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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五十六章 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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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瓊臉上露出了苦笑,頭也低垂下來:“雪君妹妹告訴過我們,她父親的壽禮其實在壽宴前三天就到了。倘若國公夫人不知道信的內容,早就把信給我娘了,我娘看過信后,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出席壽宴,早就被氣病了……”

  海棠挑了挑眉,心里了然。這正是鎮國公夫人說法中的破綻。不過她老人家并不知道周雪君跟朋友們都說過什么閑話,沒有提防也是正常的。而吳瓊早在壽宴當天就聽到了周雪君的私下嘀咕,怎會不起疑心呢?

  可她既然起了疑心,對于鎮國公夫人的做法,又是怎么看的呢?她是否會象她母親一般,對周家起了怨恨?

  海棠盯著吳瓊臉上的表情,她兩只眼睛卻盯著地面,似乎毫無察覺,只繼續心情低落地說:“四表叔覺得歸家舅舅言行可疑。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會私自拆信偷看,便在家書中提醒國公夫人多加防備。國公夫人卻不會顧慮那么多,她平日里沒少受我娘的氣,就防備著我娘尋機鬧事呢,因此她為了以防萬一,便提前拆信檢查了。她看到信里我舅舅說了那么多不著調的話,自然會生氣,扣下信不給我娘,不但是要破壞舅舅們的圖謀,同時也是在保護我娘,不讓她因為舅舅們的行為傷心難過……

  “我娘一心為了兄弟著想,兄弟們卻從未想過她的死活,我娘的一番苦心全都錯付了!國公夫人覺得我娘可憐,還放她出來參加壽宴。原本我娘是要在院子里繼續禁足下去的,壽宴的帖子根本沒送到我娘手里,是壽宴前一日,國公夫人身邊的姐姐才將帖子送過來的。因為安排得晚,正席上已經沒有了我娘的位置,她只好跟不熟悉的親戚坐在一起……”

  也不知道吳瓊是怎么想通的,如今聽她細細說來,整件事的邏輯倒是頗為通順,聽起來合情合理。就連海棠,都不敢打包票說鎮國公夫人就一定沒看過歸家兄弟給歸夫人寫來的信,她安排歸夫人參加自己的壽宴,就一定不是因為同情。

  海棠猶豫了一下,才道:“那……是不是因為令堂鬧著要去周家三房鬧事,鎮國公夫人一時惱了,才把那信交給她的?”

  吳瓊又一次苦笑了:“除此之外,還會是什么理由?壽宴上與我娘坐在一起的人都不認得她,剛從外地回長安,聽說了周家三房老夫人的事,十分吃驚,就忍不住跟熟人聊起來了,根本沒想到會犯了忌。我娘知道了三房的事之后,便覺得有利可圖。正巧七殿下得到皇上正名,即將封王。我娘說,如今周家礙于七殿下,斷不敢得罪了她,她鬧一鬧,就能順利搬出國公府去,然后寫信通知歸家舅舅們偷偷來長安,瞞過鎮國公府接我們回京投奔七殿下……”

  吳瓊說得眼圈都紅了:“我當時聽到我娘這么說,都覺得她發瘋了。就算七殿下要封王,她也犯不著對周家忘恩負義吧?她做得出這種事,七殿下也做不出來!可她就是豬油蒙了心,非要回京助舅舅們謀一個從龍之功。她存了壞心,國公夫人又怎會饒了她?沒有動手報復,只是讓她看一封信,已經夠厚道了。信也是舅舅們寫的,里頭的話再過分,也跟周家不相干。國公夫人原本是出于好意,才將信給截了下來。如今既然我娘配不上她這份好意,那她把信拿出來,讓我娘做個明白人,也沒什么可指責的……”

  說著說著,吳瓊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母親一心想著歸家舅舅們起復任官的事,不惜把周家人往死里得罪,可舅舅們卻這般對待她母親……她雖不曾親見,卻也聽麻尚儀說過,歸夫人看完信就吐血了,醒來后更是急著把信燒毀,從此矢口否認有這么一封信在,堅決不肯讓這府里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她兄弟們在京城都干過些什么!

  雖然歸夫人這么做根本隱瞞不了什么,卻也足可見她對兄弟的關愛之情。

  可惜她的兄弟根本不領情,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無事時不管她的死活,有事時求著她出面相助,卻還盤算著要她幫他們去害人。這樣的舅舅,哪里配得上歸夫人的一片關愛之心?!

  吳瓊心下酸澀。但凡母親對她和堂兄的關愛之心能及得上對兄弟的一半,他們兄妹的日子也會比如今好許多。母親為什么就認了死理呢?!

  吳瓊默默拭了淚,哽咽著對海棠道:“我不怨國公夫人。是我娘太過分了,她才想給我娘一點教訓的。若不早早打消我娘對舅舅們的奢望,我娘還不知道會瞞著大家,暗地里給舅舅寫信說出多少秘密來。周家人愿意庇護我們一家,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我娘不知感恩不說,竟然還要里通外敵。即使我是她親生女兒,也沒臉說她這么做沒錯。況且那信是舅舅們寫的,信把我娘氣病了,又與國公夫人何干?信本來也是舅舅們要送到娘手里的,沒有國公夫人橫插一手,我娘早在壽宴前就會被氣病了……”

  吳瓊如今與周雪君、周華君一道,向麻尚儀學習宮規禮儀,閑來無事時,后者也會跟這三個父母不在身邊的小姑娘說些做人的道理。因此吳瓊哪怕從小深受母親的影響,性子已有些長歪了,卻也漸漸被掰正了過來,知道事情的輕重對錯,也能辨明事情的是非曲直。她母親對她的影響,是越來越弱了。

  她如今難過于母親的病,卻不怨恨國公夫人與麻尚儀,也不后悔自己當初選擇了告密。她只恨舅舅們無情無義,拿她母親做圖謀名利權勢的工具,卻不顧她母親的死活。

  有些話沒法在信上說,但當著海棠的面,她卻忍不住吐露心聲:“我聽國公夫人說了,四表叔帶著四表嬸去歸家拜訪舅舅們,既是要告知他們我娘的下落,也是希望他們能給我娘去信,敘敘離情。可舅舅們很冷淡,根本已經忘了我娘這個手足。若不是孫永柏落網,供出了他倆,他們斷不可能求上四表叔的門,托他帶信給我娘。這樣的舅舅,認來做什么?還不如早些斷了聯系的好!若不是他們,娘與我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窘迫的處境?!

  “都一樣是吳家的姻親,吳家出事,歸家翻臉不認人,還要賣友求榮,周家卻冒著天大的風險救下我和堂兄,太后娘娘又保住了七殿下的性命。如今眼看著七殿下與我們家就要苦盡甘來了,要感念恩情,也是先念著周家,與歸家什么相干?!我娘嘴上說著要重振吳家,心里想的卻是重振歸家,卻把我們吳家人放在了什么地方?!堂兄與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斷不能由得她胡來的!”

  該吳家得的好處,就該落到吳家人頭上。歸家想摘桃子是做白日夢!倘若歸夫人要犧牲吳家為歸家謀好處,吳珂吳瓊身為吳家血脈,斷不可能任由她擺布。不管她如何仗著長輩身份說話,重振吳家對他們兄妹而言,就是未來最重要的事。無論是誰,都休想妨礙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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