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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四十七章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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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家其實并不承認自家私兵曾經捉拿殺害過吳家相關人士。

  他們連坤寧宮大火與吳家大火的鍋都不肯承認。

  可這些事不是他們不肯承認就行了的,全京城上下,甚至是全國上下,人人都對那兩場大火的罪魁禍首一清二楚。幾年前孫永柏入獄時,就曾經審問出他與這兩場大火有關的供詞,連引火用的火油來源都查清了,證據確鑿。只不過后來孫家派人探了監,孫永柏改口,皇帝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刑部與大理寺沒能審問下去,此事才不了了之罷了。然而,京中但凡是消息靈通一些的人,基本都知道那兩場大火是誰燒起來的,事后以官兵的名義抓走了吳家依附者的又是誰。就連孫閣老的黨羽,都認為這件事孫家沒辦法洗白。如今孫家聲稱自家與此無關,金嘉樹的指控全無道理,有誰信呢?

  既然沒人信,孫家如今遲遲無法說出金許氏的遺骨下落,便令人十分不滿了。

  許賢妃作為皇帝寵妃,儲君生母,沒少被孫家陷害,差點兒連命都丟了,如今閉口不提報復的話,反而還多次在皇帝面前為張恭嬪、盧昭儀、孫美人與胡選侍說情,這般仁厚善良,她只是想要找回親姐姐的遺骨好生安葬罷了。孫家不肯認罪,也不能私下把遺骨歸還么?!

  吳門故生們固然會為那些被牽連喪命的無辜之人鳴不平,孫閣老曾經的黨羽死忠也覺得孫永平未免過于不懂事了。

  有些罪名是不能認的,可若是孫家悄悄兒找到金嘉樹,把他生母的遺骨交還,哪怕只是告訴他一聲,他生母大概被葬在了什么地方,人家也不會繼續糾纏不清。

  這樁大仇許賢妃和金嘉樹可以記在金家二房金柳氏的頭上,而后者的兒子金梧也已經為此償命了,孫家把責任推給當時抓人的私兵,只推說一句御下不嚴,還是有可能把事情糊弄過去的。有傳聞說,當年搜索吳家余黨的私兵基本都死光了,死無對證,這事兒就更容易解釋了。再不濟,牢里不是還有個現成的孫永柏能做替罪羊么?何必非得跟皇帝與許賢妃頂著干呢?

  如今孫閣老已經榮休在家,皇帝沒有加罪的意思,許賢妃也不記恨,等把仇恨都抹平了,日后雙方還可以和睦相處的嘛。哪怕孫閣老父子日后再也無法起復,好歹孫派眾位官員們還有光明的未來呀!大家為孫閣老效力了這么久,您老人家也該多為大局著想一下!

  上門做說客的人無數,孫閣老父子自己都煩了。然而,說不出答案,就是說不出答案。他們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只要知道吳家主要成員葬在何處,也就夠了,至于那些后來被抓的漏網之魚,不過是些放良的男女仆婦一類的,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死了隨便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便是,誰還特地去記地址呢?

  經手此事的人,確實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死在了西北邊軍的地界上。剩下幾個有可能知情的人,也都想不起來,當年是否抓過這么一個“吳家仆婦”,只隱約記得他們是捉過一個外嫁的吳家大丫頭,似乎嫁人后剛生產不久,但尸首后來叫她夫家帶回去了,為此那家人還私下付了大筆銀子,幾乎傾家蕩產,事后還搬離了京城。

  這有名有姓有來歷的,自然不可能是被妯娌陷害的金許氏。那么金許氏又去了哪里?

  孫永平只好授意孫永柏的家眷去探監,千方百計從孫永柏那里問到了一個消息,當初被私兵捉走殺害的吳家舊仆,大約有八十多人,死后分別葬在兩個地方,其中一個孫永柏知道大概的位置,另一個則是孫采處理的。孫采在長安落網后便下落不明,孫永柏只當他是死了,其家眷也早就被遣散。孫永平若要打聽,也只能找他的家眷去試試。

  孫永平知情后只想罵人,想了想決定還是別費這個事兒了。反正他知道金許多大致的年紀,找個差不多的女尸搪塞過去就好。都是一具枯骨,他們孫家說那是金許氏,難道許賢妃和金嘉樹還認得出真假么?

  問題是,許賢妃和金嘉樹還真的認得出來!

  那具女尸固然已成枯骨,但大理寺和刑部有經驗的仵作都能辨認出,她死去的時間不超過十年,又怎么可能是十幾年前逃過坤寧宮大火后不久出宮喪命的金許氏?況且金許氏出宮時的穿著打扮都是許賢妃親自準備的,與如今女尸上遺留的衣料根本對不上號,就連頭發的長度都不同。天知道這具枯骨是打哪里來的,孫家為什么非說那是金許氏?

  真的不是隨便找來搪塞苦主的嗎?若不是許賢妃還記得當年舊事,金嘉樹當時還是奶娃娃,根本不知道母親的情況,只怕就要把不相干的外人接回去,當作親生母親祭拜了!

  這下風波鬧得更大了。

  吳門故生們開始懷疑,孫家是不是害死的人太多,才會想不出金許氏是什么人,葬在何處?那些被害死的無辜之人都是什么身份?葬在何處?孫家犯下此等滔天血案,怎能不明正典刑呢?!

  孫派黨羽則嫌孫永平太蠢了,要是孫家嘴硬,堅持否認到底,還能稱得上一句厚顏,別人沒證據,也拿他們沒辦法。可孫家偏偏認了賬,交出了金許氏的遺骨,卻被當場拆穿是假造的,這豈不是鬧了笑話?!這事兒孫閣老知道么?他同意么?若他不知情,只是孫永平自作主張——他憑什么連問都沒問過親爹一聲?他不知道自己是個蠢貨么?!

  中立派的官員們有的吃瓜看戲,有的義憤填膺,也有人渾水摸魚,一邊暗戳戳打擊孫家,一邊為自個兒撈取政治資本。京中沸沸揚揚,熱鬧非凡。就連海礁這個老實待在錦衣衛里看舊文檔的,都被上司授意,要多多關注此案進展,看是否有機會收集些孫派的罪證,以待將來秋后算賬了。

  在這場熱鬧中,皇家迅速而正式地舉行了立儲大典,正式冊立八皇子宋玉鏗為儲君。次日,皇帝再下旨,晉封許賢妃為皇貴妃——既然沒有了出身問題,儲君的生母自然就能提升位份了。考慮到立后需要舉行正式的大典,而皇帝的身體已經沒辦法再撐過一個大儀式了,只能將就著先將許賢妃加封為皇貴妃。皇貴妃位同副后,冊立起來卻不象皇后那么嚴格講究。禮部沒有反對,內閣也不曾駁回,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許皇貴妃身體還未完全痊愈,已經躍升為后宮之主。皇帝對她寵愛有加,多有賞賜。

  但同時,皇帝也表明了,希望孫閣老能得善終,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起了。

  許皇貴妃溫柔和順,自然不會違抗皇命。

  于是,金嘉樹便奉姨母之命,暫時中斷京城的學業,回長安處理父親后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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