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梨無言以對。
很想解釋，但什么都解釋不出來，原來這就是“有口難言”的感覺嗎？
她想了想，說：“你就當做我比較信這個吧。”
腦海靈光一閃，她把芳姐曾經說過的話拿出來說一遍，“這是心靈跟玄學的力量。”
陳凜表示佩服。
很強大的理由，他無法反駁。
在她們溝通交流的時候，另一邊，經紀人也在另一個餐桌上吃夜宵。
隋玲芳左邊坐著的是張光，右邊坐著的是劉烜，對面坐著的是《PICK下一站天后》的節目負責人。
她感覺壓力有那么一點大。
比如說就現在，張光跟劉烜和負責人談笑風生，什么都能說上兩句，但隋玲芳不能。
因為他們溝通的業務，晨曦娛樂從來沒有參與過。
人不能聊自己不會的東西，不然那就是打臉充胖子了。
隋玲芳作為一個精明的職場打工人，非常明白自己的優勢跟劣勢，謹慎地沒有發言。
這些人聊了一會兒，張光忽然把話題引到了錦梨那里，轉頭問道：
“我看錦梨的身體好像好很多了，她能出去跑通告了吧？”
張光之所以這么問，那是因為錦梨的通告量，業內有目共睹——少得可憐。
奚夢澤也加入了晨曦娛樂，兩人又曾經是隊友，完全可以合體參加通告，狠狠撈金。
隋玲芳搖了搖頭：“別看她今晚能支撐一整個演唱會，其實中途都有跑去休息。就在剛剛女團成團的時候，她就支撐不住，離開現場休息了半小時。
我們晨曦娛樂以人為本，比起賺錢，更喜歡跟藝人合作共贏，所以通告方面，一切以錦梨的意見為準。
她要是想跑，我們就幫她接得多一點，要是不想跑，那就休息。”
聽到這番說辭，旁邊的劉烜忍不住笑了。
這縷突兀的笑聲，聽上去有點像是嘲諷。
劉烜道：“我不贊同你的想法，不，準確來說，不贊同你們公司的想法。既然藝人身體恢復了，那就應該讓她好好跑通告。時不待我，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隋玲芳笑了笑，并沒有與他爭論。
但張光這次，卻很罕見的表態了：“我覺得晨曦娛樂這種理念挺好的，你只有尊重藝人，才會得到藝人的尊重。
比如我們天鼎娛樂，幫藝人接取什么通告，都會跟他有商有量，從來不強迫他人。
這也是公司藝人對公司歸屬感強的原因，其他娛樂公司費盡心思想要來挖人，怎么挖也挖不到。
金錢一直都不是明星衡量公司的唯一標準，其中有很多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比如誠意，比如一顆真心……”
劉烜又是冷嘲了一聲，反問：“金錢不是衡量的標準？那為什么每當明星要續簽時，公司第一時間跟明星商量的，卻是續約費？”
張光：“你也說了，那是續簽，第一時間商量費用，代表的是公司的誠意……”
隋玲芳坐在他倆中間。
感覺耳朵一左一右都放了個大喇叭，不停嗡嗡地發出聲音。
不過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反而還挺樂意他們越吵，暴露的內容越多。
她一邊吃著果盤里的西瓜，一邊低垂著頭玩味地想：
LP娛樂跟天鼎娛樂，看來有舊怨啊，這是要杠上了！
大家聚了一個小時。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有的人陸續離場。
錦梨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晚上11點。
打工了一天的身體傳來陣陣疲憊感，跟三月天男團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
她站起來，打算一個人回去，奚夢澤還想再待一會兒。
顧澄也緊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吧，剛好我也要回去了。”
錦梨有些意外：“不再多玩玩？”
顧澄搖頭，“到了該睡覺的點了，如果睡不著，那就做一會兒題目。”
錦梨笑了笑：“你這像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說：“但事先聲明啊，不是我把你帶上做題這條不歸路的，如果以后因為拼命學習耽誤了什么事，別把問題推在我身上。”
顧澄挑了挑眉梢：“比如？”
錦梨含含糊糊地說：“就是一些……人生大事之類的，反正你很快就懂了。”
顧澄還要仔細詢問，錦梨已經跑開了。
藝人這桌陸續走人。
經紀人這桌的辯論，也來到了尾聲。
隋玲芳是越聽，越覺得有意思。
尤其是看張光慢條斯理、穩如泰山，而劉烜則連連嘲諷、氣急敗壞時，就更加有意思了。
雖然在業內的影響力上，LP的名氣要大于天鼎，但天鼎也不見得差啊。
尤其是流量時代，天鼎有三月天男團，那是穩穩地站在流量風口，不知從LP那里撕了多少資源過來。
打，都給她打，接著奏樂接著打！
可惜吃瓜總有結束的那天。
劉烜率先拂袖離場，張光沒有對手，也覺得沒意思，跟著離開了。
而隋玲芳跟負責人沒啥話題聊的，兩個人自然也散了。
她往外走的時候，瞄了眼女團那桌。
都是年輕人，精力旺盛，估計還能待到下半場。
忽然，她腳步一頓，在角落處看到了龔佳佳。
被淘汰的選手，都圍在出道選手周圍，只有龔佳佳是一個人坐著，沒有人跟她聊天，她也不主動跟人聊天。
隋玲芳思索了一會兒，拿出微信，在大群里找到龔佳佳，主動添加好友。
龔佳佳這兒。
她手機震動了一聲，并沒有去看消息。
今晚成團之夜，她消息挺多的。
在表演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發來了一波，說她團隊的舞臺很好看。
而在被淘汰的時候，也有許多人發來一波，遺憾她沒有被選上。
到了現在，還是不停有消息發來。
龔佳佳之前看了眼，都是一些朋友過來問，企鵝明年還搞不搞選秀，她能不能內推？
她都沒回復。
在錄制期間，她的人緣就不太好。
到了后面，因為節目組大力推她上去，更是得罪了一撥人。
如果能出道，那什么事都沒有。
不能出道，恐怕還得反過來，被人狠狠冷嘲熱諷幾句。
但因為手機不停在震動，龔佳佳心煩意亂，于是拿出手機看了眼。
將所有信息清空，又點去聯系人界面，打算全都拒絕。
忽然，一個經紀人的好友申請，讓她不由一怔。
劉烜從聚餐那兒離開后。
沒有返回酒店，而是給連寶芝打了個電話，語氣平靜地讓她趕過來。
連寶芝好像聽出了什么，立刻乖巧地說好。
“砰！”
十幾分鐘后，保姆車的車門被打開。
連寶芝坐了進來，嗓音柔美地說：“劉哥，這么晚了，叫我出來有什么事？”
劉烜目光陰沉地看著連寶芝，淡淡地說：“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么要在媒體面前說那些話？”
連寶芝：“什么話？”
劉烜冷笑了聲，“你不是當著所有媒體的面，拒絕參加《明星與路人的親密接觸》嗎？
怎么，以為今晚靠露博出位，就能擺脫公司，就能不把我這個經紀人放在眼里？
不就是幾張暴露的圖片嗎，每年在紅毯上走著的女明星，為了吸引媒體鏡頭，比你做的更過火的大有人在，就連男明星都能比你放的開！
但現在呢，那些人還在嗎？
連寶芝，用你腦子想一想，沒有公司力捧，明星到底能不能通過別的方式出頭！”
連寶芝臉色發白，不是裝的，她的確是在害怕。
在做出那種事時，她就知道會被劉烜識破。
但不做不行。
她不可能任由自己，掉入那種死人坑的！
連寶芝連忙擠出一抹諂媚的笑，輕聲細語地說：“劉哥，你別生氣啊，我是真的難以跟陌生人接觸，所以才不想參加那檔綜藝，我從來沒想過擺脫公司。
沒有公司，我哪里能有今天啊，我的資源不都是公司給的嗎？還有你，我之前就是沖著你過來的，我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對了，劉哥，你之前不是一直讓我去跟人吃個飯，加入資源互助會嗎？
我回去查查通告，看哪個日子有空，找個時間你來安排一下吧？”
劉烜聞言，深深地看了連寶芝一眼，“想明白了，愿意加入了？”
連寶芝點點頭。
“想明白了，這是件好事，大家都加入，我不可能不加入的。”
劉烜笑了，伸手握住了連寶芝的手，又輕輕拍了拍。
“這就對了，一本萬利的好事，我不會騙你的。等你有了那些資源，別說一線，哪怕是評個影后，都沒問題。”
連寶芝眼眸微閃。
“劉哥，你的意思是，互助會里還有電影協會的評獎榮譽會員嗎？”
劉烜想了想，道：“既然你要加入，我也可以提前透露點消息給你，不僅有電影協會的，還有影視協會的、唱片公司高層……”
連寶芝越聽，越是心驚！
身體越是發寒，面上就更要冷靜！
這期間，劉烜的手一直放在她的手上撫摸著。
好不容易說完了，連寶芝忙把手抽了出來，按在車門上，“劉哥，已經要零點了，我先回去了。”
“咔噠”一聲，門被鎖死了。
劉烜淡淡道：“你先把你的手機交出來，我明天再還給你。”
連寶芝心口發緊，腦袋空白了幾秒。
她深吸了口氣，有些手抖地將手機拿出來，交上了手機。
翌日，一夜好眠。
錦梨一大清早醒來，在小區里日常晨跑一圈，然后在助理小陳的接送下去公司。
隨著她展開的通告越來越多，后續有很多要溝通的細節，芳姐干脆就把她的助理小陳，轉給了她來做助理。
她自己再另外招個助理來帶。
小陳的薪資完全由錦梨發放，打過招呼后，錦梨欣然同意。
她有時候也覺得，有一個助理會更加方便。
以前的她或許請不起人，但最近的她……錦梨看了看銀行卡那一長串余額。
請一車助理或許都可以。
來到公司。
早上，就已經有很多藝人在活動了。
那些藝人看見錦梨，都微笑地跟她打招呼，錦梨也笑笑地回應。
她們乘坐電梯，那些藝人主動相讓，不跟她們搭同一班。
錦梨感覺，好像參加完一個節目回來，她的待遇貌似又飆升了一個檔次。
電梯里，助理小陳聽了，說：“錦梨姐，你不知道昨晚你跟夢澤姐，上了多少個熱搜吧？”
錦梨搖頭。
小陳：“那就對了，昨晚你跟夢澤姐簡直是屠版啊，前排十條熱搜，你們占據五條，三月天男團占據另外五條，第一跟第二，你們輪流坐，后面才是連寶芝跟邱琦雯的。”
她想了想，又道：“你恐怕不知道，其實平常時，公司早上是沒多少人的。
我一直跟著芳姐跑，和她上下班，也是最近才看見那么多藝人，在早上過來頻繁活動。”
小陳話語一頓，直白地說：“她們恐怕都在守著你，想要在你面前刷臉！”
錦梨在公司的行程不難查。
她又沒有特意喬裝打扮去公司，大家有心觀察，都會發現她喜歡早上來公司。
錦梨聽了，哭笑不得。
“至于嗎？”她問。
小陳肯定地點頭：“起碼她們覺得至于。”
“叮咚！”電梯門打開。
錦梨走出電梯，來到經紀人部，忽然中途遇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龔佳佳？”她好奇地問，“你來這里是？”
龔佳佳看見錦梨，尊敬地朝她打了聲招呼，回答：“我來找芳姐，她想聽聽我以后的發展規劃。”
錦梨笑了笑：“看來我很快又要多一位同門了。”
龔佳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地說：“還在談呢，八字沒一撇的事，不敢當。”
錦梨鼓勵地說：“加油，你昨晚的舞臺很出色，一點都不比出道組的差，別輕易否定自己。”
龔佳佳眼眶一熱，得到了前輩的鼓勵，感覺渾身充滿了干勁。
“我會好好努力的！”
在錦梨跟隋玲芳談話時。
同一層樓的休息室里，也有一些人聚在一起聊天。
有個藝人專門坐在門口盯著，而門內有好幾個藝人在聊天。
“誒，剛剛你去經紀部，看到了嗎，從隋玲芳的辦公室里走出了一個陌生人。”
“看到了，那個人我也認識，龔佳佳嘛，《PICK下一站天后》的熱門人氣選手，因為錦梨的一句話，不僅反搶成了C位，還被節目扶持，手拿逆襲劇本。”
那人話語一轉，“誰能想到皇族也有翻車的一天呢，昨天晚上，就她們團隊得到的票數最低。”
別的人說：“不低了，我去看了，票數咬得很緊，都是幾千票內的差距，放在大型選秀上，這種差距根本不是差距，隨時都能反超。”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從隋玲芳的辦公室走出來，是否意味著，隋玲芳又要簽下一個藝人了？”
這句話，是門口盯梢的藝人說的。
她沒注意外邊，興致勃勃地參與談話。
“你們想想啊，隋玲芳本來手底下最強的是何藝璇，錦梨身體不好，名氣雖然高，但不經常露臉。
最近身體好了，一回歸娛樂圈，就接連上熱搜頭條，隋玲芳可勁兒地盯著她的通告，對她的事親力親為，不假人手。
何藝璇雖然被冷落了，但也因為錦梨，她分到了一些好的資源，所以也還可以。
可是一旦隋玲芳決定簽下新的藝人，那個藝人又是錦梨很看好的明星，恐怕何藝璇這次，連手頭上的資源都保不住了！”
盯梢的藝人一個勁兒地說著，絲毫沒看門口，也根本沒發現，何藝璇不知不覺來到休息室。
還是等她說完后，轉頭一看，才發現何藝璇就在旁邊，立刻被嚇得叫出了聲。
“何藝璇，你，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何藝璇表情平靜地說：“在你說錦梨前輩身體不好時，我就來了。”
其他藝人也不敢坐了，連忙站了起來。
何藝璇走進休息室，給自己倒了杯水。
倒完后，她走到門口，才說道：“你們不知道吧，公司連休息室都安上了監控錄音，你們說的那些話，公司其實都知道。”
她話語一頓，瞥了所有人一眼，嘴角扯出了一抹笑。
“還有，感謝你們對我資源的關心，不過這么關心我，還不如關心你們自己。
我再怎么樣，也是個二線，資源有的是，但你們呢，明年還能跟公司續約嗎？”
何藝璇說完后，就離開了。
其他藝人面面相覷，本來還想私底下說些什么，被另一個藝人拉了拉。
“別說了，有監控錄音呢！”
她們連忙跑出了休息室。
“你來了，剛剛看到龔佳佳了嗎？”
辦公室里，隋玲芳跟錦梨談話，打算聊一聊之后的通告安排。
錦梨點頭，好奇地問：“遇到了，怎么，你想簽龔佳佳？”
隋玲芳：“我這不是突然想到了，你之前跟我說的分析嗎？
你說龔佳佳個人能力強，但是特性太突出，不適合放在團隊里，更加適合單獨發展，往歌手的道路去。”
她沉吟：“然后我昨晚離開時，看見了龔佳佳，有一瞬間就覺得能把她簽下來。
比起其他藝人，她其實已經有個很好的人氣基礎了，只要后續資源跟得上，應該不會很差。”
錦梨承認龔佳佳有人氣基礎。
但對于龔佳佳的后續發展，她也很難評。
“我之前查過一些被淘汰后的選秀成員，在那之后的發展情況。”
錦梨實誠地說：“選秀節目在所有綜藝中，算是比較殘酷的，觀眾只會記得成團的團隊，一切優秀資源往她們身上砸。
而被淘汰的選手，哪怕有再高的人氣，也不可能立刻得到品牌方的青睞，‘落敗’這兩個字，一時半會也摘脫不掉。
你看現在歌手圈里發展得還不錯的藝人，誰身后沒幾個比賽時得到的冠軍？”
隋玲芳邊聽邊點頭，這個顧慮她也是有的。
所以今天叫龔佳佳過來，主要是先聊一聊。
具體要不要簽約，還得再跟別的經紀人討論。
簽約藝人不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公司里有專門的測評組，還得開會討論分析下。
隋玲芳話語一轉，“好了，先不聊別的事，我們聊你的事吧，你之后想接什么通告？”
她分析地說：“離三月天團綜拍攝還有一段時間，我想來想去，覺得空出的這段時間太長了，你還是參加一個通告比較好。”
說完后，她又抽出了一疊文件。
這些文件，全是經紀部整理出來的，適合錦梨的通告。
隋玲芳正想豪邁一揮，大聲說：“這些全部由你挑！”
然而她的設想并沒有實現。
錦梨的話就先來了：“剛好，我有件事要跟你提，你還記得邱琦雯嗎，新銳娛樂旗下的一線。
我之前跟她一起拍過戲，處得不錯，昨晚錄制節目時，她問我有沒有興趣參演她舅舅的片子，對了，她舅是鐘文臺。”
隋玲芳話語一噎，把想說的話全咽了回去，驚愕地說：“等等，你說是誰的片子？”
錦梨：“鐘文臺的片子，你認識鐘文臺嗎？”
隋玲芳拍了拍桌，激動地說：“這年頭，誰不認識鐘文臺啊！華人導演之光啊！”
錦梨：？？？
隋玲芳：“他之前拍攝的《城市漂流日記》，可是在國外斬獲了許多獎的！
前年隔三差五就傳來他拿獎的新聞，后來影片在國內上線，雖然上的是文藝片專場影院，但創下的票房記錄，堪比商業片！”
見錦梨一臉茫然，隋玲芳反問：“你不知道？”
錦梨眨了眨眼，“那時候在調理身體，我基本不看娛樂新聞。”
隋玲芳：“但社會新聞也有報道啊！”
錦梨：“……那時沉迷動漫不可自拔，我錯了。”
但認不認識這件事，不是重點。
重點是，錦梨有可能拍攝鐘文臺的戲！
隋玲芳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不行，我得趕緊喊人來開個會，這可是鐘文臺啊，如果你真的能參演，沒準拿個影后回來都有希望。”
人的名，樹的影。
連續拿了幾個獎項的威力，竟恐怖如斯。
錦梨趕緊拉住失去理智的芳姐，忙說：“劇本都還沒到手呢，你急什么，現在只是問問而已，冷靜點，芳姐。”
芳姐：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過來，我的藝人即將成影后？？？
難得放假，好好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