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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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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金嘉樹的顧慮,也能理解對方的孝心,可這種單純隱瞞的方法,卻導致了糟糕的后果。

  許賢妃是不再受孫家人威脅了,卻因為被孫家誤導而錯怪了無辜的周家人,使得周家東山再起的時間往后推遲了好些年。

  她不知道金家二房對她前夫與兒子的死負有責任,反倒抬舉縱容他們安享了數年的富貴尊榮,也給自己和新君臉上抹了黑。

  從頭到尾,得利的只有直接害人的孫家和間接害人的金家二房而已。

  海礁不明白金嘉樹為什么會這么傻。就算他現在年紀小,不懂事,考慮得不周全,只能用這種愚蠢的方法去關心自己的親生母親,將來他長大后去了京城,知道金家二房得到了不該得的風光,也該及時改正自己的錯誤呀!他既然是許太后的親生兒子,就不能想辦法將真相告訴被欺騙了的母親嗎?!

  興許金嘉樹后來跟許太后說了實話吧,可在金家二房倒霉和周家起復之間,還隔了好幾年呢。難不成金嘉樹那時候沒告訴許太后,周家是完全無辜的?!

  海礁想想都覺得無法忍受,他決定要去金嘉樹那兒將那件袍子弄過來,好好看看這少年對救命恩人到底隱瞞了什么秘密,尤其是那封蠟封上印著“周”字的信。若金舉人是受托送信給周家人,這信理當按時送到周家人手中,絕不能任由金嘉樹扣下。他只是信使——或者說是信使的兒子——沒有資格那么做!

  只要揭破了這封信的真相,那金嘉樹就沒辦法再騙人說自己跟周家人毫無關系了。

  海礁不能說出自己從上輩子得來的情報,但可以將身份可疑的金嘉樹與那封信交到周家人手中,讓周家人去查出真相。等周家人知道了金嘉樹的身份,自然會幫他把消息傳遞到京城皇宮之中,讓許賢妃知道自己的長子還活著,以及誰才是真正害死了她前夫以及差一點兒害死了她兒子的仇人!

  海棠見海礁忽然間就象是打了雞血似的,興沖沖就要去偷金嘉樹袍子里暗藏的書信,連忙拉住了他:“哥哥,那畢竟是人家的秘密。他要是不想說,咱們偷看不好吧?還是另找辦法說服他吧。他跟孫家的殺過照面,只要跟他說清楚孫家與周家是敵對關系,而許賢妃又是站在周家這邊的,他就會明白自己誤會了。他要是愿意主動向周家坦白身份,我們可以幫著捎話,但最好別摻和得太深。否則許賢妃就會知道,我們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了。”等將來新君繼位,許賢妃成了許太后,大權在握……很難說這對海家是好是壞。

  海礁搖頭:“我們只是邊城來的小人物,如何能知道宮中太后與妃嬪之間的關系?這種話說出來,同樣會引人懷疑。要是他跟爺爺、表叔公或莊爺爺他們提上一句,我們就沒辦法解釋清楚了。興許花點水磨功夫,他遲早會被我們說服,可那要耽誤多少時間?趁現在孫家殺手還未走遠,我們趕緊說服他開口,也好讓莊爺爺他們及時把人抓住。如此一來,金嘉樹自然會信服我們,也會甘心接受周家庇護。將來他把這些事告訴許賢妃時,許賢妃也就不會再誤會周家了。”

  他費了不少功夫,才讓周家這輩子的處境有所改善,連帶的讓海家人也過得更好了。他如今實在不想再冒什么風險,就怕周家又無緣無故跟什么貴人結下了仇怨,一不小心,就導致了上輩子潁川侯世子之死連累周大將軍丟官那樣的惡果。

  海礁對妹妹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只當不知道就行。事后金嘉樹也好,家里人也好,要怪也是怪我。是我做了無禮之事,要打要罵要罰都隨爺爺去,但我必須求一個安心!”

  他只請求妹妹幫忙準備一點小道具,比如用來刻章的蘿卜,用來加熱印泥的蠟燭,還有些小刀、筆墨之類的東西,連裝印泥的容器,也沒有漏下。

  海棠邊聽邊暗暗點頭。

  很好,哥哥看來是懂得怎么偷看信件的,想必上輩子有不少相關經驗?

  她還能幫忙把印泥中摻和的香料補上,刻章也能幫得上忙。

  但在真正走到這一步之前,她還有別的建議。

  海棠拉著海礁去了隔壁院子。長輩們已經離開,崔小刀又扶著金嘉樹吃過熱粥,喝了重新溫熱過的藥,就洗碗去了,廂房里沒別人在,金嘉樹仰躺在炕上閉目休息,正好方便了海家兄妹來問話。

  金嘉樹聽到了動靜,睜開眼轉頭望了過來:“海小姐?”他又看向海棠身后更高大的海礁,“這位……是海少爺?”

  “這是我哥哥。你現在穿的就是他的衣裳。”海棠在炕尾坐下了,瞥見金嘉樹將那件袍子放在身側,看起來是隨手為之,其實右手一直在被子下方緊緊拽住了袍子的一角。

  海礁只掃了袍子一眼,倒是認真端詳了金嘉樹好幾眼,仔細觀察了對方的長相,方才端了張凳子過來坐下:“我叫海礁,礁石的礁。你是金嘉樹對吧?你幾歲了?我管你叫一聲金兄弟,可以么?”

  金嘉樹被海礁這記直球震住,隨即笑得有些僵硬:“海少爺,我姓許,不姓金,你記錯了。”

  “我怎會記錯呢?”海礁沖他笑笑,“你就別撒謊了。你跟金舉人長得挺象的,比他那個小兒子更象是他的兒子,又怎會不姓金?你這會子撒謊是沒用的,只能騙得一時。莊通判已經決定要派人給遵化州知州衙門送信,查清楚金家的來歷,到時候金家是不是有個你這么大的長子,一問便知。與其到時候被拆穿,大家浪費了時間,你臉上也不好看,還不如趁早說實話呢!”

  金嘉樹面色微變,呼吸都重了幾分,只是努力做出鎮定的模樣罷了:“我沒有撒謊。金舉人曾說過,我生得有點象他少年時的模樣,因此他才會對我另眼相看,還教我讀書……但我有自己的父母,真的不姓金!”

  “行吧。你既然堅持,我們也不好逼你。”海礁故意重重嘆了口氣,“你自己非要做仆從之子,自降身份,也不怕金家族人懷著私心,不管金舉人一家冤情是否能昭雪,就草草了結后事,而后開心地分了金舉人的家財,我們這些外人又能說什么呢?只可憐了金舉人,死后連兒子都不肯認他,也不知誰能給他披麻戴孝?”

  說罷,他便一手抓向那件袍子:“我還是把這衣裳物歸原主,叫他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親子貼身之物相伴,不至于太過凄涼寂寞吧。”

  金嘉樹頓時神色大變,迅速緊緊抓住了袍子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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