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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江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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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日,宜開光、解除、起基、動土、拆卸。

  此時榮國府里的丫環、婆子們才終于恍然,府里的天變了。

  從十七日開始,二房從公中大庫往梨香院搬箱子就沒停過,如今又從榮禧堂往梨香院搬,那……

  申時一刻,搬家吉時,賈政和王夫人從榮禧堂離開,前往梨香院的時候,賈赦帶著邢氏亦低調的從東跨院前往榮禧堂,兩兄弟和和氣氣,平平安安的,各歸其位。

  一時擔心爹娘鬧事的元春和賈珠,此時才松下那口氣。

  終于成功了。

  “哥哥明天可以放心的回國子監了。”

  “確實該回國子監了。”

  賈珠微笑,“不過,哥哥想麻煩妹妹一件事。”

  “說來聽聽。”

  “我不在家的時候,幫忙照顧一下你大嫂子。”

  賈珠嘆了一口氣,“母親心氣不順,李氏……又跟大伯娘似的,出身讀書人家,我……”

  “大嫂子不是母親特意為哥哥求娶來的嗎?”

  元春打斷哥哥的話,“哥哥與其要我幫忙照顧,不如你自己來。”

  “可我不是要去國子監嗎?”

  去了國子監,半個月才能回來一趟呢。

  賈珠很是不解。

  他倒沒有懷疑,妹妹不想幫這個忙。

  “哥哥要明白,母親……也還在生我的氣呢。”

  昨天,母親還特意召她單獨說話,問去年過年時,送進宮的八千兩銀子,現在還有多少。

  元春說沒了。

  當時到她手上是兩千兩,她花了近六百兩,回來后,剩下的都交還了公中。

  當時母親那樣子,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而且,相比于我,母親更看重哥哥。”

  元春給賈珠支招,“哥哥在國子監讀書,可以說以后的身家、前途全在李大人那里。”

  賈珠:“……”

  他有些目瞪口呆。

  妹妹是要他以自己,威脅母親嗎?

  “哥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元春笑著丟下這句話,施施然的走了。

  賈珠看著妹妹走遠,好一會,才撓撓腦袋,不料才轉個身,就看到往這邊來的妻子李紈。

  看到夫君的那一瞬,李紈的臉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

  順利分家,她的夫君終于不要再住祠堂了。

  這些天,她好擔心的。

  夜里也常常睡不著。

  “這一會風大,你怎么來了?”

  握住妻子的手時,賈珠臉上升起和煦的笑容。

  “暖風怕什么?”

  李紈笑道:“父親母親那里已經搬好,我們是不是該過去請個安?”

  “……一起吧!”

  賈珠的手微微用了點力。

  別人搬家,他們該恭喜,可是爹娘搬家……

  他總感覺還有一場狂風暴雨。

  “那就快點,我剛從那邊過來,看到寶玉過去了。”

  “寶玉?”賈珠疑惑,“他沒上學嗎?”

  “好像是先生有些不舒服,提早散學了。”

  賈珠心中略有不安,“那我們快去。”

  兩人急匆匆的往梨香院去,還沒到跟前,就聽到寶玉邊哭邊背書的聲音。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小家伙就站在院中,一邊哽咽,一邊又語甚清楚的背這一段《大學》

  賈珠想撫額。

  父親本就敏感,弟弟一學背這一段,這不是討打嗎?

  果然,再看父親那臉已然鐵青。

  賈珠忙上前,“寶玉,《中庸》里的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何解也?”

  寶玉懵了一瞬,不過很快道:“意思是……是遵循人的本真善性就為道,道即率性,率性就是自然、平常,平常之理即常規常理,自然的常規常理就是中,就是和。”

  “答得還不錯!”

  賈珠不吝夸獎,他朝父親躬身道:“父親,您看寶玉的《中庸》學得還不錯吧?《大學》剛學,只會死記硬背,您過幾個月再抽查吧?”

  賈政的面色稍有緩和,“罷了,老太太疼你,可你也不能一謂的淘氣,如今時光正好,不寫兩張大字,到處玩鬧,像什么樣子?”

  “是……!兒子這就回去寫大字。”

  寶玉偷偷看了一眼庫房。

  他是聽說爹娘把家搬了,特意過來看望母親的。

  可是以前父親讓他背書,總是幫他說話的母親,這一次都聽到他哭了,還不曾從庫房出來。

  “兒子告退!”

往院門退時,寶玉又看了一  眼庫房方向,可母親始終沒有伸頭。

  寶玉抹了一把眼淚,撒開腿,就往賈母院子跑。

  “慢點慢點,小心摔著。”

  元春因為高興,一路回時,看到兩只漂亮的蝴蝶,還追著玩了一時,卻沒想快到祖母院時,會看到小弟狼狽如小花貓的樣,“怎么啦?是摔著了嗎?”

  弟弟的樣子太可憐,她擔心的檢查他的胳膊腿,生怕摔哪了。

  “跟你的丫環婆子呢?怎么就讓你一個人跑?”

  “大姐姐”

  寶玉一下子撲到姐姐的懷里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

  “……告訴姐姐,這是怎么啦?”

  元春抱著弟弟,摸了摸他的胳膊腿,感覺沒有傷,可是弟弟哭得這般傷心,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是從梨香院回來?”

  “嗯”

  寶玉委屈不已,“我沒有背錯書,老爺還訓我。”

  元春:“……”

  她把弟弟摟緊了些。

  最近家里好些人都在背地里傳,弟弟的玉是母親為了替弟弟在祖母面前爭寵提前預備的。

  是不是提前預備的,她不知道,但傳了這些年……

  元春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祖母已經跟她說了大伯娘罵母親的話。

  曾經她也不覺得有什么。

  弟弟的通靈寶玉,看著像是道家的,只能當個小配飾,或者法器什么的。

  但在宮里的這幾年,元春學了不少,如今……

  “乖,那是老爺錯了。”

  元春聲音輕柔,“老爺忙忙亂亂了這些天,心情不好,等過幾天好了,就沒事了。”

  “真的嗎?”

  “真的!”

  寶玉抽噎了一下,“那我乖乖的,過幾天再給老爺背書。”

  以前他背書的時候,母親也會站在旁邊的。

  最近爹娘老住祠堂,他怕他們擔心他,都乖了許多。

  “嗯”

  元春給弟弟擦眼淚,“別哭了,回頭姐姐給你講故事。”

  弟弟其實比哥哥賈珠還要聰慧有靈氣。

  但父親只一味的教他死讀書。

  半點引導也無。

  回來十多天的元春,早就發現,弟弟雖然把書讀了,意思也能講出來,但總差了那么點意思,“我們今晚講,子曰:打架用磚乎!”

  “真的?”

  寶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這個年紀正是玩鬧的時候。

  雖然也更喜歡姐姐妹妹,可天天讀子曰子曰的,難得能來個不一樣的。

  “自然是真的。”

  元春刮了刮弟弟的小鼻子,“走吧,我們把臉先擦干凈,要不然,你都要冒鼻涕泡了。”

  寶玉:“……”

  他忙吸了吸鼻子。

  避免自己真的冒鼻涕泡。

  賈母在他們姐弟進院時,悄悄的隱了。

  說不傷心是假的。

  她那么疼愛的二兒,怎么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老太太有心叫二兒過來訓一頓,可是又怕最后更倒霉的是寶玉。

  這么多孫子里,就寶玉最像國公爺。

  老太太撫了撫胸,到底按下了這口惡氣。

  寧國府。

  沈檸在看跟著焦大訓練了三個月的小丫環。

  “以后你們就叫曉東、曉南、曉西、曉北吧!”

  “謝太太賜名。”

  這名字聽著比她們原先的大丫、二丫、盼娣、等娣要好的多。

  四個小丫環都甚為高興。

  沈檸點頭。

  但女兒還小,她現在又不準備出門,所以她又望向焦大,道:“還要麻煩您,再訓練她們一段時間。”

  馬上就要夏天了,教她們鳧水的婆子也已經就位,就等六、七月最熱的時候了。

  沈檸要的是能騎馬拿劍、下水撈魚,在惡劣情況下,帶著主子逃命的丫環。

  “奴才教是沒問題的,但她們最終還是要進內宅的。”

  焦大道:“太太還當給她們找個教規矩的婆子。”

  “府里專教規矩的婆子的是簡媽媽。”尤氏在婆婆望過來時,忙道:“回頭我就讓她過去。”

  “那就成了。”

  沈檸點頭,“焦大,我上次給你的訓練方案,你試過嗎?”

  “……還沒。”

  焦大的臉上有些不自然。

  “是有什么不方便嗎?”

  沈檸倒也沒意外,還是笑盈盈的問老頭。

  “您畫的那些障礙圖紙,不太好搞。”

  “不能找木匠按圖制物嗎?”

  “能是能,不過,接我們府里木工活的人,最近都被西府的林管事借走了。”

  “……我們府里,沒有奴才會木工活嗎?”

  知道,能接兩府木工活的木匠都是真正的手藝人。

  西府賈政搬家,梨香院那里,肯定要有一番修整。

  但她的障礙物,不需要那么精細的活啊,“我畫的那些圖很簡單吧?”

  焦大:“……”

  他都不知道,太太好好在內宅,怎么搞出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的,還讓受訓的人爬、跳。

  任何一樣東西,爬慣了,跳慣了,那都是閉著眼睛就能搞出來的。

  老頭不覺那種訓練有用。

  但這話……

  他又不太好跟太太說。

  “找幾個會木工活的做出來,只要打磨好,沒有木刺,哪怕丑點都沒關系。”

  沈檸干脆直言,“弄好了,讓珍兒過去看看,誰能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就賞二十兩銀子。”

  還有獎勵?

  焦大愣了一下,“是,老奴這就讓人去做。”

  “等等!”

  沈檸叫住,“我聽說你們在訓練時,身上都綁有鐵塊?”

  “是!”

  涉及到專業,焦大很認真的點頭,“府衛亦是兵,戰時要穿鎧甲的。”

  “那曉東她們四人身上綁過嗎?”

  “現在就有。”

  焦大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應該叫曉東的小丫環。

  小丫環出列,彎腰敲了敲小腿部。

  邦邦的金屬音,讓沈檸驚奇不已,“可以解下來,讓我看看嗎?”

  曉東果然解下一條腿的。

  兩個鐵片被裹在布中,放在手上,感覺都有二、三斤。

  “辛苦了。”

  沈檸交還她,轉向尤氏道:“以后每天中午,再給大家加一道紅燒肉。”

  “是!”

  尤氏應了。

  她已經知道西府大妹妹元春找陪嫁婆子都找那種孔武有力的。

  二弟妹王熙鳳因為婆婆的六個壯碩婆子,特別跟著訓練了幾個,結果都被搶了。

  他們家有這條件,幾口肉算啥?

  “謝太太!”

  四個小丫環,高興的眼睛放光。

  誰能想到,進了府,她們有這樣的好日子過。

  “去吧,好生跟著你們焦爺爺訓練。”

  沈檸擺手,看著他們離開,才又跟尤氏道:“以后府里再進的小廝、小丫環,都跟著訓練三個月。”

  有那種天份高的,還能多培養培養。

  “是!”

  尤氏忙點頭。

  卻在此時,賈珍急步走了進來,“母親,江南那邊出事了。”

  沈檸:“……”

  她早就猜到了,“是李家?”

  “是!”

  賈珍的面色很不好,“李家真的勾結了倭寇,差點打進了揚州。”

  “他們家的人都被抓住了嗎?”

  這才是沈檸關注的。

  “逃了一個。”

  沈檸一下子站了起來,“逃的誰?”

  “李家的老七。”

  賈珍也為還沒回來的賈璉擔心,“朝庭已經發布了海捕文書。去迎敏姑姑和璉二弟的人,只要沒錯過,可能已經迎上。”

  敏姑姑是官眷,璉二又是榮國府的人,只要有驛站,正常會在驛站歇息。

  畢竟京里到江南的一路,驛站修葺的最好。

  “……李家人被抓后,李家老七可有派人營救過?”

  “沒有。”

  賈珍搖頭,“李海木被抓的第二天,就自盡了。”

  什么?

  沈檸眉頭深鎖,“抓李家的人是哪的?”

  “具體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皇上另外派去的人,本地的駐軍根本沒動。”

  賈珍道:“據說從李家抄出了近千萬的財物,跟李家有連的幾大鹽商,可能也要倒霉。”

  那就是要弄大了?

  但是弄的越大……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賈璉有沒有收到信,有沒有到李家鬧事呢。”

  “鬧事了。”

  賈珍面色一白,“剛收到的消息,他不僅打了李海木,李家的小一輩,也全都被他敲了板子,不過據說敲的很好,正因為李家人行走不便,才耽擱了行程,除不在家的李老七外,全都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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