驕狂,目無法紀,敢當街殺人呢。

  現在好了。

  暗五偷著打量林之孝。

  原以為先發現這里的會是賈珍的人,沒想到會是賈赦的人。

  那個只會家里蹲,玩小老婆、玩古董的糊涂賈赦,是不是還有另一面?

  他摸著下巴,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聽遠方一聲馬的悲鳴,緊跟著‘嘭’的一聲響,沒意外的話,應該是馬車摔了。

  活該!

  京城什么地方?

  怎么能橫沖直撞?

  但凡慢一點,也不會出事。

  暗五沒管那邊,他得替皇上守住李海中,守住了李海中,就守住了皇上的銀子。

  林之孝也沒管,翻身上馬后,他帶著兩個小廝,穩穩的往寧、榮街去。

  此時,誰也不知道,離此不過數條街的賈珍,正在經歷生死。

  他的馬和車,現在每天都被檢查幾遍,誰能想到這么經心了,還會出事?

  “快!拿下那漢子。”

  跟著賈珍的府衛恨得不行。

  那小孩突然闖過來,他們明明已經做出了避讓,也有兄弟做好伸手馬上就可以提起小孩時,居然沖來一個好像想要救人的漢子。

  你救人就救人,抱著小孩往左邊一跳,或者一滾就是,可這人居然掄著大棒,一下子砸在馬的腦袋上。

  興兒極力控馬,奈何馬本就是小跑著的,雖然避孩子時被拉了一下,可這么一擊,它痛的狂奔數步,直直撞到米鋪大門,這才帶著馬車轟然摔倒。

  事發太突然,府衛最先做出的反應是避小孩,救小孩,誰也沒想到,會出這一連串變故。更沒想到,那個小孩居然以想像不到的速度,從懷里掏出匕首,也沖向馬車了。

  一瞬間,眾人都猜到他可能是誰了。

  焦爺爺最近天天念叨那些道上的有名殺手,說他們每一個人的特征,這人……分明就是侏儒殺手謝正虎啊!

  兩個府衛顧不得摔在一邊,早已暈過去的興兒,想也沒想,一齊踢向馬車,只要不讓謝正虎沖進去,大爺就是安全的。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府衛也飛身上前,斷向謝正虎的前后路。

  這人曾在平安州犯下不少命案,官府懸賞五百兩銀子不說,一些受害者家人還湊了三千兩銀子,共同懸賞他。

  只是府衛自負的身手,在武甚高強的謝正虎面前,壓根不算什么。

  兩人還未近身,謝正虎已經一個靈活走位,哧溜一下穿過其中一人的襠下,沖進馬車。

  賈珍知道不好,雖然被摔得七葷八素,卻也在他沖進來的第一時間,一邊拿腳踢,一邊又拿厚厚的靠枕護身。

  “啊,救我。”

  一聲慘叫發出,他的腳踢沒踢到謝正虎不知道,但人家的匕首扎進去倒是感覺到了。

  賈珍嚇得要流眼淚。

  但這一會,他也沒時間流,在人家拿著匕首躍起后又要扎來的瞬間,死命的用靠枕護住。

  悶悶的一聲輕‘嗤’后,賈珍又痛叫了一下。

  好在護衛他的府衛也沖了進來。

  但狹小的空間,于謝正虎太有利,不過三兩息的工夫,他們就個個掛彩。

  大爺的慘叫和兄弟們的慘叫聽的人心焦,剛剛踢了馬車的府衛,顧不得其他,兩人合力使出吃奶的勁,扯著已經斷裂的榫卯,迅速的掀開馬車的一面。

  謝正虎知道事不可為,虛晃一招后,打聲呼哨,先沖了出去。

  “大爺”

  “大爺”

  馬車那邊的情況,也讓攔截大漢的府衛分心了,相比于抓兇手,當然還是他們大爺的命更重要。

  焦大早就說過,遇到這種情況,首先是保住他們主子的命。

  兩人沒管也想逃命的大漢,急沖馬車處。

  此時的賈珍,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腿上幾處流血,護著上身的靠枕,被扎了無數個窟窿,好在謝正虎的匕首比正常匕首短,要不然他可能早就沒了。

  但這也夠嚇人的了,他的胸口、肚腹被扎出了好些個血印,

  那些血已經漸漸把他身前的衣服染紅了。

  “快,送醫館。”

  賈珍的傷處太多,府衛迅速扎緊他腿上最大出血點后,扯過米鋪的門板,把他往上一放,一人抓著一角,就往回春堂奔去。

  米鋪老板嚇壞了,看看暈在他門前的興兒,再看看同樣滿身傷的兩個府衛,戰戰兢兢道:“三位爺,要去醫館嗎?”

  榮國府,聽到沈檸要生了,賈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可能命中帶劫,要不然,賈家平順這么多年,怎么她一來,就鬧出這么多事?

  “先等等吧!”

  年紀大的侄媳婦要生產,按理,她這個嬸娘該過去坐鎮的,但是,賈母心頭有膈應,暫時就不想去,“從發動到生產,怎么著也有幾個時辰的熬。”

  她年紀大了,也遭不住。

  “對了,外面陳、汪家兩家死人的事查清楚了嗎?”

  說是賈珍干的,她其實也信。

  那孩子也就小時候被管得嚴,要不然,真的能上房揭瓦。

  現在大了,又襲了爵,生起氣來,可不就能掀翻一片嗎?

  “赦兒怎么說?”

  賈母看著邢氏。

  自那天后,她大兒子每次都在她還沒起床的時候來請安,想見迎春了,也是把她接回家去,根本不和她打照面。

  陳、汪兩家死人,還是聽王氏說的。

  二兒子一查才知道賈珍在外面捅了多大的禍。

  敬兒不在家,沈氏教子不嚴啊。

  “老爺已經讓人去查了。”

  邢氏一副無奈樣,“但對方既然針對了我們賈家,想查也沒那么容易。”

  賈赦根本沒跟她細說過外面的事情,為了應付婆婆,邢氏只能一天天的推著。

  “你現在就回去,就說我說的。”賈母虎起臉來,“這事得趕緊辦,再不辦好,就要牽連到我們家了。”

  “是!”

  邢氏福了一禮,乖乖退出賈母院,卻沒想她這邊才出來,賈赦就大踏步過來了,“東府大嫂子要生了,你去看看。”

  他是男人不好去,但媳婦可以,“把璉兒媳婦也叫上。”

  越是這種時候,兩家越要齊心些。

  “有什么要忙的,你們都主動點。”

  “是!”

  邢氏沒什么不能答應的,“剛老太太問……”

  她正要把賈母的話說出來,一個小廝就從遠方疾步奔來,看他滿臉喜色的樣子,賈赦的心下一松。

  “老爺,林總管回來了,他說背后之人已查到。”

  “干得好。”

  賈赦大喜,“告訴林之孝,我們一起去東府報個喜。”

  這兩天賈珍大概也急壞了。

  他看向邢氏,“還愣著干什么?走啊。”

  夫妻兩個一起往東府去時,還不知道此時的東府外院已亂。

  聽到下人急報,賈珍遇襲,好在沒有傷及要害時,焦大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

  這世上誰都不是傻子。

  想要別人相信你是真慘,那有些地方就要來真的。

  所以傷大爺的事,他們自己人不能干。

  好在賈家執掌京營多年,得罪的人海了去。

  焦大借著一個小廝的名,去給人當內應了。

  這事干得,他也忐忑。

  要是府衛救治不及,真把大爺害了可怎么辦?

  因為這,這幾天,他在死命的訓練大家的應變能力。

  如今……

  焦大一屁股坐在地上,按著胸口,緩上一口氣,又急道:“快!快請蓉哥兒回來。”

  太太說大爺倒下了,內院交給大奶奶,外院交給蓉哥兒,到時他讓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總之,從現在開始,他們歸蓉哥兒管,若他還做小兒形狀,非要到內院等她生產,那大爺遇襲之事,就交由官府查案,他們守好寧國府門戶就成。

  剛沒了大爺的性命之憂,焦大又擔心起小爺的選擇。

  此時,也正是蓉哥兒散學的時間,他記掛著祖母,剛散學就一點也不耽擱的回來了。

  “蓉哥兒,你回來的正好,太太發動了,大爺去請陳掌柜的路上遇襲,如今正在回春堂救治。”

  什么?

  賈蓉的面色大變,“鐘穩婆和劉穩婆在祖母身邊嗎?父親現在如何?可有報官?”

  “太太那里劉穩婆和鐘穩婆已經準備好了,大奶奶也在那里。”

  焦大急道,“大爺那邊我們也才收到消息,只知道沒有傷及要害,暫無性命之憂。”

  那就好。

  賈蓉看了眼內院方向,“父親的事暫時不要告訴祖母和母親,焦爺爺,帶上人隨我一起去回春堂。”

  “是!”

  這一聲‘是’焦大回答的無比響亮。

  大爺不行,但他們家的蓉哥兒大有祖父遺風。

  老頭子一揮手,剛剛還慌亂不已,六神無主的府衛和小廝們全都動了起來了。

  與此同時,賈珍遇襲,滿身是血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播了出去。

  所有聽到的人家,都不由加強了自家的保護。

  但賈家這事……

  又是誰干的?

  王子騰的驚馬沒查出來,大家雖然猜了一些人,可沒證據,十有八九也是錯誤的。

  如今又來個當街被刺殺的賈珍……

  誰這么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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