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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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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輕鷂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冷淡的神色浮上她的臉。她繼續吃面包,不過忽然不大口了,改小口小口吃。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把包裝袋丟進垃圾桶,又抽一張濕巾擦了擦嘴和手,那道黑影才站起來,走到她的桌前,食指關節曲起,敲了敲桌面,發出清脆的“咚咚”聲。

  “我們去小會議室。”

  李輕鷂照舊冷著臉,抱起一疊資料,跟在陳浦身后進了會議室。

  陳浦打開燈,把筆記本往桌上一丟,拉開椅子坐下,一只手翻開筆記本,另一只手以拳抵嘴,咳了兩聲。

  李輕鷂在他對面坐下,這才抬頭,又打量了幾眼。這人好像瘦了點,還黑了點。除了黑眼袋,白眼珠里還有因為休息不好而起的血絲。聽咳嗽聲,像是嗆了冷風。不過他很快放下手,神色如常,眼眸還是垂著,沒有看她。

  冷淡程度,比他離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輕鷂心里那股消失了五天的火,突然就平地發芽,一躥老高,伴隨著陰風陣陣,山雨欲來。

  可李輕鷂生悶氣,從來都是不上臉的。她換了姿態,全身放松下來,往椅子里一靠,翹起二郎腿,右手往扶手上一搭,臉上綻出一抹堪稱優雅的笑。

  陳浦立刻感覺到她氣場的變化,心臟冷不丁抽了一下。

  “搭的最早一趟飛機?5點多動的身?”她笑盈盈地問,“這么著急?”

  陳浦沉著臉答:“你這邊有重要發現,我身為組長,當然要第一時間趕回來。已經跟老丁打過招呼了,云南那邊,少我一個也不要緊。”

  李輕鷂“嘖”了一聲,很隨意地翻了翻資料,說:“解釋那么多干什么,你愛幾點回來幾點回來,哪里用得著跟我一個組員解釋。”

  陳浦干噎了一下,沉默一瞬,說:“說案子吧。”

  可李輕鷂那股渾身抖擻的勁兒,遠遠沒有過去,依舊搭著眼皮,細聲細語地說:“不就是我發給你的那樣唄,照片在羅紅民一套老房子里發現的。可能是巧合,也可能兩人真的有別的淵源。其實你也不用火急火燎趕回來,我會接著查的。以前沒發現,一個人查案,效率還挺高。這么重要的一條線索,不也被我發現了?其實你繼續呆在云南,遙控指揮就行了,保管你高枕無憂。”

  陳浦抬頭看著她。

  李輕鷂沒好氣地說:“看什么看?我說的哪里不對了?”

  他慢吞吞地說:“不是你發消息,讓我速回嗎?”

  李輕鷂:……

  靠,她把這事忘了。昨天半夜發現線索,第一反應就是告訴他,叫他趕緊回來。

  李輕鷂一時找不到借口,冷著臉不說話。

  結果陳浦又說:“還是半夜三點多發的消息,知道你是一個人在查案,誰敢不回來?”

  不知為何,這話令李輕鷂心頭火氣瞬間消了一大半。不過她還是一副倨傲的樣子,把裝在證物袋里的照片,往他面前一推:“行了,回就回吧,無所謂,講案子。”

  陳浦拿起這張照片,神色變得凝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嗎?”

  李輕鷂搖頭,說:“不過,我猜是在2016年夏天至2017年夏天之間,也就是七年前。”

  陳浦點頭。

  他們之前已經追查出,七年前,劉懷信和兩名身份不明的男子,一起租住在朝陽家園17棟101室。但是家人、朋友,都不知道那一年,劉懷信在干什么。直至那年夏天,劉懷信回家,性格大變,變得沉默寡言,開始發奮考研,最終考上研究生,畢業后進入二十九中就職。

  陳浦看著她,眸光清亮透徹:“那這個時間段,羅紅民在干什么,知道嗎?”

  這一點,李輕鷂這段時間在梳理羅紅民的“故事”時,早已了如指掌。

  “20152017年,羅紅民開了一家直播平臺公司,但在2017年冬天,因為政策原因和經營不善,他關閉了直播平臺,轉而投向網絡教育。”

  陳浦的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所以,這張照片,有可能是直播公司的某次活動?”他的心頭微微一震:“劉懷信和另外兩名男子,整日深居簡出,是在那套房子里搞直播?”

  李輕鷂定定地望著他:“我也是這么想的。”

  數年前,直播市場是個什么情況呢?風起云涌,魚龍混雜,監管缺位,英雄逐鹿,亂象紛呈。

  陳浦和李輕鷂立刻去找丁國強匯報,丁國強也覺得這條線索很蹊蹺,大手一揮,讓他倆繼續追查。

  按照華譽集團的人事檔案,當年跟著羅紅民干直播的骨干,大部分出走,還有幾個留下,進入集團中高管理層。羅紅民已死,陳浦他們立刻去找這幾個人了解情況。

  然而調查結果,不那么理想。

  這幾個人都不認識劉懷信。據他們所說,當年直播平臺初創,一切都在摸索階段,管理很混亂,主播人數井噴式增長,他們確實對劉懷信沒印象。至于那張照片,他們都認出是平臺的某次月度表彰會,每個月都搞,當月直播收入進入前三十名的直播賬號代表,都能獲獎。

  陳浦和李輕鷂綜合判斷,這幾個人沒有說謊。

  李輕鷂又問他們要當年直播公司的檔案資料,他們卻說,平臺倒閉后,羅紅民和幾個高管經過商量,決定把所有資料,無論紙面和電子數據,全部徹底銷毀清除。

  “為什么?”

  他們露出些許尷尬神色,但也沒有隱瞞,解釋道,因為那個時期,直播平臺非常亂,監管政策也不完善。很多內容,如果放到現在,直播主播和平臺負責人都要坐牢。羅總這么干,也是安全考慮。特殊的時代因素吧。

  陳浦他們又想在網絡上找,看能不能搜索到當年和劉懷信有關的直播視頻。可一是因為主要數據都被清理掉了,二是時間隔得久,一無所獲。兩人只好拜托信息部門的同事,繼續幫忙尋找。但對方表示,這無異于大海撈針,可能需要花很長時間。

  線索查到這里,等于又中斷了。

  陳浦和李輕鷂重新商量,該往哪個方向找突破口。

  話說回來,一塊忙了兩天后,兩人的配合依然如同之前那么融洽默契,步調一致,但都絕口不提工作以外的事,也再無半句玩笑。下班之后,飯也絕不一塊吃,李輕鷂說我累了想回家吃外賣,陳浦就說行,一個人去了路邊小館。早上兩人也不再一塊上班,誰也不約誰。上班時間公事公辦,就事論事。偶爾討論到興起,眼神交匯,蘊藏光彩,但又都平靜地轉過臉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這會兒,陳浦在白板上寫下羅紅民、劉懷信兩個名字,分別標上A、B,又在后頭寫下C和D,對應的人名卻空著。

  李輕鷂立刻明白了:“C和D是和劉懷信一起干直播的另外兩個人。”

  陳浦點頭,說:“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之前我們認定了,劉懷信之死,背后藏著的是張希鈺案,后來我又推測,有個反偵察能力很強的高手,才是殺劉懷信的真兇。而羅紅民之死,路星是明面上的最大嫌疑人,不排除與向思翎有關,情殺、仇殺是主要動機。

  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看呢?

  羅紅民是當年直播平臺老板,是金主,劉懷信三人,是主播。他們都和同一件事有關,那就是直播。現在,短短三個月里,和這件事有關的四個人里,已經被殺了兩個。”

  李輕鷂心頭一震。

  她說:“難道,我們之前的所有推論都錯了?羅紅民的死真的與向思翎無關,而是因為別的事?真兇另有其人?”

  陳浦在指間轉著筆,說:“不要急著下結論。如果羅紅民的死,真是因為和直播有關的事,你怎么知道,向思翎和這件事就沒有關系呢?”

  陳浦決定,再去找向思翎談一次,反正暫時沒有別的突破口,不如刺探一下。

  向思翎一如既往的爽朗,配合。

  然而當她看到劉懷信的單人照片時,露出茫然神色,皺眉:“這人是誰,我不認識。”

  神色不似作偽。

  問及當年直播平臺的事,她更是一頭霧水:“七年前,輕鷂,我和你一起在讀高中啊,那時候我那么小,都不認識我后爸,怎么會知道公司的事?后來,我是知道他那段時間干過直播,但具體情況,我真的一點都不清楚。”

  他們走了以后,向思翎靜靜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嘴角一扯,掏出手機,打給前夫錢成峰。

  錢成峰說:“如今你是大老板了,有什么事勞動你大駕,給我這個舊人打電話?”

  向思翎說:“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在你心中,我就這么無情無義?”

  錢成峰沉默了一瞬,說:“我沒那個意思。說吧,什么事?”

  “剛才警察來了,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讓我認人。”

  “誰?”

  “如果我沒記錯,那個人,應該是當年和你一起做過直播的人,我在家里看到過你們三個人的合影。

  錢成峰,為什么隔了這么多年,警察突然查他,查直播平臺?你們三個,當年到底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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